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骨器, 确切來說是骨樂器,容黎對此其實并不陌生, 很多邪修都喜歡以此物作為自己的法器。
之所以為邪,是因為很多骨器并不是以正常死亡的死者人骨制作而成, 而是将人殺死取之, 往往還是虐殺。如此制成的骨氣威力才會更大, 可謂殘忍至極。
每一種骨器的作用也會有區別,容黎光瞧着并不能很确定具體的作用。
“他們埋藏的地方有咒符保護, 我猜測應該在設立什麽陣法,可是又覺得似乎不太像, 不明白這到底是想要做什麽。”容黎道。
“埋葬, 将這些法器都進行破壞和埋葬,讓它們不再能夠發揮自己的用處。”謝铎南不在意道,更在乎另外一件事, “這裏還真的被他們徹底抛棄了,就是不知道祭壇有沒有徹底破壞。”
祭壇為玄門大族最為核心和在意的, 原本想着譚氏一族雖然抛棄了這裏, 卻也不會毀了根基。離開興許是因為別的什麽變故, 又或者此處已經不适合修煉等原因, 為的事族群的生存。
現在卻發現這個族群的态度更加堅決, 竟然連精心制作的骨器都沒有帶走,卻又把精心布置的陣法給破壞了。
骨器并不易制作而成, 并不是簡單的将骨頭做成所需的造型那麽簡單。就他們看到的這些, 都是耗費很大心力, 在衆多失敗的基礎上完成。
而且骨器越古老,越容黎積攢力量,更不願意丢棄。
那些骨器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而且看他們的精致程度,可以看出是相當難得。哪怕已經被破壞,現在已經能感受到它身上很強烈的氣息,令人非常的不适。
一旁默默聽他們言語的周媽媽,此時插話道:“我聽他們外公說,他們自從出山離開故地,修行方式就徹底改變了,這也使得譚氏一族一日不如一日。”
這句話令人聽了更是疑惑,一個已經流傳了這麽多年的族群,怎麽會輕易的就改變自己的修行方式?這可謂是對自己祖宗也是對自己的否定。
“他們想要改邪歸正。”容黎道,依照之前齊彥成所提供的信息,自從‘黑巫’變為譚氏一族之後,風格就和從前有很大不同,否則也不會在抗戰時期成為功臣。
依照他們的秉性,戰争越殘酷,經歷的時間越長,他們會開心。
可明顯在抗戰時期并非如此,很積極主動的想要阻止戰争,幫助無辜的黎明百姓。
若非他們當初為了救一城的人,不得已暴露真正的實力,大家根本就不知道譚氏一族的人竟然就是歷史上的‘黑巫’。
不過也因為這場殘酷的戰争,使得譚氏一族真正得到‘黑巫’傳承的寥寥幾人全部喪命,剩下的子孫不過是繼承了皮毛而已,再也不複當年‘黑巫’的大名。
“到底是什麽讓他們發生了改變?”
這個問題落入大家的腦子裏,是順應歷史的發展,又或者還有其他緣由?
如今沒有人知道,話題又被拉了回來。
“如果祭壇被毀了怎麽辦?”周青銘擔憂道,如果沒法找到祭壇,是不是他身上的咒術就沒法解開了。
周青銘雖然之前就做了最壞的打算,可若是能活誰又樂意去死。
尤其這段時間再沒有經歷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又回到了家鄉看到了親人,心中求生欲也越來越強。
容黎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阿爸,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非常的信任和依賴自己的阿爸。
謝铎南對于這種情況感到非常的愉悅,也并不怕容黎因此成了長不大離不開家長的孩子。因為他心底很清楚,自己的女兒并非是不獨立,不過是接受更多的信息,然後來決定最後的方式方法而已。
這是一種親近的表現,并不會因此影響她的修行。她和其他孩子不同,更需要擔心的是不知道合作,單打獨鬥不是不行,需要花費更多精力在不必要的事上。
“若是如此只能恢複祭壇。”
容黎詫異,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恢複祭壇?這可怎麽恢複?”
