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許丢人,所以便打哈哈轉移話題,“哎嗨!你如今是有錢了啊!恭喜啊!一桌子菜不便宜啊!沒事,我賣了硯石就把錢還你!诶?對了!我的硯石——”
剛剛是蕭狄拿着的啊!
“扔了。”蕭狄說,“要那些做什麽?”
卧槽……桑田好想掀桌子,你丫這是斷了我的活路啊!唯一的經濟來源啊混蛋!
“跟我回京。”
桑田不知道他葫蘆賣什麽藥,小二這時候也端了湯上來了,蕭狄親自給她盛了一碗,桑田擺擺手,“不喝了,怕撐死。”
蕭狄端着碗的手就僵持在半空中,氣氛有些尴尬,店小二接過碗放在桑田面前,笑呵呵的開解道,“公子別擔心,喝點湯對消化也好,不就是幾泡尿的事麽?就算吃壞了,咱們驿館來了個神醫,包治百病,您別擔心!”
桑田撇了小二一眼,狗腿,敢情撐死的不是你啊!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算肥了吧?明天周四休息一下不更了哦~
周五見麽麽噠~
妹紙們如果看的還算滿意麻煩來個收吧~
不要霸王快出來吧~~上面的空氣很清新~~你們出來咱們聊聊人生~~談談理想~~将來一起承包大魚塘哇~~
☆、錯身,還債,尋醫
桑田憋着氣把那碗湯喝了,一抹嘴,可憐兮兮的看着蕭狄,似乎在等他下一步的指示。
這人也真是夠神經病的,把她認出後也不說幾句話,直接把她揪下山,帶來這驿館逼她吃東西,難不成想撐死她麽?桑田腦補他在下一盤大棋,陰謀論一出根本停不下來。
“你看什麽?”蕭狄面無表情問她。
桑田別過視線,表情有些不自然。蕭狄給店小二使了個眼色,小二會意忙狗腿道,“公子!小的帶您回房間!”
桑田就像個需要看大人臉色的小孩子,給了蕭狄一個詢問的眼神,蕭狄說,“去洗個澡,睡一覺,休息幾天跟我回京。”
桑田抗議,“我為什麽要跟你回京?我寧願回家都不去京城。”
“先去洗澡,回頭再說。”蕭狄說完起身出了門。
桑田本來在想自己要不要趁這個時候開溜算了,但想到自己身無分文,一身臭汗,還有手上那自我感覺永遠洗不下去的黴菌……還是先洗澡去吧!
這間驿館共有兩層,和客棧差不多,只不過驿館還得接待朝廷命官,配備上也就多了點高大上。桑田的客房在二樓,她跟着店小二上了樓,原本安靜的驿館大堂一下子就喧鬧起來。
下面嘈嘈雜雜吵成一片,桑田忍不住好奇,站在樓梯上往下面打量了幾眼,只見下面不知何時進來七八個人,被圍在中間的人似乎是說了什麽話,引得下面人哈哈大笑。
店小二連忙在桑田耳邊道,“最近驿館來了一群生意人,五湖四海的都趕過來了,也不知道要做什麽。那幫人嘴皮子碎,您先回房,我下去叫他們清淨點。”
桑田沒說話,算是默許店小二的做法。
~~
結果桑田一關門,店小二就把先前承諾的抛在腦後。錦衣衛不好惹,溫家也不敢惹啊!又颠颠的朝大堂正中的兩人沖過去,點頭哈腰道,“溫當家,謝大夫,這麽早就辦完事回來了?這桌子還沒收拾好呢!”
這驿館環境雖不算差,但人手卻少的可憐,今日另外兩個夥計一個告了假,一個崴了腳,就剩下一個店小二在大堂忙上忙下忙前忙後了。
溫良玉柳眉要豎,剛要開口訓斥驿館招待不周,謝元修搶先一步解了圍,問店小二,“先前那位崴腳的夥計如今怎麽樣了?”
