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你又來精神了
窗外,璀璨的繁星漸漸暗淡,夜幕如浸在水裏的水墨畫,一點點褪了色,皚皚白霧在山間缭繞。
鬧鐘未響,宋仰先醒過來,睜眼便是李浔的鎖骨,喉結,帶着青色胡茬的下巴。
他想翻個身,下半身傳來一陣陌生的酸痛感。
“咝……”
他瞧着身上被唇齒磨出的暗紅,被手指掐出的淤青,昨晚激烈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現。
李浔将他扔到床上,急切擁吻,占有,但他們都沒什麽經驗,越燥就越是難以進入,一直弄了好久,疼得他腦中空白,發不出一點聲音。
雖然比他預想得更疼一些,但也比他想象中刺激,當全身心都交付出去,就只剩下滿足和愉悅。
聽起來似乎有些變态,可他偏偏就愛被李浔弄疼,不管是捏還是掐,是啃咬還是深深地埋入,這種靈肉交融的互動能讓他清晰地感知到李浔內心深處的渴望。
此刻回想起昨晚跪坐在李浔胯上,搖搖晃晃,掐着那腰,強忍着尖叫進入巅峰的瞬間,還是會讓他渾身發燙。
并且,那種頭皮發麻,雙腿痙攣的感覺似乎還挺叫人上瘾。
宋仰掀開被子,露出通紅的臉,他不明白自己怎麽會變成這樣。
他的動作吵醒了熟睡中的男人。李浔半睜着眼,瞧一眼窗外的天色,沙啞地問:“幾點了?”
“還早,”宋仰轉過頭,“你還可以再睡半小時。”
李浔清清嗓子,從背後擁住他說:“不睡了。”
宋仰感覺到什麽,渾身肌肉繃緊:“你又來精神了。”
“嗯。”李浔抵着他的後頸親吻,一口咬在他裸露的肩膀,一點點施力,偷偷瞄一眼宋仰的表情,他的眉心從舒展到緊皺,身體也不自覺蜷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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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昨晚在他身下時簡直一模一樣。
讓他感到費解的是,宋仰從不喊疼,也不像片子裏演的那樣,推拒着喊不要,或是不舒服,別弄了,哪怕已經忍得冷汗涔涔,渾身顫抖,還是會央求他快一點,張開雙臂要擁抱,要接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晚喝多了,意識不清。
李浔松口,盯着他肩上那個清晰的咬痕,問:“疼嗎?”
宋仰還是搖頭。
“真不疼?”李浔将他圈緊了,另一只手往下,帶着幾分好奇和擔憂,問,“那這邊呢?疼不疼?”
宋仰的雙腿略微蜷縮:“有一點點疼,但是沒關系,我很喜歡。”
他的回答讓李浔感到驚訝,不确定地問:“你是有受虐傾向嗎?”
“受虐傾向”這幾個字宋仰并不陌生,但從未往自己身上聯想過,他也不知道這種傾向在李浔眼中是正常還是變态,小心翼翼地答:“我不知道,我就是喜歡和你睡覺。”
李浔露出一個不怎麽正經的笑:“單純睡覺還是不單純的睡覺?”
宋仰轉過身,抱着他親了親說:“都喜歡。”接着就像着急覓食的奶貓一樣,往被窩下邊鑽。
他的頭發很軟,灼熱的吐息吹在李浔身上,這種沒什麽章法的勾引,還是把李浔的腰都吹軟了。
被濕熱的嘴唇觸碰的剎那,李浔猛提一口氣,深處的欲望如窗臺的綠植,蓬勃向上。
窗外的晨霧被一束束金光刺破,消散于天地間,李浔一早上的精氣神全都交代在床上了。
當然了,宋仰也一樣,他的身體仿佛被榨幹,四肢癱軟,腦袋昏昏沉沉,一動也不想動。
他好想再睡一覺,只可惜鬧鐘響了。
送別淘汰的運動員後,他們回到賽場上熱身,時間尚早,場上的風還是陰冷的。
王南風吹了一聲口哨,隊員們朝着一個方向走過去,王南風交代起新任務。
“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要積極地進入備戰狀态,訓練課也會有所調整,新增野外求生項目,另外到晚上也會對大家進行疲勞測試。”
大家對求生項目表現出濃厚的興趣,于慎微問:“是真人CS嗎?”