“不需要完全複原,祭壇即便被毀,已經存在了這麽多年,不可能會抹掉所有的痕跡,只要大概拼湊起來就可以。”
現在的重點已經不在為周青銘解開咒術身上,或者說對比弄清楚‘黑巫’一族的秘密,解開咒術已經變成了簡單的事。
如今來看,咒術的接觸很可能牽扯‘黑巫’的秘密,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興許還可以解釋他們逐漸衰敗導致不得已改變的原因。
依照所知的時間線,周家祖上被詛咒的時間和開始衰敗的時間似乎很接近。
這裏有太多的秘密,而且和他們父女兩都有很大關系。
“阿爸,為什麽這個骨器會和我的招魂鈴如此相似。”容黎對于這點是最為在意的,招魂鈴是他們鬼王一脈的傳承,只有真正的傳承人才會擁有這個物件,且能發揮出它的實力。
雖然看似是個法器,實際上也是他們的一部分,只是因為鬼王有了肉身,有些時候不便發揮自己的實力,才借助了媒介。
若是外人拿到三大件,跟普通的小玩意沒有太大的區別。只要主人召喚,它們還會很不留情的離開,絕對不會令認主人。
“招魂鈴是鬼王之物,黑巫想要借助其增強自己召喚魂靈的法力,所以就依照招魂鈴的樣子制作骨器。”
容黎疑惑更大:“他們難道和容氏一族有什麽聯系?”
他們一族的目的非常的明确,就是捉鬼,懲治為惡的厲鬼,如同警察一般的角色,怎麽會和這樣的邪修一族有關聯?
制作的如此相似,還有這樣的功效,絕對不是簡單的臨摹那麽簡單。
謝铎南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這個只能等到查到祭壇再說,我腦子裏現在也沒有答案。”
他沒有提起的是,他看到骨樂器的時候,竟然有種莫名的共鳴感。他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只是有個聲音讓他趕緊找到祭壇,至于找到之後會發生什麽,心裏也沒有什麽底。
第二天,謝铎南直接提出他和容黎二人去尋找祭壇,其他人只需要在這附近到處看看,看看有什麽遺址給他們提供更多的信息。
陸遠和周青銘知道他們這是被嫌棄拖後腿了,心底也沒有什麽不服的,因為這确實是事實,兩人就不是凡人,跟開了挂似的,完全沒得比。
因此并沒有異議,老老實實的留在這裏,希望能在附近找到什麽線索。
沒有兩個拖後腿的,容黎和謝铎南的速度明顯快了不少。
周青銘和陸遠到底是普通人,周青銘雖然農村長大,可從小很少到山裏玩,整個心思都在學習上,體力連陸遠都不如。陸遠城市裏長大,沒有走過山路,而且還是草比人高的地方,一個不小心就踩到坑裏差點就給掉下山去。
這幾天山裏游走,臉上都被鋒利的草劃了好多口子。身上還因為那些小蚊蟲,身上起了好多包,擦藥水都沒有太大用處。
容黎和謝铎南為了照顧他們,速度至少比正常速度多一倍。
“這裏毀得太徹底了,若是能知道他們一些消息,就不會這麽盲目了。”容黎嘆道。
關于‘黑巫’的資料非常的少,他們從前厲害又神秘,後來即便是沒落了,神秘依然沒有變過,甚至因為低調變得更加捉摸不透,因此對他們的習性也難以知曉。
‘黑巫’非常的決絕,若是被俘虜都會直接放棄生命,完全不帶一絲猶豫。
他們有自己的方式毀滅自己,讓人完全無法抓住。
“累了嗎?”謝铎南關心道。
容黎笑道:“這倒沒有,只是總忍不住想要感嘆。”
“沒有長盛的族群,尤其是這樣的邪修,并沒有什麽可惜的。”
“确實如此。”容黎點了點頭,心裏那點莫名其妙的滋味也散去了不少。
人皮鼓、人骨器,這個族群對這些非常的癡迷,制造了很多冤魂,這樣的族群徹底消失,确實是必然的。