店小二用圍在脖子上的白巾擦把汗,笑道,“多虧了謝大夫您吶!您那藥膏真管用,這才沒幾天,虎子的腳就不疼了,估計沒兩天就能活蹦亂跳出來伺候了!”
謝元修說,“多歇一歇總是好的。”
被謝元修一打岔,溫良玉也懶得訓人了,只是道,“你快點,大家忙了一天,肚子也餓了。”說着,用大拇指指指身後站着的幾個人,“這可都是我們溫家的頂梁柱,好吃好喝招待着,溫家少不了你的好處。”
“得嘞!”店小二吆喝一聲,先引着謝元修和溫良玉坐下,“您二位先坐,小的這就給您收拾桌子。”
謝元修和溫良玉二人坐的正是剛剛蕭狄和紀桑田吃飯的那張桌子。溫良玉看了滿桌子殘羹冷炙,撇撇嘴對謝元修道,“這可真夠能吃的。”
他們大家族衣食住行都很講究,吃飯是一小筷子一口,一口嚼三下,吃的斯斯文文,吃過後的痕跡也不會這麽狼狽。
店小二輕聲說,“可不是麽,一個看起來瘦不拉幾的公子,年紀也不大,一個人吃了一桌子的菜,真是我的天啊!”
謝元修笑道,“仔細吃撐了,積了食。”
衆人哈哈一笑,此事帶過不談。
蕭狄出去買了一些換洗的衣物,回了驿館直接進了桑田房間,此時桑田洗過了澡,坐在床上裹胸,聽見動靜一個打滾鑽進了被子裏。
“你就不會敲門嗎?”桑田氣急敗壞,直接用真聲對她吼。
蕭狄面無表情把裝着衣服的包裹往床上一丢,自己走到屏風後面,“換好了叫我。”
桑田想把他趕出去,卻對這喜怒無常的小子有點害怕,确保他站在屏風後面不會偷看,才打開那個包裹。
包裹裏是幾套女裝,桑田翻了翻就随手扔在一邊,又套上了自己的儒生裝。
蕭狄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桑田已經換好了衣服端坐在床上,只是頭發還未幹,用布巾包着。
蕭狄臉色一滞,“為何女扮男裝?”
桑田站起來和他平視,別別扭扭道,“逃婚。”
蕭狄臉色更難看了,“至于麽?”
桑田哪知道這幕後黑手就站在她面前,一副“你不懂我跟你說了也沒用”的樣子,默不作聲的把視線移向別處。
氣氛有些尴尬,不論是數年前還是這次重逢,兩人相處都是桑田說的多蕭狄聽的多,如今桑田對他多了幾分懼怕,又想到當年紀聲言報官将他帶走一事,更分辨不出蕭狄是敵是友,心裏迷茫,索性也不主動和他說話了。
蕭狄沉默一會兒,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桑田嘆道,“罷了,你既然自己跑出來,就跟我回京。”
“我……”桑田氣結,“我逃婚不是為了去京城的,我想過去很多地方,但京城是我肯定不會去的!打死我我也不去!蕭狄,你聽我說,當年的事情我們紀家有愧于你,但其中也是大有隐情的,我爹他只是被人利用,他本心真的不是想利用你去讨蕭家的賞賜。”
蕭狄深吸一口氣,頗有幾分往事不堪回首的意思。
桑田還要說,雖然那事和他們紀家脫不開關系,但殺人還分故意和過失的呢,量刑标準還不同呢!她可不想冤枉死,即使蕭狄被仇恨燒紅了眼,她也得讓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別再說了。”蕭狄擺擺手。
桑田眨眨眼,小心翼翼的問道,“蕭家的事……是你故意的嗎?你打算怎麽對付我們紀家?蕭副史?”
