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分崩離析

作者:芸生yuna

晉江VIP2014.8.6完結

非V章節總點擊數:48961 總書評數:208 當前被收藏數:253 文章積分:8,901,070

【文案】

八年別離

她已不再是寄人籬下的少女,

他也不再是孤獨的自閉症少年。

燈火孤綽的私人別墅裏,他背逆着光線,宛若神祗。

——她為了舊情人,求他。

“江黎夕,我憑什麽幫你?”

她上前一步,冰涼的嗓音逼近他的耳廓。

勾唇,淺笑一氣呵成:

“江聿琛,我賭你——愛我。”

PS:

1.男主自閉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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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v1,雙處,結局保證he。。否則作者吃翔

3.本文天雷狗血,慎/入!虐虐虐!

4.不喜勿噴,作者是玻璃/心,傷不起。各位讀者大人手下留情。

內容标簽:豪門世家 恩怨情仇 虐戀情深 都市情緣

搜索關鍵字:主角:江聿琛,江黎夕 ┃ 配角:許豫旬,盧卿,葉景琰 ┃ 其它:就是一個自閉症的悶騷男,很愛很愛一個女人的故事。

楔子

黎夕的父親曾告訴過她,黎夕黎夕,就是黎明朝夕,一切生機。

直到遇見江聿琛,黎夕才知道。黎夕黎夕,不過是

——分崩離析

江聿琛,是個魔鬼,

江黎夕,深信不疑。

=======

楔子:

Z市郊外,最大的別墅區,沁園。

夜幕沉沉,驟雨如注。陰郁的黑暗,正在發酵,滋長。

通往沁園的山道上,一輛黑色的奧迪r8飛馳而過。低調而奢侈的暗黑,沉穩地融入夜色。疾馳的車輪激起層層雨花。雨滴打落在車窗上,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夜,靜谧地讓人心驚。

主駕上的江聿琛,一雙深邃的黑眸,看不出喜怒。車速瘋狂,而他卻面色鎮定,仿佛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他時不時地望向副駕駛座上的年輕女子,原本陰郁的眼神,在觸到她的那一刻,全都化為柔情。

她一身純白的連衣裙,纖塵不染。唯有裙角處,沾染了一點血跡。那種血跡,不像是平常的血跡。眼簾緊閉,口中不斷呢喃,她像是沉浸在可怖的夢魇中。

沉黑的革履西裝将她層層包裹住,在她的無意掙紮間,滑落身體。霎時間,脖頸上暧昧的紅痕,毫不留情地暴露在空氣中,觸目驚心。

車速慢了下來,江聿琛輕踩煞車,生怕驚醒了夢中的年輕女子。松開緊握方向盤的手,将西裝重新覆在她的身上。

“不要過來……”啪的一聲,女子狠狠拍開江聿琛的手。她像是清醒着,但緊閉的眼簾暗示着,她仍舊噩夢纏綿。

江聿琛再次伸手,輕柔地為她重新蓋上外套。而這一次她卻安靜了,絲毫沒有反抗。江聿琛靜靜地看着她,眼神溫柔到,幾乎能浸出水來。

車子再次喧馳,不一會便到達了沁園最大的山頂別墅。

江聿琛打開車門,沒有撐傘,不一會,全身就濕透了。雨滴沿着他的發絲,墜入法式襯衫的領口,筆直地融入了黑夜中。

修長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他将年輕女子,謹慎地抱在懷裏,快步走向別墅內。

彼時,夜雨中的別墅,燈火通明,如同盛放在暗夜裏的花朵,籠罩在靜谧的夜裏,無聲無息。

“叮咚。”

門鈴響起的片刻,大門倏然洞開。

“先生,是聿琛。”張嫂微微怔了怔,恭敬地向身後彙報。

江霖一身刻板的中山裝,正襟危坐。他擡了擡眼鏡,然後從沙發中起身。他的兒子很少回家。多半時間,這個偌大的別墅裏,他都是一個人的。

他看向了門外,嗓音慈愛:“是聿琛回來了啊……”可惜,他還沒說完,就硬生生地頓住了。

江聿琛的懷裏,居然抱着的,是她。

江聿琛沒有說話,直接走到了江霖的面前。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像是在陳述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情:

