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會說的人是誰,姑嫂兩個都心知肚明:以前王夫人沒少仗着自己有孕,指東要西的折騰管家的張夫人,她的陪房甚至悄悄嚼說張夫人的不是,還指着瑚兒每日的點心說事兒。也不想想,瑚兒才多大,小孩子胃口小,可不就要中間加餐?

賈敏會意的點頭:“也好,瑚兒有什麽想吃的只管告訴我就是。”

張夫人嘴角掠過一絲譏笑:“說來我也有些私心。這幾年管家雖然沒走了大褶,可也着實沒落了好話,正好借你接手歇上一歇,你可別笑我躲懶。”

賈敏倒沒覺得自己肩上擔子多重:“這有什麽,萬事都有定例,我不過是動動嘴。”

張夫人搖頭:“你這性子呀。這管家看似只吩咐一聲,可是府裏主子就有十幾個,衆口難調不說,還有那一等眼睛只盯着別人的,總覺得自己得的少了,你還要注意一二。好在有老太太坐陣,你有不懂的盡可請教她老人家。”便将自己了解的府內各人喜好,細細說與賈敏聽,讓賈敏不住道謝。

張夫人心知肚明,自己管家的時候王夫人敢不時挑刺,是老太太坐山觀虎鬥:兩個兒媳婦越是不和,她居中調停才越能見功。又因為一向看不上自己管家,這才有意無意助長王夫人,面上公平內裏多有偏袒二房之處。

現在自己要養病,賈敏說是幫自己,可明眼人都知道不過是個說辭,為的是不讓賈敏擔了未嫁女插手娘家家務的名聲——女孩子是該學管家,可是只是學,一般人不是萬不得已,是不會讓姑娘當家的,因為會讓人誤會自家姑娘太過潑辣,也會擔心姑娘因管家與嫂子之間不和,聯姻後得不到娘家的助力。

現在老太太自己的女兒管家,難道還想着站幹岸?

且看吧,有些委屈自己不得不忍下,賈敏這位嬌客可不會忍,以張夫人對老太太的了解,為了表示自己對賈敏的疼寵,老太太也會幫賈敏出頭。到時,只怕最愛不了的,就該是王夫人了吧。

賈敏接手了廚房,果然發現府裏主子們要求不少,做出來不肯吃要另點的,到了開飯時不回家、要問了才說在外有應酬不回府用飯的……

惱得賈敏向着賈母哭訴了幾回,她是賈母的老來女,是賈母與賈代善夫妻相得的明證,現在賈代善不肯讓賈母管家,賈母更想通過賈敏控制府內大小事務,因此就出面要求各房男人不回家用飯必須提前送信回府,也不許再額外點菜,才算是好些。

大房賈赦是個死宅,雖然這些日子躲着賈瑚母子,可是出門的時候不多。張夫人跟賈瑚兩個安心吃自己的病號飯,有什麽想吃的只悄悄讓人告訴賈敏一聲也就完了。賈代善與賈母那裏,賈敏每日定省的時候會問一聲想吃什麽,自會讓人按着賈母的要求采買,讓賈母更覺得自己女兒就是貼心。

唯有二房,一下子覺出不便來。賈政是時時要出門會文的人,此時已經開始往家裏引清客,不時的就要廚房置辦席面。幾次被賈敏以沒有定例回了,便是去向賈母抱怨,賈母也不願為他破了自己說過的話,只讓他去酒樓招待。

賈政自己的月例都在王夫人手裏,自是要向她伸手要銀子。王夫人還記得那日他張口就要休了自己,哪肯痛快出銀子?惹得賈政向王夫人發作了幾次不說,老太太更覺得王夫人不體貼丈夫,直接賞了個丫頭給賈政,言明在王夫人有孕期間,由這個丫頭服侍賈政起居。

王夫人乍被張夫人砍了膀臂,不敢直擄其纓。及見賈敏管家便想借着懷孕為由試探一二,誰知老太太竟然直接給賈敏撐腰,還塞了個丫頭來給自己添堵。她不敢對賈母如何,竟把這些全都記到賈敏頭上,恨到了十二分,不過現在無處下手,只把這份恨埋在心裏,有了機會時,給賈敏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賈瑚因與張夫人一起安養,往往張嬷嬷來向張夫人報告府內消息的時候便裝睡,将這些八卦聽了個全,心下對王夫人的處境很是滿意:

這位王夫人一時出不得自己的院子,現在婆婆與丈夫都不待見她,生産完也得想法先收回丈夫與婆婆的心。可惜她犯的錯不是一日兩日就能讓人忘記的,又失了心腹,行起事來定沒有原來方便。等她真能出自己院子的時候,自己與便宜娘也該能收回賈代善跟賈赦的心,那時再把王夫人關回去不是什麽難事。

因此賈瑚不管府裏看似平靜,實則暗潮疊湧,一心只做着去張府的準備。

所謂的準備,不過是自己旁敲側擊的向着便宜娘跟張嬷嬷了解些張府的情況,再想想怎麽讓張府安然渡過危機。可惜原著裏對張府之事分毫未提,他又不了解這個時代朝堂派系,全無一點兒頭緒。

及至見到了自己的外祖父,賈瑚才知道情況比自己想得還不樂觀:這些日子便宜娘表現得對娘家很有信心,讓賈瑚以為張老帝師受彈赅,只是因為身子不好,小人覺得有機可乘,聖心還是在的。

誰知張老帝師精神雖然有些頹然,身體看起來并無久病之色,這問題可就大了——身為帝師,皇帝為了表現自己尊師重道,每天都有禦醫上門給老人家扶脈。這人有病沒病、病輕病重,皇帝不可能不知道。

明明知道張老帝師身子無礙,卻還是任由朝堂上對自己的老師攻讦不斷,雖然折子都留中不發,內中深意讓人齒寒:皇帝,并不是表現出來的那麽相信自己的老師。

賈瑚一面按着張夫人的介紹向人見禮,一面悄悄打量着張府諸人的顏色。他有兩個舅舅,大舅在戶部任侍郎、二舅在吏部任郎中,任誰都得說皇帝對自己老師一家聖眷優渥。

可惜這份優渥變成捧殺,就成了毒藥。

越想越驚心,賈瑚包子臉都快皺到一塊了。因為今日張夫人歸省,府裏人到得齊全,也都聽說前些日子賈瑚病了,人人要不時的看看他的氣色,可不就把那皺巴巴的包子臉看了個正着。

“瑚兒還沒好全,你還該讓他多養些日子。”張老太太不滿的嗔怪女兒:“看把孩子累着了吧。”又向着努力坐得端正的賈瑚招手:“瑚兒不必拘禮,難受了只管去睡一會兒。”

賈瑚忙将五官都歸了位,向着張老夫人甜甜笑道:“外祖母,我不累。”

張夫人也道:“太醫說他已經大好了,怕父親與母親惦記,這才帶着他回來看看。”父親身為帝師,當年為了皇帝登基耗幹了心血,如今不過平穩了幾年,就有小人彈赅父親專權,她如何能放心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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