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寒流過後，天氣又逐漸回暖。
臨近第一次段考，大家腦中都繃着一根弦，學習氣氛莫名變得更緊張，尤其是成績最好的一班。
沈安菱一向用功，她必須考第一名，才能在全市中考時排上好名次，這樣就能被最好的高中免學費，能給家裏減輕不少負擔。
段考前，她恨不得連吃飯的時間都壓縮。
上午第四節 課下課，老師夾着課本，剛走出教室，沈安菱便從桌洞裏取出飯盒，跑下樓梯，一路小跑着往食堂去。
任子楊本來慢悠悠地走着，見她這樣子，也下意識加快腳步，想看看她要幹什麽。
他腿長，不用跑，快步走就能不遠不近地跟着她，還不會被人發現。
直到她的身影被卷進食堂漸漸多起來的人群中，任子楊加快腳步追過去。
是要去哪個窗口搶愛吃的菜嗎？倒是看不出來是個吃貨。
到了食堂，任子楊一眼就看到沈安菱，特意排在她身後的隊伍裏，隔着四五個人的距離。
前面的人打完飯菜走開，終于輪到沈安菱，只見她舉着綠色飯卡，在玻璃窗口上嵌着的刷卡機上叮了一下。
然後，拿着飯盒就走，打飯的阿姨正伸手去拿她手上的飯盒，想給她裝上飯菜，卻不料撲了個空。
“诶，那位女同學，我還沒給你打飯呢！”阿姨壓低身子，探着腦袋，扯着嗓門往隊伍這邊喊。
沈安菱還沒發現是在叫她，腦子裏想着，她一定會是第一個回教室搞學習的。
胳膊一下被人拉住，沈安菱被迫停下，一臉茫然地看着任子楊。
同時，後知後覺發現大家都笑得前俯後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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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啥呢這是？
“沈安菱同學，你忘記打飯了。”任子楊唇角微微翹着，眼神有些無奈，他好像又忍不住多管閑事了。
說好不往她跟前湊的，可是……世上怎麽有她這樣呆的人呢？
任子楊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女生，別人會關心衣服好不好看，發型美不美，男同學帥不帥，而她心裏眼裏只有學習。
連他這張被許多女生認證過帥氣的臉，也沒正眼瞧一眼。
“同學，快把飯盒給我，後面的同學還等着呢！”窗口打飯阿姨的嗓門是真大。
沈安菱意識到是怎麽回事，臉色刷地一下紅起來，完全沒有一點過渡。
尴尬地走到窗口，打好飯菜，沈安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真尼瑪丢臉。
怕是全校都知道她是個憨批了。
她低着頭，任子楊只能看到她一甩一甩的馬尾辮，黑油油的，發質很好。
心裏想象着她此刻的表情，任子楊忽而覺得有趣極了，這個書呆子簡直跟宋意茹養的那只貓一樣可愛。
可愛？
這個詞讓任子楊瞬間回神，心中錯愕不已，他竟然覺得那小書呆子可愛？？
緊張的段考終于到來，考試座次是按去年期末考試成績排的，本來任子楊沒成績，應該排在五班末座。
可老師知道他成績好，為了避免他被學渣影響，特意照顧，把他的座次安排在五班第一個位置，在沈安菱前面。
常居第一位的沈安菱望着任子楊的背影，心下暗暗較勁。
任子楊，你也就這一次坐第一位的機會了，好好珍惜吧。
不知道任子楊會讀心術還是怎麽回事，竟然回過頭來，将手臂搭在她座位邊沿，挑釁似的道：“沈安菱同學，你猜這次段考誰會是第一名？”
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是她沈安菱啊！
“反正不會是你。”沈安菱冷冷回應。
他在考前說這話，絕對是在挑釁吧？沈安菱以為，絕對是！
嗬，不過是新轉來被照顧一下，坐在第一個位置，就真當自己能考第一名了？
真可笑！
任子楊挑了挑眉：“那就請沈安菱同學，拭目以待。”
一共七門課，政治歷史一起考，物理化學一起考，整整兩天半。
出考場時，沈安菱只覺饑腸辘辘。
今天周六，不知道中午爸媽有沒有做她愛吃的紅燒魚。
她們家條件不算好，應該說整個小鎮，很少有條件好的。
近幾年，每年都有豬瘟，牛羊肉也貴，所以她家餐桌上，幾乎只有逢年過節才能見着肉，平時都是吃魚改善夥食。
沈安菱對魚，有種特別的感情。
學校離家不太遠，步行也就十幾分鐘的路程。
一進門，沈安菱就聞到廚房飄出來魚湯的鮮香味，放了八角、花椒，還有大茴葉，香得她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
