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的胸膛很寬，腰卻窄窄的，隔着不厚的衣料，沈安菱能感受到他腹肌的起伏。
“任子楊，從今天起，我不用再偷偷喜歡你了。”沈安菱咬着唇，這是她能說出的最放縱心意的話。
任子楊，我承認我一直偷偷喜歡着你，從今以後，你是我的人間值得。
周日一早，沈安菱便去醫院看唐萌，也是為了躲任子楊，她還沒想清楚該怎樣以新的身份跟任子楊相處。
唐萌在醫院住了一周，本來早該出院的，只是她父母不放心，怕有什麽後遺症，特意多觀察幾天。
對此，沈安菱深以為然。
到的時候，唐萌的父母不在，許是唐萌想一個人待會兒，特意把他們支出去的，沈安菱不确定自己來的是不是時候。
她将鮮花和果籃放下，正遲疑着該說什麽話，一直望着窗外的唐萌，忽而轉過臉來望向她：“安菱，你來啦。”
唐萌臉上帶着笑，淡淡的。
原本就瘦的臉，失了血色，顯得越發瘦得驚心，一貫噙着驕傲的大眼睛，這會兒變得郁郁森森，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了。
“今天感覺怎麽樣？”沈安菱側坐在她身旁，輕輕拉過她的手，只覺冰涼。
即便是朋友，沈安菱也不太習慣跟人肌膚接觸的，可這會兒的唐萌，讓她不知不覺就想保護，就想握緊她的手給她力量。
“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唐萌眼中笑意漾開來，恢複了些許往日神采，“我挺好的，能吃能睡，沒有任何後遺症，只是我媽不肯讓我出院而已。”
“阿姨也是為你好。”沈安菱怕她是在醫院住得無聊，開口安慰道，可話一出口，又蹙了蹙眉，“為你好”三個字好像也算不得好詞。
誰知，唐萌并沒生氣，笑着點點頭：“我知道的。”
略略頓了一瞬，唐萌擡眸凝視着沈安菱：“可有件事，你一直不知道，我要出國了，再不說，以後可能都沒機會。”
Advertisement
沈安菱眼皮一掀，訝異又茫然：“你要出國？”
唐萌沒繼續說出國的事，她的目光緩緩落在窗外，樓層高，只能看見遠遠近近林立的玻璃牆，聲音像是穿過某些回憶飄來：“安菱，其實我一直很羨慕你，或者說，是嫉妒。”
“你明明是個心思敏感的人，卻又永遠簡單，簡單到仿佛永遠不世俗，不懂人情世故，很矛盾是不是？偏偏這樣的你，總能輕易激起別人的保護欲，包括我喜歡的人。”
聽她娓娓道來，沈安菱有點懵，不知該說什麽，幸好唐萌也沒有讓她開口的意思。
“方傑這個人你可能都不記得了，他是我們大學同學，軍訓的時候我就關注他了，可當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表白的時候，他卻告訴我，他喜歡的人是你，只是那時候你已經跟賀雲泉在一起了，你知道他說什麽？”
“呵呵，他說你是第一個讓他想要保護的女生，等你哪天分手了，他願意傾盡一切來追你。”
“你是不是經常覺得我跟你說話帶刺？安菱，因為你是我心裏的一根刺。”
唐萌淡淡說完，仿佛在述說別人的故事，聽不出一點情緒起伏。
“那可能只是他的托詞而已，他并沒有真的來追我，不是嗎？”沈安菱覺得有些荒謬，又有些悲哀，就為着這個她根本想不起來的人，她和唐萌便做不成真正的朋友嗎？
“呵，誰知道呢，人心易變，可我知道，他當時是真的喜歡你，也是真的不喜歡我，安菱，你得到過我曾經那麽想要卻始終得不到的真心。”唐萌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一張削尖的臉，“大神其實很在意你，如果哪天你們要在一起，記得先考慮清楚他身上的債務是不是你能承受的。”
“安菱，朋友一場，這是我最後的忠告。”唐萌說完便躺下，将被子拉得更上些，遮住大半個頭，一副不再多言的姿态。
沈安菱忽而明白，人生這趟列車上，有幸一路同行的人，未必就是一路人，至少她和唐萌不是。
任子楊的債務再多，她願意陪他一起還，兩個人的力量總比一個人要大些。
剛走到醫院門口，任子楊打了電話過來：“阿菱，要不要我來接你？”
他還真是喜歡這個稱呼。
沈安菱抿了抿唇，繃住笑意，這個稱呼呀，像滴蜜糖化在心尖上。
“不用，你今天不是要加班嗎？”沈安菱想也沒想就拒絕。
創業不是那麽容易的事，看沈總頭上越來越稀疏的頭發就知道。
