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謝元修看她現在這傻樣哭笑不得,他還沒給為這麽難伺候的人針灸過。想他從識字時起就研習醫術,十三歲開始行針,就連一向挑剔的謝老爺子都誇贊他的行針利落、力道适當、穴位又找的精準,一般人想讓他行針都沒有這個機會,眼前這丫頭得了便宜還不知道賣乖,讓他都有挫敗感了。
謝元修将他從鎮子上買來的琥珀糖包好,送給紀桑田。
紀桑田伸手去接的功夫,門口傳來一聲大叫,紀桑田吓了一跳,手一抖那包琥珀糖就掉在了地上——摔散了。
金洪上前拉過紀桑田,下意識将她護在身後。
謝元修莫名其妙的看了金洪一眼,“呵”了一聲別過頭去。他的目光望向剛剛進門的謝賢,表情有些不自然。
“紀妹妹怎麽哭成了這樣?大少爺,你對人家幹什麽了啊?”金洪蹲下來哄紀桑田,還頗有怨怪的看了謝元修一眼。
謝賢本想直接回屋歇着,但見到紀桑田紅腫的眼睛,還以為兒子欺負人家小姑娘了,停下問,“怎麽了?”
紀桑田真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因為被古代針灸用的大粗針吓哭了,抿着嘴唇半天沒說話。可是她不說話,謝元修也不解釋,這樣倒讓謝賢和金洪以為謝元修欺負她了,桑田狠狠心,咬着牙說,“謝大哥給我針灸……我有些疼……”
“疼?”金洪望着紀桑田越來越紅的臉,咬着舌頭才沒讓自己笑出來。他撿起掉在地上摔散了的琥珀糖,“我說昨兒個大少爺怎麽買了包糖,原來是知道紀妹妹今天要過來,特地為紀妹妹準備的啊!可惜了啊,就這麽摔散了!”
謝賢也很無奈,象征性的數落了謝元修兩句,謝元修低頭應了個是,扶着謝賢回屋歇着去了。
金洪捏捏紀桑田的臉頰,很歡喜的樣子,“紀妹妹來的真是時候,大爺已經好久沒和大少爺說話了!”雖然是訓斥,但也勝過一直不理,看來這父子倆的冷戰總算結束了。
紀聲言從山上采了不少草藥回來,一個小小的竹簍都裝不下,“小謝大夫,你跟我說的那個草藥我也分不清,好幾種長得都差不多,我就多采了一些。”
謝元修心想,這可真是個實在人。
他為紀桑田開了七副藥,主要還是調理身體為主,這個丫頭的身子很虛弱,只怕是上次落水留下的病根。
他送紀聲言父女出門,紀桑田拉着他寬大的袖子問他,“謝元……”她叫謝元修大名叫習慣了,但是當着長輩還真不敢這麽沒規矩,又趕緊改了口,“嗯,小謝大夫啊,您看我身體是不是沒什麽事了?多出門走走比較好是吧?您看我現在這個身子明天能去鎮子上逛逛嗎?”
“這……”謝元修有些遲疑,紀桑田眼睛頓時睜的又大又圓。
剛剛不是說好了嗎?他要對紀聲言說自己沒事了,這樣紀聲言明天才會帶她上鎮子上啊!他不會又要反悔了吧?
“正好我明日也要去鎮子上采買,若是紀伯父信得過我,不如将妹妹交給我,我來帶妹妹轉轉,也省的誤了伯父的生意。”
紀桑田:“……”
他又在耍什麽花招?
紀聲言好幾日沒走貨了,帶着閨女走貨也不方便。小謝大夫他是絕對信得過的,人家年紀輕輕就一表人才,桑田跟着他還能學些人家的為人處事。而且……紀聲言忽然想起前一天宋玉還在發愁閨女的婚事,這小謝大夫和閨女有緣,若是多處處看,說不定還能……紀聲言心裏胡思亂想,面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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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桑田就聽見宋玉扯着脖子往她屋裏喊,“桑田——快點出來,小謝大夫等你半天了!”
