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要保護我嗎?除了師兄師姐,第一次有人對我這麽好。”

是了,一路而來,大多人都想要她命,卻是第一次遇上說要保護自己的。大師兄說過,堡外的人壞的很,他們垂涎唐門的暗器,卻又要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才成。堡外不比堡內,沒人會無原則對人好。

唐雨遲疑了,半晌道:“你是哪兒人?”

茶衣公子不卑不亢:“江南。”

江南,水鄉江南。楊柳依依,白沙堤的江南。唐雨的眼睛瞬間就亮了,她上前幾步,在青年略有詫異的神色下拉住了對方的手:“你是江南人……那是你是我哥哥嗎?”

“我是小雨,你還記得嗎?”

中年大漢見奪人命的魔女抓住了他的公子當下急得要過來拼命,青年阻止了他,沖唐雨笑了笑,道:“姑娘恐怕認錯人了,我雖有不少兄弟,可家中的确是一個妹妹也沒有的。”

唐雨原本明亮的眼睛漸漸暗了下去,小小的腦袋垂下,緊盯着地面:“是了,哪有那麽容易就能找到。”

青年的表情有些遲疑,他開口問道:“姑娘是要去往江南嗎?”

唐雨點了點頭,可青年依舊沒有說話,她好奇的看過去,只見青年又好脾氣的開口問道:“姑娘是要前往江南嗎?”

唐雨終于注意到,救了她的這名青年的雙眼是空洞洞的。她“啊”了一聲,面上表情有些嚴肅,側了側頭想想,認認真真的“嗯”了一聲,又補充開口道:“是的,我要去江南找我哥哥。”

青年笑了,他對唐雨伸出了手:“那在下和姑娘做個約定可好?這一路由在下護着姑娘前往江南,同樣的,希望姑娘不要殺生。”

唐雨隐隐覺得這個約定有些損傷她大唐家堡殺人不眨眼的尊嚴,有些為難:“可是……”

“冒犯姑娘的,在下會解決。沒有人冒犯姑娘,姑娘是不是也就不用殺人,而救人呢?”

唐雨想了想,覺得對方的邏輯也對。唐門的暗器用多了也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沒找到哥哥先被師兄揪回去就糟了,當下歡歡喜喜的應了,把馬交給還僵硬着的哆嗦着的中年大漢,自己就歡歡喜喜的往先前就好奇的馬車上爬去,爬了一半,唐雨像是想起什麽一般扭頭對青年一臉嚴肅道:“你不認識我對吧?”

青年笑了:“姑娘看見了,我是個瞎子,怎麽會認識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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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雨當下放心,開開心心的窩進了青年的馬車。牽着唐雨的馬的中年大漢愣了半天,這才走進,哆嗦道:“七公子,你怎麽怎麽,這丫頭如此兇狠,我們——”

青年笑着搖頭,臉上的表情有些無奈:“她的本性并不壞。我聽說這裏常有山賊,空氣裏傳來的血腥味大約是山賊吧。更何況,這次她也算救了我們。”

說着青年空洞眼神轉向馬背幽幽轉醒的車夫:“就像她說,人犯我死,若是不懷惡意,她也只是個普通的小姑娘。”

“只是動了她立刻就死。”中年漢子忍不住抱怨,“這到底是哪家養出的怪丫頭!”

青年不說話,只是仰着頭半晌開口道:“也不知道陸小鳳如何了。”

中年漢子哼了一聲:“若不是陸公子,七公子也不會受傷。公子我們快回去吧,趕緊讓六公子幫您解毒——”他的話又沒說完,因為原本縮在了馬車裏的惡毒小姑娘又探出了頭,眨眨眼看着花滿樓笑道:“先前忘記問你,我叫唐雨,唐朝的唐,下雨的雨,你呢?你叫什麽?”

