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和程渭州?”姜風月譏笑,在便利店貨架間挑了瓶水,遞過去,“別讓我太難做啊。”

“我和程渭州啊……”江初翎跟在他身後,頓了頓,迷茫了一瞬,“我和程渭州。”

“算了,又不影響咱們倆。你打的什麽主意我不知道嗎?一個巴掌拍不響,我和程渭州怎麽樣又如何呢?”江初翎笑了。

……

張導已經考慮了很久,一拍完戲就說:“劇組明天後天放個假,都回去調整調整狀态吧。”

一幹人都沒料到這景象,沉默着等後文。

“按照情緒,繼續拍才是最佳選擇啊!”副導演不太認同,蹙眉,“你……”

張導煩躁:“連軸轉會把人演垮,接下來的劇情是整場電影的重中之重,回去調整一下,尤其是心态,多看看劇本。沒讓玩兒。”

“我講的外國話?”張導懶得廢話,“就這麽定了,散會吧。”

聽到要放假的江初翎連蹦帶跳,換衣服的時候滿臉燦爛,把化妝間裏候着的姑娘們看愣了。江初翎沒自覺,收拾好東西馬不停蹄地找曲鳴去了。

推開門,江初翎腳步頓了頓。

門外站着姜風月。

他左手插兜,右手拎了瓶礦泉水,等挺久了:“江初翎,我知道你挺不喜歡我的。既然是同類,看在你有心上人了,給你賠個不是吧。”

江初翎沒聽懂:“什麽同類?”

他把門關嚴實了。

走廊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但這裏确實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姜風月看了看周圍,确認沒人聽牆角,回頭盯着他的眼睛:“你不是彎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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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初翎嘁了聲,懶得搭理。

姜風月逼問:“喜歡曲鳴?他知道嗎?”

“關你屁事。”江初翎不動聲色,擡腳就要走。

姜風月堵住他的路,笑道:“無所謂咯。曲鳴讓我帶給你的水。他好像喝過了吧?”

姜風月晃了晃水。

輕輕松松擰開了瓶蓋。

“嘶,喝過的水還給你啊?怎麽,你倆成了啊?”

那語氣輕浮,多了幾分打量。

曲鳴帶給他的水?!

曲鳴哥哥!!!

江初翎悸動了一瞬,但有被姜風月惡心到,皺着眉奪過。捏瓶身的時候力道極大,恨不得把裏頭的水擠出來:“你這麽好奇,那你猜啊。”

他和曲鳴的事,為什麽要第三者來猜忌懷疑?

這是曲鳴哥哥給的水!

江初翎灼灼視線盯着手中的礦泉水,仰頭一飲而盡:“井水別犯河水。走了。”

那水冰涼,帶着點甜味。江初翎知道礦泉水是不會有甜味的,這味道……是不是因為曲鳴哥哥,産生了心裏錯覺?

他搖搖頭,滿心歡喜,不再想管姜風月。路過他身邊的時候,順手扔了空瓶。

捏皺了的瓶身,孤零零地躺在垃圾桶裏。

姜風月盯着,譏笑着聳聳肩,臉上露出勢在必得的微笑。

曲鳴從導演那出來,只不過卸了個妝,上了個廁所,轉身一看,江初翎又沒影了。

唐成恰巧從不遠處走來,手裏拎着個塑料袋:“你他媽……你拍戲還帶着來,你有病吧?”

“什麽東西?”曲鳴莫名其妙被鋪天蓋地一通罵,本來挺煩躁的內心火上澆油,“少煩我,江初翎又去哪了,不是讓你盯梢的嗎?”

唐成啊了聲,遞過塑料袋:“這不是你家那盆含羞草?廁所洗漱池撿到的。上個廁所還能忘,得虧我去了。”

他嘁了聲:“江初翎多大個人了,又不是你兒子,犯得着一天天光盯着他嗎?人不會走路?要用你的腳?拍個戲而已啊,得了,又不是真的你老婆。”

曲鳴:“……”

什麽?他家的含羞草?

???

曲鳴心裏一沉,打開塑料袋。

江初翎連根帶盆,葉片上還沾着新鮮的露水。

曲鳴:???

曲鳴冷着臉,以為江初翎又要搞什麽小動作。可是這回的含羞草和真的含羞草無兩樣,細小的莖幹一動不動,微風輕輕吹過,這才跟着擺一擺。

喊什麽都不應。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大半天。

距離張導說的放假已經過去了大半天。

肉眼可見的,江初翎不僅沒有青翠精神起來,葉片從中心開始枯黃,本來綠色的葉子上多了些暗沉的小斑點,乍一看跟蟲洞似的。

才幾個小時的功夫,整棵含羞草都蔫了。

“江初翎?”

曲鳴皺着眉,第無數次捏捏他的葉子。

可是毫無反應。

“再不出來你以後真要在家光着了啊?”

威脅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沒有了江初翎的身影,日子回不到正軌了。穿書後不再熬夜的曲鳴撐着下巴,坐在陽臺上陪江初翎一個晚上,寄希望于江初翎變成個人,哪怕是個小嬰兒也好。會突然出現,赤着腳跑來喊他哥哥。

可是什麽都沒有。

除了月光,黑暗,還有那盆含羞草。

什麽都沒有。

曲鳴憔悴了些。氣色挺好的臉上開始蠟黃,眼睛底下挂着兩個淡淡的黑眼圈。他一頭雞毛似的頭發炸了開來,也懶得梳理,反正他不打算出門了。

明明他挺讨厭江初翎的啊……

現在又是鬧哪一出?

曲鳴沒想通自己,煩躁地啧了聲撓撓頭。

有個可怕的念頭在他心裏猛然蹿了出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江初翎,是不是,大限将至?