王南風一點頭:“差不多吧。”
野外求生在山上的訓練營中進行。
這次的備戰集訓,除了射箭運動員外,還有射擊隊,田徑隊一起,浩浩蕩蕩上百人。
到了地方,宋仰又一次見到許多出現在電視上的國家隊高水平運動員,他們中大多都參與過國際頂尖賽事,也正是這種時候,才讓他有了離夢想越來越近的真實感,一遍又一遍地慶幸,還好當初沒有放棄。
國家隊裏幾個教練都是認識的,聚在一起寒暄片刻,給自己的隊員挑選裝備。
訓練營裏的激光槍分好幾種,為防止傷到眼睛,每位隊員都配上特制的眼鏡。
換上衣服,大家跟随工作人員往外走,數十輛皮卡已經停在營地門口。
射箭和田賽項目的運動員是一組,徑賽項目運動員和射擊運動員另組一隊,大家身穿不同色系的迷彩服。
多輛皮卡先後穿過雨林,颠簸在羊腸小道,山路越發狹窄,坡度越發傾斜,大家都擠在皮卡的後方,沒有安全帶,身體随着車子搖搖晃晃,随時有被甩飛的可能。
宋仰的腦海一閃而過新聞裏車毀人亡的場面,不自覺地揪緊李浔的衣擺,往他身側貼過去。
李浔察覺到他的呼吸不那麽平穩,很敏感地問:“暈車嗎?”
宋仰小聲說:“我有點恐高。”
李浔勾着他的後腦勺,往懷裏一帶:“沒事的,你眯一會兒,到了喊你。”
忽地,于慎微撞了撞李浔的胳膊:“欸,哥,你看那邊。”
宋仰也跟着擡頭望過去,視線穿過茂密的樹林,隐約能看到幾個穿迷彩服的人在走動。
“什麽情況?他們已經到了嗎?”宋仰伸長了脖頸問。
于慎微擰眉道:“好像不是中國人,他們手臂上還貼着旗幟,貌似是韓國隊的。”
宋仰訝異地“啊”了一聲。
李浔說:“正常的。”
青海這邊地勢高,空氣稀薄,能提高血液的輸氧能力和肺活量,許多國外的隊伍都會來這邊集訓,尤其是長跑類項目。
李浔本沒想太多,卻不料下車後,見到了一個他不願見到的人。
準确的說是在賽場之外,不怎麽願意見到的人。
他的不悅不露聲色,于慎微比他先發表意見:“怎麽又是他。”
同一時間,安志宇也發現了他們,和幾個隊友齊齊望過來。
能來這邊的都是玩野外生存的,安志宇他們的手中也拿着激光槍。
在于慎微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安志宇朝他開了一槍,正中胸口,于慎微身上的設備振了振,響起尖銳的蜂鳴。
按游戲規則,在找到寶藏之前被擊殺,就算“死”了。
“卧槽。”于慎微不可置信地低頭,又擡眼,對面的那夥人已經鑽進了叢林的更深處,他眼看着他們順着一個坡滑下去,消失不見,樹林裏回蕩着陣陣嘲笑聲。
宋仰抱着槍,拔腿去追,李浔也二話不說追過去。
山上到處都被綠植覆蓋,只要有人走過,都會留下一些蹤跡。
李浔看見了安志宇他們滑下去的那個坡,大約有五六米高,很陡,中間有幾塊石頭嵌着,可以踩在上邊,但因為前天下過雨,地面濕滑,石頭看着也光溜溜的。
宋仰伸腿準備往下蹦時,被李浔一把抓住,提醒道:“記住你的身份。”
宋仰一愣:“我什麽身份?”
李浔彈他一個大腦崩:“還有三個月就比賽了,你蹦下去受了傷怎麽辦?游戲重要安全重要?”
宋仰恍然大悟,摸摸腦門:“我老忘記。”
“不長記性。”李浔伸手牽住他,“你下去慢點。”
坡下是一片幹淨的土路。之所以說幹淨是因為它光禿禿的,瞧不見腳印了。
他們順着這條路一直向西行進,大約走了六公裏的路程,中間擊殺九名對手,但仍然沒見到那幫外國人。
“你說他們會不會已經回去了啊?”宋仰走累了,倚在一棵樹上休息。
“也有可能。”李浔摸出包裏的餅幹,先往宋仰嘴裏塞一片,自己再嘗一片,“喝水嗎?我這兒還有半瓶。”
“好。”
半人高的灌木叢後,一雙健壯的手擡起一把強力彈弓,黃色的皮筋被繃到最緊,一道紅外線對準了宋仰的手臂。
李浔以為是激光槍,下意識伸手推開他。
細小的鋼珠擊中李浔的虎口,迅速反彈,不見蹤影,李浔仿佛被電到,抽手甩了甩。
可是沒用了。
短暫的麻木過後,痛感洶湧而來,侵襲着四肢百骸,他疼得眼前發黑,另一只手捂住被打到的地方,直抽涼氣,耳內陣陣嗡鳴。
“怎麽了?”宋仰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就看見李浔的後背近乎彎折,五官扭曲,以一個極其痛苦的姿勢跪倒在地,吓得直冒冷汗,“你怎麽了師父?”