青年溫柔的笑了笑,開口道:“花滿樓。”

“花滿樓,鮮花滿樓。”

作者有話要說: ヾ( ???)??,麽麽噠,親愛的們不留個爪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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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三要開90級了,期待已久的安史之亂終于開始了,可惜已經決心A了不能去圍觀天策府被搞,或者看他們搞回去【喂

作為小黃雞我好憂傷啊……【。

頓時想起微博上看到的一句技能喊話——幹了這碗西湖水,來生還做藏劍人,逍遙此生君子意,但求一睡李承恩!!【為天策默默點上蠟燭】

第四回

如果唐雨每每在唐懷夏給她講江湖勢力時不要總和唐思淼混在一起,對着話本長籲短嘆,或許她還是該認識這輛行走時會叮咚作響的馬車,和馬車主人的名字。

比起她雇的那輛馬車,這輛馬車的舒适度顯然要高很多。車內鋪着潔白的羊毛軟墊,四周還散落着蘇繡的靠枕。馬車角落處有個櫃子,櫃子邊上還挂着件狐裘。這輛馬車顯然價值連城。可唐雨的注意力全不在馬車內部奢華的裝飾上,她的全部注意都在馬車中央的一個固定小桌子的糕點上。

趕了一上午的路,她覺得有些餓了。

随後上車的花滿樓當然感覺不到她渴求的目光,可他聽得見小姑娘餓肚子的咕嚕聲。沒有經驗的唐雨沒有自備幹糧的習慣,當下表情就有些尴尬。花滿樓笑了笑,将桌上的糕點往小姑娘那兒推了推,溫和道:“如果不介意,先用些吧。”

唐雨有些讪讪,她摸了摸自己餓着的肚子,有戀戀不舍的看了桌上精致的糕點一眼,黑亮的眼珠轉了轉,當下便道:“這樣吧,我又不是白吃……我付錢!”

話一說完,唐雨看着盛放糕點的琉璃盞,又看了看青年噙着溫潤笑意的臉,注意到對方進車後握在手心的精致香爐,有些黯然的垂下了腦袋:“好吧……你不缺錢。”

青年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唐雨咬着嘴唇想了半天,“你不缺錢,可是師姐說不能随便受人恩惠,一旦欠了人情,再怎麽想還也還不清了。”

“我不想和故事裏的女孩一樣,因為欠人情連自己喜歡的男人也要讓出去,嗯,這樣吧,你中毒了,我幫你解毒作為報答怎麽樣?”

花滿樓雖然看不見,可聽着小姑娘煞有介事的說着“我喜歡的男人”還是忍不住想要笑,聲音這樣嬌嫩的小姑娘,連有沒有滿十五歲都不知道,卻在這兒擔心他會不會搶了她的男人。

花滿樓覺得這着實有趣,也就順着小姑娘的話頭點頭,開口道:“那就有勞姑娘。”

唐雨當下便氣勢滿滿,沖身上前抽出根銀針,抓過花滿樓的手腕,輕輕一針刺下。她抓過花滿樓手腕的時候頓了頓,這是她第一次握住個陌生男人的手腕,她有些好奇。

青年的手腕骨骼清俊,卻略顯瘦弱,她低頭看了看,忍不住擡頭板着臉嚴肅道:“你一定沒有認真吃飯。”

花滿樓一愣,随即才理解果然小姑娘在說什麽,忍不住想笑。唐雨卻還在那兒自顧自說道:“沒關系啦,既然你對我不錯,我也會對你不錯的。我知道好多營養的菜譜,到時候都寫給你。”

唐雨抽出針,眯着眼看着發黑的針尖,随口說道:“師姐用這菜譜把我養胖了五斤,你比我高那麽多,養個十斤應該很容易的,不用太感謝我啦。”

小姑娘說着伸出舌尖舔了舔發黑的針尖,眼神有些詫異:“咦,這是……”

花滿樓依然安靜的坐着,即便唐雨發出了驚呼,依然是一副不驕不躁的模樣。唐雨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又舔了舔針尖,略略思索了一番,便從自己的小包裹裏掏出好幾個瓶瓶罐罐,東嗅嗅西聞聞,最終找出了一個小瓷瓶,取出了一枚藥丸小心的放在了花滿樓的手心。

“那是冰蟾毒,你怎麽會中這種毒?”

