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被勒住要害令他口不能言。遠處駐守的士兵見狀立刻執兵相向,卻因對方手中的白衣青年而投鼠忌器。
“讓開!”薛冰橫眉冷對,士兵們似乎都察覺到這個姑娘和先前那位藍衫姑娘的狠戾程度壓根不在一個檔次,在青年臉色越發難看之前,率先退開了步伐。
薛冰和少女對視了眼,少女即刻走向了男人:“把鑰匙給我。”
她只得自然是鎖住她梅花鎖的鑰匙,可男人卻勉強露出了抹笑,嘶啞道:“沒有鑰匙。”
“你——”薛冰氣急,雙手一用力,差點令青年的整張臉都扭曲,“有沒有!?”
少女靜靜的忘了青年一眼,按住薛冰的手臂緩緩道:“你走吧,我們沒時間拖了。”
“可是——”
“我還有他要利用的地方,他不敢動我。”少女眨了眨眼笑意盈盈,“放心,你帶走他,他們不敢随意轉移我。我等你再來救我。”
薛冰揣度了現下情形,只能咬牙道:“你自己小心!我很快回來救你!”
少女颌首笑道:“放心吧,我可是個唐門。”
京城逐鳳樓的東家是一個迷,它表面上看起來是一棟酒樓,可只有那些該知道的人才知道,當夜幕降臨,這棟酒樓之後便會出現一棟神秘的影樓,這棟影樓奢華堪比多年前蝙蝠公子建立的蝙蝠島,所有人保留着這個秘密,都指稱呼其為“圓月山莊。”意味在月夜出現的銷|魂之地。
而如今金九齡就坐在這裏,陸小鳳請他來此一聚,卻出現的比他晚——正如金九齡死也想不出來,為什麽陸小鳳會懷疑道自己的頭上。
他坐在“逐鳳樓”最好的雅間裏,面前是一壺上好的竹葉青,他手指握着從不離身的九節鞭,挂着他一貫的笑容緩緩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薛冰姑娘不見了,我同你一般着急。現在離子時尚有一段時間,你不該在這裏懷疑我,而是該去尋找可能的線索。”
“線索不久在這裏?”陸小鳳在金九齡面前坐下,呯得一下将畫卷砸在了金九齡面前,“畫我帶來了,薛冰在哪兒?”
金九齡道:“我說了我不是——”
陸小鳳笑道:“即便真到了子時,出現的人不是你,這畫也會到你手上,何必如此麻煩。”
金九齡緘口不言,他緊緊的盯着陸小鳳,而陸小鳳卻只是給自己斟了杯酒,一飲而盡,感嘆道:“好酒!”
金九齡道:“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陸小鳳笑道:“你不該讓沈千秋離開的。”
關于《秦王秋巡圖》的秘密,陸小鳳原是想去詢問自己的朋友沈千秋,他身為關中綠林之首,財勢雖遠不及江南花氏活萬梅山莊顯赫,卻在丹青一字上,有着常人難以企及的造詣。可當陸小鳳端着一副從司空摘星手裏順來的吳道子真跡前去拜訪他時,他這位比西門吹雪還要宅的老朋友竟然出游了。
——“歸期不定”。
這就是他那位老朋友給他留下的話。
陸小鳳道:“我當年拿刀子也沒能逼迫沈千秋出門,他竟然會自己出門?我當時就想,誰要是能讓沈千秋出門,讓我叫他聲爺爺都行!”
金九齡笑道:“那你是要叫我爺爺?”
陸小鳳望了金九齡一眼,道:“可你之所以能讓沈千秋出門,并不是憑你的能力,而是因為六扇門。沈千秋在怎麽不顧及自己,也要顧及自己綠林道上的兄弟。”
金九齡微微一笑:“可現在的确沒有了沈千秋,而你也要将畫交給我。”
陸小鳳嘆息道:“的确,看起來你是贏了,可我不高興讓你贏,所以我提前來了。”
金九齡眼中的笑意更甚,這個江湖沒有幾個人能讓陸小鳳能讓陸小鳳認輸。他自然是覺得無比自豪而傲嬌,得意萬分。
金九齡道:“你還知道什麽?”