“哦!馬上就來!”紀桑田喊了一聲,急急忙忙把從溪邊撿來的石頭裝在一個包裹裏,扛着就往外跑。
宋玉正在正廳和謝元修寒暄,家裏難得來一個長的穿的戴的都這麽體面的人,宋玉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麽招待人家。
紀桑田的包裹裏都是石頭,沉甸甸的,她半個肩膀都歪下去,宋玉問她,“你這是幹什麽?”
紀桑田事成之前還沒打算和宋玉夫妻說實話,含糊應了幾句就拉着謝元修出門了。
謝元修伸手就要替她拿包裹,紀桑田往一旁退了一步,不自覺的露出警惕的表情。
謝元修又好氣又好笑,問她,“你這裏裝的是銀子嗎?”還怕他拿。
她多希望裏面是銀子啊!
天不算熱,可是紀桑田累的大汗淋漓,謝元修幾次想幫她提包裹,但看她那一臉戒備,還是算了吧。
兩個人走了一個多時辰就進了鎮子,走在東栾鎮最熱鬧的金雀大街上,紀桑田的心情輕松了許多,咧着嘴對謝元修一直笑。
謝元修看她傻裏傻氣的,不就上個街麽?也至于高興成這樣?他們謝府家規嚴明,女眷不得批示是不能上街的,他那個妹妹難得上街也沒見這麽高興的。有時候,這山野丫頭的想法還真是難以理解。
東栾大街雖比不得京師繁華,但卻一點不輸熱鬧,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邊店鋪林立,還有各色走貨商人穿梭于街頭巷尾,偏那紀桑田不老實,一會兒看看這一會兒看看那,謝元修真怕一個看不住就把紀桑田弄丢了。
“你能不能別亂跑?”謝元修揉着太陽穴感到很頭疼。
“啊?”紀桑田一臉的無所謂,“哦,沒事啊,你不用管我,要不這樣吧,咱倆各玩各的,一會兒約個地方約個時間再見面吧!反正你想去的地方我八成不感興趣,咱們也別互相耽誤了,先解散一會兒自由活動吧!”
謝元修看她那大義凜然的表情都有些不可置信,他這是被人嫌棄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借錢,賣石,救人
“那好。”謝元修指着頭頂上悅來客棧金光閃閃的大招牌,“那午時在客棧門前會合。”
說完,謝元修轉身就走,桑田想起了什麽,情急之下用小指勾住他的袖子,“就這樣?”
謝元修眉頭輕蹙,心裏卻有些微妙的歡喜,說到底還是離不開他的吧?
桑田腼腆的笑笑,雖說有些難以啓齒,但她還是厚着臉皮清了清喉嚨問道,“謝大哥啊,你有沒有帶銀子啊?”她揚起那只小手,笑眯眯的比了個“五”,“五個銅板就夠了,過後我肯定會還給你的!”