唐雨非常好奇,因為冰蟾多産于雪山,中原極其罕見。當初唐懷夏在唐懷珏十五歲生日時送了他一只死掉的做成了标本的冰蟾,唐懷珏都高興成那樣,可見這東西到底多稀少。也好在唐懷珏手裏有冰蟾毒,唐雨手裏才會有冰蟾毒的解藥。

她看着青年毫不猶豫地便将藥吞下,忍不住道:“你不怕我毒死你嗎?”

青年笑着反問:“你不是在救我嗎?”

唐雨摸摸鼻子不說話了,她覺得自己身為小魔頭的尊嚴掃地,可又覺得青年哪兒也沒說錯,只能将一肚子的怒火都發洩到了糕點上,吃的滿桌都是碎屑。

就着花滿樓遞來的水囊,唐雨很快就吃飽喝足。吃飽喝足後唐雨就有點犯困,加上這馬車驅動的搖晃适中,實在舒服,便忍不住頭一點一點,最終徹底外在身後的軟墊上睡着了。

花滿樓聽見對面的呼吸聲漸漸平緩,忍不住笑着搖頭,起身勾起架上的狐裘,想要給唐雨蓋上。不防他剛靠近小姑娘,就被小姑娘緊緊的摟住了腰。

饒是花滿樓,被一個小姑娘緊緊的抱住,面上還是有些發窘。他收腿坐在唐雨旁邊,想要把小姑娘撥開,卻不防唐雨湊的更緊,小小的腦袋挨上來,還讨好的蹭了蹭。

花滿樓陡然僵硬。

昏睡中的唐雨顯然是無意識的,這讓花滿樓更顯尴尬。他想要用力将小姑娘撥正,不防唐雨察覺到他的舉動,挨得更緊,睡夢中迷迷糊糊的帶着哭腔道:“哥哥別不要我,我吃的很少很少!別丢下我……”

花滿樓推開唐雨的手頓了頓,就是這個頓了頓,唐雨已經呈八爪魚的狀态整個人纏上了他。花滿樓有些無奈,還是個無知的孩子。

是個孩子。

花滿樓想要拉開唐雨的手頓了頓,最終改變了方向,摸了摸她的頭,溫聲道:“我不離開你,可你這樣睡不舒服,松開好不好?”

也不知道睡夢中的唐雨是聽懂了還是因為其他什麽原因,在花滿樓輕聲細語下,唐雨漸漸松開了手,任花滿樓将她的手臂從腰間挪走。可只有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死活不肯從花滿樓身上移開。花滿樓沒有辦法,只能将自己的腿給唐雨充當了枕頭,自己也就靠着馬車車壁,微微合上眼睡去了。

睡夢前,他似乎還聽見唐雨在嘀咕:“我會給你做很多好吃的,很多很多好吃的……”

他忍不住笑了。

等第二天唐雨醒來的時候,馬車裏已經空落落的沒有一個人。

她先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随後馬車裏精致的擺設一樣一樣都呈現在她的面前。還散發着白梅香的絞金絲螭型香爐,妥帖披在她身上的潔白狐裘,連先前被她吃幹淨的琉璃玉盤都原封不動的擺在小桌子上,除了空落落的沒有人,什麽和昨天也沒有變化。

她忍不住動了動,狐裘從身上滑落。一頭黑發睡的亂糟糟的,可她也沒興趣找個鏡子看一看。那雙杏仁大眼裏充滿了惶恐的情緒,她以為自己被抛下了,就向很多年前被兄長抛下一樣。

唐雨坐在馬車裏,呆呆的掀起了簾子。雖然還未入冬,可深秋的氣溫已經很要人命。早晨薄涼的空氣因為她打開了窗戶而争先灌入,那些冰涼的風垂在唐雨的臉上,這才讓她有些混亂的思緒清晰起來。