蕭狄不知她為何要這般想自己。事實上,他越獄後等風頭一過就偷偷跟了桑田一段時間,已經摸清了前因後果,他還毒啞了那個四處敗壞她名聲的二叔……
後來他因緣巧合之下冒充了肖閣老的兒子,被肖老送入宮中,精挑細選以後被選入錦衣衛,成了皇帝的爪牙,還多次護駕有功,深得皇帝信任。功成名就之後他第一件事就是來楚州看看她,看她過的好不好。
那花好月圓之日他趴在紀家文房鋪的房檐上,聽着她爹娘數落她的不是,埋怨她成了個老姑娘。而她就躲在門後,和他一起聽紀家那兩口對她的種種埋怨,他露出一雙眼睛,看她站在月光下就像個僵住的人似的,顯的可憐又堅強。她進屋前抹了把淚,又滿血複活的和她爹頂嘴去了。
蕭狄心想,如果他的姨娘還在世,一定不會這麽對他的。而她的爹娘卻……有了還不如沒有。
只是想來看看她,可當天晚上,他便飛鴿傳書交好的弟兄,“他要娶親,帶着重金聘禮速來楚州。”
可是……她現在以為他幹什麽呢?
蕭狄不知如何解釋,語塞了半天,冷聲道,“父債子償,你沒聽說過麽?”
桑田大窘,咬着唇可憐兮兮的看他。心裏開始衡量自己心中的天平到底傾向了哪一邊。
她救他一命,她爹害他一命,可她爹害他是為了救她。如果沒有最後一點,她真的很想說,“父債子償,可我爹還在,你還是找他去吧!”可是,問題的關鍵就在于她爹害他是為了她。
心裏百轉千回,最後只能垂聲喪氣的“哦”了一聲。
蕭狄伸手想揉揉她的頭,啥好她轉了身,癟着嘴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我肚子疼,不舒服,是不是吃壞東西了?”
蕭狄“呵”了一聲,剛剛的憐惜和愛意瞬時消失不見,冷聲道,“我出去辦些事,待此事一畢我們就啓程回京,我找人看着你,你別跑。”
桑田登時炸了毛,就像也惱羞成怒要撓人的野貓,“我都這樣了!還能去哪啊!”
蕭狄頭也不回的走了。
事實上,驿館也沒有什麽人手,更別提能閑下來看着桑田的了。蕭狄本就是說着玩吓唬她,她卻當了真。
晚上肚子疼的狼嚎鬼叫,外面也沒個人管她。急的她“咣咣咣”的敲牆,敲完撓、撓完敲,吵的在牆另一面的謝元修也睡不好覺。
他脾氣不壞,本是想着這種地方沒素質的人太多了,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可是這家夥沒完沒了,謝元修終于忍不住了,也使勁回敲了一下牆。
可安生了沒多久,頭頂的牆那頭又傳來讓人心煩的聲音,謝元修終于忍不住了,走出去,把小二叫來。
“我要換房間。”
店小二有些為難,苦着臉道,“謝大夫,已經沒有多餘的上好客房了,要不我跟那公子說說,叫他別再吵您休息了?”
謝元修深吸一口氣,算是默許了。
桑田肚子疼的小臉煞白,身上的衣服都浸濕了個透,心裏又把蕭狄和蕭狄親戚問候了一遍。啥好這時傳來敲門聲,是店小二的聲音。
她裹了被子,将長長的頭發藏在被子裏,虛弱的喊道,“快進來——”
店小二話還沒來得及說,湊上前一看,這小公子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珠,并且還在不斷順着發際線流,店小二大駭,“公子!公子!您怎麽了!”
