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桑田将頭枕在謝元修的膝上,兩個人都默契的沉默了下來,享受這好不容易的安寧的團聚時刻。
“桑田,天涼,別睡着了。”謝元修摸摸她的耳朵,輕聲道。
桑田的眼睛本是睜着的,聽了他這話馬上閉上眼睛,唇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揚。
謝元修道,“桑田,天快亮了。”
不知不覺中,兩個人坐在路邊的臺階上,就這般互相依偎着過了一整夜。此時,東方已顯現魚肚白,晨曦的微光漸漸籠罩了整個大地,太陽快出來了,天——也快亮了。
“唔——”桑田不再裝睡,而是坐直了身子懶懶伸了個攔腰,謝元修拉着她的手站起來,“我先帶你去客棧梳洗一下,你這模樣要是被人看見,人家肯定以為我把你怎麽了。”
桑田抱着他的胳膊無賴的眨眨眼睛道,“你難道沒把我怎麽了麽?”
謝元修看她青絲淩亂、眼底淤青,不由得反問她,“你是很期待我把你怎麽了麽?別急,再等等,這一天不遠了。”
桑田的臉瞬間紅了,腦子裏想的皆是一些羞于啓齒的畫面。
她臉色潮紅,一雙秋水盈盈的美目含情脈脈,兩排小扇般的眼睫毛忽閃忽閃,還有那不點自紅的櫻唇讓人看的直咽唾沫,而那誘人的唇瓣上還有他昨日“行兇”的痕跡……
謝元修不再逗她了,一本正經的安慰她,“我等這一天也很久了。”
桑田的臉已經快滴出血來,你這麽耍流氓真的好嗎?
謝元修在這一刻無比的自豪,自己當年就如此有先知卓見、沒有以貌取人的錯過這段緣分,而是先下手為強的俘獲了美人的心,否則,這誘人的小白菜現在就要被豬拱了。
提起那個妄圖搶拱自己白菜的豬,謝元修仍然放不下心來,雖說兩人既然決定相互扶持走過一生,可若是心有情結,日後為此生了嫌隙,那才是得不償失。
“一會兒去客棧梳洗完,我帶你去吃面,之後我得進宮去給貴妃娘娘請平安脈,你呢?之後打算去哪?”
桑田聽他提貴妃娘娘,腦子裏想起點珠說的那番話,心裏一下子就悶了起來。
謝元修很快就感知到了她的不高興,只是揣測不出為何,難道是因為兩人剛剛和好,他便要撇下她進宮去,所以她不高興了?
“貴妃娘娘這一胎格外艱難,此時正是關鍵的月份,皇上也對這個未出世的孩子看重的很,所以我們太醫院也不得不多上心一些,整日雞飛狗跳的。”謝元修解釋道,“忙過了這兩月就好了。”
謝元修解釋完并未發現桑田臉色有什麽變化,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耐不住性子問了一句,“貴妃娘娘好看麽?”
謝元修哭笑不得,這才明白她是吃了飛醋。想了想,道,“皇帝老子的女人,從民間世家千挑萬選出來的女子,又在後宮佳麗三千脫穎而出的女人自然是好看的。”
桑田睜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哪有人這麽說話的?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趕緊撇清關系和嫌疑麽?難道是她問的還不夠明顯麽?
“貴妃娘娘如今懷了孕,肯定挺胖的吧?身材是不是走形了?”桑田依舊不氣餒,試圖從謝元修引謝元修說幾句貴妃娘娘的壞話,這樣自己心裏也算平衡一些。
謝元修點點頭,“貴妃娘娘本就比其他妃子圓潤一些,如今有了身子只比之前豐滿一些,走形說不上,倒可以稱其為珠圓玉潤。”
桑田啞然,半晌才不可思議道,“你喜歡肉肉的女人?”
謝元修正經答道,“我偏愛圓潤些的女子,摸起來也不會硌得慌。”
桑田啐了一口,轉身就走,謝元修拉住她,兩人朝客棧邊走邊道,“你說你吃哪門子飛醋,皇帝老子的女人我哪敢碰?光是和錦衣衛你副使搶女人已經叫我吃不消了,還去惦記貴妃,我是嫌自己命太長了麽?”