“爸,對不起。我強/奸了黎夕。”

“混賬。”一記響亮的巴掌:“她是你妹妹!”江霖險些站不住身,顫抖的身體,搖搖欲墜。

江聿琛依舊無言,如同默認地接受了。而那一個巴掌,也是毫不留情地落在了他的臉上。

“逆子!你給我滾!永遠不要再回來!”

chapter 1

八年後

Z市機場:

機場廣播裏,回蕩着刻板的女聲:“由美國飛往Z市的AZ281次航班已經抵達機場,請接機的旅客在線外等候。”

黎夕站在人來人往的出口,漸漸有些混亂。她不得不承認,她絕對有一些路癡的潛質。否則,不會倒騰了那麽久,也沒有找到盧卿所說的3號出口在哪裏。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指針指向9點鐘方向,意味着盧卿已經下機了。

眼下,她一時半會估計也找不到3號出口了。只能拿起手機,撥通盧卿的電話。

“嘟嘟嘟……”

無人接聽。照盧卿的急性子,估計已經在找她了。

接機,反倒變成了被接機,盧卿應該會把她狠狠笑一頓吧,黎夕悻悻的想。

她無奈,只得再一次撥通了盧卿的電話,“嘟嘟。”

嘟聲停頓,有人接起了。黎夕趕忙問她:“盧卿,你在哪裏啊?”

“我在……”盧卿的聲音裏滿是興奮。

黎夕被人拍了一下,怔忪地回頭。卻看見盧卿拽着一個行李箱,安然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一頭利落的短發,染成了酒紅的色澤。一身撞色的搭配,劍橋包斜跨在肩上,俨然一副海龜派的樣子。盧卿,一如既往的灑脫。黎夕頓了頓,眼中驚喜難掩。

盧卿錘了一把她的肩,調笑道:“黎夕,三年不見,你居然還那麽笨。”然後,她大方地展開了懷抱,含着一如既往的明媚笑容:“黎夕,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盧卿。”

黎夕迎上了她的懷抱,三年不見的摯友,所有的話,都融在了一個懷抱裏。

黎夕長得不算矮,168的個子,在人群中還算顯眼。但在盧卿175的身材下,卻格外小鳥依人。

也因此,盧卿遮擋了她所有的視線。

“對了……”盧卿滿臉狡黠的笑意,像是有什麽驚喜似的:“我在飛機上,遇到了一個人。你絕對……猜不到是誰。”

盧卿故意不說,只等黎夕問她。黎夕會意一笑,盧卿從小就喜歡玩這種故弄玄虛的游戲。

“誰啊?”

盧卿踩着高跟鞋,跨開一步,大手一揮,還不忘歡快的配上聲音:“噔噔。”

黎夕所有的表情,在一瞬間停滞。

江聿琛就那樣站在了她的面前。

純黑色Armani西裝,配以純白的法式襯衫,腕間左右各自點綴着一枚袖口,儒雅而溫和。一雙深淺分明的褐色曈眸,惑人心神。深邃的側臉,沒有任何弧度,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模樣。

“沒想到吧,我居然遇上了你哥!”利落的短發,随着主人的回頭,劃出一道優雅的波紋。

盧卿試圖從黎夕臉上找出些欣喜的痕跡。然而,她看見的,卻全都是驚訝。

氣氛,頓時有些尴尬。

頓了頓,黎夕勉強地拼湊出一抹笑容,看向江聿琛:“哥,好久不見。”

江聿琛沒有說話,連“嗯”都沒有一聲。

盧卿忍不住站了出來,拍了一把黎夕,附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黎夕,別理他。他大概永遠都是這副模樣,估計是自閉症還沒好呢。”

