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刺客的藝術2

“我讀完愛麗切·伊涅斯塔的詩集了。”

第二天的早餐桌上,朱利亞諾對恩佐說。

“讀完?伊涅斯塔是讀不完的,每次閱讀都是嶄新的體驗。你現在只能算是‘看過’而已。”

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食物:剛出爐的面包、煎得恰到好處的雞蛋、新從枝頭摘下的水果……仆人們上齊餐點後,恩佐揮揮手命令他們退下,只留下老管家在旁服侍。“主人”和“少爺”都戴着面具。當仆人離開後,兩人才将面具取下,畢竟再怎麽神通廣大的人也沒法隔着面具進餐。

朱利亞諾扔下面具,長長舒了口氣:“為什麽你在莊園裏也要戴這個?”

“這裏人太多。仆人、工人、送貨的農民……”恩佐說,“我不想被人瞧見,也不想被人發現現在的主人和從前的主人不是同個人。那樣會引來麻煩。”

“原來如此。”朱利亞諾點點頭。難怪只有當他們獨處(或許老管家除外)時,恩佐才會除去面具,露出真容。

老管家彎下腰,在恩佐耳邊說:“實際上,主人,您大可不必這麽做。”

“什麽?”

“安布蘭從前的主人是一位妙齡女士,您再怎麽僞裝也……不如幹脆……”

“你怎麽不早告訴我?”

“……我以為戴面具是您的嗜好。”

恩佐瞪着老管家,神情很是尴尬。朱利亞諾望着兩人,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他抱着肚子,差點滾到桌子下面。姜果然還是老的辣,伯納德一句話就能噎得威風凜凜的刺客無言以對。年輕人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恩佐一臉“活見鬼”的表情,命伯納德退下,接着深沉地扶住額頭,思考自己的持家方針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過了一會兒,他的銀灰色眼睛轉向朱利亞諾。年輕的學徒此刻也剛好止住笑聲。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一瞬間,朱利亞諾覺得自己的心髒像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他連忙低頭,假裝欣賞盤中的美食。

“你……你幹嘛老盯着我看……?”他結結巴巴,雙手不自覺地捏住桌上的餐布。

“我從沒見過你笑得這麽開心的樣子。”恩佐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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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該這麽笑嗎?”

“不。你應該多笑笑。”刺客若有所思地凝視着他,“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

明明只是一句再常見不過的贊美,朱利亞諾卻感到臉上要燒起來了。

“你笑起來倒是很刻薄。”他抓起一大塊面包遮住臉,用食物掩蓋自己的不自在。

“是嗎?”恩佐叉起一枚鮮豔欲滴的草莓,“那我以後再也不笑了。”

“不!”

朱利亞諾被自己的聲音吓了一跳。他趕緊喝了一大杯涼水,企圖用水澆熄自己體內莫名燃起的火焰。為什麽聽到恩佐說“再也不笑了”,他會慌張成這樣?他希望這位英俊的刺客常常對他露出微笑嗎?

“随你的便,我……我無所謂……”他嘟嘟囔囔。

恩佐将草莓塞進嘴裏,神情非常嚴肅,眼底卻如一泓銀灰色的水,蕩漾起快活的漣漪。

早餐後又是讀書時間,照樣是愛麗切·伊涅斯塔的著作。往後的每一天都是如此。朱利亞諾的日程漸漸固定了下來:上午同恩佐練劍,直到日上中天;午餐後有短短的午休;下午全部用來學習文化知識、毒藥學和伊涅斯塔;晚上則是學習暗殺技術的時間。一周七天裏的五個晚上,夜幕降下後,恩佐會教授朱利亞諾如何在黑暗中比貓更加悄無聲息地行走,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從他人口袋裏竊取金幣,如何在袖子裏藏起細如尖刺的匕首,然後像一片溜過夜空的雲彩般流暢無阻地割斷敵人的喉嚨,再若無其事地逃離現場。