陸小鳳道:“趙家的慘案是你做的。那日大娘遇到的人根本就是你,你來不及逃脫,幹脆裝作同樣剛到趙府一般,順水推舟來向我們打聽線索。”
金九齡笑道:“我為什麽要做下趙府慘案?”
“因為你是金九齡。”陸小鳳篤定道,“你是金九齡,六扇門的總捕頭,看起來風光無限,可誰都知道你仇家滿江湖。你性喜奢華,朝廷那點俸祿哪裏滿足的了你,你的收入大多來源江湖。”
金九齡道:“然後?”
陸小鳳道:“趙府的催命符是《秦王秋巡圖》,我們本以為趙府財務的消失只是障眼法,可我後來仔細想想,又想到你總是懷疑唐門的作風,便不由去想,是不是我想的太多,其實這個案子根本就是兩個人做的。”
陸小鳳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睛鎖住金九齡:“你要錢,而對方要趙府的命。”
“可你永遠也無法知道,對方為什麽要趙府的命。”金九齡按住那副圖輕笑,“陸小鳳,如果你別總是那麽愛管閑事,或許還能保住你的命。”
金九齡露出了抹高深莫測的笑容,端着自己的酒杯飲下。他剛想說什麽,突然樓下一片喧嘩。金九齡聞聲皺眉,他剛想叫人詢問,這逐鳳樓的掌櫃便先猛地沖進屋子,瞥了一眼陸小鳳後,急急走向金九齡在他耳邊低語幾句。金九齡聞言臉色一變,猛地轉向陸小鳳,而端着酒杯的男人則是挑了挑眉毛:“怎麽出事了?我這人運氣慣來不錯,你想殺我估計要費點功夫。”
金九齡剛想說什麽,卻突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他臉色發青道:“你什麽時候動了酒壺!”
陸小鳳撥弄着那酒壺微微一笑:“我和朱亭是朋友,和唐雨關系也不錯。”說着他撥了撥酒壺,“像這種裝毒酒的小玩意,我還真早就見過。”說着,男人用手指輕輕撥了一下後蓋,“你看,只要這樣——有毒和沒毒的會直接倒轉。”
陸小鳳轉頭冷冷看向金九齡:“若非你對我懷有殺意,此刻也不會受此一遭。”
金九齡牙龇目裂,伸手就猛地推開門扉,飛身而逃。陸小鳳見狀,即刻追上,卻不想剛剛落地,就見金九齡未能抵制過據毒發作,倒在了樓梯上。
陸小鳳顧不得其他,抓住他的手急問道:“薛冰在哪兒!?”
金九齡雙目凸出,嘴角流出血沫,他掙紮露出抹狠戾的笑:“你、永遠、別想——”
他最終沒有說完,死在了這冰冷的地板上。
陸小鳳伸手抹去他嘴角的血跡,苦笑道:“七步斷腸紅,你若心存一點善意,我也不至于想救也救不了你。”
陸小鳳還為來得及合上金九齡的眼睛,一名紅衣少女挾持一名白衣青年不知從後方那一處破門而入,驚起無數在這神秘銷金窟的客人一陣恐慌。
男女的尖叫沒能引起陸小鳳的關注,引起陸小鳳關注的是那一雙繡着貓頭鷹的紅鞋子。他站在樓梯拐角見,驚喜不已:“薛冰!”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林海一姑娘和青岩妙蛙花的催文,你們贏了_(:3」∠)_
新文HP+家教,爆笑歡脫,未申榜,卡文以及考試調劑心情用,已肥,大家有興趣可以看看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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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薛冰自然也望見了陸小鳳,她當下便歡喜的想要過去,卻在踏出的第一步想起了自己手裏的人質。當下勒住了他,冷冷道:“唐雨在他的手裏,陸小鳳你在這兒正好,我們拿他去換唐雨!”
