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寶寶來的這一年,沈安菱已經是麒麟公司最出色的售前顧問,不少獵頭暗地裏挖她,她都不為所動。

因為麒麟于她,有着不一樣的意義。

早上看到驗孕棒上的兩道紅杠,沈安菱還有些懵,雙腳仿佛踩在雲霧上,極不真實。

有點期待,又有點怕。

給任子楊打了電話,本來只是想告知一聲,沒想到半小時後,任子楊就跑來送她去醫院,做了個全面檢查。

拿到驗血結果,報告單上顯示她确實已懷孕6周,沈安菱的心好不容易落到實處,濛濛生出基因深處的柔軟。

任子楊卻不淡定了,當即便将她抱起來,一臉凝重:“阿菱,醫生剛才是不是說前三個月要格外小心?我們把工作放一放,我每天在家陪着你好不好?”

“當然不好!”沈安菱扭了扭身子,任子楊怕弄疼她,或是不小心摔到,只得将她輕輕放下,仿佛放下一方細瓷花樽,“醫生還說要多走動,保持情緒穩定呢,你居然讓我放棄工作,原來你是這樣的大男子主義,在你心裏是不是只在意寶寶不在意我?”

也不知是激素作祟,還是被自己的想法傷到,沈安菱說着說着,竟紅了眼眶,別過臉去,轉身就往門口走。

剛走到門口,被任子楊攬住肩膀,清潤的嗓音刻意放柔,低低哄道:“是我的錯,阿菱不要生氣,只要你健康安樂,我什麽都依你,好不好?”

沈安菱這才破涕為笑。

心下卻有些不好意思,怎麽剛知道懷孕,她就變得矯情起來?激素的威力這麽強大嗎?沈安菱不太懂,但她喜歡被任子楊這般哄着的感覺。

轉念一想,任子楊平日裏可不也是這般哄着她的麽?女人呀,果然是得寸進尺的生物,至少她自己是。

扶着沈安菱下了臺階,任子楊心裏卻有另一番盤算。

回到家,沈安菱有些困倦,便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回房間補覺。

迷迷糊糊中,聽到客廳裏有窸窸窣窣的響動,不知道任子楊在忙什麽,耐不住困意,沈安菱很快便睡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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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醒來時,拿過手機一看,已是午餐時間。

沈安菱揉了揉頭發,睡眼惺忪地站起身,才發現自己已經餓得有些手腳發軟。

聞到廚房飄來的濃郁肉香,沈安菱腹中饞蟲登時被勾動,急急往外走。

臨出方面的時候,卻不小心把胳膊肘磕在門框上。

“啊。”沈安菱疼得輕呼出聲,又麻又疼的感覺順着手臂湧向指尖,難受得她眸中登時泛起淚花。

“怎麽了?”任子楊聽到動靜,連忙從廚房沖出來,正要扶沈安菱,卻發現手中還拿着筷子和湯勺。

他愣了一下,騰出一只手來扶住她:“有沒有傷到哪裏?”

擡眸對上他緊張的神色,沈安菱搖了搖頭,水汪汪的眸子閃了閃,委屈巴巴道:“老公,我肚子好餓。”

任子楊登時笑了,眼神無奈又寵溺,扣住沈安菱的手下意識緊了緊,卻不至于弄疼她。

他該拿她怎麽辦才好?如果可以,他恨不能一天24小時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只有這樣,他才安心,可他又不能這樣。

“你先在餐桌邊坐着,喝點水,我煮了你最愛吃的魚,馬上就好。”任子楊小心扶着沈安菱在餐桌邊坐下。

靠近餐桌時,任子楊細心地把手掌墊在桌角邊,以免磕到她,餐椅上還加了軟墊,沈安菱把一切看在眼裏,心裏軟溶溶的。

吃飽喝足,沈安菱催着任子楊去公司,她已經請了假,索性在小區散散步消食。

任子楊扶着她往玄關走:“今天我哪裏都不去,就陪着你和寶寶。”

