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氣鼓鼓的李瑜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回現實。
“你倒是說句話呀，什麽時候找那人算賬？氣死老娘了，非讓他道歉不可！”李瑜胸腔劇烈起伏，顯然氣得不輕，虧她剛才忍得住。
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中途沈安菱去洗手間的時候，後面有個同期的新人跟身邊的同事說悄悄話。
說沈安菱膽子小，人又呆呆的，看起來就很好追，他還沒談過女朋友，正好下手。
也是趁她不在才敢說，偏被耳尖的李瑜聽了個正着。
據李瑜說她當時就差點發作，只是礙于項目總監在前排，且臺上有同事在作總結，生生忍住，單單回頭狠狠警告了一眼，那人就慫的跟孫子似的，屁都沒敢放。
“好啦，你怎麽比我還生氣？”沈安菱心裏暖暖的，拉着有私家車不坐，偏跟她一起擠地鐵的李瑜，語氣軟糯地哄她，“你不是已經替我出了氣？有你這樣的朋友真的很開心。”
李瑜恨鐵不成鋼地瞪着她，美目圓溜溜的：“你該不會是看上那小子了吧？”
“呃，當然沒有！”沈安菱舉手發誓，“我保證！”
她跟李瑜說的那人，連話都沒說上幾句，長得是圓是扁也沒記住，看上他什麽。
“最好是這樣！”李瑜見她不似作假，這才稍稍消氣，嘴裏依舊不饒人，“不行，還是不能就這麽放過他，麒麟為什麽要招這樣一顆老鼠屎來惡心我，太不尊重女性了！”
沈安菱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替她順氣，同仇敵忾道：“你都說他是老鼠屎，相信公司的姐妹沒人能看上他，我就更不會上他的當。”
說完，她忍不住嘆了一句，雖是對李瑜，卻也是告誡自己：“不只是他，別人也一樣，我不談辦公室戀愛，窮得飯都吃不飽了，工作比什麽都重要。”
她心平氣和表明立場，李瑜卻怪她矯枉過正：“倒也不必如此，麒麟的好男人還是很多的，你心思單純，找個心思簡單的IT男不容易受騙。”
沈安菱笑笑，并沒往心裏去，麒麟的男生再優秀，S大畢業的大神級人物也只有一個任子楊。
站在屏蔽門黃線外等地鐵，人不算多，沈安菱對着面前緊閉的玻璃門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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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暗的隧道那邊有一面廣告牌，裏面的LED燈似乎壞了，只有最下面一條邊緣亮着。
亮光烘托着屏蔽門上倒映的人影，有一道身影格外高些，似乎在看她。
沈安菱驀然回首，見到跟她隔着兩人，也在排隊等地鐵的任子楊，怔愣一瞬。
散會的時候，他不是在跟項目總監說話嗎，怎麽會跟她們一起等地鐵？剛才她和李瑜說的話，他，有聽到嗎？
瞬間，沈安菱的心跌入極度難堪的境地。
在別人眼裏，她是個很好追的呆子呢。
李瑜告訴她的時候她真的沒有那麽在意，可一想到他有聽到，她就莫名其妙變得非常在意。
眼睛酸酸的，沈安菱眼皮微微顫了顫，視線有些模糊，她匆忙轉過頭，下颚揚起小小的角度，極力把淚意憋回去。
李瑜發現了她的小動作，也往回看，粲然咧嘴，揮手招呼：“大神！”
随即扯了扯沈安菱，不解地問：“安菱，你看到大神怎麽沒打招呼，還不告訴我，不厚道哦。”
沈安菱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怕被李瑜聽出鼻音來。
正好站臺盡頭燈光大亮，有列車入站，李瑜翹首往列車駛入的方向看，嘴裏念叨着也不知道哪節車廂人少點，沈安菱才逃過一劫。
翌日，沈安菱和其他新人一道，去資訊部領到新筆記本。
預示着他們都通過了試用期考核，成為麒麟的正式員工。
除了那個口出惡語的新人，沈安菱一早就沒再見到他。
“麻蛋，便宜那小子了！”餐桌對面的李瑜拿筷子狠狠戳着白米飯，好像是在走了的那人身上戳窟窿，“不知道是哪個領導這麽英明神武，我真想去給他送錦旗。”
沈安菱默默吃着飯，不鹹不辣的快餐味同嚼蠟，她腦中浮現出一個人影，很快被自己否決掉。
任子楊整天忙着客戶的事，不可能刻意去幹涉一個新人轉正的事，更不可能是為了她，她真是被這人鬧得有點瘋魔了，什麽都敢想。
今天的米飯似乎帶着淡淡的甜，沈安菱不知不覺吃完了，肚子好撐。