在桑田的世界裏,上街不帶錢和上廁所不帶紙沒有什麽分別。
她可不是故意不帶銀兩出來的,只是早上提着包裹怕被宋玉抓住問東問西,所以才匆匆忙忙出了門,情急之下銀錢都忘了要。
不過,就算要了……宋玉也不會給吧?就算給了,也不會給多少吧?她穿越過來以後把原主房間刨地三尺沒找到一分私房錢,這些日子宋玉夫妻也從來沒給過她零花錢,恐怕這個家裏窮的完全沒有給閨女零花錢的概念……
天氣燥熱,過路商販叫賣的聲音都充滿了不耐,面無表情的行人過路匆匆,而淹沒在人群中的小丫頭笑的陽光燦爛,似乎只有這般飛揚的神采才不辜負這如火的驕陽。
她做什麽事情都是這般理直氣壯,不管是撒潑、說謊還是借錢,她總是一副引以為豪的神情。
柳眉彎彎,瞳孔明亮,鼻子小巧,嘴唇微翹。謝元修忽然發現這丫頭相貌底子還是不錯的,只是膚色黯淡些,再加上身子瘦,所以人才顯得不那麽水靈。只要好好調理氣色,假以時日,雖不是什麽傾國傾城的美人,但也能長成個清秀佳人。
桑田見他發怔,以為他不會借錢了,嘴裏小聲嘀咕了一句“小氣”。
牢騷的聲音微如蚊蠅,謝元修卻聽見了。他正要從衣袋解荷包的手忽然頓住,嘴角抽了抽,繼而慢條斯理的打開荷包,在桑田期待的目光的注視下,給了她一個銅板。
“省着點花。”
桑田:“……”
“對了,”他又大發慈悲道,“不用還了。”
“……呵呵。”桑田幹笑了兩聲,對着他的背影諷刺道,“好大一只鐵公雞啊!”
背對着桑田離開的很潇灑的謝元修唇角揚起,也“呵”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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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田手裏攥着一個銅板真是哭笑不得,打聽了一下東栾街的文房鋪在哪,邁着小短腿直奔目的地。
等她有了錢!哼!她一定要用銅板為地基蓋個房子,然後請謝元修來做客,再大方的告訴他,“我們家銅板你随便拿,不用還了啊!”
想到這副打臉的畫面,桑田都忍不住哼起了小調。
不過,理想很豐滿,現實卻比她的身材還要骨感。
“什麽?二十文錢?掌櫃的,你再看看,我這幾塊石頭石質細如肌膚,顏色黃似蜂蜜,請來能工巧匠加以打磨,價值翻十倍都有可能!不信你研個墨試試,肯定不吸水不損筆,比你店裏賣的這些硯強多了。”雖說硯石的價值和後期的花樣雕琢有很大關系,但是雕工再好也只是花架子,硯石不論在哪個朝代,實用性還是占第一位的。所以,石質能決定價值這話一點都不假,桑田怎麽都不能接受自己辛辛苦苦背來的石頭要用白菜價賣出去。
掌櫃的是個身材微胖的中年人,長着一雙聚光的小眼睛。他手裏不停的撫摸桑田拿來的石頭,一臉嚴肅的問她,“丫頭,你這石頭從哪來的?”
桑田猶豫了一下,“是一個老伯送給我的,他告訴我這是上好的硯石。”
掌櫃的撫須嘆息,“丫頭,你這是被人騙了啊!”
千裏馬再好也得有伯樂才行,只可惜她手裏這東西有價無市。桑田有些落寞,收拾包袱要走人。掌櫃的攔住她,“這樣吧,丫頭,我二十文錢收了你這些石頭,你也別和我還價了。我呢,就做回好人,收了你這些不值錢的石頭。”
“多謝掌櫃的好意,不過,我現在既然知道這是些爛石頭,又怎麽好意思拿來坑害您呢?我把他們丢了就是了。”
“別別別!”那掌櫃的急了,還要說什麽,可是桑田一副心意已決的樣子,毅然決然的就離開了。
欺負她是小孩子,所以就敢随随便便糊弄她麽?生意人大多會精打細算,看看那掌櫃的鋪子注水的定價也知道他絕非老實商人,若是尋常的爛石頭,他哪會和她廢那麽多話?
幸好沒把石頭真正的來源說出來,否則被那掌櫃的知道,整個金雀山豈不是要被挖空了?
桑田不知道,她前腳出門,文房鋪的掌櫃的便給夥計使了個眼色,“跟住她,時機适當就把她那個包袱搶過來。”
那夥計應是,正要追出去之際,卻被迎面進門的高大男子擋住去路。
掌櫃的好歹也是閱人無數,看他腰上的瑞獸玉佩便知道他絕不是窮酸老百姓。他會親自迎上來,一方面是讓夥計脫身去追小丫頭,一方面也是接待這貴人。
男子攔住夥計,似笑非笑的問,“怎麽,店裏來了客,小哥怎麽倒往外跑?”