不知為何,沈安菱腦中驀然想起,有次她和任子楊正要去旅游,行李都收拾好了,公司卻出了急事,必須他到場。

當時他跟她道歉,然後義無反顧地回了公司,兩人的旅行推後好幾個月。

對此,沈安菱雖有些淡淡的失落,更多的卻是踏實感。

他不是個情緒一上來,就将工作抛諸腦後的人。

正是他的責任感,讓沈安菱覺着自己永遠有退路。

他既然說陪她一天,想必已将工作安排好,沈安菱沒再多言。

拉開鞋櫃,正要換鞋,一伸手,被空了一半的鞋櫃驚呆了。

“诶,我的高跟鞋呢?”沈安菱扭過頭,詫異地望着身側的任子楊。

任子楊理了理她鬓邊的碎發,清俊的眉眼深邃又柔和:“我收起來了,對不起,沒有經過你同意。”

上午醫生的話,言猶在耳,沈安菱當然知道他的用意,見他道歉這麽積極誠懇,便是想使小性子,她也使不起來。

便只是撇了撇嘴,抽出一雙網紅老爹鞋,遞給任子楊,自己則在玄關一側的矮凳上一坐,微微眯着眼,擡腳仰望他:“彎腰會擠到寶寶的。”

明知道此時腹中的寶寶才只有不到小指頭那樣小,沈安菱卻耍賴耍得理直氣壯。

任子楊蹲下身來,輕輕在她額間落下一吻,細細替她穿上鞋子,面上沒有一絲不耐。

沈安菱笑着,目光從他臉上移到自己的小腹,悄悄對寶寶說道:“寶貝,你的性格若是随了爸爸,一定無往不利。”

一周過去,這天和李瑜一起吃完豬肚雞回來,沈安菱坐在馬桶邊吐得昏天暗地。

從此,她真正感受到激素的威力。

每天只要一出門,食物的油膩味,汽車尾氣的味道,花草的香味,仿佛無形中被放大一百倍,充斥着她的鼻腔,刺激着她的食道。

沈安菱出門不僅要戴着口罩,還随身備着袋子,以防孕吐随時來襲。

幾天功夫,她的臉便瘦了一圈,面色也不太好,蒼白又憔悴。

不僅任子楊不想讓她出門折騰,連她自己也不愛去公司了,只好把工作文件、電腦之類統統搬回家,把次卧改造成臨時辦公室。

家裏所有有棱有角的地方,都被任子楊抽空拿防撞條、防撞角包好。

他自己也是,公司沒有棘手事要處理的時候,都居家遠程辦公,好方便照顧沈安菱。

李瑜時常來看她,帶來各種有趣的小玩意兒,Angel也常來,帶着她家已經讀幼兒園的小公主。

小公主每每看着沈安菱的肚子,都要一本正經說上一句:“小妹妹,你要快點出來跟姐姐玩哦,姐姐的玩具都給你玩。”

這時,大家都被逗笑,沈安菱笑得最歡,因為她期待的就是女兒。

從前聽老人說,小孩子的眼睛很神奇,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沈安菱希望小公主的預言準确。

三個月過去,孕吐奇跡般減輕,又很快消失。

沈安菱重新回到公司上班,身體已經沒有任何不适,感覺不到跟孕前有任何差別。

這天,沈安菱回來後,任子楊打電話說還要開個會才回,讓她自己點些愛吃的菜叫人送來。

口味被他養刁了,不到萬不得已,沈安菱已經不大愛吃外賣。

自結婚後,她從沒下過廚,倒不是她不會,而是任子楊不讓她進廚房。

幾年沒鍛煉,不知道手藝生疏到什麽地步。

沈安菱打開冰箱,肉蛋果蔬應有盡有,被任子楊分類放得整整齊齊。

一個多小時後,沈安菱正從鍋裏盛出最後一道菜時,門口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音。

任子楊一進門,便見到小小的廚房裏,暖黃燈光下,背對着她站着,正将菜品裝盤的沈安菱。

雖有四個多月的身孕,她的背影卻窈窕如重逢時,纖細柔韌,引人遐想。

燈光将她的影子撲在流理臺上,随着她的身姿晃動,影子也随之移動,任子楊腦中莫名想起從前在流理臺邊最親密的一幕,忍不住滾了滾喉結。

沈安菱将菜盛好,卻見任子楊沒動靜,回過頭來,正好見他往廚房走,沒注意到他眼神的異樣,沈安菱随口道:“快洗洗手吃飯了,幾年沒做飯,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嘴裏這麽說着,心下卻得意得緊,她方才嘗過了,味道不差,能發揮出正常水平,她已經很滿意。

任子楊打開水龍頭,冷水沖過手心手背,經由指尖流下。

冷意電流般竄到灼熱的心口,任子楊心中绮念稍稍降了溫。

對此,沈安菱卻一無所知,甚至拈起一片切得薄薄的牛肉,送至他唇邊,笑道:“嘗嘗好不好吃?”