她可能被抛棄了,理由有很多,可能最大的約莫是別人覺得她是唐門,是殺人不眨眼的小魔頭,和她在一起太危險了,所以就丢下她走了。

這是唐雨扒拉盡腦子的話本能想到的最符合自身現在這個情況的可能性。可這個可能性一點也讓她高興不起來,反而讓她覺得有些難過。

她覺得,也許是因為她骨子裏流着和哥哥一樣的血,該是個好人來着。

唐雨有些難過,可難過後也就好了。路還是要走,哥哥還是要找。至少丢了她的那兩個家夥還給她留了這輛馬車。唐雨撩開了簾子做到車前,面對着那匹馬又犯了愁。

她不會騎馬也不會駕車,是不是要再往前走雇個車夫呢?

可是如果要雇車夫……這又是哪兒?

唐雨苦大仇深的蹲在馬車上,思索着自己人生的下一步該怎麽走。

就在這時她敏銳的聞到了從空氣中傳來的血腥味,雖然淡,但的的确确是血腥味。作為一名合格的唐門,隐藏和敏捷都是必備要素,小時候她就靠血腥味來判斷唐懷夏在哪兒,随後好和唐懷珏一起偷偷溜走逃掉訓練。雖然逃脫的次數屈指可數,可她倒是練出了一副對血腥味極其敏感的鼻子。

空氣有血味,雖然淡可唐雨可以确定,是血味。

随着血腥味越發濃郁而來的,是一名手持彎刀的漢子。他面色發青,渾身上下如銅牆鐵壁般肌肉虬紮,肩上卻又不禁意的傷口,看起來竟像是被樹葉一般的暗器所傷。

唐雨就這麽坐在馬車邊上,眨巴着眼看着他一路逃來,在發現蹲在馬車上打了個噴嚏的她時,停下了腳步,上下看了唐雨一般冷笑道:“我說花七怎麽看起來這麽經不住氣一激就跟着三娘往陷阱裏跑,原來是這兒藏着個寶貝,可惜啊可惜啊,沒藏好!”

大漢說着手裏那把還沾着血的彎刀就要向唐雨劈下,唐雨瞪大着眼睛看他,一派懵懂的模樣。大漢心中冷笑,想着殺不了花滿樓,殺了他保護的人也是好的,當下手裏的刀運的更快!

這時的花滿樓已經從樹林中追來,聽見陡變的風聲,忍不住就提聲叫道:“唐雨!”

大漢心中有絲快慰,想着總算能看見花七變臉。可他想不到的是,花滿樓的這聲不是擔憂,而是希望唐雨能住手。唐雨聽見了這聲呼喚,指尖的梅花刺臨射之前一轉,換成了要不了命的迷魂釘。

當大漢察覺到自己身體陡然僵硬無法行動時,他離唐雨的距離還有一尺。

這一尺他只能硬生生的摔下,壓得一片枯枝噼裏啪啦碎了一地。他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不明白這十拿九穩的一刀怎麽就失了準頭,自己又是怎麽回事突然動不了了。

他疑惑,可唐雨不疑惑。她歡歡喜喜的從馬車上跳下,上下看了看花滿樓一眼,脆生生道:“你是去引開他們嗎?你不是要丢掉我?”