書裏的江初翎,結局可不太好。按照書劇情的走向,江初翎用着原身的臉,用着用着,自然消亡了……

所以現在?

他不敢往下想了。

明明他在穿書來的第一天就意識到江初翎是個麻煩了,在一開始就想過一個人清靜的生活。這一天或許終于來了,可他為什麽那麽煩?!

曲鳴眯了眯眼。

暗罵自己傻逼。

他知道這不對,最後把這一切的一切都歸因于──江初翎要真沒了,戲就拍不成了,戲拍不成了,就得交代後事,這多麻煩呀!

對!就是這樣!

一拍腦袋選手曲鳴想通了!

他站在月光下抽了支煙,有些好笑地看着江初翎說:“齁不齁啊?快出來求爺爺告奶奶哭哭啼啼,沒準我心軟,就放過你了。”

沒有回應。

第二天。

曲鳴打着字問唐成。

曲鳴:你說貓貓狗狗生病了能去寵物醫院,植物生病了我怎麽救他?

唐成:神他媽植物生病……

曲鳴:你就當曬死了?被蟲咬死了?

唐成:曬死了就去買新的,被蟲咬就殺蟲劑。頭一回聽到植物生病這說法,你是要笑死我好繼承我的遺産?

曲鳴:滾蛋。那葉子黃了是什麽原因?

唐成:啊?什麽?你家的含羞草?!

曲鳴:……不然呢?【圖片】

曲鳴對着面前的江初翎拍了張。順手給圖片命名:江初翎裸/照。

圖片正在發送……曲鳴盯着加載的進度條,眼神深邃,想着想着兀自碎碎念:“你給我活,不然你這照片,等着登陸各大網站吧。”

唐成:你是不是大太陽的給他澆水了?前天在劇組還好好的?

曲鳴:……

與此同時,有一條陌生消息。

不是上次那個號碼了。卻可以看出是同一個人。

[怎麽樣?要不要來見我了?]

見你媽。

曲鳴心底有了答案,沒有回複。

先去錢科逸那看看,再做打算。

晚上,Slide Bar。

很少有人會外帶東西進酒吧。畢竟明文規定,不允許私自帶外邊的酒水進去。曲鳴帶着口罩和墨鏡,全副武裝,再一次以壓人的身高吸引了周圍一圈的視線。而衆人目光緩緩打量,發現這酷哥手裏,拎着一盆含羞草。

所有人都挺稀奇。

曲鳴不聞不問,無視了所有人的邀約,冷着臉問了幾個服務生,終于在酒店最冷清的角落裏,特意攔起來的那一牆壁書架邊,找到了目标人物。

書架前坐着個身穿運動服,帶着眼鏡的男人,約莫三四十歲,連胡子都沒刮幹淨。

他面前攤着本時尚雜志,聞聲擡頭。

錢科逸。

曲鳴笑了,身體前傾擺出個握手姿勢:“你好。”

錢科逸頓了頓,看着他的手沒動:“你哪位?”

曲鳴也不尴尬,動作自如地收回手,全當他握過了。客氣麽,擺在面子上的。畢竟有求于人,要把事情弄清楚,和和氣氣比較好。

曲鳴看了看自己的手:“這張臉你可是見過的,江初翎來見你,你還會不知道我是誰?”

“私底下沒少講吧?”

曲鳴把含羞草放到他面前,眯眼。

錢科逸看見江初翎枯黃的葉子時瞳孔收縮,前進一步:“你!你!江初翎他……”

曲鳴眼神暗了暗。

果然是認識的。

錢科逸哪裏顧得上這麽多,江初翎那麽大一個人,還是如他所料般被曲鳴害了!他熱血沖頭情緒激動,迅速拽着曲鳴的衣領。曲鳴雖然身強體壯,也比錢科逸高出不少,卻沒有真正打人的意思。

一拉一扯間,對方招招致命,曲鳴按住他,眼神狠戾,有點煩躁:“你搞清楚,不是我。我就是來問你怎麽救他的!”

錢科逸指節泛白,咯咯作響:“你什麽意思?”

曲鳴放開他,壓抑着怒氣:“他突然就那樣了,我是來問你怎麽辦的。”

“我憑什麽信你?”

“你他媽信不信我?”曲鳴冷笑,“我還信不信你呢。我現在是病急亂投醫,你要是不告訴我也行,江初翎只能等死。我都讓你救他了,我要他死,我幹脆就不來了,還要廢那麽大勁幹什麽?”

曲鳴啐了一聲,一句傻逼哽在喉嚨裏。要不是有求于他……要不是,今天他就要罵一百句傻逼。

錢科逸喘着氣,突然間冷靜了下來,盯着曲鳴。

曲鳴蹙眉:“快點兒啊。你他媽……”

錢科逸終于妥協了,紅着眼:“草,那這是哪個龜孫幹出來的?行行行,來。”

他說着,轉過身去。

雙手還在顫抖。

曲鳴看着他,看了半晌。

這反應……像是親人才有的吧?

錢科逸也是含羞草精?

錢科逸動了書架上擺着的一小盆吊蘭,瞬間,擺滿書的書架從中間裂開條縫來。

正中間,是一個密道。

曲鳴:“……”

曲鳴跟着錢科逸踏進去。

身後,咔噠一聲。

書架又自行合上了。

直至今天,曲鳴看見了這麽多不存在于小說,卻能讓他這個穿書者經歷的各種奇幻事件,突然身後冒汗。

曲鳴意識到一個更大的問題……

他身為原身這個曲鳴,卻絲毫……沒有原身的記憶?

他根本不知道原身是怎麽活的。

原身養含羞草時到底怎麽想的。

原身從前有什麽朋友又有怎樣的人生。

甚至都沒有發布會時提問的記者清楚。

……

啊。

曲鳴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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