“或許吧。”黎夕扯出了一抹艱難的弧度。

黎夕剛說完,盧卿就氣洶洶地帶着她,離開了機場。

人群中,只有江聿琛依舊站在原地。他輕輕牽動了左手,依舊無力。左手指腹,留下了那些年苦練小提琴的薄繭,坑坑窪窪。

當然,黎夕不會看見。

而如今,這只左手只能像擺飾一樣地存在着。黎夕,也絲毫不會在意。

薄唇微抿,他勾起了一抹慘淡的笑意。

然而這些,或許,是她留在他過往生活中的唯一痕跡了。

**

黎夕驅車開回公寓的時候,已接近12點。

三年未見,盧卿依舊是那麽灑脫。巴着黎夕說個不停,好像她們依舊是十幾歲的那般模樣。

而那時候她暗戀着許豫旬,而盧卿明戀着葉景琰。

只是,盧卿不會再提及葉景琰的名字。就像她,永遠不會再提及許豫旬一樣。

共識,又是僞裝。

夜晚的Z市,燈火通明。

黎夕所住的小區,不算高檔,頂多是平常白領所居住的小區。而她,也是其中一員。

熟練的轉彎,車子沉穩地停靠在了公寓樓下。

車燈輾轉,她看見了停在公寓樓一角的那輛沉黑色的奧迪。自大學畢業起,她就一直住在這裏。

而顯然,這輛車,并不屬于這個小區。

她突然記起,自江聿琛上大學起,就偏愛奧迪的車型,流暢而又沉穩,奢侈又不失內斂。她不禁自嘲式地笑了起來,俨然沒有了白日裏的溫和。

黎夕一直知道,江聿琛,從不是善類。

黎夕徑直走下車門,快步走向公寓樓的大門。平日裏,公寓樓的大門一直是虛掩着的。而今天,卻意外的鎖上了。心裏生了些急躁的火氣,她不禁暗暗罵了一句。

而後,迅速打開包包,瘋狂的翻找着。現在,她不想在樓下停留一刻,一秒。

咚地一聲,鑰匙落地。

黎夕趕忙蹲下身子去撿,卻被另一雙手,搶先了一步。

預料之中,卻又在情理之外。黎夕最害怕的一件事,終究發生。

原來有些東西,終究是宿命,在劫難逃。

江聿琛就那樣筆直的站在她的面前。衣冠楚楚,好像從未做過任何虧心事一樣。只有黎夕知道,江聿琛是世界上最龌龊,最肮髒的魔鬼,沒有之一。

他用右手将鑰匙遞給她,含着淺淡的笑意:“好久不見,江黎夕。”

“好久不見,江聿琛。”

**

江聿琛,是個魔鬼。

黎夕,深信不疑。

從黎夕遇見江聿琛的第一天起,就意味着噩夢的開始。

那時候,黎夕剛剛被接進江家。帶着一個毒販女兒的帽子,走進了江家。

江霖是個好人,将她帶離了那個恐怖而又黑暗的孤兒院。更冒天下之大不韪,讓一個死刑毒販的女兒,成為了Z市市長的女兒。

黎夕一直很感激他,除卻後來發生的那件事。

江霖将她帶進江家的第一天,就給她買了一件純白的連衣裙。那種雪白的顏色,是黎夕夢中才會出現的色彩。黎夕從沒有穿過那樣的連衣裙,即便是她父母都在世時,也沒有穿過。

那樣潔白的顏色,會讓她感覺暈眩。就好像,她是公主,而不是堕落在陰霾中的灰姑娘。

江霖牽着她,一步步走向沁園。沁園很大,滿目的純白,不沾染一點塵滓。就好像是灰姑娘夢中的城堡。

而江聿琛,就站在二層的閣樓上。靜靜地看着,不發一語,就好像是神祗一般。

彼時,他不過僅有十歲,但那一雙深邃的褐色眼眸,卻完全看不出年幼的痕跡。沉穩到,難以形容。

“聿琛,快下來。這是黎夕,你的妹妹。”她聽見江霖這樣介紹她。

江聿琛慢慢地從樓梯上走下,一步一步地走到黎夕的面前。江霖溫柔而又和藹地朝她笑着,示意她上前,與新哥哥認識一下。

黎夕帶着些許羞赧迎上前去,伸出手,朝他道:“哥哥,你好。我叫黎夕,黎明的黎,朝夕的夕。”