花滿樓頓了頓,微笑道:“我答應你要送你去江南。”

唐雨原本的那一點難怪就這麽消失了,她的臉上浮現出了快樂的笑,更是獻寶一樣的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大漢:“我聽了你的話,我沒有殺他。”想了想唐雨又補充道:“這樣,我就還了你帶我去江南的情了。”

花滿樓唇瓣的弧度忍不住上浮,他沖小姑娘點了點頭道:“謝謝你。”

唐雨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腳尖磨了磨地就又爬上馬車了。她沒有帶衣物,天氣越發變得薄涼,她有些受不了馬車外的氣溫。

聽着唐雨重新回了馬車,花滿樓将視線轉向了在地面上不能動彈的大漢,溫聲道:“如果可以,閣下幫花某向閣下的主人帶句話,花某沒有別的自信,不去拖累朋友這點,恰恰還是能做到的。”

說着,花滿樓又在大漢不安的表情中接着道:“閣下的同伴還在林中,天氣薄涼,閣下還是早些帶她離去比較好。”

說着,大漢只感覺有道勁力往身上一打,一股真氣沖得他當場嘔出一口血。他咳嗽着用手擦去嘴角血跡,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能動。

弱到這是還未察覺到花滿樓之前的所作所為都在救他的命,他的江湖也白混了。當下便面色複雜的看着茶衣的貴公子,半晌對其一拱手,愧然道:“嚴六自認算不上好人,可比之花公子仍覺慚愧。公子的話嚴六會帶到,多謝公子不殺之恩!”

說着,嚴六已經運起輕功,飛身而去。花滿樓聽着另一邊的腳步聲漸漸逼近,帶着燒雞好酒慣有的味道,忍不住又笑了笑。

福叔一大早就去找有人家的地方為花滿樓去弄點午膳,現在總算搞定一切匆匆回來,一回來卻見地面一灘血跡,當下臉色微變:“七公子你沒事吧!?”

原本在馬車裏的唐雨被食物的味道勾出了腦袋,聽見福叔這麽一句話,當下驕傲的挺起了小身板:“你家公子有我保護,才不會出事呢!這是什麽,燒雞嗎?”

聽見唐雨的聲音一派期待,花滿樓按下了福叔不滿的語氣,轉而對唐雨道:“你喜歡?”

唐雨眯起了眼,笑得開心:“我喜歡吃飯!”

福叔嘀咕着:“一個姑娘家喜歡吃飯,也不怕長成大胖子!”

唐雨聽見了,搖頭反駁:“吃飯不好嗎?師父常說,把煩心事當做食物吃下去那些煩心事就會都消失了!只要不高興那麽痛痛快快吃一頓就好了!你難道不喜歡吃飯嗎?”

福叔想要反駁,花滿樓卻贊同的點頭:“這倒是個道理,人的負面情緒若常年悶在心裏,總會出事,這樣發洩出來,倒也是個方法。”

唐雨贊同的點頭,末了想起自己師父胖乎乎的模樣,有些心有餘悸:“不過,不過我還是吃一點就好啦,剩下的哭出來就好。師姐說了,哭泣是女孩子的權利。”說着,唐雨還歪頭向花滿樓求證:“對吧?”

花滿樓笑了:“是,這是你的權利。”

作者有話要說: ( ?,_ゝ‘),這次說什麽好呢……有了,大家吃了嗎?【滾

第五回

在到下一個城鎮之前,他們住了足足半個月的馬車。唐雨覺得沒什麽不好,因為花滿樓的馬車遠遠要比那些小城鎮客棧最好的上房還要好。

馬車行走的時候會發出叮咚叮咚和泉水一樣動聽的聲音,每每到這時,唐雨總是忍不住,和着馬車行進的節拍就唱起唐思淼教過她的那些川蜀小調。這些曲子大約都是情歌,可唐雨這清脆軟軟的聲音唱出來,雖沒有歌曲原有的纏綿,倒多了一份愉悅的動聽。

只是聽着這歌聲,仿佛就能被小姑娘的好心情感染一般。

從最初想着幫一把順帶把小姑娘歪掉的處世準則掰正……花滿樓倚在馬車的另一側,聽着小姑娘哼着歌,而她的手裏卻快速的将幾根普通的絲線打成繁複而又漂亮的絡子。

花滿樓靜靜的聽着小姑娘的歌,覺得帶這個小姑娘一路也不錯。有時候會忍不住去想,這可愛的小姑娘要找的哥哥是誰?聽她的口吻,該是江湖裏有名的人物。可每當他想問的詳細時,小姑娘的聲音就會弱下去,慢慢才能吐出一句:“我不記得了”。