一連三天,兩人都沒有查到什麽蛛絲馬跡,只是發現了其他被埋葬的骨器和人皮鼓人皮畫等的。這些東西看着令人毛骨悚然,即便是容黎和謝铎南見到也不由皺起眉頭。
“我們離開的時候,必須要将這些東西給徹底消滅,讓那些亡靈得以超度。”謝铎南嘆道。
‘黑巫’一族明顯只會制作,卻不知道如何妥善的将他們超度。雖然這些賦予在這些骨器人皮上的怨氣冤魂,無法再像普通靈魂一樣可以輪回,卻也可以不讓它們漂浮空無之中。
因為他們被‘黑巫’放棄,因為害怕會被反噬,又封印住,這讓其中的魂魄雖然不再受折磨,卻也好受不到哪裏去。
容黎點了點頭:“找到祭壇,可以事半功倍。”
周青銘和陸遠看到完整的人皮畫,只覺得渾身發麻。
他們也曾聽過人皮畫是怎麽制作的,為了保證人皮的質量,是用活生生的人,從頭頂灌入你水銀,使得人皮和肉分離。光是想想那個場景,就覺得背脊骨發涼。
周媽媽也沒有想到他們的祖上會做這麽殘忍的事,心底終于明白老爺子為什麽明知道她有天賦,卻也不肯傳授他們族人本事的原因。
雖然譚氏一族的修行方式已經有了很大變化,可到底還是無法和普通天師那樣。
“哎,沒落了好,沒落了好。”周媽媽很是慶幸,還好他們的族人後來變了,否則她自己都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
老爺子曾經說過,她的體質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最适合他們族人秘法修行。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不讓她碰過。
這興許就是最根本的緣故,沒有天賦修不到後面,反倒不需要擔心。太具有天賦,很容易沉淪其中,到時候就會一發不可收拾了。
周媽媽在想老爺子退隐,怕還有将她藏起來的緣故。
入山的第八天,容黎和謝铎南依然找不到任何蹤跡,兩人倒是沒有焦急,周媽媽和周青銘卻覺得恐怕是難以找到了。
“我在這個山裏感覺挺好,要不就算了吧。”周青銘不好意思再讓人為自己奔波,他現在積攢的錢并不多。
雖然容黎和謝铎南都不在意錢,他卻無法心安理得的享受。
“現在已經不單單是你的事了。”容黎道,“你的事也沒完,現在感覺雖然不錯,實際上只是被壓制着,很快咒術還是會啓動。之前被壓狠了,這次恐怕就會直接爆發來真的了。”
周青銘和周媽媽臉色都一變,他們想要說些什麽,最終什麽都說不出來。
這之後,周青銘也不止在附近溜達,将自己的行走範圍拉大。不能讓別人操心,自己卻什麽動作都沒有。
天天走那麽長時間的山路,雖然容黎和謝铎南看起來都很好,可也不能因此理所當然。
陸遠也覺得悶,這裏沒有手機信號也沒有充電的地方,天天窩這麽小片地方實在無聊,兩個人就結伴同行了。
他們堅持不跟容黎父女兩一塊行動,對自己的本事很有自知之明。
這幾天下來,這裏都還算安全,謝铎南也就沒有反對。
沒想到,弱雞組在第三天,就出事了。
兩人知道他們弱,所以寧可慢點,也要小心謹慎。可在謹慎,周青銘還是一個踏空,掉入了一個大坑裏。
那個坑還很深,慶幸的是周青銘只是摔傷了,不會有性命之憂。
陸遠知道自己肯定沒法把人救上來,連忙跑回去拉救兵。
這個時候只有周媽媽,他們雖然着急卻無可奈何,只能繼續等待,然後從洞口給周青銘送藥和吃的。
原本以為容黎和謝铎南又要耽擱到晚上才回來,沒想到他們今天好像心有靈犀似的的,竟然提前回來了。
“老大!你們回來啦!”陸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容黎直接道:“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你們怎麽知道?”