“你!”桑田跺着小腳,甩開謝元修的手,“我和你說過了我和蕭狄沒什麽,什麽和錦衣衛副使搶女人……你胡說八道什麽呢!你以為我是你那麽膚淺,看見漂亮的人就移不開道了嗎?”
謝元修就等她這句話,忍不住笑了。明明是想問問蕭狄的事,最後倒叫她打翻了醋壇子,謝元修總算知道什麽是“自作孽、不可活。”
這回只得認真解釋道,“我和貴妃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雖說大祁開國以來後宮佳麗三千從來沒有安分平靜過,妃子和內監太醫有所勾結的案子也出了不少,不過能做出這等事的妃子都是不得恩寵空虛寂寞的女人。貴妃娘娘得聖上聖眷,又怎會做出這等事來?而我有了你,又怎麽會再多看別的女人一眼?”
桑田臉色稍緩,忽想起一事問道,“你們為什麽都以為我要做副使夫人?這是誰散布的消息?”
被掉包的書信、被僞造的消息、還有她要嫁給蕭狄的謠言……桑田深知這一切絕不是偶然,是有人故意從中作梗離間她和謝元修的感情。既然不是李忠也不是溫良玉,那難道是蕭狄不成?
謝元修見她一臉懵懂,挑眉問她,“你說你是為了逃婚而來,難道不是逃蕭狄的婚?”
桑田“噗”一聲笑了出來,就像是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一般笑的直不起腰,腦子裏想的全是蕭狄平日裏對她那張滿是冷漠和嫌棄的臉……桑田知道謝元修他們都誤會了,這些人一定以為自己住在蕭狄家是因為蕭狄要娶自己,趕緊撇清道,“蕭狄每次看見我都恨的牙癢癢,你就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想娶我的。”
橫豎是謝元修自己誤會而不是蕭狄散發的消息,那這事應該和他沒有關系,桑田松了一口氣,又為自己懷疑蕭狄的小人心理感到歉疚不已。
“你還記得我爹當年曾報官來抓蕭狄麽?蕭狄他到現在還記恨着這事,所以把我強留在蕭家給他打工賣命,你知道那家文房鋪嗎?”
謝元修點頭。
“那家文房鋪是蕭狄的産業,我只是代他管理。你知道他多摳門嗎?賺了錢他九我一,簡直是榨幹我的勞動價值……”桑田想起蕭狄這個無情的資本家就叫苦不疊,碎碎念的抱怨了一陣又覺得自己說的太過分了,話鋒一轉道,“哎,只希望白花花的銀子能撫平這個小氣鬼心靈的創傷吧……”
“但願如此吧!”
謝元修帶桑田去客棧洗漱打理,又去面館吃了面。
桑田端着碗喝了一口湯,滿足的對謝元修微笑。
謝元修掏出一塊手帕,親自給她擦了擦嘴,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媽一樣。
“想好去哪了麽?回蕭家?”謝元修最後問她。
桑田點點頭,又擔心自己回蕭家會讓謝元修不高興,腦子裏琢磨着安撫謝元修的措辭,謝元修卻淡淡道,“這樣也好,蕭家人少,你住在那裏倒也安全。”
此時天已大亮,沿路的人家開始生煙做飯,小販們也紛紛扛着擔子從家裏出來。謝元修牽着桑田回了蕭家,蕭家大門開着,門口站了四五個小厮,見桑田回來,其中一個小厮大呼道,“紀姑娘回來了!”
剩下那幾個小厮紛紛圍過來,看見紀桑田身邊的謝元修露出警惕的表情,桑田心裏正奇怪今天怎麽那麽大陣仗,蕭狄就從門裏出來。
謝元修拉着紀桑田上前招呼道,“蕭副使今日辦差回來了?有些日子沒看見副使,想不到今日這樣巧,我也算沾了桑田的光了。”
蕭狄一臉陰郁,無視了謝元修的寒暄,冷冷的瞪了桑田一眼,桑田忍不住躲到謝元修身後,抓緊了他的袖子。
謝元修又道,“不知蕭副使回來的這般早,看樣子是将七殿下尋回來了。殿下流落在外這些時日,恐怕是吃了不少苦頭,幸好蕭副使将人帶回來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蕭狄冷聲道,“謝太醫既然猜到殿下回來了,還不趕緊進宮去請平安脈?”