這是一個千裏迢迢從川蜀到江南想要找哥哥的女孩子。她記不得哥哥的名字,記不得哥哥的長相,只是執拗的要找到他。

花滿樓也忍不住佩服這女孩子的執着。這樣的勇氣,不是誰都有的。

唐雨遵守着約定,只要花滿樓出手護着她,那麽她就不殺人。一路上,花滿樓至少打退了四五撥人,這些人裏還沒有一批是唐門來追人的。

對此唐雨自以為了解的拽了拽花滿樓的衣角,安慰道:“別難過,長得好看總是比較容易招人恨。等到了江南,我去買材料幫你做個面具,以後你出門帶着它就不怕老被人嫉妒啦!”

面對小姑娘真誠的關心,花滿樓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由交友不慎而引來的麻煩。

思緒間,對面的小姑娘已經停止了動作,興致勃勃開口:

“花滿樓,你看這個絡子好不好看!”

花滿樓正在發呆,就聽小姑娘清脆的聲音響起,随後将打了一個上午的絡子塞進他的手心。他順着紋路撫摸下去,嘴角揚着笑,試問道:“是梅花?”

對面的小姑娘開心道:“你真厲害!是美人梅!我見你有一只笛子,上面卻空落落的,這一點也不好看,你看我給你打個絡子牽上去,是不是好看很多?”

花滿樓看不見,可他能想象小姑娘期待的神情。所以他從善如流的将笛子取出來,手指微動将唐雨為他打好的絡子系好,點頭笑允:“很漂亮。”

花滿樓大多的時間都是笑着的。他一直都在享受生活,即便看不見也從來不惱不鬧,看不見花,他可以聞見花的花香,看不見樂器,他依舊可以聽見那些躍動的音符。

對于生活,他實在不苛求,反而很知足。這樣的包容與沉靜安詳總容易令人失神,唐雨常常看着他就會忍不住看呆。花滿樓太特別,唐雨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也見不到第二個像他這樣樂觀溫柔的人了。

想着想着,唐雨猛地一拍額頭,在身後兵荒馬亂的找起來,好半天才找到一張秀好的帕子,得意的塞給了花滿樓:“之前我們經過下霜的紅葉林,你說知道紅葉的模樣,卻不知道成片的紅葉樹是什麽模樣,我托福叔叔買了絲線,給你全部繡出來啦!你摸摸看,現在能不能看見?”

花滿樓感慨的其實是紅葉連綿如沖天火焰的模樣,其實并不是不知樹木連綿的模樣。可見這個小姑娘記住了這句話,并辛辛苦苦繡出了圖樣花紋,花滿樓還是有些動容,點頭道:“謝謝你。”

“沒什麽,反正我也閑着嘛。對了!那帕子我是用梅花刺繡的,小心別碰上水,梅花刺上的毒溶進水裏很要命的!”

聽着唐雨認真的解釋,花滿樓的手頓了頓,果斷将這方可以要人命的帕子鎖進了馬車內的櫃子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和唐雨解釋,像帕子這樣的東西,還是不要浸滿毒藥比較好。

而那邊的小姑娘已經又找到了新的樂趣,打開了窗戶,感覺着有些濕冷的空氣撲面而來,揉了揉鼻子就打了個噴嚏。

然而她毫不在意,目光依舊好奇的盯着一路上多變的景色,越接近江南,她就越能感覺到這裏和蜀中的不同。蜀中多山,道途難走,而越往東,顯然溫度越怡人,連道途也是寬廣的,更別提那些越發精致的建築。

馬車行徑在城鎮裏,唐雨興奮的指着邊上的一座建築轉頭對花滿樓道:“那座樓好高,花滿樓你的家也有這麽高嗎?”