“沒這點本事,怎麽可能讓你們亂跑。”謝铎南也沒多廢話,讓他趕緊說明情況。
陸遠壓下心底的疑惑,讓他們一起去幫忙。
“他受了傷,所以我不敢亂動他,就憑我和周媽媽沒法把他拉上來。”
“他現在怎麽樣了?”謝铎南直接讓陸遠帶路。
“看樣子不太好,現在完全不敢動,不知道哪裏斷了。不過還好帶了應急的藥,目前沒有發炎發燒什麽的。”
陸遠覺得周青銘也是點背,那個地方他之前也走過,一點事都沒有,可周青銘一踏就掉坑裏去了,這踩得也太準了。
“他說他這麽倒黴,是不是咒術又來了。”
陸遠這幾天和周青銘相處,兩人現在也算是哥們了。雖然也擔心他在下面的情況,不過更擔心的還是咒術。
謝铎南毫不客氣道:“就沒有離開過。”
“原本有這個地方還有我們的壓制,還要有幾天,不過我們等不及了,就稍稍讓它提前了。”容黎解釋。
陸遠一聽就明白話裏的意思:“你們是故意的,是為了找到祭壇?”
“對。”容黎并未否認。
雖然這有些冒險,可他們這麽找下去不知道猴年馬月。很快周青銘體內的咒術就要壓不住,那麽到時候還會招惹更大的麻煩。
強行解咒,只會讓他死得更快,又或者需要付出非常沉重的代價。
容黎和謝铎南之前為了保護周青銘,因此一直在壓制他身上的咒術。他們找了幾天,大約明白兩人的特殊身份,恐怕是很難找到。
這是一個族群的自我保護,祭壇這樣特別的地方,肯定是會避開非本族人,尤其是對他們有威脅的。
謝铎南之前覺得自己和這裏有淵源,所以才想着仔細尋找,應該會有收獲,能不冒險更好。可是找了這麽多天,幾乎将這裏翻遍,也沒有發現什麽蹤跡,讓他們改變了主意。
周青銘不僅有這族人的血,身上還有咒術,相對更容易成為突破口。因此對待周青銘,就如同放風筝一樣,讓他飛,卻又一根線窩在手裏,以免他遭遇不幸。
來到周青銘落下的地方,他現在精神頭還不錯,周媽媽一直在洞口陪着他,兩人一同回憶從前,倒也不覺得時間難熬。
容黎和謝铎南直接用繩索下去,這個洞口雖然很小,可據周青銘說下面還挺寬敞。
“都是我不小心,又麻煩你們了。”周青銘羞赧道,他明明用木棍戳地上,沒事他才往前跨,沒想到還是中了陷阱。
謝铎南蹲下去給他看傷:“還好,只是普通骨折。”
一邊說着,趁着周青銘沒注意,手上一用力,一個‘咔嚓’聲,就給周青銘正骨了。周青銘猝不及防,疼得失聲發出慘叫聲。
“怎麽了?!”
周媽媽和陸遠都被吓了跳。
周青銘額頭上盡是冷汗,緩了一會連忙朝着洞口吼道:“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剛才是謝先生給我正骨。”
雖然還是很疼,可周青銘明顯有一種輕松感,稍微動了動發現已經沒事了。
“你別急着動,先噴點藥緩緩,一會再帶你上去。”
骨折雖然好了,其他地方也摔得不清。
周青銘連連點頭,現在看向謝铎南的眼神更是充滿了敬佩。沒有想到一個大明星竟然這麽厲害,簡直多面手。
容黎和謝铎南并沒有跟他多廢話,也沒有着急将他送上去,而是開始觀察這個不到一米八床大的洞。乍一看并沒有什麽特別,洞牆上還長了青苔,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
可是用工兵鏟刮開牆壁上厚厚的泥土,就發覺并沒有那麽簡單。
容黎和謝铎南對視一眼,手上的動作更快了,很快他們發現厚厚的泥層下面是石頭,而且上面還畫着和之前發現的石板上相似的圖案。
只不過這個圖案更加細致和完整,透出的壓迫和陰森感也更強。
周青銘看到的啥時候,不由自主的就開始哆嗦,哪怕閉上眼,那種恐懼也沒法驅趕,來自靈魂的顫栗。而且腹中好像有什麽在滾動着,讓他很是不舒服。
他想要開口詢問,可發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是這裏。”謝铎南肯定道。
容黎看着眼前一幕,眉頭蹙起:“可是怎麽打開?”