“快給老子我請個大夫過來……”桑田翻着白眼,仍然不忘了自己的身份,“不給老子請大夫,這回就要死了要死了……”
門外的謝元修聽的一臉黑線,心裏暗道,一口一個“老子”的人能指望他有什麽教養。
作者有話要說:
☆、遁逃,回京,新生
店小二想過去掀開被子看看桑田的情況,卻被桑田大力一推,整個人倒退了幾步。他手足無措的撓撓頭,慌張道,“哦!哦!謝大夫就在門外!”說着,就去請等在門後的謝元修。
桑田終于忍不住,伏在床邊止不住的幹嘔,嘔不出東西眼淚鼻涕狂流。
店小二在門外和謝元修說明了情況,謝元修正要跟店小二進去看看,卻忽然被人往後一扯,只見一個身着飛魚服、手握繡春刀的人快步竄到床前。
“你怎麽?”蕭狄托着桑田的胳膊,晃了晃她,桑田已經有些虛脫了,渾身無力的倒在蕭狄懷裏。
蕭狄高大的身形恰好擋住了床上嬌小的人,謝元修站在門口望着蕭狄的背影微微發怔。
他如今是太醫院的院判,官居六品,而蕭狄成了肖迪,又做了錦衣衛副指揮使,官居從三品,兩人雖算得上同朝為官,但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自然是沒什麽接觸的機會。
肖閣老膝下無子是京中人盡皆知的事,侍妾不少,卻沒有孩子,只怕問題是出在肖閣老身上,有什麽隐疾也是說不定的。這事在太醫院不是什麽秘密了,由于肖閣老脾氣古怪,他曾經還聽太醫院的同僚私底下用這事譏諷過他。誰知道六年前,肖閣老忽然宣布其實他在民間有個兒子,算命的說這個兒子命弱,十三歲前不能帶在身邊,也不能讓人知道他的存在,所以肖閣老把這個兒子寄養在鄉下,到了時候也該接回來了。
而這個被肖閣老正名的兒子叫做“肖迪”,被肖閣老送到了錦衣衛當差,從九品錦衣衛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有一次從宮裏請了平安脈回來恰好和蕭狄等一幹錦衣衛狹路相逢,兩人對視良久,彼此就像不相識般錯身而過。事後,謝元修派人打聽才知道原來他認識的這個蕭狄就是那個“肖迪”。
謝元修才不信肖閣老那套鬼話,過後在心裏略一琢磨就明白了。雖然不知道蕭狄和肖閣老是怎麽勾搭上的,但不可否認的是蕭狄成了“肖迪”就有了依仗,而肖閣老有了“肖迪”就有了爪牙,兩人互惠互利,是否真有血緣關系已經不是那麽重要了。
謝元修自然不會拆穿蕭狄,兩個人鮮少遇見,即使遇見了,蕭狄也沒有和謝元修相認的意思,謝元修也就不主動搭理他了。
只是現在這種情況,不說話似是不合适了。
“蕭狄——”謝元修出聲叫他,蕭狄回頭看他一眼,皺皺眉頭,飛快的抱起床上的人從窗戶一躍而出。
說是焦急床上那人的安慰,更像是有意避他什麽。
謝元修只覺好笑,自己從未想過揭穿蕭狄,他何苦見了他就像老鼠見了貓?遂和店小二追到窗前,望着蕭狄的背影只是無奈的苦笑。而蕭狄懷裏那人受了颠簸,如瀑的長發傾瀉下來,在靜谧的黑夜中飄散着,別具神秘的美感。
店小二“啧”了一聲,自言自語道,“原來竟是個女的……”
謝元修眯起眼睛,望着蕭狄消失不見的方向,心裏不知在想些什麽。
~~
桑田被蕭狄背上了馬車,蕭狄給桑田鋪好了墊子就讓她倚在墊子上,桑田有氣無力地“哼”了一聲,也不理他。
蕭狄看她臉色蒼白、虛弱無力的樣子也是心疼,但說出來的話仍舊冷冰冰的,“你再忍忍。”
“你!”桑田身體還沒恢複過來,整個人本來就是懶洋洋的,但此時此刻又被蕭狄氣的彈跳起來,“你到底想做什麽?我身體還沒好,你就逼我回京城,你就不怕我死在了半路上嗎?”