白衣青年咬牙切齒:“你休想!”
薛冰臉色一沉,當下手中力道就又是一緊!陸小鳳見狀連忙攔下薛冰,薛冰的心狠他早有體會,若真讓薛冰将白衣青年殺人,想來要救出唐雨更難。
陸小鳳當下道:“他不願意,自然有人願意。畢竟南王世子的命可比唐雨精貴多了,我說的對嗎?世子殿下。”
白衣青年的臉色陡然一遍,陸小鳳卻笑嘻嘻道:“有能力開逐鳳樓的人不多,可在這個當口會綁唐雨的的逐鳳樓東家,自然便只有世子您了。”
“将唐雨交給我們吧,我想你也不願意南王府密謀叛亂的事情天下皆知吧。”
白衣青年臉色陡然一遍:“你怎麽知道!?”
“我怎麽知道?”陸小鳳玩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閣下殺了撞破閣下密謀的那位畫師,自然就該想到這個秘密是守不住的。即便閣下用金九齡支走了沈千秋,也該知道天下也絕不會只有一個沈千秋。”
白衣青年冷冷道:“可你除了沈千秋并沒有找過別人。”
陸小鳳微笑道:“我是沒有,可大娘有。”
白衣青年驚怒:“你們是詐吵!”
“自然。”陸小鳳又是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只有這樣,我們才能保證第二個沈千秋的安
全,也才能讓金九齡更放心的動手不是嗎?”
白衣青年臉色鐵青,冷笑道:“成王敗寇,我做事不夠仔細,敗了我自認倒黴。不過有唐家堡的四小姐,西門吹雪的血親給我做陪葬也不錯。”
陸小鳳卻搖了搖頭:“雖說我猜到了南王府要謀反,可我不明白,為什麽葉孤城會參與其中?”
白衣青年譏笑:“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薛冰氣急:“因為你不說,我就會殺了你!”
白衣青年譏笑更甚:“哦,可我還沒來得及謀反呢,你殺了我可是殺了皇親。想來即便薛家再勢大,也大不過朝廷的萬千鐵騎吧。”
“你——!”
陸小鳳按下了暴怒的薛冰,望着白衣青年一字一頓道:“你怎麽知道我手裏沒有證據,那幅畫,就是最好的證據。”
白衣青年眼神一慌,陸小鳳卻是笑道:“當今聖上治世清明,你說他是會站在名滿天下的陸小鳳和西門吹雪這邊,還是一個要叛亂的藩王之子這邊?”
“我覺得這個實在是個簡單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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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走了薛冰之後,藍衫的小姑娘便在自己玩弄自己腳踝上的梅花鎖,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着鎖眼,正苦惱着這鎖要怎麽辦,就聽屋外傳來一陣喧嘩,接着合上的雕花木門被猛地推開,先前還不可一世的白衣青年被推了進來。
藍衫子的小姑娘有些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薛冰在後頭直接用一把匕首抵着白衣青年的腰:“把鑰匙教出來,不然我不介意先切你根指頭!”
白衣青年面色憤恨,卻是冷笑道:“我說了沒有鑰匙,誰鎖了個人之後還會留下鑰匙。”
“沒有鑰匙,總有鑰匙模吧。像你這樣的人不可能不給人留退路的。”陸小鳳笑道,“或者你可以給我鑰匙模。”
青年冷笑一聲用眼神示意了一旁的婢女,婢女立刻取來了鑰匙模。陸小鳳拿起這個鑰匙模看了看,笑道:“真複雜,想來若是真要去做一把鑰匙,我們就救不了唐雨了。真是好步步為營的退路。”
白衣青年只是冷笑不說話。陸小鳳将鑰匙模丢給唐雨,語調關心:“怎麽樣,有這個能打開嗎?”
