第77章 活屍(五)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出現,是幻覺?鄭靜睜開眼,卻被停頓在面前的血盆大口吓了一跳,往一側退開才發現那鬼嬰是被一只手提住了脖子。

夏情冷着臉出現在這裏,雙眼只看着那只鬼嬰。

鬼嬰掙紮了一下,突然腦袋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朝後方整個一轉,張口就去咬夏情的手腕。

夏情立刻揮動手臂,卻是狠狠将鬼嬰朝着地板砸下去,一腳踩住趴在地上的鬼嬰背部。

她穿着的是一雙皮靴,愣是鬼嬰怎麽轉動脖子,卻沒辦法咬下口。

風向一下子就變了,脫離危險的鄭靜只看了一眼鬼嬰,更多地是看着夏情。她從出現到現在一直沒有看鄭靜,目光只是死死盯着鬼嬰,那眼底分明滿是痛恨和殺意。

事實也正如鄭靜判斷的,夏情對鬼嬰絲毫沒有留情,取出一個小瓶子就這樣往下傾倒,粉末飄飄灑灑從瓶子裏往下落在鬼嬰身上,鬼嬰發出尖利的哀嚎。

在鄭靜的眼中,那鬼嬰就像是被無形的火燒着的紙娃娃一般,一點點化成飛灰。

那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漫長到鄭靜幾乎覺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鬼嬰的慘呼刺聾。

但是更讓鄭靜在意的是,夏情全程都一眨不眨地看着鬼嬰,看着它化作飛灰,透出徹骨的恨意。

然而,在鬼嬰徹底消失後,夏情的恨意依舊沒有消去。

終于,夏情擡頭看向鄭靜,那目光讓鄭靜覺得難受,仿佛心被揪住一般的難受。

“……你回來了?”好一會兒,鄭靜才開口說出一句話。

夏情終于移開視線,“嗯”了一聲,直接走到近前:“把外套脫了。”

“……啊?”鄭靜又卡殼了。

夏情有些不耐:“趁你媽媽還沒醒來,把你傷口處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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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夏情這一提,鄭靜才意識到自己被抓的手臂依舊火燎般地疼着,但她更多地是緊張看向自家老媽的情況。

鄭媽媽躺在病床上,看樣子是睡着了。

“她沒事,只是因為被鬼嬰幹擾過,需要靜養。”夏情的說話很平板,毫無起伏。

既然夏情說了,鄭靜也就把擔心放在一旁,乖乖将外套脫了,将內衫的袖子挽起。明明衣服上都沒有口子,但是手臂上卻赫然是四道七八公分長的口子,發着黑,傷口兩旁的皮膚向外翻起。

即便是鄭靜也禁不住倒抽口氣,這顏色實在駭人。

鄭靜剛想問夏情這傷口是不是有毒得怎麽處理,擡頭就看到夏情面無表情地将剛才那個小瓶子拿起,懸在手臂上方眼看就要倒下粉末。

剛才鬼嬰被粉末燒散的畫面還在她腦中揮之不去,她下意識就要收回手臂,卻被夏情先一步抓住手腕。

夏情的手很涼,讓鄭靜打了個寒戰。

“鄭警官,這只是符咒的粉末。”夏情露出一個嗤笑的神情,“你應該不是鬼吧。”

“……當然不是。”鄭靜尴尬地回答,乖乖地看着粉末灑下來,手臂上的疼痛瞬間劇烈了許多,她下意識收拳想要抗住,卻是抓住了正對着她手心的夏情手腕。

手心是夏情細滑皮膚的觸感,鄭靜想要松開,可是手臂上一波又一波的劇痛讓她肌肉緊繃着,手緊緊握着夏情,那力道幾乎能将人抓疼。

可是夏情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一邊灑一邊問:“佛珠呢?”

“……”鄭靜想了想,總算想起來那個小盒子在她第一次回家時,因為換洗一番,直接就丢在了房間裏。

她莫名心虛了一下,這次被鬼嬰纏上好像是自己作死?

夏情只看了眼鄭靜飄忽的眼神就明白了:“鄭警官看來是英雄當多了,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我……以前也沒遇到過,額……也沒聽過有人因為查案就被纏上了。”鄭靜弱弱地為自己辯解了一番,心裏嘀咕着誰知道自己這麽倒黴。

夏情這時候已經結束了倒符灰的動作,一手拿着瓶子看着鄭靜:“鄭警官,你本身就是那種特別倒黴的體質,我想你得記住這一點。”

“……”鄭靜知道自己這輩子是別想在這門學科上勝過夏情,于是選擇沉默是金。

兩人就默默對視了一會兒,鄭靜眨眨眼,再眨眨眼,用眼神詢問夏情是不是還有什麽話要教育她。

最終,夏情終于又開了口,目光落在兩人的手上:“鄭警官……可以放手了吧?”

!!!

鄭靜急忙收回手,她竟然忘了這事,這下子越發尴尬了。

不過,鄭靜還是急中生智,想出了一個轉移的方法:“剛才那個是鬼?”