擡頭看到李瑜，卻見對方像看怪物一樣看着她：“你不覺得今天的米飯很硬嗎？”
這天下班早，angel不由分說拉她去吃日本料理，說是為了慶祝她轉正。
沈安菱沒法兒推辭，甚至有些不好意思，這頓飯本該她提出來的，她很感謝angel毫不保留的帶她這個徒弟。
她對日料其實不太了解，更中意熱氣騰騰的食物。
雙手将菜單遞給angel，笑道：“師父點吧，這頓我請！”
Angel卻搖了搖頭，順着桌面将菜單推回給她，精致的指甲在燈光下泛着溫柔的色澤：“說了我請就我請，也不單請你，待會兒還有一個人，順帶的，你別介意。”
沈安菱想想angel這些日子的反常，眸光掃過顏色跟她之前風格迥異的指甲，心中有個猜測：“師父是不是戀愛了？”
她身子微微前傾，聲調比平日裏壓低了些，帶着閨蜜間說私房話的語氣。
Angel忍不住伸手在她額前一點：“說你笨吧，有時候比誰都精靈，說你聰明吧，辦公室的人情世故卻是一竅不通，哎，惆悵！”
“這麽說我猜對了？”沈安菱有些興奮，她也想看看什麽樣的男人能入師父的法眼，“你說的還有個人，不會就是，呃，師父的男朋友我該怎麽稱呼？”
“哈哈哈，反正別叫師母就成！”angel被她逗得前俯後仰，“別緊張，今天來的不是他，以後總有機會見的。”
聽這語氣，沈安菱覺得angel大概是奔着結婚去的，難怪變化這麽大。
十幾分鐘後，沈安菱望着風塵仆仆走進包廂的任子楊，一臉呆滞。
“不好意思，路上堵車，待會兒我買單，向二位賠罪。”任子楊笑意謙謙。
沈安菱将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幾乎能聽到自己胸腔裏，心跳如雷。
“快坐下。”angel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笑着招手，還朝沈安菱這邊望了一眼，“餐已經點了，知道你不能吃辣，我特意讓安菱跟服務員叮囑不要芥末。”
原來不要芥末是為了任子楊。
沈安菱想起那碗面引發的腸胃炎，心間湧起一絲愧疚，這會兒道歉不太合适，只能裝傻。
她盯着菜單看得認真，極力忽視頭頂那道視線。
如果怨念能化為實質，任子楊一定恨不得在她胃上戳幾個洞。
Angel似乎習慣了她的個性，沈安菱不開口，angel也沒刻意cue她，自顧自跟任子楊聊着。
沈安菱很想當個隐形人，可架不住他們的聲音硬往她耳朵裏鑽。
“不是我說你，你到底怎麽想的？上次是吃了多辣的東西，才能慘到挂一星期吊水才好？幸好是沒耽誤大事，要不然我怕以後公司團建，沈總不會讓大家看到一個辣椒絲兒。”
沈安菱猛然擡頭，任子楊并沒有看她，撐在桌上的手扶着額頭，頗為無奈的神情：“就好奇想試試，不必這麽大驚小怪。”
在他眸光掃來之前，沈安菱匆忙收回視線，繼續盯着面前的菜單。
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沈安菱腦子裏像裝了個提詞器，反反複複刷着同一句話。
挂了一星期吊水才好。
沈安菱忍不住悄悄給他發了條微信。
“對不起。”
發出後，她有意無意盯着手機看，等着他回話。
看到提示有新信息，趕忙拿起手機，卻聽angel打趣她：“怎麽，男朋友在催啊？”
“沒……沒有啊。”沈安菱吞吞吐吐，暗責自己又犯蠢，明明可以回去再道歉的，幹嘛要面對面搞什麽地下工作，徒增煩惱。
“與你無關，不必放在心上。”這是任子楊發給她的。
确實也不能全怪她啊，又不是她逼着他吃下去的，他自己不說，她怎麽知道他不能吃辣？
好吧，這樣想也并不能讓她心中的愧疚減少一點。
“什麽？已經付了？”結賬時，angel驚詫地看着任子楊，“說好我請的，上回你幫我徒弟搬家都沒請你吃飯。”
任子楊不經意掃過沈安菱的臉，示意angel先走：“有男士在，哪有讓女士付錢的道理。”
聽了這話，沈安菱不平衡了，上回你讓我請吃飯，也沒說不該讓女士付錢啊？難道我不是女士？啊？
最後沈安菱得出一個結論，大概也許可能，任子楊真沒拿她當個女人。
在風情萬種的angel身邊，她确實顯得一點女人味也無，可是，任子楊這姿态非常的大男子主義啊。
沈安菱，這麽大男子主義的男人不适合你，趁早別惦記，早點洗洗睡吧啊。
回到房間，沈安菱将被子扯過頭頂，将眉眼悉數蒙住，在被子裏無比煩亂地蹬腿伸胳膊一通亂彈，試圖将所有不該有的心思，從四肢百骸全部甩出去。
任子楊，你快從我心裏滾出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