掌櫃的賠着笑,“阿聰還有要事去辦,這位小爺,您想看什麽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男子沒有閃身的意思,眼睛是看着夥計,但是話卻是對掌櫃的說的,“哪敢勞煩掌櫃的?讓這位小哥帶我看看就夠了。”
這會兒功夫,紀桑田早就走的沒影了。掌櫃的只能給夥計示意作罷。他此刻後悔不疊:那丫頭帶來的可是上好的硯石,只消一眼就能看得出來。本想低價糊弄過去那丫頭,誰知道被她跑了?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掌櫃的本想叫鋪子的夥計把石頭搶過來,怎奈何莫名其妙來個誤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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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門前人來人往,桑田垂着頭在客棧門前等了謝元修許久,甚至都快等的睡着了。
這家夥不會丢下她自己回家了吧?
忽然間,客棧大堂傳來一聲大喝,紀桑田正發着蔫,被這突如其來的粗犷聲音吓的整個人一個激靈。
她轉身朝裏看,就見一個彪形大漢扛着一個跟她年紀相仿的小姑娘大搖大擺走出來,嘴裏還在罵,“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的耐心可是有限的!這就把你賣到窯子去!看你還在老子面前裝什麽純情!”
被大漢抗在肩上的少女哭的梨花帶雨,四肢不停的亂踢亂打。路人紛紛駐足,對大漢議論紛紛,但卻無一人敢站出來出面調和。
“那不是混混何霸麽?這位可惹不起,咱們快走!”
路人們認出這大漢,一臉懼怕,紛紛四散而去。只有桑田站在原地,聽那女孩撕心裂肺的哭聲,怎麽也離不開,但上前又沒有勇氣。
這是逼良為娼的節奏啊!
可這不是撥個110就能把警察叫來的年代,她又能做什麽呢?報官?
對,報官!官府在哪來着?
她剛想拉來一路人問問,就感覺有個人抓着她後衣領把她向後拉。
果然是他。
“你!”
“你以為官差會管麽?”謝元修看出她心中所想,将她拉至一旁。
“那怎麽辦?總不能不管吧?”
謝元修苦笑,世上不平之事那麽多,豈是一人之力都可以管的過來的?
忽然間,一把劍柄從遠處飛來,直擊何霸右膝蓋。“啊——”的一聲,何霸單膝下跪,那小姑娘便從那肩膀滑落,眼見就要摔下來,忽然一個黑影閃過,下一秒,那小姑娘已經落入一個少年懷中。
那少年不過十二三歲,何霸掙紮站起,揮着拳頭就要朝少年過來,少年還未閃避,幾個打手模樣的人已經上前制住了何霸,按着他跪在地上。
謝元修拉着桑田防止她亂來,直到何霸被制住,這才松開了手。
桑田惱怒的整整衣襟。那少年将那姑娘放下,那姑娘有些眩暈差點站不穩,幸好桑田沖過去扶住她。
“哪來的混小子!老子二兩銀子買來的人老子愛怎麽樣就怎麽樣!”何霸雖然被壓制,可是卻不服氣的扭動身體。
那幾個打手之一罵道,“你算個什麽東西?知道這是誰嗎?蕭家小三爺你也敢罵,是不是活膩歪了?”
蕭小三爺?莫不是蕭地主的小兒子蕭狄?