那時的黎夕,很想與江聿琛成為朋友。畢竟,像神祗,像王子一樣的存在,是人人都想一窺究竟的。

然而,江聿琛卻顯然不這麽想。

他徑直掠過黎夕,甚至連瞥都沒有瞥一眼。他走到江霖跟前,冷冷地說:“爸,我沒有妹妹。如果你忘記了,我不介意提醒你。我的媽媽和妹妹,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江霖的表情瞬間千變萬化,最後停留成了無奈。他沒有任何動作,任由江聿琛從他的身邊走過,而後走出沁園。

黎夕回過頭去,看着江霖。江霖依舊慈愛,只是細微之處,能看出些苦澀的痕跡。他蹲下身子,朝黎夕淺淺地笑了笑,說:“黎夕,乖。你哥哥他……只是有些怕生。”

黎夕乖巧地回以一臉皎潔的笑靥:“嗯,江叔,我沒事。”

她乖順的像一只小獸,企圖得到所有人的歡喜。而她,也确實做到了。

只是,這些歡喜,除卻江聿琛。

黎夕也是後來,才從那些沁園的那些幫傭人口中知道。原來,江霖所謂的怕生,并不是那麽簡單。

江聿琛有自閉症,從他母親過世的那一年開始的。

那時的黎夕,居然會覺得慶幸。慶幸不是所有人都是表面上的那般幸福,更慶幸,江聿琛這樣薄涼的人,并不是像真的像神祗一般的。

他,原來也是有弱點的。

chapter 2

手機鈴聲不适時宜地響起,睡夢中的黎夕,煩躁地拿起手機。落地窗外,白光已經投過透明的玻璃,直直地射進卧室。

黎夕揉了揉惺忪朦胧的睡眼,把手機湊到面前。

屏幕上盧卿的名字活潑地閃動着,她劃開屏幕,聲音慵懶:“喂,盧大小姐,又怎麽了?”

“當然是找我家黎夕大美人約會啊。”

黎夕伸了個懶腰:“今天是周末,你好歹也體諒一下我這個工薪階層啊。讓我多睡一會,不行嗎?”

電話那頭,傳來盧卿愉悅的聲音:“當然不行!我現在可是海歸,人生地不熟好嗎?”

黎夕忍不住啐了一口,不過是三年不回Z市,人生地不熟也虧她說的出。她撲哧一下笑出了聲,戲谑着說:“那你去找導游去吧,我挂了。”

“別別別,別挂嘛。要不然……盧大爺今兒個包吃包住?”

“那好吧。”黎夕忍住笑,裝作勉強的樣子。

“哼,見錢眼開。感情淡了,聊不下去。”黎夕幾乎能想到,盧卿在電話那頭歡樂的樣子。

“那你等我,我起床啊。”

“嗯,十點在你家樓下等你。”

“好。”

黎夕挂了電話之後,才戀戀地掀開被子。拿起床頭的鬧鐘一看,已接近十點。

她的生物鐘一向很準,八點準時起床。至于今天為什麽會一覺睡到了将近十點,只有她知道。

昨晚遇見江聿琛之後,她拿起鑰匙就直接離開了。而江聿琛就像是一個導火索,引燃了那個纏繞她八年的噩夢,于是恐懼綿延。

她一夜幾乎都沉浸在夢魇裏,以至于,讓一個生物鐘固定的人,也打亂了節奏。

揮去腦中的怖人的片段,她趕忙起床,刷牙,洗臉,化妝,一氣呵成。背起包包就往樓下跑去,想必盧卿都快等急了。

如她所預料的一樣,盧卿已然等在了樓下。一輛寶藍色的保時捷跑車,就那樣停在一堆普通的轎車裏,頗為紮眼。

跑車裏的女人,一頭酒紅色的短發,清爽而又妩媚。左手夾着一根女士香煙,貪婪地吮吸着。

黎夕走到盧卿的身旁,毫不猶豫地搶過她的香煙,碾碎在腳下。

她皺眉:“盧卿,別抽了。”