蕭狄蹙眉,但看她這副生龍活虎指責他的樣子眉目又舒展了,為她粗暴的披了個毯子,道,“你不過是水土不服,能有多嚴重?這的水土不适合你,你不離開才是等死。”
“水土不服?我可是東栾鎮出來的人,我會對東栾鎮水土不服?我看是你故意整我,給我下了什麽藥,害我上吐下瀉。我難受着呢,你心裏肯定開心得不得了,想着法兒的折騰我,放着好好地驿館不住,非逼我來住草廬,搞的我晚上冷的要死,你不在連個管我的人都沒有……”桑田越說越氣,只覺得眼前這人簡直是煩死人了,扳着一張臭臉不說,還莫名其妙喜怒無常,好想留長了指甲去撓他。
蕭狄解釋說,“驿館人多,我怕影響你休息。而且,民居做的東西比驿館講究幹淨多了。”
“誰信你那麽好心……”桑田聲音越來越低了,其實心裏也知道,蕭狄要害她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似的那麽簡單粗暴,哪會費這麽大力氣折磨她啊!又抱着她去醫館看病、又帶她找收留人的農舍,這麽辛苦的折騰只為了讓她受罪那也真夠閑的蛋疼的。
可是理智和小脾氣有時候真不在一條軌道上。以前謝元修就說過她“愛使小性兒、愛耍脾氣”,她嘴上詭辯,心裏也知道自己這個毛病,可是一旦發作起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謝元修在的時候,自己是“作”給他看,等他來哄自己,可是蕭狄是她的誰啊,她“作”什麽“作”啊!
蕭狄在前面駕車,桑田本來是想穩定一下心情出去和蕭狄道個歉的,可是這一路颠簸的她越來越想吐,最後煩躁的一句話也沒說,精神怏怏的跟蕭狄去了京城。
天黑了,不知行到何處,蕭狄掀了簾子探個頭過來,“京城到了。”
他想告訴她,這就是京城,是他的地盤。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一無所有的庶子,他現在是肖迪,在這天子腹地也有他蕭狄的落腳點了。這麽繁華如畫的京城,有一方天地是屬于他蕭狄的,他想叫桑田好好看看,這就是京城,他人生真正開始的地方。
可桑田這幾日睡的昏天黑地,完全分不清白天黑夜,蕭狄又推了她一下,桑田懶懶的答應了,又閉上眼睛,并沒有掀開車簾子看看外面的想法。
蕭狄雖說被冷落有些尴尬,可是看她安安靜靜睡着的樣子又覺得幸福無比。
等馬車停在了肖府門前,蕭狄沒有叫醒桑田,而是輕輕地把她從車廂抱了出來,桑田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又睡了。
一年前,蕭狄因護駕有功得當今聖上器重,恰逢錦衣衛前副指揮使告老還鄉,蕭狄便頂了缺兒被破格提拔。聖上還賜了蕭狄一個府外的宅子,他日功成身退可居于宮外。蕭狄之前一直住在錦衣衛大院,就算出了宮也是住在肖閣老家,皇上欽賜的宅院只被他存放了一些賞賜和雜物,找了幾個老奴看守就将這宅子閑置着。
如今有了桑田,蕭狄倒有幾分裝點這個宅子的想法。
他随便找了個房間就将桑田放在床上,又發現沒有現成的被褥,連夜又差人置辦,親自給桑田鋪好被子鋪好床才離開。
桑田這些日子連夜颠簸,長這麽大哪受過這麽大罪啊,這一睡就睡到日曬三竿,最後被蕭狄親自從床上耗起來的。
“你……你一個男人不經我同意進我的房間是不是不太好?”桑田雖然是和衣而睡,但是被人從被子裏拉出來打的感覺着實不好。
蕭狄一聽這話漲紅了臉,“我請了太醫給你瞧病,你洗漱洗漱就去吧!”