藍衫少女望了望模板,肯定的點了點頭:“沒問題,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大約半個時辰後,藍衫少女揪着模板,用三根牙簽,一枚陸小鳳用內力震碎的細碎銀珠,成功模拟了鑰匙打開了朱亭的梅花鎖。
聽見那清脆的一聲咯嗒,陸小鳳和薛冰都不由而同的送了口氣。藍衫少女跳下床活動了活動腳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帶了太久,感覺都有點怪怪的。”
陸小鳳忍不住笑道:“過會兒就好了,西門醫術好,回去讓他給你看看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這裏不是久留之地,我們快走。”
藍衫少女笑着點點頭,卻在快要踏出屋子的一刻忽然毫無預兆的轉身,一盒暴雨梨花針就射向了毫無準備的白衣青年——
瞬間奪命。
白衣青年的面容永遠定格在了譏恨的表情上,暗器射出的時候他甚至連驚訝的表情都來不及調整。陸小鳳急忙趕去青年的身邊伸手去探他的脈搏,卻只能神色複雜的收回手。
藍衫小姑娘面色冰冷道:“侮辱唐門的人,就不該活在這世上。當然,陸小鳳你不會告訴花滿樓的對吧?”
陸小鳳神色複雜的望着:“我不會說,可他畢竟是南王世子,殺了他,你和唐門要如何交代?”
“交代?”藍衫少女甜甜一笑,上前用磁鐵将這盒七七四十九根的暴雨梨花的仔細的吸了幹淨,随後随手打翻了燭臺,任憑火焰卷上床鋪——
“他自己醉生夢死不小心燒死了自己,和我們有什麽關系?”
盈盈火光中,藍衫少女微笑道。陸小鳳望着她,不知為何深深的皺起了眉。
*****
八月十五,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決鬥的日子。
臨早的時候陸小鳳和薛冰去見了公孫大娘,道明紅鞋子裏的老五可能是叛徒一事。随後留下薛冰和公孫大娘自己處理家務事,他則帶着藍衫的小姑娘去見了西門吹雪,見到自己妹妹安好,西門吹雪也能更安心的更純粹的去準備晚上那一場決鬥。
陸小鳳找尋唐雨原本是為了阻止決鬥,可如今卻好像适得其反。
他苦笑道:“我早該明白的。”
西門吹雪冷冷道:“你還不如她明白。”
陸小鳳順着他的視線望見了孫秀青,他嘆了口氣,忍不住道:“你打算如何做?”
西門吹雪握了握手中的劍:“若我有命歸來,我會娶她。”
陸小鳳雙目圓瞪:“你說真的!?”
西門吹雪道:“我何時拿這種事開過玩笑。”
陸小鳳忍不住道:“我以為你是沒有人類的感情的。”
西門吹雪笑道:“若是沒有人類的感情,我又怎麽會有你這個朋友,又怎麽會有阿姝?”
陸小鳳目光動容:“我有點後悔和你提她了。”
西門吹雪不置可否:“為何?”
陸小鳳道:“因為你修得是無情劍,可現在你的劍尖卻有了牽絆!”
“你錯了。”西門吹雪道,“我的劍沒有牽絆。因為我知道我死了阿姝還有唐懷夏,而你不需要我擔心,至于她也不用繼續兩難。”
陸小鳳驚愕在當場:“你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
西門吹雪望了他一眼,淡聲道:“有情無情有何相關?我證我的劍道,此生足矣。”
見完了西門吹雪,陸小鳳就領着藍衫小姑娘去見了花滿樓,恰巧唐懷夏也在。藍衫子的小姑娘在見到花滿樓第一眼就歡呼一聲直接撲了上去,神色高興的就像一只慵懶的貓。
她望着花滿樓滿臉懊惱:“花滿樓你生病了嗎?臉色好難看,我找哥哥給你看看吧!”