只要在這東栾鎮混過幾天的人,沒有一人不知那金雀山蕭家的名號。蕭家雖是商戶,但盤支錯節的家族勢力蔓延到東栾鎮的方方面面,可謂是以錢謀勢的富商之家。
何霸一聽蕭家名諱,聲音也弱了下來,但依舊有幾分不甘心,“敢情是小三爺,久仰久仰。”
蕭狄冷冷的揚手,幾個打手這才松手。何霸站起來抱拳道,“小三爺,你若是看上了這丫頭,大大方方說一聲就是,何必動手動腳傷了和氣?我何霸在東栾街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噗。”桑田聽這大漢說話一時沒憋住,有頭有臉?街頭惡霸也好意思拿自己當人物?臉皮也忒厚了。
那個姑娘拉拉桑田的袖子,桑田這才發現衆人都在看她,有些尴尬。
謝元修走過去将桑田和小姑娘護在身後,擋住了何霸對桑田惡狠狠的視線。
蕭狄的目光掃過桑田,最後落在何霸臉上。“多少錢?”
何霸就等他開價,大家都是東栾鎮數的上號的人物,彼此也得給彼此留幾分面子,能用錢解決最好是用錢解決。“我從奴隸市場把這丫頭買回來就花了二兩銀子,後來我又好吃好喝招待她一個多月,把她養的白白胖胖,本來是預備給我當媳婦的,小三爺說要人就要人,不能讓我太虧了才是。這樣吧,二十兩銀子,一口價。”
蕭狄還沒說話,桑田就忍不住回他,“白白胖胖?你還好意思說?好好的姑娘再跟着你恐怕命都沒了,你還好意思說你好吃好喝伺候着?”
謝元修伸手扶額。
“二十兩沒有,頂多五兩銀子。”蕭狄說道。
何霸本是想訛蕭狄一筆,有錢人家的少爺也不在乎幾個錢,他怎麽說也得把臉面買回來。可是,二十兩都不出,這小少爺太摳門了吧?
“既然如此,那小三爺也就別插手這檔子閑事。”何霸伸手就要來拉那小姑娘,紀桑田本能的把那姑娘往自己身後扯。
謝元修心想,自己還護不住自己,還有空操心別人?
謝元修無奈,從腰間解下那獸紋玉佩,丢給何霸,“拿到當鋪錢莊去換,以後別再對這姑娘多有糾纏”
何霸捧着玉,“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回去的時候,桑田興奮的說了一路。
“哎,不給何霸當丫鬟也得給蕭家當丫鬟,珍兒可真可憐。”珍兒是那小姑娘的名字。那小姑娘被爹娘賣給人販子無家可歸,最後只得跟着蕭狄回去了。
桑田嘻嘻哈哈的抱着他胳膊,“看不出來啊!謝大哥真土豪啊!果然有錢就是好!”
她總是喜歡胡言亂語,謝元修才懶得管她說什麽,只是冷冷回一句,“你不是說我小氣,說我鐵公雞麽?”
桑田想,怪不得他一路不高興,原來是在心裏記恨她了啊!她覺得有些好笑,忙哄道,“我哪裏說了啊!而且,你是鐵公雞也不要緊,我就喜歡在鐵公雞身上拔毛!”
謝元修:“……”
桑田說着說着,又有些遺憾,“只是便宜那何霸,明明就是他不對,最後還落個財!蕭狄那個摳門小子不出錢還撿了個人!可是可憐我的土豪謝大哥,人財兩空吶!”
這丫頭真讓人不知道說她什麽好,說她良善她還挺會算計。說她狡詐,她偏偏又好打不平,小小年紀讓人如此頭疼,長大了那還得了?