被奪下香煙的盧卿,保持着剛才的失落摸樣。一點都不像昔日那個灑脫美麗的她,她為何會學抽煙,除了黎夕,大概也不會有人知道了。

盧卿努力彎出一抹平常的笑靥,對着黎夕說:“走吧,黎夕。”

黎夕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安靜地坐上了副駕駛座。

“盧卿,別去想他了。”黎夕知道,盧卿的失落,只可能是因為他。

因為,葉景琰。

盧卿恢複了那股蠻不在乎的模樣,開玩笑到:“都怪你,幹嘛買房子要買在A大旁邊。害我每次路過,就心裏不爽。”

看見盧卿恢複了心情,黎夕才松了一口氣:“是是是,是我不好。等我攢夠了錢,就搬家,這樣好了吧。”

“這才乖嘛。”

黎夕知道,盧卿是一個極其簡單幹淨的女子。只是,所有的簡單幹淨,在面對葉景琰的時候,都變成了偏執。

**

楓園是本市最大的宴會場所,黎夕鮮少在這裏出入,除非是商業活動。

她知道,所有有錢而又有權的人,往往藏着許多難以尋覓的陰晦。至于那種陰晦,是不會有人去揭穿的,也不會有人去觸碰。反倒所有人,都會趨之若鹜。

盧卿是盧氏集團的未來繼承人,本市第二的金融大家,自然是有很多人想要攀附的。

剛走進楓園,就有形形□□的人,前來搭讪。盧卿只是刻板地與他們稍稍寒暄了幾句,就跟黎夕走進了楓園。

那些話,黎夕已經司空見慣。盧卿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所以從她落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着不平凡。

而黎夕,卻注定着,一輩子都會戴着毒販女兒的帽子。人,際遇不同。很早的時候,黎夕就領教到了這一點。

只是,黎夕會嫉妒所有人,卻獨獨不會嫉妒盧卿。因為,盧卿的故事,不會比任何人來的快樂。

服務生熱心地把他們領進了包廂裏,而後滔滔不絕地介紹着各種菜系。黎夕只是笑了笑,低頭随便點了幾個菜,就把菜單推給了盧卿。

包廂的落地窗外,有星星點點的白色燭光。黎夕好奇似地走到了落地窗前,打量着外面的一切。

楓園外的草坪上,用燭火圍成了一個“I love u”的形狀。女主人公正站在屬于love的那個圓圈裏,而男主人公則是單膝跪地,手捧玫瑰,俨然一副求婚的态勢。

兩人身旁,一名男人身着燕尾服,正酣暢地演奏着小提琴,在琴弓與琴弦的摩擦下,悠揚的樂曲婉轉而出。

“黎夕,在看什麽呢?”

盧卿走到了黎夕身後,她顯然也看清了草坪上的求婚場景,不禁唏噓感嘆一番:“哎……真羨慕。我都快26歲了,都沒人跟我求過婚。”

“你要是樂意嫁,要抱你大腿的男人,都可以繞Z市一圈了。”黎夕奉承她。

“這倒不見得……”盧卿皺了皺眉,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這首曲子好熟悉,像是在哪裏聽過。”

“《卡農》。”黎夕應了一聲。

盧卿深思了許久,才恍然大悟:“對對對,怪不得這麽熟悉。原來,江聿琛也拉過這首曲子。”

