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好像有點印象吧?”彭詩媛不是很肯定地說,“都兩年了,我也記不太清了。”

薛安也不是一定要讓彭詩媛想起來,“嗯,你記不記得不重要,我大體跟你說一下就好了。據說是因為暗戀的小姑娘被鄰居給玷污了,一怒之下把鄰居全家殺了。作案工具是一根細長的針,紮進胸口一針斃命。”

“嗯,然後。”彭詩媛安靜地等待後續。

薛安繼續說道:“我去牢裏看了那個人,手指沒有常年練習的繭,然後我看到了他的後頸,有一個小紅點。”

“紅點?”彭詩媛重複了一遍。

薛安點了點頭:“很小,如果不仔細看根本不會被發現。他現在情緒不穩,有些暴躁。”

彭詩媛表示明白,“行吧,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明天我跟你去看看。”

薛安甜甜一笑:“謝謝師姐!”

“你現在還是不打算跟端烨王坦白你的身份嗎?”雖然端烨王爺的風評不怎麽樣,但他們都知道,這麽多年來,如果不是卓珩一直不放棄,薛家根本不可能得到平反。

薛安知道,她怎麽可能不知道。他幫得越多,她越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何況,現在還有些問題沒弄明白,她不能貿然暴露身份,她不能給他帶來危險。

薛安垂眸,“你明知道現在并不适合說。”

彭詩媛一看她這模樣,也不再說什麽了:“罷了,你們倆的事我就不瞎摻和了。”

“我……到時候會親自跟他道謝的。”薛安喃喃,不知道是對彭詩媛說,還是在對自己說。

“吃飯了。”張京把菜陸陸續續端了上來。

薛安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咽了咽口水,“師姐夫,你怎麽沒考慮去當個大廚?”

“太忙會照顧不了媳婦。”張京面色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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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安:“……”

哇,好氣哦,為什麽老是要在她面前秀恩愛。

***

醜時三刻,卓珩被曹弦叫了起來,匆匆換上衣服出門。

曹弦在途中簡短做了個彙報。

蔡氏酒行遭洗劫,隔壁聽到有東西摔碎的聲音不斷響起報的案。等官府的人趕到,作案人早已離去,只留下幾具屍體在酒行裏。死者身上無一例外胸口均有一個細小的孔,死法和延喜酒莊一案中一模一樣。

因為睡夢中被驚擾,卓珩一張臉黑得讓人不敢呼吸,阮知縣戰戰兢兢站在卓珩面前,雙腿直打顫,到底是誰這麽沒眼力見大半夜犯案惹得端烨王爺睡不了覺。

“死了什麽人?”卓珩也不多廢話,簡明扼要。

“都是蔡氏酒莊的夥計,死了有七個。”阮知縣也不說多餘的話,他知道眼前的大人沒那個精力聽別人說些浪費時間的東西。

阿谀奉承什麽的說不得。

卓珩緊接着抛出了第二個問題:“有沒有丢什麽東西?”

“剛剛讓蔡羅辨認清點過了,沒有少東西,但是酒壇子全部被砸碎了。之前延喜酒莊也是這樣,酒壇子全部被砸碎了,下官認為是有什麽人企圖在酒壇裏找什麽東西。”酒香都蔓延到屋外了,他看着那些陳年好酒,心就揪得慌。

砸酒壇的人可真是一點都不心疼,如果只是找東西,有必要砸酒壇嗎?把綁在瓶蓋上的繩子解開一個一個找不行?還不會驚動其他人。

“酒壇的數量對得上嗎?”卓珩又問。

“啊?”阮知縣根本沒想着要去查酒壇的數量,砸到地上都分不清哪個是哪個了,清點起來可是件麻煩事。

“有沒有找到什麽案犯遺留下的痕跡?”卓珩沒等阮知縣回答,繼續問。

阮知縣一臉為難,搖了搖頭,“沒有。”

卓珩也沒指望能問出什麽有用的消息,他走到其中一具屍體前,蹲了下來解開了他的衣襟。胸口的左側在心髒的位置上有一個極小的孔,前後再無其他傷處,可見胸口的傷便是致命傷。從延喜酒莊一案中就能看出案犯不是初犯,沒有大量的練習是不可能做到這麽準确無誤地紮進別人的胸膛上的。

案犯懂武的可能性上升了。

卓珩把其他屍體也大體看了一眼,沒有其他發現便讓人把現場清理了。

第二起案子了。

相同的作案手法,目的可能也是相同的,這人想在酒壇裏找什麽東西。

酒壇裏——還能藏什麽?