花滿樓溫柔的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笑道:“沒有這回事,我回頭睡一覺就好了。”
小姑娘眨眨眼,笑道:“那我能陪你一起睡嗎?”
她原以為花滿樓會不吭聲,沒想到花滿樓卻是搖了搖頭,溫柔道:“不行,至少要等兩三個月後?”
小姑娘滿臉懊惱:“為什麽?”
唐懷夏道:“因為你和他的婚期在那時候。”
小姑娘立刻紅了滿臉,她結結巴巴道:“什、什麽時候的事情?”
唐懷夏挑眉:“你不高興?”
“沒有!超級開心!”小姑娘趕緊回答,可是回答完了又糾結的望了花滿樓一眼,“可是、可是——”
唐懷夏扯了扯嘴角:“唐門後山空地不少,有麻煩回來住。”
小姑娘聞言立刻雙眼一亮,歡呼的撲上了唐懷夏:“師兄你最好了!”
唐懷夏常年冰冷的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他伸手抱了抱小姑娘突然一頓,接着用伸手捏了捏他的臉,直把小姑娘委屈的叫“疼”。
“師兄你怎麽老捏我的臉。”
聽着對方的控訴,唐懷夏眼中的疑惑一閃而過,他搖了搖頭:“抱歉,你二師姐也在,你要去見見她嗎?”
小姑娘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她立刻歡歡喜喜地道:“要!”
陸小鳳望着這一幕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覺得他這一路的辛苦都有了回報。南王世子和金九齡已死,趙府之仇已報,而唐門的冤屈也洗刷幹淨。可他總覺得還有哪裏不對,就正如他死也想不明白,像葉孤城這樣的人為何要去幫南王世子。
只可惜大智大通已經死了,或許這世上再也沒人能知道這秘密。
****
夕陽時分葉孤城回到關唐雨的獨立院子,卻發現早已人去樓空。他一言不語的徑自走向院中身着世子蟒袍的青年,語氣清冷:“人呢?”
青年慢悠悠的放下自己的酒杯:“送回去了。”
葉孤城仍舊盯着他,青年也就是南王世子笑了笑,道:“別這麽看着我師父,你知道我還是很聽你話的。你要把唐雨送還給唐思淼,我便輕松送回去了。不過借她演了個局罷了。”
“什麽局?”
“南王世子已死,趙府案已破。”南王世子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只有陸小鳳相信這一點,我們今晚的計劃才有可能成功。金九齡實在是個廢物,到頭來還要我替他收拾殘局。”
葉孤城沒有說話,南王世子卻望着他笑出了聲:“師父,我很感謝你對我的幫助。所以你實在不用防着我,我總歸不會背叛你。”
葉孤城不置可否,在确定唐雨已經不再後,便自行離開了。南王世子望着他離開的背影,眼神晦暗難辨。
****
葉孤城去找了唐思淼。
唐思淼正高興的抱着她得而複失的小師妹轉圈,直到她敏銳的感覺到屋頂有人,才哄對方進了屋子,自己冷漠的對上敵人。
是的,敵人。
葉孤城不禁覺得有趣,他從未想過,有一日當初的那個小姑娘也會視他為敵人。
唐思淼望着他,半晌道:“還有不到兩個時辰你就要去決鬥。”
葉孤城道:“兩時三刻。”
唐思淼嗤笑一聲:“那你來找我為何?”
葉孤城望着她,半晌微笑道:“來問你一個問題。”
唐思淼挑了挑眉,葉孤城道:“我和西門吹雪,你希望誰勝?”
唐思淼不假思索:“西門吹雪。”
葉孤城笑了,他很少笑。可當他笑起來的時候,原本冰冷的氣質也會讓你感到無盡溫柔。很久以前唐思淼見過他的笑容,可如今再見卻已有恍然隔世的錯覺。
葉孤城漸漸斂了笑,“你一點沒變。”
唐思淼目光冰冷:“是人都會變。”
葉孤城卻轉移了話題:“當初就聽你提過你最寶貝的師妹,這次找回來,不要再弄丢了。”
“不勞閣下費心。”唐思淼笑道,“閣下不來擄人,我已慶幸萬分。”
葉孤城微微皺起眉頭,良久以後突然開口:“若決鬥是我活下來,你可還願嫁我?”