太醫聽了桑田的症狀也說是水土不服,只要注意飲食注意休息就無礙了,又說桑田體寒,要注意調理身體雲雲。
“姑娘年紀也不小了,自己得當心着點,要不以後可是個麻煩事兒。”
太醫說的隐晦,聽的桑田雲裏霧裏的,但還是很乖巧的一一應是。
蕭狄送了太醫出去,回來就看桑田趴在桌子上愣神,他無聲的在她對面坐下,心裏想着該說些什麽安慰安慰她,卻聽她唉聲嘆氣道,“東栾鎮是我家,我對東栾鎮都水土不服,那我還能适應哪裏的水土……”
她總算明白“天下之大、何以為家”的道理了,其實東栾鎮都不是她家,這個時代她沒有家……
爹不疼娘不愛,情郎一去不歸,她真是走投無路了,如今還得為紀聲言被蕭狄這家夥扣住,怎麽就這麽倒黴呢!
她自憐自傷了一會兒,第一次覺得自己那麽楚楚可憐,恨不得扛把鋤頭去院裏葬個花要不都對不起自己這番難得的惆悵情懷,可是看蕭狄難得露出個像人模樣的同情表情看她的時候,她又覺得自己真是吃飽了撐的。
多大不了的事啊,別人對她不好,她幹嘛要為那些人傷心難過啊!滾蛋去吧!她得活的更好才行。
蕭狄這人就是這樣,醞釀了一肚子的話說出來的卻是八竿子打不到的另一個版本,“你以後就住這裏,我偶爾會回來看看你,你喜歡做什麽?”
桑田聽這話怎麽就那麽別扭呢?怎麽感覺自己像個二奶似的被包養了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 唔,踩上了七夕的末班車~大家七夕快樂喲~
☆、上街,八卦,逃走
蕭狄的本意是要讓桑田在他的新宅子裏安頓下來,再找幾個機靈的丫頭好好照顧她,雖然他如今整日忙的不見人影,但想到來日方長,所以也不着急對桑田坦露心意。
桑田就這麽舒舒服服的在蕭狄新家住了兩三天,府上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她整日過的悠哉悠哉的,可是心裏卻一點也不踏實。
“點珠,蕭狄……額……那個肖副史什麽時候回來?”桑田對于“蕭狄”成了“肖迪”這事還沒完全消化,有一肚子話等着問他,可是蕭狄就把她放這不管了,又是三天沒露面,她真搞不懂他把她留在這裏到底什麽意思,有什麽話暢暢快快說不好麽?
眼前這個看起來親切和善的小姑娘叫點珠,這幾日都是她在照顧桑田的飲食起居。這姑娘十二三歲的年紀,人也機靈,轉了轉眼珠問桑田,“姑娘可是在家裏待着無聊了?要不我陪您出去走走?”
“我還可以出去?”她以為自己是被關在這裏,卻沒想到自己還能出去走走。
點珠捂着嘴偷偷笑了,“姑娘您這話說的,怎麽把自己當犯人了,沒人不讓您出去呀!”
桑田有些窘,“你們蕭副史不怕我跑了麽?”
點珠這就給桑田拿了帏帽,套在她頭上給她系繩子,“您這是說什麽話呢,拿自己當什麽人了。您想去哪裏逛逛?您是初來京城吧?是去逛逛鋪子買點衣裳首飾還是去看戲聽書呢?其實京城好玩的熱鬧的多的是呢!到了晚上更是熱鬧,您知道京城的夜市吧?有好多好吃的!那可是到了四更天都不收攤的,春天的時候岸邊垂柳,梨花飄落,到處是紅燈高挂,可真是美極了——”
這個點珠就是個話唠,說起來就沒完沒了,不過這性情正好投了桑田的意。被她撺掇的她也有點神往,玩心被撺掇起來眼睛都明亮了,一臉期待的看着點珠。
點珠咽了口唾沫,“您回頭叫肖副史帶您逛逛,珠兒也能順便沾沾光呀!”