呵,她的擔心真是多餘了。她不會真以為那何霸能把玉換成銀子吧?那玉在他手裏價值連城,到了別人那裏不過就是催命符。
他怎麽可能白白便宜了別人?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會快快長大,雖說古人早熟,但是叫男主對一個十歲的丫頭有太多肖想似乎有些重口……
☆、良玉,先生,便宜
果然,何霸拿着謝元修的獸紋玉佩迫不及待的去與善錢莊換銀子,最後銀子沒換成,還被與善錢莊的打手把腿打瘸了。
與善錢莊是大祁最大的錢莊,其分號開遍大江南北,如今的當家是溫良玉。
男裝打扮的溫良玉人如其名,外表堪當溫潤如玉,可是發起狠來絲毫不心軟。
“這玉你從哪得來的?”溫良玉手搖羽扇,居高臨下的看着被打的吐血的何霸。
溫良玉定居京城,她是聽說獸紋玉佩出現在東栾鎮,所以才連夜趕來尋人的。何霸乃至整個東栾鎮的人都不識溫良玉,更沒想到剛剛接掌溫家家業的溫良玉是個美嬌娘,所以剛才才敢一再冒犯她,等他意識到這是個比蕭家還厲害的狠角色的時候,他此生恐怕再也無法獨立站起來了。
何霸再硬的骨頭也被打的散了架,一邊嘔血一邊求饒的想去抓溫良玉的衣角。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公子未留姓名就離開了!求大人放我一條生路!”
溫良玉顯然不滿意這樣的答案,嫌惡的甩開何霸,不解恨似的在他手上狠狠踩了一腳。“他既然會把玉佩交給你,定是你惹他不高興了,讓他不高興的人,都得死。”
站在溫良玉身後的仆從勸道,“當家,咱們初來乍到,還是不要惹是非了吧!雖說殺了這街頭混混比碾死一只蒼蠅還容易,但真出了事免不得要派人去官府打點,費時費力,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到謝大少的人。”
溫良玉這才作罷,“派人私下打聽着,我就不信找不到謝元修的人。”
仆從略有遲疑,“當家,以謝大少的行事作風,他怎麽可能讓咱們找到他?恐怕他最近不會再出現在東栾鎮了啊!”
“他不出現你們就不會去找?我溫良玉要的人,刨地三尺也得給我翻出來!我就是要幫他,他準也得準!不準也得接受!”
仆從不動聲色擦了額頭一把汗,兩個人都是這樣唯我獨尊的性子,怪不得一見面就吵架。那謝大少還好,吵完了也就過去了,完全不放在心上,可是,他們當家可是惦記上了。
這樣算來,他們家當家的芳齡已經十八了,先是為了謝大少把自己耽誤成個老姑娘,這下又女扮男裝接掌了家業,這輩子是否還嫁的出去可真難說。
這段孽緣啊!不知有沒有修成正果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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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田喜歡和謝元修說話。
雖然他總是一副不稀罕搭理她的樣子,可是她說什麽,他好像都懂似的。
人的思想只能進步,哪能有落後的道理?說到底,她還是一個穿越女,她學土著人學的再像,她裏子也是個摩登女郎。她天性話多,一張碎嘴怎麽也停不下來,但為了不讓自己語出驚人吓着宋玉和紀聲言,她學習沉默學的很辛苦。
只有在謝元修面前,她才能稍微解放本性。
“桑田,我教你讀書吧!”
她還記得那日從鎮子上回來,她抱着他的胳膊叫他謝土豪時,他忽然蹲下來認真地問她。
她答應的很快,幾乎是想都不想就猛然點頭。事後她自己也在疑惑,她究竟是想讀書還是想和這個人多相處?
不過,不出她所料,宋玉和紀聲言果然是不同意的。
在這個時代,讀書本來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偌大的一個碧溪村都沒有幾個識字的人。這裏的村人世世代代以務農為生,村人們想法很簡單,種地種田不需要滿腹經綸,就算識字,認識個把常用字也就夠了,又不做那金榜題名的白日夢,何必在這等無用之事上浪費時間?
紀聲言和村民們的想法一樣,而宋玉的理由是,讀書識字是那城鎮裏的大戶姑娘才做的風雅事,她家姑娘連針線活兒都做不好,哪有用空送去念書啊?更何況,他們家欠謝大夫家已經夠多了,哪還好意思再麻煩人家?最重要的一點是,請人家做西席,怎麽說也要給酬金,他們家哪有那個閑錢啊!