鍋裏的魚湯正咕嘟咕嘟滾着，魚肉浸在濃白的魚湯裏，各種顏色的作料被水流翻上來，味道全煮進魚肉裏。
沈安菱拿起一旁的筷子，想偷偷嘗一口，卻被沈媽媽拍了一下手背：“快去洗手！”
飯桌上，爸媽少不了打聽她的學習，問到段考，沈安菱一如既往地自信，她一定會是第一名。
“安韬啊，你可得跟你姐姐好好學，等上了初中也考第一名，讓教過你姐姐的老師都看看，你也是好樣的！”
沈安韬一聽，脾氣上來了：“我才不要讓教過姐姐的老師教我！現在的班主任就老跟我誇沈安菱，還說看我們的成績單都不像是一個媽生的，你們都喜歡沈安菱，管好沈安菱就好了，別來管我！”
說完，把碗往飯桌上一頓，氣呼呼地跑回房間。
沈媽媽又氣又心疼，只得端起碗，又給他夾了兩塊正經魚肉送去房間。
沈安菱扒着飯，想起沈安韬六年級以後不斷下滑的成績，似乎找到了緣由。
等她中考之後，看能不能給沈安韬補補課吧，不然，以他現在的成績，讀了初中，壓力只會更大。
一周後，段考成績出來，操場邊的公告欄上貼着所有人的成績，教室後面的黑板報上貼着本班同學的成績。
沈安菱沒看，她知道自己妥妥的第一名。
可聽到同學們的驚呼聲，她再也沒法兒淡定。
“哇靠，第一名是任子楊？”
“诶，我眼神沒問題吧？這寫的确實是任子楊吧？”
“行了，你沒看錯，他總成績比我們沈學霸多了十分呢！”
……
沈安菱腦子嗡嗡的，擠過人群，站在名單前，看到壓了她一頭的任子楊三個字，恨不得吐血。
沒想到，他還有點本事！
叩叩叩。
有人拿手指關節敲了敲她的課桌。
沈安菱的目光從書本上移開，仰望着倚在她課桌邊的任子楊，心中一陣煩躁。
“沈安菱同學，承讓了，這次我才是第一。”任子楊笑得很得意，他就等着沈安菱哭鼻子，好把矯情兩個字還回去。
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沈安菱，在她眼中只看到倔強，沒有半點水光。
“任子楊同學，別高興太早，下次可就沒這麽走運了。”沈安菱語氣硬邦邦的，恨不得一圈打爛面前這張臉。
怎麽會有人這樣欠揍！
下回要是不能打敗他，她就把名字倒過來寫，數學、物理、化學三科，他竟然都考滿分，他是魔鬼嗎？
平時也沒見他學習有多用功啊！
沈安菱心口的不甘越積越濃，如果能化為實質，一定能将任子楊裹成蠶蛹，讓他原地消失。
這天天氣晴好，其他任課老師沒來占用體育課，大家臉上都漾着笑，烏泱泱沖到操場撒歡。
只有沈安菱一人臉拉得像只苦瓜，以蝸牛般的速度，在體育老師整理隊形時才到操場。
任子楊站在隊伍最後看着沈安菱，實在不明白她為什麽對體育課這麽不積極，體育課又不會讓人跑步。
然而，很快他就明白了其中緣由。
“同學們都知道，中考要考立定跳遠，首先我們得跳得高，才能盡可能跳得遠。”體育老師身量不高，身形卻很健壯，說話聲音中氣十足，不需要話筒，就能讓聲音傳遍整個操場，“所以，今天我們主要聯系蛙跳和臺階跳。”
男生女生各站兩隊，在體育老師畫好線的區域進行蛙跳。
沈安菱跳遠一向不及格，體育老師像是被特意叮囑過似的，特別關注她，似乎非把她訓練道優秀不可。
“沈安菱，你不能把心思全放文化課上，體育課要是拖了後腿，照樣沒辦法給我們學校争光。”輪到沈安菱時，她剛要起跳，就聽到這句話，登時腿一僵，跳出了只有小腿長的距離。
不出意料地聽到體育老師嘆了一口長氣，轉而去盯着其他同學，仿佛怕被氣出心梗。
聽到有同學偷偷笑，沈安菱心裏不服氣，将那個把體育成績劃進中考總分的人罵了千萬遍，是不是吃飽了撐的，專門跟她作對啊？
還有那些取笑她的同學，有本事咱去考場較量？出了操場，誰怕誰還不知道呢！
蛙跳還好，沈安菱磨磨唧唧好歹跳完了，老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沒再說什麽。
可當老師把她們領到演講臺前長長的臺階下時，沈安菱腦中不好的記憶瞬間湧現，忍不住頭皮發麻。
上學期她們就跳過臺階，最厲害的同學能一下跳五級臺階，她就厲害了，作為學習委員，她跳出了倒數第一的好成績。
兩級臺階。
轉眼間，大多數同學都跳上了演講臺，基本都是以三階以上的步幅起跳。
輪到沈安菱，她擰着眉，拿目光丈量了一下臺階高度，一點也不敢高估自己的實力。
她決定還是跳兩階比較穩。
甩了兩下胳膊，正要起跳，體育老師忽而發話：“沈安菱，今天你可不能像去年那樣糊弄，大家都能跳三階，你怎麽就不行？不跳三級臺階，不許下課。”
“跳吧！”體育老師下達最後指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