“是你自己想去玩吧!”桑田戴好帽子,又理了理衣襟,心想,蕭狄帶他去?他哪有這麽好心。
點珠攜着桑田上了馬車,馬車緩慢穿梭于各大胡同中,拐出小巷上了京城最熱鬧的一條街上。
點珠“姑娘”長“姑娘”短的和桑田說個不停,掀了車窗戶簾子指着外頭,給桑田介紹沿路的風景。
她太能說了,桑田聽着聽着就分神了,最後連眼皮都不擡,摘下帏帽,只覺得困意襲來。
“姑娘,您看看那。”點珠也不管桑田迷糊的直點頭晃腦,自顧自的說,“那是同德藥堂,還是皇商呢!這裏只賣最好的藥材,最好的當然也是最貴的啦!據說他們家出了一種叫做玉膚膏的東西,可以讓女人青春永駐,宮裏的娘娘們都争搶着買呢!”
“所以說呢,一分錢一分貨,貴有貴的道理。同德藥堂每一代都能出一個禦醫,他們家大少爺現在就在太醫院當值,據說深受貴妃娘娘信賴呢!”
馬車一個颠簸,桑田瞬間就精神了,不自覺的撩開車簾子往外瞧,“同德藥堂”匾額上四個金光閃閃的映入眼簾,藥堂門口人來人往,遠遠望去,看診的人拍起長龍已經把堂屋塞滿了。
只聽點珠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道,“姑娘啊,我跟您說,他們家謝大少爺據說長的可好看了,可以說是京城一等一的美男子。我估計貴妃娘娘這麽信賴他跟他的長相也有關系吧!年紀輕輕的就做了院判,大祁歷來還沒有過呢!您也知道,大夫嘛,當然是越看越吃香呢!而且啊,謝大夫都二十五了,還沒娶親呢!也不知道是為了誰,我估計是貴妃娘娘吃醋,不讓他成親來着!哈哈!”
“诶?姑娘您怎麽了?您臉色怎麽這麽難看啊?您沒事吧?!”
桑田放了簾子無力的靠着車廂,胸口微微起伏,抿着唇閉上了眼睛。
“姑娘!您別吓我啊!您不會是又不舒服了吧?咱們正好去同德藥堂看看病!停車!停車——”點珠看着桑田小臉煞白,呼吸不勻,吓了一跳,以為她又哪裏不舒服了。
“你敢停!”桑田實在受不了她的喋喋不休了,用發抖的聲音催道,“掉頭!掉頭!我要回去!”
車夫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停在同德藥堂門前不知道怎麽辦。
他和點珠都是肖府分過來的人,點珠在肖府也算得上有臉面的丫頭,雖然他們是過來伺候桑田姑娘的,桑田姑娘就算是個主子了,可是沒名沒分的姑娘說的話倒還真沒點珠管用。車夫看似猶豫,實際上已經聽了點珠的話了。
藥堂門口招待的小厮走過來跟車夫道,“ 同德藥堂門前不能停車!”
桑田戴上帏帽、提着裙擺從車上氣急敗壞的跳下來,撂下一句,“你們不走!我自己走!”
點珠根本攔她不住,不知道這桑田姑娘剛剛還好好的,現在發什麽瘋呢?難道真是病了發神經呢?
點珠跟着追出去,“姑娘——桑田姑娘——快回來!等等我!”
眼見着桑田越走越遠,點珠心道不妙。肖迪雖然沒讓紀桑田禁足,但也讓自己好好守着,言下之意就是不能讓人跑了……
于是,點珠給車夫使了個眼色,示意把人抓回來。車夫也不理那藥堂小厮,跳下車就去逮桑田。
藥堂本來就人來人往,這下子門口出了這遭事就更熱鬧了,過路行人停下來看看發生了什麽。而堂屋裏坐堂的謝元修也感到了動靜,親自出門看看究竟。
“出什麽事了?”