這句話說完,唐雨又開口問道:“那個人賣的是什麽?紅彤彤的看起來很好吃的模樣。”

這一句話問完,她沒有接着又問出下一個問題,反而沉默了下來。花滿樓想了想,讓福叔停了車,側首對唐雨笑道:“你說的是哪一個?”

唐雨的眼睛骨溜溜轉了一圈,露出狡黠的笑容:“我說了很多,你問哪一個?”

花滿樓笑了。

當花滿樓牽着抱着滿懷零食的唐雨重新上車時,唐雨已經忘掉了最初的很多問題。她咬了一口梅花酥,眉笑眼開,又舔了舔栗子涼糕,覺得外面真是好。

直到将懷裏各式各樣的零嘴吃了個七七八八,唐雨的視線才重新投向最初吸引了自己,那紅彤彤的一串山楂。唐雨嚴肅的盯着那串山楂半晌,小心翼翼的舔了舔,甜蜜的糖衣很快虜獲了小姑娘的心。她歡快的一口咬下去,卻在下一秒酸的皺起了鼻子。

“山楂大不一定甜,你挑的這串大約有些酸。”

聽着花滿樓帶着笑意的話,唐雨艱難的将嘴裏泛着酸的山楂咽下去,控訴道:“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花滿樓笑得和雅:“你挑的很開心,我不好打擾你。”

唐雨咬下第二口糖葫蘆,酸的眼淚在眼睛裏滾來滾去。、

她覺得自己這是被報複了,可報複她的家夥還一臉無辜的模樣。重點是他報複的太好,唐雨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對方報複自己的證據,只是心裏覺着被報複了。

唐雨覺得按照師兄的理論她該好好報複回去,可她又舍不得給面前這名長相俊秀的溫和男子一顆毒蒺藜,她一點也不想見到花滿樓中毒發黑的樣子。這條路走不通,只能走其他的路。

可不想花滿樓笑着如同變戲法一般又變出一串糖葫蘆,遞給她道:“你跑去買涼糕後我請人幫我挑了一串,這串該是甜的。”

這下唐雨真沒轍了,現下這種情況,是該報複還是該感謝呢?唐雨想了想,把剩下的又大又紅的糖葫蘆一股腦都塞給了花滿樓,有些得意又有些克制地矜持道:“這些送你,不用太感謝我。”

花滿樓握着滿手的糖葫蘆有些錯愕,緊接着笑意不可抑制的溢滿了他的整副面孔。

唐雨覺得自己的做很成功。

你看,花滿樓不是連哭都哭不出來只能笑了嗎?

咬着花滿樓遞來的糖葫蘆,唐雨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零嘴,酸酸甜甜的,就連師姐親手做的酸梅糖也比不上。咬着糖葫蘆,她托着下巴發現這個男人真是不錯啊不錯。她摸摸自己綁着漂亮發髻的頭發,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這套毛茸茸藍襖子,越發喜歡上眼前的青年。

你看,他說要保護你,又會給你梳頭,還會比你還清楚天氣變化,記得給你添衣服。

唐雨想到了唐思淼的話本。她二師姐的話本裏,往往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這麽好的時候,八成都在追求她。唐雨自認自己已經算是個女人了,花滿樓雖然看不見,顯然也是好男人。那麽現在他對自己這麽好,十有八成是看中自己了。

她想了想,擱下了手裏的涼糕,又把嘴角粘着的梅花酥的碎屑抹掉,睜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對面溫潤如玉的男人,肅然又忐忑的開口道:

“你是不是喜歡我?”

唐雨開口之後覺得這句話有些模糊,便彌補道:“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想娶我過門?”

花滿樓端茶的手僵在了原地,他有些不明白唐雨怎麽想到那兒。唐雨是個可愛的小姑娘,花滿樓承認。可花滿樓更自信的是自己不是個變态,沒到對個十五歲的小姑娘下手的地步。

他聽着唐雨話語中認真與緊張,想着怎麽回答才能不刺激到這個姑娘,唐雨已經在對面絮絮叨叨的接着開口:“其實娶我很方便的,比娶二師姐容易多啦!只要你帶上好多好多錢,師父一定會把我嫁給你的。他最喜歡亮晶晶的東西了。”

“嗯,大師兄是有點難對付,不過沒關系,只要哭一哭就好,我一哭他就沒辦法啦!”

