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沈安菱聽出了些門道,師父要瞞她什麽?
“James怎麽了?”沈安菱好奇道。
同時,心中快速回想着任子楊在公司的狀态,依然是大家頂禮膜拜的大神,依然是沈總最依仗的左膀右臂之一,她沒發現什麽特別呀。
“沒什麽。”Angel不欲細說,“我還有一周回來,你抓緊時間多跟James學東西,以後就很難有這樣的機會了。”
原來是這麽回事,沈安菱不是很在意,就算以後任子楊不帶她,倆人是同事,還是合租室友,她要是有問題請教,他沒道理不理吧?
寫了一天方案,沈安菱總覺得不滿意。
下班時,天已經黑了,沈安菱将從前類似的客戶方案打印了幾頁,帶回去參考着,繼續改善。
十一點多,任子楊忽而發了微信過來。
“今晚有事,不回,記得把門反鎖。”
不回來啊,沈安菱心裏有些空落落的,說不上來為什麽。
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站在陽臺上,望着外面的夜色。
遠遠近近的住宅樓,只有極少數的燈還亮着,天上一彎月亮睡得正香,夜色濃濃,遠山隐在夜色中,只露出一點輪廓,像蟄伏的野獸。
明明習慣了一個人,沈安菱還是怕獨居。
睡前,她反複檢查過,門已經反鎖,房間的燈她不敢關,仿佛一關上,黑暗中就有看不見的眼睛在望着她。
可是開着燈又睡不着。
沈安菱翻過來翻過去,有睡意,卻怎麽也無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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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撈過手機看看時間,大門處突然傳來開鎖的聲音。
是任子楊回來了嗎?他不是說不回來?
沈安菱不太确定,腦中沒來由閃過最近樓道裏貼的防盜告示,脊背瞬間爬上薄薄涼意。
她一動也沒敢動,豎起耳朵,聽着門外的動靜。
果然不是正常開鎖的聲音,是有人在戳鎖芯,斷斷續續,持續了幾分鐘。
是小偷嗎?沈安菱駭然。
“任子楊,你回來了嗎?”心中知曉不太可能,沈安菱還是抱了一絲希望,将微信消息發出去,萬一只是任子楊的鑰匙壞了呢。
任子楊幾乎是瞬間就打了電話過來,語氣有些急:“有什麽事?”
外面撬鎖的聲音還在繼續,沈安菱立馬明白,那不是任子楊。
她好像不該給任子楊打電話,而是該打給保衛處。
不對,電話時任子楊打過來的。
“我……”沈安菱腦子有些亂,幾乎沒辦法組織語言,一開口,又怕被外面的賊聽到,被發現屋裏只有她一個女生,後果她不敢想象。
她艱澀無比地開口:“外……外面有人在撬鎖,我……你有沒有保衛處電話?”
她告訴自己要鎮定,不要害怕,卻控制不住生理反應,牙關打着顫。
“鎖好房門,等我。”他說話間,沈安菱聽到急促的腳步聲,他的呼吸有些喘,“電話不要挂,大門裝的是超B級鎖芯,就算熟手想要撬開也需要兩小時以上,別怕。”
熟悉的嗓音,明明帶着焦急,卻又有種神奇的安撫力量,沈安菱發現,她的身體不再發抖了。
電話一直接通着,沈安菱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眼睛睜得大大的,近處窸窸窣窣開鎖的聲音,電話那邊任子楊用另一部手機給保衛處打電話的聲音,車子發動的聲音,全部充斥在沈安菱腦子裏。
開鎖的聲音,金屬與金屬的摩擦,似乎擦在沈安菱骨頭表面,讓她有種不真實的涼意。
很快,沈安菱聽到外面傳來逃跑聲,扭打聲,最後悉數遠去,重新恢複寧靜。
沈安菱松了口氣,這才發現薄薄的睡衣已經汗濕了一些,貼在背上。
“任子楊,你還在嗎?”沈安菱艱難開口,她一點也不想一個人,急需聽到點聲音。
可是任子楊沒有回應,沈安菱看向手機屏幕,原來電話不小心挂斷了。
她的手指冰涼,比手機屏幕還涼,重新撥回去,卻發現任子楊關機了,大概是沒電了吧。
沈安菱閉上眼,強迫自己入睡。
腦中光怪陸離的景象,無厘頭地亂串,沈安菱幾乎要睡着了,突然驚醒。
她又聽到了開鎖聲。
這次,門被打開了,客廳的燈被打開,亮光透過門下端的縫隙照進來,跟房間裏的燈光擁抱在一起。
“沈安菱,你睡了嗎?”任子楊站在她房門外,氣喘籲籲。
沈安菱瞬間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下來,打開門,聞到熟悉的氣息。她撲上去,像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畫面一樣,環住他的腰。
她不說話,只是發抖,夜已深,空氣中有看不見的寒氣,只有他是溫暖的。
“不怕了,我在。”任子楊似乎嘆了口氣,又似乎沒有,擡手輕柔地覆在她頭頂,摩挲着她淩亂的頭發,像在給受了驚的小貓咪順毛。
語氣格外輕,格外柔,帶着不知所措的關切,仿佛懷抱着的是個無從下手的新生兒,不敢用一點力,生怕傷到她。
沈安菱漸漸平息下來,身子不再抖了,卻被自己主動環抱他的舉動震撼到。嘴裏喃喃地,無力地吐出一句話:“任子楊,我要是打不敗你可怎麽辦呢?”