唐思淼微怔,思緒似乎回到多年以前,那時她不過唐雨這般年紀,笑意盈盈的在海邊拉着這個冷漠的男人道:“我喜歡你嘛,你娶我可好?你要是不娶我,我就屠你滿城!”
唐思淼笑笑,搖了搖頭:“兒時戲言,豈可當真。”
葉孤城聞言,神色似乎有一瞬間動容,他思索片刻,最終淡聲道:“如此也好。”
唐思淼就像沒有聽見那句“如此也好”,只是端着最疏離的面孔道:“葉城主還有何指教?”
葉孤城沉默,半晌道:“願君安好。”
唐思淼抱拳,低頭深深向對方鞠了一躬,斬斷了僅剩的聯系:“承您吉言。”
當她直起身,白雲城主已不見蹤影。她望着昏暗的天際,忽然有些想笑。恰逢屋子裏的小姑娘忍不住推門出來,望着她當場便怔住——
“師姐,你怎麽哭了?”
唐思淼随意的擦去了眼角的淚水,笑笑,“沒什麽,吹了沙子。時間不早了,你不是要去看決鬥嗎?讓花滿樓帶你去吧。”
藍衫少女應了一聲,忍不住道:“師姐你真的不去嗎?”
“不去。”唐思淼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你師姐我啊,對劍術可沒什麽興趣,有這時間不如睡覺。反正西門一定會贏的。”
藍衫的小姑娘歪頭不解:“為什麽?”
唐思淼笑嘻嘻的捏了她的臉:“因為你希望他贏啊!”
小姑娘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推了她世界捏她的手一把,用力揮了揮手便去找花滿樓了。唐思淼望着她離開的背影,卻忍不住又想到許多東西。
“真是歲月不留情啊……我還沒老吧?”
唐家的大姑娘自我嘆息着,桌上的一壺涼酒在她手中玩弄涼酒,最終入喉。她看着徹底沉下去的夕陽,面容是多年來的難得平靜。
這一次,大概是真的放下了。
“聽聞南海飛仙島白雲城主劍術無雙,在下蜀中唐門唐思淼,特來此地,望請城主賜教一二。”
“你不練劍,何故尋我。”
“因為我想知道,我唐門的暗器,到底能不能逼得這世上第一流的高手認輸!”
“你的暗器精妙已是世間難及,況你年歲尚小,總有一日你的暗器将獨步江湖。”
“那就從先殺了你開始吧,對了這個送你。”
“……為何送我這個?”
“特意回中原的寺裏求的!看見‘願君安好’那四個字沒?我小師妹很快就要造出更厲害的暗器啦,給你求個平安符,希望你到時候能在我手下活下來啊。”
“沒有孔雀翎!我說沒有就是沒有!有本事你殺了我,沒有的東西,我死了也沒法變給你們!”
“你們最好別讓我活着出去,不然我一定先殺了葉孤城,再殺了你們這幫王八羔子!”
唐思淼閉上眼,涼酒入喉,卻顯得格外清醒。她從懷裏取出一枚有些年頭的小香囊,取出那枚破舊的平安符紙,微微一笑,随手将它放在了石桌之上。有涼風過,将這枚平安符吹得飄起,最終是不知往哪個方向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好啦又到了每月一詐屍的時候了!本卷也要收尾啦!