黎夕的神色,一下子變得不自然起來:“嗯,是啊。”

“說來也真奇怪,江聿琛當年怎麽就放棄了小提琴,出國學了金融呢。而且,還是在大三快畢業的時候。真是……搞不懂他。”

盧卿自認,江聿琛的腦子,并不是她能懂的。

“可能是……突然就不喜歡了吧。”黎夕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稀松平常,只可惜表情,依舊僵硬。

她沒有告訴盧卿,當年江聿琛離開是因為那件事。因為,她難以啓齒。她不知道該如何告訴自己最好的朋友,她被人強.暴過。

況且,那個人還是她名義上的兄長。

盧卿撇了撇嘴,一臉的無奈:“也是,江聿琛本來就很奇怪。先是一聲不吭地學了小提琴,然後一聲不吭地又放棄了。”

頓了頓,盧卿突然笑出了聲,笑聲裏,頗有些深意:“我記得那時候,你還跟我說,你喜歡拉小提琴,穿法式襯衫的男人。結果,一轉眼,江聿琛就去學了小提琴。要不是我知道,你們倆是兄妹,而且水火不容。不然我鐵定覺得,江聿琛喜歡你。”

黎夕不再去看草坪上的求婚場景,自顧自地走會了包廂裏。

包廂裏控溫适宜,如同春日一般溫暖,不禁讓黎夕回想起了那年春日的傍晚。而那時候,她還在讀初中,一切的夢魇,還沒開始。

初中的女孩,總是有許多幻想的。就像那日下課的傍晚,她與盧卿一同走在沁園的竹林小道上。

春日的竹林,清脆欲滴。清風拂過,竹葉窸窸窣窣地作響。晨色薄暮,餘晖淺淺。

“喂,黎夕,我覺得隔壁班的杜彥好像喜歡你。”盧卿問她。

“不是吧。”黎夕一頭披散的及腰長發,在落日中染上了昏黃的顏色。

盧卿直接戳穿她:“騙人,他昨天還給你寫情書來着。”

“可是,我不喜歡他啊。”黎夕的聲音,軟糯糯的。

“那你喜歡什麽樣的啊?”盧卿好奇地問她,還不忘驚訝地說一句:“你該不會喜歡的是葉景琰吧,他可是我的人,我們可不能這樣自相殘殺。”

黎夕淺淺的笑了笑,側轉過臉,害羞地說:“誰要和你争葉景琰,我喜歡的男人呀,要穿法式襯衫,還要會拉小提琴。就像上次,我們在劇院裏看見的那樣。”

落日的光輝,在黎夕的側臉上,打下了深深淺淺的痕跡,像是一個期盼愛情的少女。

“哈哈,原來你喜歡那樣的呀。”盧卿仰頭大笑,靈機一動:“行!我明天就去告訴隔壁班的杜彥,你喜歡拉小提琴,穿法式襯衫的男人,讓他馬上去學。嘿嘿,我聰明吧。”

“盧卿,不準說!”

“偏要!”

黎夕趕忙追上盧卿,想要堵住她的嘴巴。盧卿一個偏轉,黎夕瞬間撲了個空。

只是,在轉身的那個片刻,黎夕就看見了江聿琛。江聿琛就那樣站在黎夕與盧卿不過兩米的身後,悄無聲息。

甚至連看見她們的那一霎那,也沒有任何表情。他像是什麽都沒聽到一樣,與他們擦肩而過。

通往沁園的竹林小道,本就彎彎曲曲,要發現身後有人,實在是難度頗大。

黎夕不知道,江聿琛是什麽時候開始跟在他們身後的。從她們開始開玩笑的一瞬間?又或是,已經跟了一路?