“打不敗也沒關系,只要你願意,我随時認輸。”任子楊語氣認真,并不哄她。
聞言,沈安菱心神一震,什麽東西從她腦中劃過,她差點要抓住,卻還是讓它跑了去。
“抱歉,剛沒睡醒。”沈安菱抽回手,竭力控制心口悸動,用最淡漠的語氣道,“今天多謝你,我要睡了,晚安。”
說完,便急急想要關門,卻被任子楊的腳抵住。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像年會那天,在舞臺後面拉着她時一樣,甚至更用力。
沈安菱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雙眼睛,能承載那樣濃烈的情緒,像暴風雨前的雲海翻騰。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忍住。
“咝,疼。”沈安菱吃痛,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他的力氣那樣大,大到跟他清風朗月的外表不符。
任子楊終于松手,嘆了口氣:“睡吧,我就在客廳辦公。”
哦,他把電腦帶回來了,為什麽他最近這麽忙呢?還是他從前也這麽忙?
沈安菱帶着無數疑團,終于睡着,她困極了,睡得格外沉。
清早被鬧鐘吵醒,沈安菱出來洗漱,卻見任子楊一手搭在沙發扶手,一手自然垂在身旁,睡得正沉。
她蹑手蹑腳走近,微微俯身,一眼便見到他長長睫羽遮出的陰影,同淡青色黑眼圈重疊。
鼻翅吐出均勻的呼吸,自然抿着的唇,圍着一圈短短的青胡茬。
沈安菱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柔柔地将食指指腹劃過他短短的胡茬,粗砺的觸感,從指間帶起一陣酥酥的麻。
他的唇微微一動,似乎有要醒轉的跡象,沈安菱唯恐他發覺,忙用手撐在扶手上藥起身遠離。
不料,他的腿忽而伸展了一下,她一個不妨,被絆倒,直直朝他懷裏跌去。
這要是砸下去,想讓他不醒是不可能的。
沈安菱急中生智,一手撐住沙發靠背,一手撐住扶手,在離他不足五厘米的距離,堪堪穩住身形。
吓得她一身冷汗,沈安菱視線掃過她的手撐住的支點,唇角微揚,很為自己的小聰明得意。
可目光掠過任子楊時,沈安菱唇角的笑意登時僵住。
他離她近在咫尺,沈安菱能感覺到她漸漸加重的呼吸,拂在他臉上,又返回來。
任子楊的眼睛,是睜着的,惺忪朦胧,像山間湖面上氤氲的曉霧,攝人心魄。
“這次也沒睡醒麽?”任子楊低低笑着,霧氣被陽光曬化,他的眼,他的唇,崩發惑人的光澤。
笑聲自胸腔深處發出來,上下起伏之時,衣料無意中相觸,空氣中彌漫着桃花色,火一樣。
将沈安菱的唇燒得燙燙的,麻麻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半小時後,已經出了地鐵的沈安菱,又往口中猛灌了一口冰水,胸口的灼燒感卻一點不減。
她居然落荒而逃了!
任子楊那個混蛋,一日一日變得不一樣,好像随時都在勾她的心神,卻又好像什麽都沒做。
所以,其實是她的定力太差,同出一個屋檐下,她的心思已經超出理智控制,越來越難以遮掩了麽?
這樣下去,她會不會像個女流|氓,半夜去開任子楊的房門?
咚,咚,咚。
胸口有劇烈的鼓聲雷動。
“安菱,怎麽一大早就喝冰水?”李瑜見到她桌上的冰水,奇怪地問,繼而壓低聲音調侃,“是不是欲那個什麽求不滿,肝火旺啊?”
“啧啧,跟大神同處一個屋檐下也不好,哎,看得到吃不到啊。”李瑜低聲自語,“我現在不羨慕你了。”
“你可閉嘴吧,啊?”沈安菱聽到“肝火旺”那句,羞惱得無地自容。
下午,沈安菱寫方案寫得昏昏欲睡,突然被李瑜帶進來的消息震得瞬間清醒。
“大神向沈總遞了辭職信,還有十天就離職了!”
“什麽?你聽誰說的?”
“也太突然了吧!”
“不可能,大神可是公司的定海神針,沈總不會放他走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平靜的辦公室炸開鍋。
沈安菱望着李瑜,腦子嗡嗡的,誰的話她也聽不進去,她只想聽李瑜說。
“誰說不可能了,我可是聽人資妹子說的,人事經理親手在辦離職流程。”李瑜哐地一下往靠背上一攤,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哎呀呀,大神走了,多少姐妹得哭瞎眼睛喲。”
沈安菱愣愣的,拿起手機給任子楊發了一條微信:“聽說你辭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