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櫻花祭
另一邊，五百年後。
夜鬥坐在高高的樓頂上，微風吹亂着他的發絲。
在正對着他不遠處的方向，有巨大黑色的一團氣在游走。那是沒有思想的妖怪所聚集而起，引發的大規模性的‘時化’。這種時化，在最近時常發生，而夜鬥卻心事重重。
正在此時，螭忽然出現在他身邊，笑着問：“夜鬥，你在擔心什麽？”
“緋……你為什麽要把他送到五百年前？”
螭笑得十分空洞：“我把他送回去不好嗎？”
夜鬥的眸子裏沾染上怒氣：“你明明知道，有多危險！”
螭托腮：“吶，夜鬥。如果我不把他送回去，因果就會改變。”
“我知道！”
螭蹙着眉：“你知道嗎？但我覺得你不知道。”
“就是為了完成這個因果，那個男人可等了五百年，忍了五百年。你不也是一樣的嗎？等着他來到這個世界……然後裝作不認識他。”
夜鬥的眸子一暗，卻對螭的話，無從反駁。
“你該慶幸你不是那些人類，我們調查那麽久，才知道接觸他的人類，大多數都會忘卻對他的記憶。”螭歪着頭看他，“還是你根本就不希望他能留在我們身邊？”
夜鬥手裏攥着林夜彌曾給他的五元，內心掙紮起來。
“好，我答應你們不會插手的。”
遠方的時化越來越嚴重了，夜鬥慢慢的離開了螭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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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裏攥着林夜彌曾給他的五元，在給神明許願的香火錢，五元，代表着結緣。
他不想斬斷這個緣分。
他當年找到夜彌為他做的那座神社的時候，那座神社沒有刻上名字，卻欣喜得讓他想哭，因為太過美好和幸福。而後這麽多年，他都找不到機會，讓夜彌在神社上刻下名字。
對于神明來說，這是至高無上的榮譽。
夜彌，你說的謝謝，我确實已經聽到了。
等到夜鬥的身影完全消失，螭才道：“夜鬥，再等等吧。”
螭露出懷念的微笑，也只有一瞬。
“很快……”
……
而這邊，五百年前的戰國時代，正是奈落大約林夜彌去參加櫻花祭的那天。
林夜彌和奈落都換上了簡單的和服，和平常在城主府裏穿的華貴的衣服不太一樣。
林夜彌是一身黑色，這是奈落挑選的。不得不說，黑色真的很适合他，因為他的肌膚足夠雪白，穿着黑色的他身上總是散發着若有似無的誘惑力，慵懶的看着他的時候，性感而色/氣。
而奈落則是一身紫色。
清隽的貴公子打扮，紫色更能昭顯他的氣質，奈落看上去十分清瘦、單薄，可那雙眼睛透露出來的，是陰狠、冰冷，普通人大概會被這樣的氣勢所吓到吧。
只有面對林夜彌的時候，才會稍微收斂一些。
林夜彌和奈落約好了，會一起去看櫻花祭，只有他們兩個人。
這次的櫻花祭選在一條河邊，街道上挂滿了燈籠，周圍的小販開了許多商店，有釣金魚、蘋果糖、章魚燒等等的小吃店，也有賣面具的店鋪。現在還很早，人不算太多，河風帶着幾分沁人心脾的涼意，微風吹亂了林夜彌黑色的發絲，讓奈落有一種在欣賞着美景的感覺。
是的，在奈落眼裏，再美的櫻花，也比不上眼前這個人笑起來的景色。
——那才是數一數二的美景。
很多人看到林夜彌的時候，其實是蠢蠢欲動的，卻礙于他身邊的奈落。
那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惹的人物。
林夜彌深吸一口氣，微笑着閉眼：“很美。”
他腳上踩着木屐，走過石板路的時候，木屐和石板相撞，發出好聽的聲音，竟有些清脆。
似乎他做的任何事情，都那麽賞心悅目。
想起自己的本體，奈落眸子裏閃過一絲黑暗。
他是鬼蜘蛛的*所引來無數妖怪的集合體，所以只能稱得上半妖。不僅不是完整的妖怪，就連妖化之後的身體，也醜陋不堪，那根本稱不上身體，就只是肉團而已。
所以奈落才會想借助四魂之玉的力量，讓自己成為完完整整的妖怪。
奈落問：“你喜歡美麗的東西？”
林夜彌有些詫異，他是指什麽？櫻花嗎？
——不……這只半妖的心思敏感，絕不會那麽簡單。
林夜彌垂下眸子，勾起一個淡淡的微笑：“喜歡，自然喜歡。”
他的話，讓半妖的心頭一沉。
而林夜彌卻插下一支櫻花，然後遞給他：“美麗的東西，總是轉瞬即逝。”
奈落接過那束櫻花，不語。
而林夜彌又說：“……曾經有一個人也送過一支櫻花給我，他說我像櫻花，可沒幾天就腐爛掉了。”
林夜彌的眸子裏閃過冰冷，卻很快被微笑所覆蓋：“對，那就是我。”