桑田在謝元修背後撇撇嘴,心想蕭狄這家夥如今升了官,就知道擺譜,謝元修怎麽說也救過他的命,他竟然也這般态度。哼,這麽對比起來,蕭狄對自己還算好的呢!
謝元修将桑田拉出來,對蕭狄道,“桑田還有勞蕭副使看顧了,元修先告辭了。”
桑田觑着蕭狄陰森的臉色,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回蕭家。
蕭狄和桑田站在肖府門前的臺階上目送謝元修離去,桑田這才對蕭狄讨好的笑道,“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這一趟沒個一年半載回不來呢!”
蕭狄的臉冷的要結成冰塊,冷哼一聲道,“你是巴不得我不回來!從未見過你這麽無恥又不知檢點的女子!三更半夜不在家待着,和一個男人在街上卿卿我我,你知不知道禮義廉恥怎麽寫!”
桑田轉了轉眼珠,她明明和點珠說自己在溫家睡下,蕭狄是怎麽知道自己在街上的?還知道自己和謝元修卿卿我我,難不成他去找過自己?
蕭狄看桑田那絲毫不知歉疚的樣子,頓時火冒三丈,拉着她的手腕就往裏走。
他人高馬大、又在氣頭上走的很快,桑田根本就跟不上他的步伐,踉踉跄跄的被他拖着走,嘴裏罵道,“你算老幾啊!你憑什麽罵我啊!蕭狄你別太過分啊!”
肖府的下人站在兩邊,沒人敢上前勸架,就連大氣也不敢出,畢竟他們跟了蕭狄多年,從沒見他發過這麽大脾氣。
王洙也是沒有見過這樣的蕭狄,震驚的愣在當場。
王洙有些不可置信的問身邊掃地的婦人,“這女孩兒就是副使等了整整一個晚上的人?”
婦人在王洙低聲回道,“可不是麽,也只有紀姑娘能讓少爺等一個晚上,也只有紀姑娘能讓少爺發那麽大脾氣。”
王洙:“哦。”
“吵吵什麽!吵死了!是哪個瘋婦在大吵大鬧!還讓不讓人睡覺了!”這時,東廂房的門被踹開,裏面出來一人。他頭發淩亂,睡的正香時被人吵醒,此時就像一頭炸了毛的獅子,對着院裏争執的蕭狄和桑田怒吼道,“你們倆搞什麽玩意兒!”
這人聲音清亮,一聲怒吼把沒睡醒的衆人都驚吓了,尤其是同樣一宿沒睡的王洙。
王洙捂着連滾帶爬的爬過去,“殿殿殿下……您起身了啊!奴才給您打水洗臉,您消消火啊!”
蕭狄趕緊放開桑田,拉着桑田跪下,“殿下,是卑職冒犯了。”
整個院子的人見蕭狄跪下,也齊刷刷的跪下了,而那被稱作“殿下”的人只是傲嬌的“哼”了一聲,也沒見衆人平身,打了個哈欠又回屋接着睡了。
王洙替七殿下掩好門,哆哆嗦嗦吩咐衆人起身,“殿下有起床氣,每天早上都得來一嗓子,各位快起來、快起來!”
說着,王洙忙上前去扶蕭狄起來,細心地替他撣撣膝蓋上的灰,“副使別緊張,殿下就是這樣的脾氣。”
蕭狄呼了一口氣,對王洙道,“委屈殿下在寒舍屈就了,待殿下休息夠了,卑職即刻帶殿下回宮複命,這回多謝王公公了。”
王洙回蕭狄一個微笑,桑田跪在地上仰着頭看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
王公公?這眉清目秀長的比小受還小受的竟是個閹人?暴殄天物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