“哎，好不容易躲個閑，女朋友卻不讓。”任子楊的語氣帶着笑意，“阿菱要是再不上車，交警蜀黍就要來貼罰單啦。”
沈安菱一愣，忙擡頭四下察看，很快便鎖定路邊臨時停靠處，那輛打着雙閃的熟悉車牌。
忙大步走過去，拉開副駕駛車門。
“你怎麽還先斬後奏？”沈安菱系上安全帶，斜睇着他。
任子楊掃了一眼後視鏡，将車子順利開上主幹道，盯着前方路況，懶懶道：“怕女朋友不給機會表現呢，放心，接女朋友并不會耽誤工作。”
“……”你丫挺有理。
這厮進入新角色的狀态比她快，沈安菱自知不敵，索性眯起眼睛，倚着靠背想事情。
不知怎的，竟歪着腦袋，靠在車窗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車裏放着音樂，很輕。
“我喜歡你，是我獨家的記憶……”獨特的嗓音和着音樂一起，竄進她的耳朵。
沈安菱不太清醒的腦子，忽然想到他朋友圈裏曾分享過這首歌，側過臉去問他：“你很喜歡這首歌嗎？”
正好趕上紅燈，車子停了下來。
“唔，喜歡它的旋律，不過，我最喜歡的是其中一句歌詞。”任子楊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目光掃過來，有她看不懂的厚重情緒在其中醞釀。
沈安菱這會兒腦子轉得慢，怔愣着：“哪句？”
“我喜歡你，是我獨家的記憶。”他清潤甘醇的嗓音輕哼出這句歌詞，騰出一只手，含笑捏了捏她的面頰，“阿菱，你就是我的獨家記憶。”
他最初在朋友圈裏分享那首歌，似乎是在她剛入職那段時間？具體時間沈安菱記不清了，但她确定就是那幾天。
所以，他喜歡她，比她喜歡他要早，對嗎？
沈安菱的臉忽而一紅，視線從他身上移開，不再看他。任子楊的嘴巴越發讨厭了，随時不忘撩撥她。
偏偏自己不争氣，總鬧個大紅臉。
沈安菱有些洩氣，不是都說先喜歡上的人是輸的那個麽，怎麽道她這兒就反過來了？
車子再度啓動，向右前方駛去，紅着臉的沈安菱腦中的線終于搭上，坐直身子望着前方越來越偏僻的路：“不對呀，這不是回小區的方向。”
“不回小區。”任子楊盯着前方，挑了挑眉，“作為男朋友，今天不能陪阿菱，就委屈阿菱去公司陪我可好？”
說話間，已經到了廠區外。
幾何形堆疊設計的辦公樓伫立眼前，大概三四層樓高，很有科技感，外牆配色跟LOGO一致。
LOGO旁邊還挂了S大的校徽。
沈安菱腳步一滞，盯着她曾經夢寐以求的大學校徽，眼眶微微發熱：“你們研究院是跟S大合作的？”
對于知識，她有種天然的敬重，S大作為華國理工類最高學府，無疑代表着最高明的智慧。
任子楊一手搭在她肩頭，往胸膛方向輕輕一拉，微微低頭，湊在她臉側，另一只手指着研究院的方向：“那是我們的研究院，我的就是你的。”
繼而，站直身子，帶着說不出的少年意氣：“确實是跟母校合作，我們要麽不做，要麽就做最好的人工智能。”
此時，沈安菱才知道，他正在為之努力的事業是什麽。
“沈總就肯這樣放你走？”沈安菱邊往裏走，邊問着。
記得李瑜說過，任子楊是有麒麟股份的，這樣的人能說離職就離職嗎？總覺得他的離職手續順利到匪夷所思。
“你看他像是能吃虧的？”任子楊同她并肩走着，拿指紋刷開一道門，“S大給麒麟開了校企合作通道，我繼續兼任技術顧問，他怎麽不樂意？”
好吧，這可能就是真學霸的牌面，沈安菱心口中了一劍，這樣的牌面不是她一個給母校丢臉的渣渣能理解的。
沈安菱不太懂人工智能，卻也能感受到這座研究院的安全與便利。
“老大，帶嫂子來視察工作吶？”一位學生模樣的小夥子，捧着個萌萌的小機器人探頭搭讪。
“诶，你怎麽不早說，嫂子視察工作那必須得有歡迎儀式！”另一位笑道。
“一邊兒去，別吓到我媳婦兒！”任子楊揮了揮手，狀态跟在麒麟時完全不同。
不知為何，沈安菱癡了一瞬，總覺得這樣的任子楊，更接近記憶中的少年模樣。
任子楊忙前忙後，并沒有時間一直守在辦公室陪她，不過沈安菱逗他辦公室裏一人高的機器人，笑得合不攏嘴，深覺不虛此行。
回去的路上，沈安菱仍不掩興奮，追着任子楊問：“诶，公司除了生産那些批量化的機器人，還有沒有什麽特別的？”
任子楊默然一瞬，目光掃過前方的紅燈，繼而落在她臉上。
車裏沒開燈，她小小的臉上遮着一片陰影，眼睛像是在發光，她身上的光正在一點一點回來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