花滿樓有些無奈,略略思索一番後,只能對唐雨道:“你還是個孩子。”

唐雨有些懵,半晌才回過味來。

一個好女孩被拒絕後該羞憤欲死,直接跳馬車以示清白。可唐雨自認不是什麽好女孩,而這種事自己也做不出來。她将花滿樓的話翻來覆去仔仔細細的想了想,眼巴巴道:“你的意思是,等我長大就來娶我嗎?”

花滿樓覺得有些頭疼,可他仍然好脾氣道:“唐姑娘,你還小,以後會遇到你真心喜歡的男子。婚約之事不該這麽兒戲。”

唐雨這下明白了,她低下頭,攪了攪手指,有些艱難道:“如果以後遇不到,你,你就來娶我嗎?”

花滿樓一時間覺得有些頭真疼,還有些愁人。而眼前的小姑娘已經一臉嚴肅道:“我娶你也沒關系的!我是手藝人,不靠父輩靠手藝,絕對能養活你的!”

說着唐雨抽開了自己那個小包袱,把一摞摞的銀票和金子往外掏。花滿樓聽見了玉雕敲在桌子上清脆的那聲嘎,還有扇子掉落的咚得一聲。

“其實我吃的也不多。”唐雨說着看了桌上還剩下的涼糕一眼,艱難的咽了咽口水,“你考慮一下?”

花滿樓難得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耐心道:“唐姑娘,你為什麽想要嫁給我?”

唐雨毫不猶豫道:“因為你長得好看,而且對我很好!”

花滿樓道:“以後如果出現比我更好看,對你更好的人呢?那時候你已經嫁給了我,要怎麽嫁給他呢?”

唐雨愣住了,她似乎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花滿樓見她沉默,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語氣溫柔:“唐姑娘,你還是個小孩子。等你長大,自然就明白了。”

唐雨看着他,半晌呶呶道:“那,那你會等我長大想明白嗎?”

花滿樓微笑,還沒來得及對這個小姑娘進行再教育,一道明亮的聲線插入,伴随一陣濃烈的酒香。

“他會等你長大的,像你這樣漂亮的小姑娘,誰會不等你長大?”

作者有話要說: ヾ( ???)??~~想不到話說了,所以不說了!【。

超級感謝納君提出的“川蜀往南大約是雲南”——改成了向東!我這個地理白癡_(:3」∠)_

第六回

唐雨眨眼看着這個突然闖進來家夥裹着一身猩紅色的披風。他掀開馬車厚緞門簾的手上還拎着瓶已經起了封,香氣四溢的女兒紅。

唐雨見他毫無一點不自在的精致也在馬車邊盤腿一坐,明亮的眼睛看過來,臉上的笑意更深:“這樣漂亮的小姑娘手裏可不适合拿這麽厲害的東西。”

唐雨知道對方指得是自己偷偷已經藏在了袖口裏的暴雨梨花針,當下便将暗器收了回去,同時瞪着眼反駁道:“我只是下意識!我已經和花滿樓做好約定,才不會随意違反呢!”

“約定?什麽約定?”突然闖進的家夥摸了摸自己和眉毛一般的胡子,笑意盈盈的看向花滿樓,“你和這樣的小姑娘做了什麽約定?”

花滿樓搖頭笑了笑,轉而道:“你的事情解決了?”

男人的調笑神情這才緩緩收斂,看着花滿樓道:“剩下的交給金九齡了。倒是你……這一路遇上的麻煩還好?”

花滿樓笑了笑,手指撫了撫拿在手間的玉笛:“總共大概一共來了七撥,我還在想你是不是要等到第十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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