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承洋公司是個老牌開發商,  九幾年就在京城裏小有名氣。不過作為一個家族企業,承洋的繼承人——實在是太不怎麽樣了。

承洋老總打從前些年身體不好了之後,  公司的事務就都挪給了他的獨子包振鋒。而他這個兒子,  從小就是個不學無術的大少爺,  短短幾年,就把公司敗得差不多了。

而兩年前,  司氏負責這個項目的是司梁致手底下的一個副總。他騙着那個大少爺把利益點調到了最高,以為占到了便宜,  沒想到到頭來連賬都結不了。

這個周三,司以鈞把課翹了,  帶着鄭庭和幾個工作人員到了承洋集團。

現在的承洋可以說就只剩下了個空殼。除了一些不動産之外,  沒剩下什麽錢了。這公司裏的員工已經有快兩個月沒發工資,最近都在遞辭呈。

要從這個公司裏挖八百萬出來,簡直是講笑話。

司梁致似乎是故意要給司以鈞一個下馬威,  把這種早就放棄了的項目交給他來收尾。鄭庭心裏早就有點犯嘀咕,  但是又看到司以鈞那滿不在乎的樣子,  就說不出什麽話來。

而就在昨天晚上,自從來過公司就再沒給他打電話的司以鈞,  忽然打了電話過來,直接讓他第二天帶上簽合同的人,和自己一起去承洋。

鄭庭着實吃了一驚。

不過,  他還是按照司以鈞的話照辦了。

司以鈞一早上都沒什麽精神,上了車就開始打瞌睡。他穿的西裝睡覺的時候勒脖子,這位爺幹脆把領帶扯松了,  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一直到快到承洋公司,他才勉強醒了過來。

他這個狀态讓鄭庭心裏不停地打鼓。

他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來就是為了給司總帶孩子的。大少爺尚且靠譜,而這個二少爺……分明就是個趕鴨子上架的纨绔。

但是,做好準備是一回事,帶着這位爺去跟人談判又是另一回事。

“二少爺您……昨天是睡得晚?”鄭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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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以鈞嗯了一聲:“昨天跟人喝酒去了。”

鄭庭:“……。”果然。

他沒再說話,只是疲憊又認命地揉了揉額角,重新看了一遍承洋的文件。

他們一行人的車停在了承洋公司門口。

司以鈞拿着手裏的文件下了車,鄭庭跟在他身後。

承洋的辦公樓幾經遷移,一直遷移到了現在五環外頭的一片郊區。從這兒再往南去,就是京城底下的縣城了。

司以鈞徑直拿着東西走近了承洋的辦公樓。

他走路步子很大,腿又長,鄭庭跟着都有些費勁。後頭的幾個工作人員不得不一路小跑,才勉強跟得上他。

就在這時,一只髒兮兮的小皮球從旁邊滾過來,輕輕撞在了司以鈞的腳上。

司以鈞停下了腳步。

接着,從遠及近,有個髒兮兮的小孩兒一路跑過來,彎腰把皮球撿起來了。

司以鈞一挑眉,擡腳就要走。

這附近都是居民區,應該是誰家的小孩子跑遠了,跑到這兒來玩了。

卻沒想到,他剛走出一步,就聽到身後很低的位置,傳來了一道小奶音。

“走路沒長眼嗎,小子!”

司以鈞:“?”

他一回頭,就看見那小髒孩兒手裏抱着皮球,擡頭兇巴巴地瞪着他。

這小髒孩兒長得漂亮極了,尤其那一雙眼睛,水汪汪的,睫毛纖長濃密。

但他表情卻兇得很,豎着眉毛,目露兇光,像只小野狗,龇牙咧嘴地咬人。

司以鈞和他一對視,倒是被這小孩兒逗笑了。

他轉頭蹲下身子,擡手就捏住了這小孩兒肉嘟嘟的臉頰,扯了好幾下。

“小野狗,喊誰小子呢?”

那小孩兒被他氣得龇牙咧嘴,張嘴就要咬他。但是司以鈞靈活得很,手底下來回躲了幾下,就讓這小孩兒咬空了好幾嘴。

倒是這小孩子的臉,被他揪得發疼。

他眼眶紅起來,卻一點要掉眼淚的意思都沒有。他像只被激怒了的小野獸,張着嘴使勁往司以鈞手上招呼。

倒是他的手裏,一直緊緊地抱着那個皮球,一點都不松手。

司以鈞像是逗顧小司似的逗了他幾下,這才松開手,從原地站了起來。

“誰家的小孩兒,趕緊回家去。”他居高臨下地看着那小孩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哥哥這兒忙着呢,別往這兒湊。”