“女子讀書也不是不可,讀書旨在通人識禮。我認為,女子雖不用參加科舉,但掌握了經學要義的精華,日後定能明理懂事。妹妹天資聰穎,是個讀書的好苗子。說來慚愧,我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家父近來身子不适,金洪疲于照料家父身體,家中醫館只得我一人看顧,謝某不才,縱有三頭六臂也無法兼顧周全。我初來乍到,只與妹妹相熟,與其說我要教妹妹念書,倒不如說我需要妹妹的幫忙。”
若單單是讀書只是對女子有益,宋玉和紀聲言還不一定會同意。但謝元修那麽直白的要紀桑田幫忙,宋玉兩口子心裏納悶,閨女在外人眼裏一向是個傻的,這兩個月腦筋雖然靈光多了,但“天資聰穎”這個詞什麽時候和她聯系起來了?而且,她一個十歲的黃毛丫頭,能幫小謝大夫什麽忙啊?不過,心裏再疑惑,拒絕的話卻說不出口了,就這樣,桑田就成了謝家的學徒。
這事剛剛敲定下來,肖氏就得了風聲,提着籃子就來串門了。
肯定是李大嫂那個大嘴巴啊!她要給謝家當學徒這事,宋玉只和李大嫂念叨過。
自從和薛靈芝翻臉,宋玉夫妻倆和肖氏那口子也斷了往來。雖說同在一個村子,薛靈芝他們又住在村口,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有心想幫,他們後來還真沒有再遇上。
“嫂子啊!”肖氏像往常一樣親熱的稱呼宋玉,面上沒有半分尴尬的神色,“聽說桑田要跟着謝大夫他們念書了?”
肖氏是個聰明人,她不管是敬你還是厭你,總是本着“萬事留一線,事後好相見”的原則,即使她是站在薛靈芝那一派的,她也沒有當面對宋玉一家三口做什麽出格的事、說什麽出格的話,所以她這樣若無其事的來和宋玉家長裏短,宋玉也只能打起精神應和她。
“是呢,謝大夫那缺人手,叫桑田去幫忙呢!要我說,小孩子家家懂什麽,到時給人家添麻煩就不好了。”
肖氏略微沉吟了一下,“女孩子多識幾個字也是好的,桑田真是好福氣呢。”
紀桑田打了個哈欠,心想這大嬸啰嗦巴拉的到底想說什麽啊,結果這大嬸繞了一大圈終于說重點了。
“大嫂,秋雨的親事定下來了,是蕭家的三小子,我這回也是給你傳個信兒呢!”肖氏難掩喜色,但又極力克制,不讓自己看起來太過張揚得意,可是在桑田眼裏,她這般模樣就差把“嘚瑟”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紀聲行那樣懶散的人把紀老太爺留下來的幾畝地荒廢的不成樣子,如今賣了地跑去驿站當差也算個聰明的做法。那差事說出去見不得人,但是油水還不少,比他們家光景強就是了。不過,即便如此,宋玉依然震驚了一把。蕭家門檻什麽時候這麽低了?商戶人家雖然算不上什麽,可還不至于娶個這樣人家的姑娘做正室啊!
聽聞那蕭家三小子是姨娘所出,也是姨娘一手拉扯大的,連在正室底下挂個名都沒有。這蕭夫人也太不盡心了,雖說這是庶子,可也不能圖一時痛快找個這樣出身的兒媳婦,這簡直是把欺負庶子做到了明處!竟然做得這麽明顯了,想必那蕭夫人明面暗面都沒少給蕭狄虧吃,若是秋雨真的過了蕭家的門,恐怕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裏去。
偏偏那肖氏聰明一世,怎麽這會兒腦子糊塗的拎不清了呢!這是把自己的閨女送入狼窩,她那股子沾沾自喜是為哪般啊?