幾年沒下廚,她的手保養得特別好,皮膚細膩皓白,蔥白似的,沾着深棕色菜汁,更有一種冶麗。

任子楊眸色越發深邃,探過頭,含住那片牛肉,連同她纖細的手指一起。

在沈安菱愕然的神色中,任子楊拿舌尖在她指腹上轉了幾轉,仿佛在吮食什麽美味。

一陣麻,一陣癢,一陣酥,瞬間從指尖襲來,沈安菱被這猝不及防的逗|弄,撩撥得腦中一片空濛。

心尖卻顫顫的,像葉片尖兒上銜着一滴露珠,将墜未墜,又動心,又熬人。

另一只手晃晃悠悠,剛炒好的菜,險些扣到地上。

沈安菱忙抽回手指,又怒又羞:“任子楊,你怎麽變得這麽壞!”

“是你讓我嘗嘗的。”任子楊厚着臉皮,一手接過她手中的瓷盤,一手扣住她的腰,将她貼在自己身前,微微俯身,氣息拂在她耳側,“很好吃。”

被那熱氣一拂,沈安菱的耳根騰地一下被灼紅,羞惱地瞪着任子楊端菜出去的背影,這個人,簡直就是行走的荷爾蒙。

“怎麽今天自己做飯?”任子楊将她的手藝狠狠誇了一通,終于開口道,“我們家不必跟旁人學,你盡管做個不愛做飯的妻子就好,我喜歡。”

沈安菱喝了一口湯,擡眸,隔着餐桌中央的花束望着他:“其實我也不是不喜歡做飯,只是不喜歡被迫做飯,從前必須做這件事,心裏就特別排斥,可今天為你做一餐熱飯,卻是我心甘情願。”

“任子楊,你不必時時處處護着我,有時候,我也想對你好一點。”這番話,沈安菱在心中過了千百遍,卻是第一次說出口。

幾年相處,她對任子楊的為人已有相當的了解,他那樣好,也值得她對他好一點,更好一點。

房間熄了燈,沈安菱的眼睛瞬間陷入黑暗,有些不适應。

正要翻身朝着任子楊的方向,卻發現他的手正從她的腰窩,緩緩上移。

沈安菱心下一急,忙按住他不規矩的手:“任子楊!”

“昨天産檢我問過醫生了,醫生說可以的,阿菱,阿菱……”任子楊的氣息拂在她身上,灼灼燎過她每一處敏感神經。

沈安菱的理智被世間最璀璨的情緒沖散,耳畔一遍遍傳來的是他飽含愛意的輕喚,仿佛她是他穿過宇宙洪荒尋找到的唯一珍寶。

五個月後,寶寶順利降生,如沈安菱所願,是個女兒。

剛出生,臉色紅紅,皮膚皺皺。

可沈安菱就愛看着她,她扁一扁嘴都是可愛的,讓人怎麽也看不夠。

取名字的事,她和任子楊頗費了一番心思,想了幾個月,排除了幾十個備選,在孕産期前一周才敲定。

可拿到出生證明,沈安菱傻眼了。

“怎麽姓沈?”

任子楊将她擁在懷中,望了一眼小床上熟睡的小人兒,又将目光落在她臉上:“寶貝是你生的,自然要跟你姓,你為她吃了那麽多苦頭,她冠你的姓不是理所當然嗎?”

“可是……”孩子跟媽媽姓,沈安菱當然高興,這兩天她本來也偷偷想過,為什麽她丢了半條命生下的寶貝,卻一定要跟爸爸姓呢?

可她還要工作,要為寶貝樹立好榜樣,所以提前請了金牌月嫂。

婆婆擔心會有什麽不愉快的事,主動要來幫忙照看,跟她姓,沈安菱是怕婆婆有想法。

任子楊洞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慢條斯理道:“這事我早就跟我媽說過,她認為我做得很對。”

“阿菱,我娶你,不為傳宗接代,也不為人類繁衍,只因我愛你,想一輩子跟你在一起。”

沈安菱覺得,這是她此生聽到的,最美的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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