這裏封印的力量要比外頭的石板強得多,容黎想要掀開石板已經需要自己的血,到了這裏就變得無能為力。
流傳了幾千年的家族到底是不同,容黎還沒有感受到過這麽強大的力量,以至于在洞口的周媽媽和陸遠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陸遠在洞口上放喊道:“你們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我們找到了,今天要在這裏住下,你們去把睡覺吃飯的東西都帶到這裏來吧。”謝铎南道。
地方找到,恐怕今天沒有那麽快回去了,倒不如就在這裏安營紮寨,正好給周青銘一點恢複的時間。
陸遠又是詫異又是高興,沒有廢話,道:“行,你們放心吧,後勤的事,我們會辦得妥妥的。”
謝铎南這次沒有再信心滿滿的說,這一切交給我。
他閉上眼睛感受這裏的氣息,他來到這裏,全身每個細胞也好像沸騰了起來,那種熟悉感越發濃郁。
他不僅來過這裏,還和這裏有很深的淵源。
容黎明顯感受到謝铎南的氣息發生變化,她靜靜的站在一旁等待,并沒有上前打擾。
時間仿若停止,不算寬敞的洞穴裏,甚至連呼吸聲都好像沒有了。
周青銘也明顯的感受到洞裏詭異氣氛,他将頭埋在雙手之中,完全不敢擡起來。那個詭異圖案讓整個人好像被擠壓在一個非常狹小的空間,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他只能不停的将自己縮小,削弱自己的存在感,才不會感受到那麽大的壓迫感。
久久,謝铎南終于睜開了眼。
容黎看向他,謝铎南道:“還是老辦法。”
“心頭血?”
“對,需要你和我一起。”
容黎沒有疑慮,直接想要下手,卻被謝铎南攔住了。
他舉起左手,右手在手腕上虛虛一擺,頓時手腕被割開流出了鮮血。和從前含蓄的幾滴不同,鮮血迅速湧了出來。
容黎也趕緊擡起自己的左手,謝铎南故技重施,容黎的鮮血也從手腕上流了出來。
謝铎南将兩個人的傷口貼在一起,帶動着容黎在空中虛動着,很快容黎就發現他在繪制一個圖文,和牆上的相似,可細節卻有很大不同。
而此時,一陣陳陳的樂器聲響起,聲音厚重充滿了古老的蒼涼氣息,充斥在整個洞中。連帶着容黎腰間的招魂鈴,也自己開始搖晃發出共鳴聲。
這個聲音容黎并不是陌生,她曾經聽到過,可一直無法辨別到底是什麽聲音。明明很清晰很熟悉,可就是無法辨別,腦子在這個時候完全是混沌的,好像人的智商生生被拉低了一樣。
可這次明顯不同,腦子很清醒,耳朵裏也聽得真切。
哪裏來的鐘聲?為什麽會有鐘聲?她的阿爸和這個鐘聲有什麽聯系?