酒壇裏都是酒,通過搖晃就能聽到裏面是否還含有其他東西,為什麽還需要一個一個砸呢?

帶着一堆疑問,卓珩走出了蔡氏酒行。

月色朦胧,涼風襲來,伴着夏日特有的氣息,卓珩的思緒不禁飄到了過去。

他的性格從小就不太好,只不過小時候比現在還要稍微好一些。性子冷、話不多、還別扭,身邊除了聒噪的邢可郁一個好友,再沒有值得深交的好友。他的兄長是太子,作為他的胞弟,太多人帶着目的接近他,讓他厭煩不已。邢可郁這人看起來大大咧咧、卻重情得很,雖然有時候智商不夠用,但是願意為朋友兩肋插刀。

他有這麽一個朋友足以。

不對,還有一個。一點都不怕他,軟軟糯糯的,看到他就會露出甜甜的笑容,軟軟的聲音帶着些許撒嬌的感覺,喚他一聲“阿珩哥哥”。

他的童年,只有這兩個好友。

有一天,其中一個不見了,永遠消失在了他的世界裏。

小女娃有一雙大大的澄澈清亮的雙眸,笑起來眼尾微微翹起,比星辰大海更加閃亮耀眼。

母後說,那是他的新娘,是他要花一生去保護的人。

他對母親發誓,他會好好守護她的。盡管他還不懂夫妻相處之道,更不懂男女間的喜愛之情,但他喜歡這個小小、軟軟的女娃,無關乎愛情,但他更珍惜這種在他生命中極其稀缺的友情。

直到那晚,薛府起火。

心中似乎有一處空了下來,他的性格,也漸漸扭曲了。

若是薛大人通敵叛國,那全世界再無好人。

“阿珩哥哥!”他仿佛看到眼前有個矮矮的小女娃,擡頭仰望着他,對着他甜甜一笑,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

這情景太過真實,真實到仿佛就在眼前。

“端烨王!”

卓珩被喚回了神智,眼前沒有那個小女孩,只有一個最近讓他頗感興趣的聽風閣副閣主——陸小小。

他竟然将兩個人重合了。

一瞬間有股淡淡的失落。

薛安不清楚卓珩想什麽想得那麽出神,但她覺得她再不開口這人就要把手放在她的腦袋上了。

半夜接到消息趕在衙門的人來之前先把所有先搜了一遍,依舊沒有得出什麽有用的線索。

卓珩語調平淡,帶着些漠然:“副閣主怎麽也來了?”

這态度變得可真快啊。

薛安在心裏嘆了口氣,小時候那個別扭傲嬌的卓珩到哪裏去了,現在這個腹黑端烨王爺真的是一點都不可愛,“難不成只準端烨王出現在這,不允許我出現在這?”

“不敢,副閣主去哪是副閣主的自由。副閣主不睡覺我也沒有權力幹涉。”卓珩沒了耐心,被回憶填充了整個腦海,他現在只想安安靜靜一個人,最好躺在床上睡上一覺。

薛安見卓珩确實心情不好,也不跟他多說:“麻煩端烨王早上安排一輛馬車前來聽風閣,我要帶的人不适合抛頭露面。”

卓珩點頭,敷衍地應了一聲。

這時曹弦走了出來,對着薛安點頭行禮,護送着卓珩離開了。

薛安看着卓珩的背影,方才——他是想摸她的頭吧?

雖然沒有摸着她的頭,但是她清楚聽到了卓珩情不自禁脫口而出的話——

“安安。”

他還記得自己。

小時候,他就喜歡揉她的腦袋,明明很不自在,卻裝作一個小大人一樣,像是想要安撫她:“安安,別鬧。”

薛安心中五味雜陳,苦苦的、澀澀的,明明就在眼前,卻不能坦白自己的身份。

收回了視線,薛安隐沒在了夜裏,像是不曾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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