那小孩兒龇牙就咬到了他的大腿上。

隔着一層布料厚實的西裝褲,這小孩兒的小乳牙沒什麽勁兒,在司以鈞這兒像撓癢癢似的。倒是那小孩兒一雙眼睛,小狗似的,直瞪着他。

司以鈞好整以暇地低頭看着他,也沒抽身,随便他咬。

“口水別滴我褲子上了啊。”他懶洋洋地說道。

那小孩又使了幾分勁兒。

“小孩兒的牙很容易崩掉的。”司以鈞又說。“一會兒牙掉了我可不賠。”

就在這時,他身後響起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司以鈞沒注意到,光顧着逗那小孩兒。

“——二少爺!”他身後的鄭庭驚呼了一聲。

司以鈞正要擡頭,耳邊傳來一陣風聲。他下意識地一偏頭,卻還是沒躲開。

一記鈍器重重地砸在了他的額角上。

“你們是不是要他媽的把我逼死!”那人大聲喊道。

——

司以鈞坐在簡陋的老總辦公室的辦公桌上,咬着牙皺眉吸氣。他手裏拿着塊冰涼的毛巾,敷在他紅腫的額角上。

他昨天晚上喝酒喝得晚了點兒,今天早上犯困,所以動作遲緩了點,沒躲開拿一下。

而那個拿手機砸他頭的,正是承洋現在的老總包振鋒。

他這會兒正被兩個工作人員按着,坐在旁邊。他剛才情緒激動,又使了大力氣,這會兒兩條胳膊都神經性地顫抖着,話也說不出來。

“我他媽像是來找事兒的?”司以鈞咬牙切齒,擡手拿起旁邊桌上的一只筆筒砸在包振鋒的腳下。“我帶這麽幾個人,來砸你們公司?”

包振鋒閉着嘴,沒說話。

司以鈞揉着自己的額角,咬牙切齒地低聲罵了句髒話。

片刻以後,包振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你們公司地人之前也總來。”他聲音有點兒發抖,小聲說。“你們逼我逼得太緊了,我沒有辦法。”

司以鈞側過頭去看向鄭庭。

“應該是原來項目組的人。”鄭庭說。“畢竟款項沒有到賬,他們的項目也無法結項……應該是着急了點。”

司以鈞嗯了一聲,慢悠悠晃着一雙長腿,擡頭看向包振鋒:“聽到了?之前逼你的不是老子。”

包振鋒說:“那你不也是來要錢的?我們公司現在真的沒那麽多錢,你來要幾次都是這樣。”

這大少爺現在倒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司以鈞冷笑了一聲。

“确實是沒錢。”他說。“你這破公司也值不了多少錢。幹脆我直接把你告法院去,回頭拍賣多少算多少,我好歹還能回個本。”

包振鋒吓了一跳。

之前來要賬的,都是沖着八百萬來的。他們公司拍賣出去最多賣個三百萬,這些人就從來不提這一茬。

畢竟他們都是給老板幹活的,做不了這麽大的主。而司氏這麽大的攤子,再怎麽樣,大老板也不會親自管這麽小的債務。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有恃無恐,欠着司氏的錢,還安心在外頭花天酒地。

包振鋒一時間不敢說話。

“不過你這破公司也屬實賣不來幾個錢。”司以鈞坐在他寬闊的辦公桌上,懶洋洋地看着包振鋒的反應。

他一伸手,旁邊的工作人員趕緊把合同放到了他手裏。

“這個你自己看看,我就給你這一次機會。”司以鈞說着,擡手一抛,把合同扔在了這大少爺面前。“你們前幾年不是買了北郊的一塊地麽?想蓋房子,一直沒錢?”

包振鋒接過文件,應了一聲。

“那地反正放你手裏也沒用。”司以鈞說。“我倒是挺感興趣的。你把那地抵給我,就算還債了,之後就兩清,怎麽樣?”

他話一出口,鄭庭都吓了一跳。

如果他沒記錯,承洋手裏那塊地可不是個好地方。那塊地土地結構很差,面積又大,本來就是塊燙手山芋。

在那塊地上蓋房子,成本比地價還高。而那裏又偏僻,房價低,蓋出來的房子都是賠錢。

前幾年,這沒腦子的包大少爺把那塊地買下來,之後就放着卡死在手裏。

怎麽……如今又有個司二少爺接盤了?

鄭庭腦袋都發疼,心想這二少爺是真傻還是被包振鋒一手機砸傻了。他開口就要攔,可是司以鈞看都沒看他一眼。

包振鋒沒想到天上會掉餡餅給自己,頓時又驚又喜,打開文件看沒什麽問題,就急匆匆地簽了。

生怕司以鈞反悔。

司以鈞看着他簽了字,勾唇笑了笑,擡手讓旁邊的工作人員把合同拿回來。他來回看了一遍合同沒什麽問題,就從辦公桌上跳下來,撣了撣西裝外套。

“後頭的程序會有人來找你的。”司以鈞笑着說。“恭喜了,總算是把債務解決了。”

包振鋒也沖着他笑。????????????????????????

作者有話要說:  啪啪啪啪!恭喜司大狼狗和司小狼崽勝利會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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