最後師姐那段回憶我解釋一下。師姐年少輕狂的時候和同樣年少輕狂的葉孤城談了場戀愛,但最終因為白雲城的老人們想複國,于是打上了江湖傳言中在唐門手裏的孔雀翎和暴雨梨花的主意(注意到師姐恰巧也告訴了葉孤城“我師妹做了厲害的武器”),畢竟是個大殺器,如果能批量生産那就真是等于拿着AK47去和古人打仗了。
這些葉孤城是不知道的,等他回到白雲城。唐思淼已經逃出去了,并就此和白雲城翻臉。葉孤城就這樣被單方面的分手了。
順帶一提設定中師姐是在葉孤城死了初戀正迷惘痛苦的時候出現的,所以那時候的城主比較好攻略嘛~【閉嘴。
麽麽噠大家都看到這裏了不如來個長評?作者每個月的分都送不出好難過#說白了還是想要評而已[蠟燭]#
第十九回
八月十五,中秋,忌刀兵。
京城裏萬人空巷,賭坊茶樓皆設了局,堵即将發生在紫禁之巅的一場決戰。
解決了趙府疑案,找回了唐門失蹤的唐雨,陸小鳳整個人的心情都顯得十分要好。可他的好心情還未持續一盞茶的功夫,就被紫禁城大內魏子雲交于手中的五條緞帶給打斷了。
西葉決鬥是江湖人翹首以盼的盛世,可只有拿到他手中的緞帶才能進入大內紫禁城。一時間,他簡直覺得這些帶子比趙府還要麻煩!
好不容易用了一天的時間将手裏的麻煩全都丢了出去,傍晚時分,他笑嘻嘻地将留着的兩根緞帶抽了一根給了花滿樓,薛冰見狀立刻不滿道:“我的呢?”
陸小鳳道:“緞帶只有五條,實在勻不出了,所以……”
唐思淼冷哼了一聲,接口道:“所以這只小雞的意思是到時候我帶着小雨直接潛進去。反正以唐門的隐蔽功夫,悄悄進皇宮難度還不大。”
陸小鳳笑着沖唐思淼豎起了拇指,薛冰卻皺眉道:“可我的輕功并不好。”
“所以你跟着陸小鳳。”唐思淼慢悠悠,“陸小鳳這張臉,好歹也能算一條緞帶吧。”
陸小鳳自知理虧,摸了摸胡子轉移話題問道:“你們覺得誰會贏?”
“不知道。”唐思淼幹脆道,她撇了撇嘴角,“葉孤城劍招精妙無雙,西門吹雪劍意深遠。這兩人的劍道一外一內,一攻一殺。除了能猜出決鬥之後能活着的必然只有一個外,關于勝負,這委實是個未知數。”
陸小鳳笑了笑不說話,他低頭問唐雨:“你覺得呢?”
藍衫的小姑娘毫不猶豫:“哥哥一定會贏!”
陸小鳳笑而不語,薛冰瞥了一眼他的模樣,忍不住嘲笑道:“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是什麽人,他們既然決定決鬥便是八匹馬也拉不回來,能從趙府的案中全身而退已經是你這只小雞幾輩子修來的運氣了,這件事你插不了手。”
陸小鳳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笑容無奈:“你怎麽總能猜到我在想什麽?”
薛冰冷哼了一聲,扭過頭。
陸小鳳道:“葉孤城和西門都是當世難得的劍客,這天下沒有誰比他們對方更能懂他們自己,這一場決戰無論是誰勝誰負,于江湖、于他們都是一場遺憾。”
江湖皆以這兩名絕世劍客的決鬥為一場空前盛世,乃至不遠萬裏也要趕至京城,一睹這場曠世決鬥。可陸小鳳不這麽認為,在他看來,西門吹雪的劍也好,葉孤城的劍也罷。這兩把劍都是獨一無二,可如今這兩把獨一無二的劍卻定要折其一,在他看來,這的确是一件憾事。
若葉孤城死,這世上在也沒人能懂西門吹雪。若西門吹雪死,這世上也再無人能接葉孤城一劍。
可惜嗎?