黎夕不會去想,關于江聿琛的一切。她都不會去猜,因為,她不屑。

“黎夕,你哥怎麽了?”盧卿一臉迷茫地問她。

黎夕攤手:“我也不知道。”

等第二天,黎夕再去學校的時候,學校已經掀起了軒然大波。杜彥轉學搬走,不過是小事一樁。

更讓所有人驚訝的是,一向學習成績拔尖的江聿琛,放棄了被重點高中錄取的機會,改去學了小提琴。

chapter 3

彼時,黎夕與盧卿正在包廂裏笑談往事,卻被一陣紛亂的敲門聲所打斷。

門把手轱辘地一聲,服務生含着抱歉的微笑,重新走入包廂:“盧小姐,不好意思。今晚的松鼠鳜魚只剩下最後一例,已經被隔壁包間的江先生點走了。您看,是否需要更換菜單?”

“江先生?”盧卿問他。

“嗯,是的。”

Z市的地盤上,能淩駕于盧氏集團之上的,大概只有維辰集團了。至于維辰集團的創始人,是江聿琛的外祖父。

江聿琛的母親,是維辰集團唯一的繼承人。可惜,紅顏早逝。因此,集團的重擔悉數落在了江聿琛身上。

當年,江聿琛學小提琴,本來就冒了所有人的反對。不過幸好,他最後終究是回歸了原來的道路,成為了衆望所歸的天之驕子。

父親是本市市長,政權無邊。而母親則是維辰最大的股權所有人,政商結合的例子,并不少見。因此,江聿琛的能力,黎夕從不懷疑。

“江聿琛?”

“是的。”

盧卿的眉頭突然皺成了一團,問黎夕:“黎夕,松鼠鳜魚不要了嗎?”

松鼠鳜魚是黎夕最喜歡的一道菜,每到楓園,黎夕必點。這次沒有了,盧卿覺得怪對不起黎夕的。

“嗯,不要了。”黎夕無所謂地笑笑,不過是一道菜,沒什麽的。

況且,她不想與江聿琛,牽扯任何是非。

盧卿托着腮幫子,撇了撇嘴:“我明明記得,江聿琛最讨厭吃松鼠鳜魚的。他幹嘛點這個,應該留給你才是。”

黎夕的表情一下子僵了下來:“盧卿沒事的,不過是一道菜罷了。反正你也回來了,有空我們再來楓園就好了。”

“那好吧。”盧卿慫了慫肩。

重新點了一次菜,服務生比之前更熱心了許多。不到一會,菜就全上齊了。盧卿說要喝點小酒助興,黎夕就陪着她一起喝了起來。

酒酣歡暢,盧卿的手機,突然嗡嗡地震動起來。她慵懶地接起,卻在聽到電話那端的聲音時,頓時清醒。

“葉……景琰,有事嗎?”黎夕可以感受到,盧卿盡量在讓自己變得平靜。只是,微微蜷曲的指節,可以看出她的緊張。

“哦,你要結婚了啊。”盧卿幹笑了幾聲:“恭喜。”

“嗯,我會記得的,到時候一定回來捧場的。”

“好,再見。”

盧卿挂掉了電話,想對黎夕扯出一臉笑。可是,連裝,都裝不出來:“黎夕,我一回來他就給我這麽個重磅炸彈,他真厲害。”

“盧卿,別去想了。葉景琰,不值得你這樣。”

盧卿一手扶額,固執地說:“可我不甘心,我把我的所有都給了他。他居然……要跟別人結婚?”頓了頓,她像是無力地補充:“黎夕,你說……這是不是太搞笑,太狗血了一點呢?”

黎夕沒有安慰她,話音寡淡,卻有毫不吝啬的氣憤:“三年前,你因為他背井離鄉的時候,他有疼惜過你一句嗎?盧卿,你值得更好的。至于葉景琰,他,配不上你。”

盧卿突然苦澀地笑了:“你知道嗎?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強悍,只是想讓他回頭,再看到我的時候,能夠對我刮目相看。可是……”

盧卿的眼淚,陡然毫無意識地從眼眶裏滑落:“可是,他都要跟別人結婚了。這些強悍,我還要來幹嘛?”