小厮牽着被廢棄的馬車對謝元修道,“也不知是誰家把馬車停在藥堂門口,我叫他停到別處,啥好有個女人從車上逃下來,車夫和另一個丫鬟就跟過去抓她了,八成是個瘋子。”
謝元修說,“八成是來看診的病人,四喜,你跟過去看看能不能幫把手。”
謝元修在原地等着,沒一會兒四喜就帶着剛剛馬車上那三人回來了。
四喜走在最前面,車夫走在最後面,點珠攙着個帶帏帽的女子。
那戴帏帽的女子迎面走來,看見謝元修的那一刻身形似乎頓住了,點珠又拉扯她一把,她才木頭人似的跟着點珠給謝大夫見禮。
點珠沒想到京城赫赫有名的美男子就站在自己面前,竟然就這麽遇上了,還頗有幾分激動。
謝元修問,“兩位姑娘可是來看病?若是的話不妨随謝某進屋來。”
點珠難掩興奮,心想謝大夫果然是風姿卓絕,忙道,“是我們家姑娘有些不舒服,前兩天因為水土不服難受了好幾天,本以為已經好了,誰知道今天氣色又特別難看,還得麻煩謝大夫給我們姑娘好好看看。”
桑田此時就像個提線木偶,在重逢他的那一刻似乎就喪失了所有思考和行動的能力,點珠讓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被點珠引着進了藥堂,又被她按着坐在椅子上等着謝元修看病。
“姑娘,勞煩把手搭在桌子上,方便謝某把脈。姑娘,姑娘?”謝元修只覺得眼前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真是奇怪,奇怪的他對她倒有一種說不出的好奇。
“到底看不看啊!快點行嗎!”後面排隊的人見桑田遲遲不肯伸出手腕有些不滿,吵吵嚷嚷的。
謝元修掃了一眼有些擁擠的藥堂,藥堂大多是些粗魯的男人和上了年紀的婦人,眼前女子既然被稱為“姑娘”,想必年紀不大,說不定是哪家教養嚴明的小姐比較講究精細,不願意在大庭廣衆之下伸出手腕。
謝元修站起來,做了個“請”的手勢,“姑娘随我來偏間吧!”
桑田想跑已經來不及了,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對點珠解釋自己對同德藥堂的抗拒,不讓謝元修看病,今天這關怕是過不了了。
進了偏間,桑田總算撩起袖子,露出纖細潔白的手腕。她雖是比十歲時豐腴不少,但相比平常女子而言還是偏瘦的,這麽細的胳膊倒讓謝元修産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他将三根修長手指覆壓在桑田手腕上,摸脈時無意用指腹摩挲着桑田冰涼的皮膚,她熟悉的溫度就這樣通過指尖傳來。
七年不見,他的樣貌輪廓倒未有巨大的變化,只是氣質較之從前更加溫潤儒雅,一雙細長的眼睛望向別人時少了幾分戾氣,多了幾分慣常的溫柔。
他以前可不是對誰都這樣溫柔的,那種包容和寵溺曾經都只屬于她,可如今和她再也沒有關系了。
桑田抽噎了兩聲,謝元修察覺出不對,探究的問她,“姑娘,你怎麽了?”
桑田今日太奇怪了,點珠心想,今天這些事一定得好好和蕭狄說說。
正在這時,小厮在門外道,“大少爺,溫當家來了。”
桑田忽然把手縮了回去,起身便走,點珠對謝元修道了兩聲歉也趕緊追出去。
謝元修對車夫道,“你是哪個府的?我開幾幅方子,抓好藥給你們府上送過去。”
車夫道謝,又自報家門,謝元修有些驚詫,擡眸反問,“肖副史的宅子?”
作者有話要說:
☆、對決,故人,落空
桑田急急忙忙跑出去,正撞上兩個半人高的小子,約莫五六歲的樣子,長的白白嫩嫩、玉雪可愛,頗有幾分男生女相的味道。
這兩個小子打打鬧鬧的進同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