奈落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此時的心情，因為林夜彌的幾句話，他會覺得憐惜和心疼。
林夜彌看着他，依舊笑得溫柔：“美麗的東西都會變得腐朽，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所以……我會喜歡，但也讨厭。”
因為沒有說謊，所以他的每一句話都顯得格外真實，連善于欺騙的半妖也無法分辨真假。
沒想到他一直覺得柔弱的林夜彌會這麽說，奈落卻忽然笑了起來，目光裏帶了幾分陰冷：“我也一樣，美麗的東西，如果只是在我手心上的話，那就喜歡。”
……不在他手心裏，就讨厭是嗎？
林夜彌看着他，淡笑不語，卻無端端感受到一股危機感。
黑化值，恐怕已經很高了，可林夜彌小心翼翼的控制着，這麽多次攻略，他幾乎能觸摸到黑化的規則。
——越深愛，越容易黑化。
也就是說，他的黑化值越高，攻略得越深入。
接下來，就得看他的事件設置得怎麽樣了。
看到底是他攻略的好感度快，還是黑化值快。
這是一場速度的比拼。
兩人靜靜的欣賞着櫻花，難得有幾分清閑。奈落站在那裏，顯得心事重重。櫻花飛舞之下，顯得他長身玉樹，清瘦風雅，俊美的臉上被粉色的櫻花襯得失了幾分陰冷，卻多了唯美。
林夜彌偶爾看他的一眼，都覺得會被這幅畫面所蠱惑。
奈落看向他：“你在看什麽？”
林夜彌說：“你。”
他說的每一個都是如此動聽，奈落的心髒忽然狠狠跳動起來。
他忽然強勢的吻向林夜彌，心裏被一陣悸動所占領。而林夜彌很自然的回應，讓奈落越發沉迷。
想要獨占他，想要親吻他。
這樣的想法，在腦子裏不斷盤旋。
奈落心中的黑暗被放大：“那就一直這麽看着我吧。”
誰知道，林夜彌卻笑了起來：“這種說法，還真像表白。”
奈落看着他，連眼神也變得柔和：“為什麽只是像呢？”
林夜彌調笑的看着他：“所以那就是？”
奈落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作為半妖，他大概永遠都不會說出那一個字。
可奈落的誕生，來源于鬼蜘蛛的執念，那便是夜彌。
所以他永遠都控制不了自己去愛他。
這份愛意，不會随着時光磨滅，反而會越來越深手掌心。
“是。”
“诶？”林夜彌微微睜大了眼，“可是奈落從來都沒跟我說過喜歡我啊。”
分明，只是一個人類，卻為何總是牽動他的情緒至此？
可他也僅僅只是個人類，說不定幾十年過後，就會死去。
想到這裏，奈落的眼神閃過一絲道不明的情緒，他問：“夜彌，你想永遠跟我在一起嗎？”
林夜彌正準備回答，卻沒想到，正在此時前方忽然傳來一陣騷亂。
然後，開始有大批人慌張的逃跑，場面十分混亂，林夜彌拉住一個人：“發生了什麽事？”
看到林夜彌的臉，他的神情一陣恍惚，而後反應過來，又慌亂的說道：“妖怪！是妖怪！”
林夜彌輕蹙着眉頭：“什麽妖怪？”
而那個人卻吓得說不出話來，林夜彌只好作罷。
而這邊的奈落卻看起來很不對勁，林夜彌拉起奈落的手，他的手心十分冰冷：“奈落，我們也去避難吧。”
奈落卻不肯走：“你也害怕妖怪？”
林夜彌說：“我是怕你受傷！”
而奈落卻執拗的問：“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林夜彌回頭看他，奈落垂着眸子，臉上帶着幾分落寂，在櫻花樹下格外唯美，就像一幅畫一樣。
而他的話，仿佛可以将他拉入天堂，或永墜地獄，林夜彌難得停頓了。
林夜彌心頭一顫，卻立即恢複了冷靜：“說什麽傻話，我當然希望永遠和你在一起了。”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奈落，他大約永遠都忘不了。
他的眸子裏帶上真正的笑容，看上去甚至有些傻，卻能感受到他是真的笑了。
陽光照在他的身上，那暗紅的眸子看上去竟染上一層鉑金色。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林夜彌驀然想起這兩句話來，可他的心卻沾染上濃濃的愧疚。
那句話無論是不是真的，他都希望奈落能真的幸福。
但只要沒能攻略下來，這些人都會記住他。
比起忘卻，這樣更加不幸。
奈落雖然笑着，可說出來的話，卻讓林夜彌感覺詫異。
“夜彌，我愛你。”
林夜彌的不安更深了，他卻聽到奈落的聲音在他耳邊回旋：“和我永遠在一起，就不能當人類了，這樣……你也願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