“盧卿……”黎夕不知該怎麽安慰她,盧卿與葉景琰的一路,她都是鑒證過來的。盧卿的苦,她懂。

“黎夕,我不甘心。”盧卿抹了一把眼淚,沒有一點優雅可言:“我要去找他,即使搶婚,我也不能讓他跟別人結婚。”

語畢,盧卿拿起手機,朝門外跑去。黎夕看了一眼,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盧卿永遠是比任何人都沖動,但也比任何人都脆弱。

黎夕沒有說話,只是一把抓住了她:“別忘了,車鑰匙。”

“好。”

将車鑰匙遞給她,她就快步打開門,毫不猶豫地跑了出去,像是要逃婚的新娘,那樣決絕。

溫暖的包廂裏,只剩下了黎夕一個人。

黎夕意興闌珊地吃着桌上的菜肴,卻食之無味。她有些倦怠地想,好像從始至終她只有一個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一生。

她不像盧卿,能夠放肆大膽地去愛葉景琰。她曾經愛過許豫旬,但也是曾經。如今的她,已經疲累,愛不起任何人。

如果當初,江聿琛沒有那麽做。或許,她也能像盧卿一樣,大膽地去追尋許豫旬的腳步吧。只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這些年,她試着找過許豫旬,只是人海茫茫,她一直沒有找到。她有些戀戀地想,如果許豫旬還愛她,如果許豫旬不嫌棄她,那她也願意像盧卿一樣,飛蛾撲火。

**

菜冷,茶涼後,黎夕才走出包廂。

原本,她就酒量不佳。如今站起身來,更是有些搖搖晃晃。她有些暈眩地邁出包廂,只是才走出半步,卻被一雙大手擒住。

熟悉的溫度,從手掌傳到她的臂膀,然後一直抵達到她的心裏。

“放開。”黎夕冷冷地說。

那雙手沒有放開,反而攥地越來越緊。黎夕本就有些失意,不禁生了些怒火。她使力掙脫那人的手:“我叫你放開!”

“夠了。”那人聲線冰冷,沒有一絲波瀾。

黎夕的動作一下子頓下,不是因為乖順,而是因為恐懼。這樣的口氣,黎夕曾經在噩夢中無數次的回放過。

那時候,他是那麽說的:“黎夕,不準動!”

“江聿琛,你給我滾。”黎夕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拍開了他的手。而後,她站在他的面前,靜靜地看着他,惡毒的字眼,從她的唇瓣裏,一個個吐納而出:“江聿琛,你這個惡魔。我總有一天,會殺了你。”

照江聿琛的性子,他是應該不會回答的。只是,他卻平靜地開了口:“江黎夕,你醉了。”

包廂裏的人,都意識到了外面的動靜,紛紛走了出來。

“江總,沒事吧?”有人小心翼翼地問,生怕觸動了他的怒火。

“嗯。”

簡簡單單的敷衍,就是江聿琛一貫的作風。于是,那人只得識趣地走回包廂,不敢再多話。

包廂的門敞着,黎夕就那樣直直地忘了進去。

不知為什麽,黎夕卻獨獨看見了那一盤松鼠鳜魚,它完整地躺在酒桌的正中央,沒有任何人動過。

“江黎夕,你醉了,我送你回去。”走廊裏恢複安靜,江聿琛的聲音不響,卻讓黎夕覺得有些刺耳。

黎夕冷哼了一聲:“江聿琛,我跟你沒有任何瓜葛,還請自重。”

江聿琛聽見黎夕急于撇清她與他的關系,突然就有些不悅:“江黎夕,你別忘了,你是我妹妹。”

她急于逃離他的時候,他總是只能搬出兄長的身份,來安慰一下自己。

“江聿琛,你真的當我是你的妹妹——江黎夕嗎?”

江聿琛沒有回答,一雙深邃的眸子,沒有任何的情緒。

黎夕顯然覺得不夠過瘾,她一步步邁向江聿琛,含着殘忍的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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