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最遠的距離是你與他近在咫尺他卻渾然不知
當我跟着艾斯進到房間時，一眼看去滿屋都是煙頭酒瓶，和一份撕得支離破碎的報紙。
而我心心念念的那個男人，只是坐在床邊，目光空洞無神地望向我們。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山治大人如此頹廢的樣子。
我不知道他這些日子是怎麽過來的，我想象不到，也不想想象到。
我飛撲到他面前，不停地喊他的名字。
可他看不見我。
我到頭來還是不明白，為什麽我會變成這個樣子。
一只幽靈。什麽都做不到的幽靈。
我深愛的男人哭了。因為我。
可我卻連擁抱他都做不到。
大概是幽靈沒有眼淚，鋪天蓋地的悲傷席卷而來，我想哭。
可我流不出一滴淚。
其實我根本沒有想到過會是這個樣子。我以為像我這樣的人，就算是死了，其實也沒有多大關系的。對于山治大人，畢竟一直以來都是我死纏爛打一般地黏着他，我從沒想過也沒奢望過他會喜歡我。
可他最後對我說——若你再照顧不好自己，我就去海軍總部搶人，大不了……一起坐牢一起死。
他說——你為什麽這麽遲鈍？還用我再明确一點嗎？
所以我的心情，終于是傳達給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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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得到這樣的回應，已經太知足了。
我當時是這麽想的。
可我從未想過他所表達的那種喜歡，到底是到了怎樣的程度。
或是我在潛意識裏一直認為，山治大人對于我的那種喜歡，實在是太淺。
我有自信我足夠深愛他。
可我沒自信他足夠喜歡我。
所以也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一直以為就算我死了也沒關系的。山治大人的話……就算沒有我，也沒有關系的。
可是現在我第一次覺得，也許我以前所有的“我以為”，都是錯的。
他說，我太殘忍了。
山治大人說，把這樣一個好不容易認清自己感情的他獨自抛下在這世上的我，實在是太殘忍了。
我在死後，第一次覺得有些後悔。
可心理變态般的，卻又隐隐覺得開心。
原來山治大人是這麽的喜歡着我的。
可我已經死去了。
我一直覺得，如果說變成現在這樣的原因，我想也只有對山治大人的執念了吧。
直到死前也沒有能見到他一面、很想要一直和他在一起之類的，這樣的執念。
可我現在卻不明白我這樣的存在形式。
若說執念因山治大人而起，那為何他也看不見我。
也許我生前太不給老天爺省心，以至于死後他都不放過我。這是在懲罰我吧，讓我看看我深愛的人因為我有多痛苦，而我卻什麽都做不了。
我只能眼睜睜看着山治大人坐在那裏，眼淚一滴一滴地砸在地板上，可我卻連碰觸他都做不到。
我不停地試圖擁抱住他，試圖擦幹他的眼淚，不停的告訴他——山治大人我在這裏，我在這裏，別哭了山治大人，我就在這裏啊，你看看我……看看我……
可是沒用。
什麽用都沒有。
到頭來我最後能做的就只有努力做出擁抱住他的姿勢，将頭埋于他脖頸間。
山治大人，對不起。
山治大人，我好想你。
山治大人，別哭了好不好。
山治大人，我就在這裏啊。
山治大人……
山治大人……
山治大人……
過去我以為最遠的距離不過是生死兩隔。
現在卻發覺當你身處于這世界但這整個世界都排除你在外——甚至當你與深愛之人近在咫尺但他卻渾然不覺時，這才是真正的距離。
我成為了整個世界的旁觀者。
仿佛整個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人。
這才是真正的距離。
無法跨越的、深深孤寂絕望和無助的、真正意義上的——最遙遠的距離。
可我想不通，我不明白。
我為什麽要以這樣一種形式繼續存留在這世上。
所以哪怕下一秒就灰飛煙滅也好。
能不能讓我抱抱他。
能不能讓他看看我。
最後一次也好，請不要讓我如同空氣一般游離在這世界上。
……請不要抛棄我。
山治大人。
……
“默……默真？……”
山治大人的聲音突然間響起。
以一種難以置信的詫異的驚喜的各種感情摻雜在一起的聲音顫抖地輕聲喊出我的名字。
我在本能擡起頭看向他的瞬間，被他輕輕捧住了臉。
我在他眼中清晰地看到了我的倒影。
只有我一人。
“默真……默真……”山治大人睜大眼睛仔仔細細地看着我，捧着我臉的雙手不住地在發抖，“是你對不對？……你回來了對不對？……我不是做夢吧……默真？你回答我一聲？默真？……”
我同樣震驚地看着他，沒過腦子般伸手狠狠掐住他的大腿。
卧槽！掐住了？！卧槽竟然掐住了！
沒有穿透過去！我碰到他了！我能碰到山治大人了！！
這他媽是怎麽回事？逗我呢？！
山治大人倒吸一口冷氣，猛的擁住此時此刻心裏千萬頭草泥馬呼嘯着奔過的我。
“會疼……”山治大人狂喜一般聲音止不住地顫抖，我感受到山治大人滾燙的淚一滴一滴落在我肩上，“會疼……默真……會疼……”
“嗯，不是夢。”我擡手擁住他的後背，終于止不住地落下淚來。“我在這裏，山治大人……我一直，一直都在這裏……”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你怎麽可能抛下我，果然都是騙人的對不對？你還活着，對不對？默真？”
山治大人微微松開我，重新與我對視，擡手輕輕幫我擦掉眼淚。可我面對他充滿希翼與期望的熱切目光，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雖不知為何會這樣，可我确确實實是死了。
我沒辦法欺騙他。
山治大人見我沉默，終是嘆了口氣，再次緊緊擁抱住我。
“別說了……你什麽都別說。我知道你還在我身邊，這樣已經很好了……已經足夠好了……”山治大人在我耳邊輕聲道，“所以別再離開我了……默真。別再離開我了……”
我剛想點頭，卻猛然發現，我的身體又開始慢慢變成半透明。
“山……山治大人！……”
情急之中還未等喊完山治大人的名字，我便看着他原本緊緊擁住我的手臂一下子穿透過了我的身體。
我看到山治大人瞬間驚慌失措的表情，我知道我又變成了誰也看不到的幽靈的樣子。
但這一次更為殘忍的是，我活生生地消失在了他面前，消失在他懷裏。
我看着山治大人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滿屋亂轉，直到最後無力地坐倒在床上，低垂着頭雙手緊握成拳。
“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默真。”
“我以前從來都沒有跟你說過……”
靜谧的空間裏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輕輕回響。
“我很想你，默真。”
“還有……我愛你。默真。”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