容黎腦子裏都是疑問,可很快她就沒法想那麽多,體內明顯感受到有氣息在迅速竄動着,讓她簡直難以站穩。
圖案越發臨近完成,這種沖擊力也越大,當勾勒最後一筆的時候,容黎仿若被一道沖擊波迎面撞來,若非被自己阿爸扶住,她感覺自己肯定會摔得很難看。
這個時候,整個天地開始搖晃起來,泥土也在迅速的掉落着,原本只被他們外了一部分的洞牆,現在因為顫抖露出正整個面目。
還未等人回過神,神秘圖案的牆壁從中間裂開,朝着兩邊越裂越大。一道陰冷的氣息從裏面噴來,徹骨般的冰冷。
這股陰冷一直連綿不斷,不過很快就沒有一開始那麽距離。再睜開眼,石牆身後是個幽深的長廊,黑漆漆的看不到盡頭。
“果然是這裏,藏得還真隐蔽。”謝铎南看了一眼,就連忙拿出繃帶給容黎将傷口綁起來。看到自己女兒沒事,這才顧得上自己。
“閨女,沒事吧?”
謝铎南看到容黎原本沒有什麽血色的臉更加蒼白,心裏很是擔心,劍眉微蹙。
容黎想要搖頭,可她現在感覺實在不好,聲音都有些發布出來,只能誠實的回答:“這次玩得有些大。”
以前從不曾像這樣,這是心頭血不是普通的鮮血,也跟不要錢的撒,就算是普通的血,普通人這麽大的出血量也會有貧血導致的各種反應。
謝铎南很是心疼,卻又無可奈何,若不是結合兩個人的心頭血,光憑借一個人的力量,還沒解鎖就給玩完了。
他沒有徹底恢複記憶,很多事只能靠這種老土卻又有效的方法去解決。
“我們還是肉體凡胎,只能受其所限,若是恢複本體,就不會這麽被動了。”
他雖然還不知道自己的本體是誰,但是他可以肯定,肯定要比現在的身體要厲害得多。
原先只是想要知道自己是什麽誰,現在他覺得自己想要的更多。
容黎不以為意,笑道:“有些弱點總是好的。”
若是無敵,也為天道所不容。
鬼王都要故意被肉體凡胎限制,以免失去約束而肆虐。
“還能支持得住嗎?”
容黎深吸一口氣,蒼白的小臉透出堅定:“可以。”
兩人沒再多廢話,雖然他們也想要先恢複再進入這個未知的世界,但是并不給他們這個機會。如果現在不敢進進去,這所大門不會一直敞開等待。
到了下一次,他們再想踏入就基本沒有可能了。
兩人踏入這不知背後是什麽的長廊,在兩人進入的那刻,身後的大門就開始閉攏了,很快就将兩人和外界隔離開。
而也在此時,長廊兩側的壁燈一排排的亮了過去,将這裏照亮。
火焰是幽深的藍光,那讓這裏變得更加神秘和恐怖。透着這詭異的光看彼此的臉,都覺得無比瘆人。
這個空間給人感覺非常的壓抑,好像另一頭通往地獄。
手上的電筒,從進入這裏開始,也失去了照明的功能。
容黎和謝铎南除了一開始的微微詫異,很快就淡定下來,心中并沒有太多波瀾,不過也更加小心翼翼。
花費這麽大的心思弄了這麽個地方,說明這裏非外人甚至普通族人都不可進入,也就會花費很多心思守護這裏。
可是令人意外的是,兩人走了一路,都沒有遇到什麽機關阻礙,一路非常的順利。
“這有些太順利了。”容黎微微皺眉,這和預計的太不相同了。
“我們已經得到了認同。”謝铎南開口道,“也就可以暢通無阻。”
這話雖然有些道理,可容黎還是覺得順利得讓人有些瘆得慌,生怕有什麽後招。
“不用太過緊張,有阿爸在,不會有事的。”謝铎南漸漸平靜和淡定下來,一開始的忐忑不安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然從容。
這并不是為了刻意裝出來,又或者因為閱歷讓他心态平和,而是謝铎南能真切的感受到這裏對他的友好。
很陰陽縫隙裏的感覺有些相似,可又多了些不知該如何形容的東西。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在這裏,宛若主人,甚至于,高于這裏原本主人的存在。
容黎也感受到他的狀态,整個人也放松了許多,卻依然十分警惕。
“阿爸,這裏被毀過嗎?”