“顯而易見。”夏情似乎并沒有太多耐心,但至少還是回答了鄭靜的問題。

見夏情将目光轉回自己老媽,鄭靜立刻追問:“你剛才說我媽被剛才那鬼幹擾了?”

“沒錯。”夏情走到鄭媽媽病床邊,伸手在鄭媽媽的腦袋周圍扇了扇,鄭靜隐約看到夏情的掌心好像有什麽霧氣騰起轉瞬即逝,“大約你被那鬼嬰纏上之後見過你母親,鬼嬰循着味道過去了。”

“一定是那件案子!”鄭靜咬牙道,她回h市後先去了案發現場,之後有回家過一次,“昨晚上它先找到我,之後一定是去找我媽了!”

夏情看了眼鄭靜:“你倒是命大的很。”

鄭靜皺了皺眉,之前是因為自己作死所以沒多想,但現在感覺來,夏情是在跟某個未知的人鬧脾氣?

“那有個人半身腐爛,是這鬼做的嗎?”鄭靜想了想,又問。

夏情倒是有繼續回答,只是語氣依舊不好:“鬼嬰是嬰兒或者胎兒……”鄭靜敏銳抓到夏情在這一瞬的停頓,“化作的惡鬼,它們的目的通常更加單純,殺仇人,或者殺阻礙複仇的人。”

顯然,鄭警官因為一定的原因,躺槍了。

“所以這腐爛不是鬼造成的?”鄭靜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難道剛才的推斷全部錯了?

夏情搖頭:“我不知道,我能确定的是這鬼嬰的力量沒有強到能直接殺人,不然它的仇人早已經死了。”

雖然這一次不是在嘲諷自己,但鄭靜還是聽出夏情話語中的異樣。

她忍不住站起來,掰着夏情的肩膀讓自己能看着她的雙眼:“夏情,你怎麽了?有發生什麽事。”

夏情的眼中閃過詫異,以及一串鄭靜看不清的神情,最終定格為厭煩:“沒什麽。”她甩開鄭靜的肩膀,抱臂挑眉似要嘲諷,但突然又抿唇閉了嘴。

鄭靜還想問,卻沒想到鄭媽媽動了兩下,竟然是醒了。

鄭靜張了張嘴,還是走到自家老媽邊上:“媽,你感覺怎麽樣了?”

鄭媽媽被鄭靜問蒙了,不解地看着自己一臉擔憂的女兒,好笑地說:“我只是睡個午覺,你這是累傻了?”

見老媽似乎沒有問題,鄭靜才暗自舒了口氣:“這不是關心你麽!”

鄭媽媽受用地一笑,讓女兒撐自己坐起來,這才看到在另一頭的夏情,驚訝地看看兩人,擡手招呼:“夏情啊,你怎麽來了?是靜靜這丫頭告訴你的?”

面對鄭媽媽,夏情還是勾出一個微笑,模棱兩可地應了這個問題:“我回h市直接過來的,也沒來得及準備什麽東西,阿姨不要見怪。”

“哈哈,不用那麽客氣,我就是摔了一下而已,過兩天就好活蹦亂跳了。”鄭媽媽笑呵呵地說,任誰都感受得到她笑眯起的眼底透着高興。

“媽,您就別想了,在家也要好好待着養好腿再說!”鄭靜立刻強勢接話。

“哎這是我的腿我心裏有數,老媽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鄭媽媽習慣性地和自家女兒擡杠,這是這麽多年來母女兩相處的模式。

夏情就那麽靜靜看着鄭靜和鄭媽媽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着,看着看着,眼鏡就覺得有些酸脹,立刻挪開視線,微微擡高了頭。

鄭靜和鄭媽媽來回了幾句,大概也終于想起來這裏不是就她們兩人的家中,鄭媽媽沖着夏情招招手:“夏情是剛回h市?一定累了吧,來這裏坐坐,這兒還有水果讓靜靜給你削一個!”

夏情卻沒有過去,她只是吸口氣:“我想起來有東西落在車上了,我去拿一下。”說完就離開了病房。

被留下的鄭靜和鄭媽媽面面相觑,還是鄭媽媽問了一句:“靜靜啊,夏情這小姑娘是不是在家裏受了委屈?”

“……”鄭靜想了想夏情家看到的情況,其實要說夏情被欺負,她總覺得這可能性太低,不過……

怎麽想都還是有些擔心啊。

“靜靜啊,人家一小姑娘特地跑來看我,你也得多照顧着點。”鄭媽媽又說了一句,意思不言而喻。

鄭靜應了下來,确定老媽沒啥問題,還是出去去找夏情。

可是,夏情沒找到,卻接到了警隊的電話。

在距離案發小區差不多三四公裏的一個建築工地裏,發現了已一定程度腐爛的屍體,有一大一小兩具。

沒等鄭靜挂掉電話,另一邊易小乙也找來了彙報一個消息。

張強醒了,意識雖然還不算太清楚,但一直反複說一句話: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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