剩下的兩個晚上,一個是留給朱利亞諾任意支配的假期。他可以休息、練習、外出游玩,甚至利用恩佐教給他的技巧,混進附近某個村鎮的集市,玩樂一整夜也不會被發現。

最後那個晚上則是恩佐留給他自己的。

每到那個時候,朱利亞諾就會洗幹淨自己,赤身裸體地縮在床上,将自己埋進柔軟的被褥中,等待恩佐無聲無息地來到他的房間,鑽進他的被子裏。刺客在這方面的技術也高深得令人吃驚。他懂得如何取樂,更擅長讓床上的伴侶獲得歡愉。在他的挑弄和引導下,朱利亞諾沉浸在波濤起伏的欲海上,經歷一整夜的高潮起伏。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索取,年輕人青澀的身體逐漸變得成熟,變成可供任意采撷的成熟甜美的果實。到後來,幾乎不用恩佐費什麽力,只需要幾個熟稔的動作暗示,幾句私密的枕邊浪語,幾個讓人目眩神迷的吻,朱利亞諾就會配合地向他打開身體,成為他懷中魅力四射的情人。

将年輕人壓制在床上,毫無保留地侵略和占有,固然很美妙,但恩佐也很喜歡彼此默契配合、各得其樂的激烈情事,尤其熱愛倚坐在床頭或是沙發,讓朱利亞諾騎在他身上主動奉獻。一開始年輕人對此很抵觸,但當恩佐摟着他的腰,依靠重力楔進他身體最深處時,他便放棄了無謂的矜持,徹徹底底變成了欲望的俘虜。每當這個時候,年輕學徒的熱情都會讓他的導師大吃一驚。他的活力、敏感和不知餍足,讓兩個人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美妙的夜晚。況且,緘默者決不能說謊,即使在床上也是一樣。所以朱利亞諾從不違心地僞裝愉悅,以取悅正在占有他的這名男子。他難受就是難受,舒服就是舒服,情到濃時的呻吟尖叫和淫言浪語足以讓最親密的夫妻聽了都臉紅。

兩人床笫間的親密也影響到了其他時候。牧月末的某個上午,兩人如往常在庭院裏練劍,朱利亞諾反複做錯了好幾個動作。恩佐丢下劍,繞到年輕學徒背後,握着他的手擺出正确的姿勢。

“雙腿要分開。”恩佐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朱利亞諾耳畔響起,“重心放低,握劍的時候不要太用力,就當你握的是一位高貴淑女的纖纖玉手,你不是要殺人,而是要和美麗的女士跳一支優雅的舞。”說着,他環住朱利亞諾的腰,哼起一支小曲,輕輕搖擺身體。

很難說當時他是不是故意的。他流連在耳邊的火熱氣息,他隐含挑逗的話語,他環在腰上有力的手臂,都讓年輕學徒回憶起了幾天前的夜晚。他的皮膚不可抑制地發熱,胯下那根東西不老實地硬了起來,後穴立刻濕軟的不成樣子,渴求被某個巨大堅硬的物體貫穿。他身體的變化當然逃不過刺客銳利的眼睛。刺客環顧四周,确定沒有閑雜人等在場後,奪走朱利亞諾手裏的劍,看也不看扔在一旁,然後拖着欲迎還拒的年輕人躲進庭院裏一株茂密的花叢下。不一會兒,盛放的花枝劇烈顫動起來,纏綿火熱的壓抑着的呻吟從花叢深處傳來。又過了一些時候,兩個人滿身泥土灰塵,頭發裏還插着草葉,狼狽地從花叢中爬出。朱利亞諾垂着頭,臉紅得像個熟透的番茄。恩佐碰了碰他的手,年輕學徒羞澀地躲開。刺客繞到他面前,托起他的下巴,給了他一個長長的濕吻。

當天下午,老管家去“教室”收拾書本時,驚訝地發現房間裏空空蕩蕩的,那一對師生一反常态,沒有在這兒誦讀伊涅斯塔的經典。與此同時,頭頂的天花板傳來床鋪接連不斷、富有規律的震動和吱呀聲。老管家想了想。上面的房間就是朱利亞諾的卧室。他“哦”了一聲,面露萬事皆了然于心的表情,淡定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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