“沒有,一切都保存得很完好,似乎早就料到以後會有人來到這裏。”
容黎看他好像在自己後花園閑庭信步,不由玩笑道:“阿爸,這不會又是你的地盤吧?”
能統領百萬陰兵,容黎覺得所有一切都有可能。
“還真不好說。”謝铎南認真道,“不是我的地盤,恐怕也差不大哪裏去。”
謝铎南說完,帶着容黎走到一處地方,敲了敲那裏的牆,就在剛才走過的地方,迅速從四面牆壁冒出無數利刃,令人避無可避。
“……”
容黎除了滿眼的崇拜,沒有其他情緒。
她的老爹真是越來越牛了!不知道有多大的江山。
兩人不知道走了多久,逐漸的長廊發生了變化,更加寬敞,燈光也更加的明亮,牆壁上還有血色的圖案。
“這些都是攝魂符。”容黎看着牆上的圖案,心中的詫異難以掩飾。
這些攝魂符非常的霸道,殺傷力極強,現在市面上流傳的那些,連一根毛發都不如。
不管是普通人還是天師,就算逃過了剛才一路機關,來到這裏魂魄都無法保住。
這樣的攝魂符極為複雜難以畫制,可這裏就跟信手塗鴉一樣簡單,一路上都布滿了,就連地上也沒有放過。
普通的符咒不過兩三只手指大小,威力就已經非常強大,而這裏直接畫在牆上,一個個碩大無比,威力也更加強大。
這是讓所到之人,全都魂飛魄散啊。
容黎暗想,難怪‘黑巫’撤離這裏的時候,沒有将這裏毀滅。興許那個時候的後人,已經沒有毀滅的本事了。
這裏并非一時可以建成,積累了數代人的心血。
“別怕,跟着阿爸,我們就能安然度過。”
容黎卻僵在了原地,這種壓迫感她從來沒有感受過,她可以很明确的肯定,她現在的力量根本無法與之對抗。不僅是她,包括她的阿爸,還有現在的人,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今非昔比,現在的人修行艱難,玄道也開始衰落,本事大不如從前,這也是另一種進步的結果。
容黎從小到大就不知道什麽叫做害怕,一切從心,對于生死很是看淡。畢竟她是有鬼王血脈的修行者,對于別人看說死了就沒了,可對于她來說不過是另一種開始,并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可這個時候,看到這些巨大的攝魂符,卻有些猶豫了。
“害怕了?沒有想到我閨女也有害怕的一天。”謝铎南看出她的心思,忍不住調笑道。
容黎一臉嚴肅:“阿爸,這事不能玩笑。”
“放心吧,阿爸什麽時候在這種事上忽悠過你。”說着,謝铎南徑直超前走,容黎大驚連忙跟上扯住他。
可兩人還是進入了攝魂符的區域,竟是一點事都沒有,反倒是沒進來的時候,那種壓迫感還強一些。
走進來,就如同之前一樣,并沒有太大的變化。
容黎忍不住想,這符咒難道是歷史久遠,現在失靈了?
雖然古物一般來說更是厲害,那也是因為一直被人滋養的結果。如果一直丢在那不管不問,不管什麽物件都會‘過期’。
“瞧,阿爸沒有騙你吧。”
容黎并不覺得自己被打臉,對謝铎南豎起大拇指。
兩人又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走到了盡頭,沒有看出背後有東西的大門。
謝铎南的表情不再輕松自得,變得嚴肅起來:“就在後面。”
這一次,不再需要其他輔助手段,謝铎南将自己的手放在門上,那個清晰的鐘聲,又開始響了起來。
容黎感受到自己的心髒,也随着這個聲音的節奏在跳動着。
石門,打開了,露出裏面的光景。
骷髅,很多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