紀桑田和宋玉想的一樣,不過她擔心的不是秋雨的未來,而是忽然有點明白了蕭狄那日為何拿不出二十兩銀子了。
他能站出來多管閑事,卻不能幫人幫到底,恐怕不是因為他不想幫,而是他沒有能力幫吧。
堂堂一個富戶少爺,二十兩銀子都拿不出,那吃穿用度沒少被克扣……桑田那日還在心裏吐槽他小氣摳門,可是此刻倒覺得有一絲歉疚。
“……我一直想給秋香秋雨也找個先生,早就托付聲行去鎮子上尋摸尋摸,可他總不往心裏去。”
桑田跑神的功夫,這邊肖氏已經打起了謝元修的主意,“女孩子學學五經裏的《詩經》最為合适,詩經開篇就是後妃之德。并且四個字一句,合轍押韻,讀起來也順暢,其他幾經,對女孩子來說也沒什麽大用處。”
肖氏并不是地地道道的碧溪村人,她幼年時家道中落,被收到鎮子上的大戶人家做丫鬟,服侍着那些小貴人也有了些見識。宋玉是個白字婦人,肖氏說的這一套一套的她一句都聽不懂,只覺得肖氏在和她炫耀。
“那我回頭問問小謝大夫,不過,小謝大夫那麽忙,這事開了口恐怕也是不成的。”
肖氏忙笑道,“總要試試吧,教一個也是教,順帶着兩個也沒什麽關系。”
桑田撇過頭去,自己舍不得花錢請先生,見到人家有好事,死皮賴臉的湊上來占便宜,你沒關系,我關系大了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渣舞的全文存稿新文~逗比主仆的日常~~感興趣的妹紙給個收吧~~麽麽噠~~
第一次嘗試爆笑文,努力存稿中~~
順便最近看見各位兇殘的基友們,我才意識到自己多麽懶惰~~~
七月份開始本文日更~~~
全文存稿的小雷文也會在半個月內開坑~
我不會告訴你們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個打字機的~
雷文傳送門
PS:最近請了幾個妹紙幫忙看文,有妹紙覺得這文寫的很平淡,我也反思了一下,感覺節奏确實慢了點,我想這次種田文的嘗試應該算不得成功~
然後也有妹紙說覺得這文男主的身份是在打種田文的擦邊球,如果妹紙們有注意到會發現我把文名改了~我也覺得這文其實算不得那種特別原汁原味的鄉村種田文,一開始就沒想讓女主做什麽農活,所以和一些人的期望不太一樣~
最後呢,說個不算劇透的劇透,這個文走的是勤勞致富的路線,男主确實不是山裏淳樸威武又雄壯的漢子,但是也不是什麽王爺皇子那種……嗯,就這樣~
可能這個種田文已經言情的變味了,謝謝妹紙們的包容~
嗯,它就是一篇言情…………
感謝大家的收藏和耐心~~~我會努力加快節奏噠~~~【改掉話唠從有話說開始→_→】
☆、吵架,鬥氣,心動
桑田雖然嘴上應承下來了,但是卻并不打算為肖氏出什麽力。她承認自己很小氣,有些東西,她可以分享,卻不能允許別人打它的主意。
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她第二天到了謝家,秋香秋雨早就已經在謝家候着呢!
原來是肖氏等不及了,前一天從宋玉那探聽了口風,當天晚上就帶着秋香秋雨上門認師父了。
“桑田,你遲到了!你知道師父、姐姐和我等了你多久嗎?”秋香叉着腰趾高氣揚的訓斥桑田,“就因為你一個人的懶惰,耽誤了我們一個早晨的時間!”
師父……你叫的還挺順嘴的哦!桑田打量謝元修的神色,他面上不喜不怒,看起來并沒有為她的遲來而生氣,可是他也沒有制止秋香這樣數落她。
其實她也算不得遲來,因為她從來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