喝剩的半瓶水灑在地上,他半跪着扶住李浔:“哪裏疼?你別吓我啊。”
李浔擡眼望向紅外線發射過來的地方,只看見枝丫抖動,看不見人影。
他用另外一只手勾着宋仰的肩膀向下壓了壓,嗓音因為疼痛而低啞許多:“不是我們的人。”
宋仰看見李浔的一只手在發抖,虎口處迅速擴散開一片紅暈,不敢捏也不敢碰,頭皮發麻:“這什麽東西打的啊?”
事發突然,李浔也蒙,腦子裏閃過許多陰暗的可能性,皺眉道:“我不知道,這邊很危險,我們先回去。”
他們出來時都被沒收了手機,只得發射信號彈求助,不多會兒功夫,訓練營的皮卡又開了回來。
半小時後,王南風着急忙慌地趕到醫護室,在了解情況後大發雷霆,圓潤的臉龐因為憤怒漲得通紅:“還有這種事情!誰打的看清楚了嗎?”
李浔的虎口擦傷,且腫得厲害,隆起一個突兀的小山包,醫護人員為他塗了消毒藥水和化瘀的藥膏,然後用紗布纏起來。
李浔垂手搭在大腿上:“具體是誰不知道,只能讓工作人員查一下和我們一起進山的有哪些人。”
于慎微猜想:“該不會是山上打野味的吧。”
醫護也說:“有可能,首先這傷肯定不是槍子兒打出來的,按照你說的那個距離,應該是實心彈珠一類的東西。”
李浔動了動酸脹的拇指,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一開始紅外線瞄準的是宋仰的胳膊。
對方掌握分寸,用的器械能打傷人但不至于打殘,帶着這麽強烈的目的性,怎麽可能是打野味?
進山之前都有登記,除了國家隊隊員之外,還有五十多名外國籍運動員。
随着游戲的結束,回到營地的人越來越多,工作人員說要檢查大家的随身背包,安志宇那隊裏有個男人不同意,用一口不那麽流利的英文說:“Why?These are my own things。”
于慎微震怒了:“什麽your thing,我看就是你打的!”
對方又裝聽不懂,于慎微直接動手:“趕緊把東西掏出來!否則我們直接報警處理了!”
幾個韓國人一哄而上,兇狠地搶奪,嘴裏念叨着一些聽不懂的韓文。
但這邊是誰的地盤?周圍站着的都是自己人。
田賽隊裏兩名肌肉發達的鉛球運動員沖上去,就跟提小雞一樣揪住男人衣服,搶過背包,拉鏈一扯到底,包裏稀裏嘩啦吐出來好些東西,其中就包括一把強力彈弓。
宋仰撿起來,拉動皮筋時,紅外線亮了。
“還敢說不是你?”怕人聽不懂,又補了一句英文。
之後的事情大約可以用“魔幻”兩個字來概括。
那位韓國人的彈弓被發現後,态度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彎,聲稱自己帶彈弓出來是為了防身,怕遇到毒舌和野豬,根本沒想到會打到人,當時是看走眼了才不小心誤傷到李浔。
出事後很是驚慌,所以才不敢承認。
問,就是非常的懊惱,賠償都是應該的,藥費可以立即轉賬。
李浔被他的這番說辭給氣笑。
那男人情緒激昂地伸出自己的右手,示意他如果不解氣,可以用彈弓打回。
可真當于慎微拿起彈弓,那幫人全都舉起手機錄像。
李浔已經能聯想到視頻發布到網上會造成多大的轟動,被打的時候,他們沒有視頻記錄,打人時卻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若是媒體斷章取義,勢必會掀起一陣輿論浪潮。
這樣的事情還少嗎?
他攔住于慎微,說:“別胡鬧。”
所幸一番檢查下來,鋼珠沒有傷到筋骨,這場魔幻鬧劇最終以一個不怎麽真誠的道歉和兩萬塊的賠償收尾,兩支隊伍達成明面上的和解。
但所有人心知肚明,這根本不是和解,而是戰争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