或許除了那兩個人,誰也沒有辦法回答。
孫秀青站在院落一角,靜靜凝望着院中拭劍的男人。她有種強烈的預感,這次決鬥無論輸贏,她似乎都将永遠的失去他。
西門吹雪注意到了她,清俊的眉眼微動,緩緩開口道:“若我敗,唐思淼會護送你回峨眉。若我勝,我娶你為妻。”
聞言,孫秀青微微一笑,她沒有問西門吹雪“娶她為妻是否意味着他喜歡她”,她僅僅只是颌首坦然,笑若春山:“好。”
這是她自己選得路,無論結果如何,也定不後悔。
藍衫的小姑娘梳着高高的馬尾,她趴在院落的窗口偷偷看着院內發生的一舉一動,唐思淼路過見狀,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腦袋,似笑似惱道:“怎麽學會偷窺了?師姐是怎麽教你的?”
小姑娘嘿嘿一笑,眨着杏仁大的眼賣乖道:“我只是好奇嘛。”說着小姑娘湊近唐思淼壓低了聲音,“我剛才聽見哥哥說要娶孫姐姐呢,嘿嘿,哥哥果然還是喜歡孫姐姐。”
唐思淼聽見這話,眼中不由得滑過一絲擔憂:“這當口,倒一定是件好事了。”說着唐思淼有些疑惑:“小雨你很高興?”
小姑娘眨眨眼:“為什麽不高興?”
唐思淼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可她仔細想想又想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感慨道:“算了,不懂也好,擔那個心做什麽。到了今晚……一切結果就都出來了。”
無論此刻在京城的人們各懷着怎樣的心思,夜幕仍舊緩緩降臨。
慣來威嚴止禁的紫禁城門前擠滿了熙熙攘攘各式看熱鬧的江湖人,這些江湖人手上人人都扯着一根皇室待陸小鳳一行人踩着點到立刻被這陣勢吓了一跳,薛冰更是直接扭頭質問道:“你不是說緞帶只有五條,所以到底給哪些人才搞得你頭疼嗎?我看這裏少說也有二三十條啊!”
薛冰的話音近乎剛落,維持着秩序的魏子雲便注意到了這裏,氣勢洶洶的沖向陸小鳳,怒火沖天道:“陸大俠!魏某信任你才将緞帶交付于你!可如今這是個什麽情況!”
陸小鳳無奈道:“我也不知道,事實上,我的确只發出去了五條緞帶。”
拿着緞帶要求進皇宮的江湖人士群情激奮,魏子雲也知曉這時候将人全打回去全然不科學。與其令他們想盡方法潛進大內,倒不如由自己引入放在眼皮子地下監視來的安全。
可這樣一來,不得不将分布在皇宮各處的大內侍衛都掉齊了。
陸小鳳嘆了口氣,道:“說到底這是我擺脫不了關系,這些江湖人我會幫你看着的。”
魏子雲皺眉:“可這麽多……”
“再加上一個江南花滿樓、兩個唐門內門弟子,夠不夠?”
魏子雲聞言一愣,這才看見陸小鳳身後的衆人,猶豫片刻,便爽快放行:“如果是陸大俠和花公子帶來的唐門,我信得過!不過……那位姑娘是誰?”
薛冰見魏子雲懷疑,當下冷哼一聲道:“本姑娘是神針傳人薛冰!怎麽,你懷疑我要行刺皇上不成?”
“不敢,神針薛夫人聞名江湖,在下慕名已久。說到底,區區也不過是身在其位盡其職,還望薛姑娘不要怪罪。”魏子雲笑了笑,一揮手沖陸小鳳衆人道:“諸位請。”
陸小鳳虛虛一抱拳:“那就多謝魏大人了。”
原本的計劃打亂,一行人倒是這麽大大方方的進了大內,唐思淼感覺誰扯了自己一下,一回頭就見小姑娘沖門禁處的魏子雲吐了吐舌頭,語調誇張:“這人變臉好快,明明是知道自己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