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自盡而亡
“皆是自盡而亡!”女郎不敢隐瞞,據實而報,曹恒抿着唇,眼中盡是冷意。魏止道:“怎會如此。”
他派了兵馬看守,先前這些人都叫喊着冤枉,這才多久,竟然都自盡而亡了?不怕死他們叫什麽冤?
“誰去見過他們?”曹恒立刻問了一句,女郎遲疑了半響,“夏侯刺使。”
此言落下,氣氛再次一凝,縱然同為夏侯氏的人,夏侯珉也沒有為夏侯薇說一句話。
曹恒的手動了動,松開又握緊,冷冷地吐字道:“好,好!”
好才怪。誰還能聽不出曹恒話中的冷意,而且眼下一茬接一茬的事,任是哪一件都非比尋常,曹恒與楊嚣道:“你陪李公回去應付益州的官員,我這就去巴縣。”
楊嚣道:“殿下,嚣更擔心的是他們聯名參殿下。”
“這是你最不需要擔心的。”曹恒回了楊嚣,楊嚣一頓,曹恒道:“他們要參就讓他們參去,母皇自會讓他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女帝陛下那是曹恒的親娘,曹恒之所以會到這裏是奉曹盼的诏令,曹恒做的一切都是曹盼授意。益州鬧成這樣,動靜夠大,曹恒接二連三被世族坑了,曹恒不在意跟他們鬥,他們如果想利用曹盼把曹恒絕對的打垮,無異于癡人說夢。
“回去告訴他們,我去巴縣了。等我回來,死的這些人我會給他們交代。在此之前,魏将軍,把他們的屍體給我看好了,若再出半點差池,我唯你是問。”活人攔不住他們尋死,也料不到他們竟然會集體尋死,方才打得曹恒措手不及。
不用說,既然益州裏有人能讓他們集體自盡而亡,一定還會有後招,曹恒料想他們一定會迫不及待的将自己困在成都裏,困住了,曹恒就像是被關進了籠子的鳥,他們會讓曹恒再也飛不出去。曹恒只要不能動,益州就還是由他們牢牢地把持着。
一頂逼死官員的罪名往曹恒的頭上一扣,曹恒如果不能證明這些人罪該萬死,大魏的官員會就此事一致把曹恒踩在腳下,永無翻身之地。
“諾 。”一進益州事情是一件接一件,先前他們都還沒到益州事情就已經層出不窮,眼下益州的官吏一出手,這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魏止奉命來保護曹恒,如今曹恒交代他的事,沒一件辦好的,要是連屍體都看不住壞了曹恒的大事,他這官也當到頭了。
“殿下,我跟你一起去。”夏侯珉上前一步急切地表明自己要跟曹恒一路的意思。
曹福跟曹茂都瞥了夏侯珉一眼,對于這位迅速地表态不說話,曹福道:“殿下也不能丢下我。”
開什麽玩笑,從小她親爺爺就說了,哪怕他們家的人都死光也一定要護住曹恒,這次離開洛陽前,爺爺再三叮囑絕對要守在曹恒左右,不離半步,曹恒去哪兒,她就得要去哪兒。
一路來益州分道揚镳,那都是因為曹恒說他們跟着大隊走,她才會平安無事,否則曹福是絕對不肯的。今天再現刺殺,曹福盯着曹恒,堅定地表示她一定要跟着曹恒。曹恒還能不知道曹福,“走。”
她沒有那麽多的時間留在這裏,這些人用一茬接一茬的事就是要将曹恒困住,曹恒必須要趕在他們動手之前跳出他們設下的圈子。
“那夏侯刺使?”楊嚣一看曹恒這就要走的樣子,急急地問一句。
“夏侯刺使還是夏侯刺使,除非我們能拿到證據證明她和那些人一夥的。”曹恒平靜地說,楊嚣靜默,身為封疆大吏,除非證據确鑿證明夏侯薇有違國法,草菅人命,否則夏侯薇依然還是益州的刺使。曹恒就算是天子之女,奉命前來益州總理益州大事,也得給夏侯薇三分薄面。
楊嚣與曹恒再作一揖,“嚣明白。”
“你要……”曹恒上前與楊嚣一番耳語,楊嚣點點頭,曹恒交代完,立刻就要走。魏止瞥了一眼赤心,曹盼既然給了曹恒暗衛就不可能只給一個,有這些人護着曹恒,魏止想着自己應該能放點心。
想是那麽想,曹恒與李嚴點了點頭,李嚴臉色不好看,還是與曹恒也回了一個點頭示意,富貴險中求,這個道理李嚴這樣活了不知多少年的人清楚着。
曹恒就這樣不管成都內被她關入大牢的官員究竟為什麽死而快馬加鞭地趕往巴縣,巴縣經過火焚,一片落敗,一進城曹恒就看到了坐在街道上痛哭的人,心似針紮一般。
“殿下。”崔承之帶着人正忙着救人,守城的人來報曹恒回來了,他立刻放下一切迎來。
“如何?”曹恒見崔承之的臉上都是疲色問了一句,崔承之知道曹恒問的是什麽,答道:“回殿下,死一百零九人,重傷者近五百人,輕傷者近千。”
數字一報出來,曹恒睜大了眼睛,“藥材大夫夠不夠?”
“不夠的殿下,巴縣本就貧困,就連糧食也遠遠不夠。”崔承之這些天統計巴縣的糧食等日常用物,巴縣的窮困遠遠超出他的想像。曹恒道:“所以不僅僅是藥材不夠,糧食也不夠?”
崔承之道:“大火燒起,最先燒的就是糧倉。”
真是夠狠的這些人!曹恒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崔承之再次道:“各家各戶的房子被燒了,糧食也都被燒沒了,更有傷者需要醫治,殿下,情況危急。”
曹恒在收到巴縣被燒的消息後就已經有所預料,糧食,草藥,這都是救命的東西。
如果沒有衆官吏皆自盡而亡死于牢中之事,曹恒第一個想的是與夏侯薇借糧,和龐山民借兵。可是,一茬接一茬的事無不告訴曹恒,他們都不值得曹恒托付。
“承之,将城中的百姓都叫齊了,我有話說。”眼前的困境很難,再難,曹恒也要帶着他們拼出一條血路來。為官不仁,以百姓為刍狗。她就要把這群不仁之官,全都連皮帶骨的抽出來。
崔承之見曹恒在知道了眼下局面困頓後還鎮定自如,原是亂成麻的心也慢慢被平複了。二話不說地讓人去傳信,将巴縣的百姓都叫來!
大胡子早就回來了,回來又恰好碰到了這一場火,他身上也受了傷,見到曹恒眼睛充着血,立刻給曹恒跪下了,“殿下,求殿下救救我們巴縣的鄉親。”
他這一跪,但凡能動都出來的百姓也跟着與曹恒跪下了,哭求着道:“殿下,求殿下救救我們。”
曹恒面對黑壓壓跪下的一群人,冷聲地道:“把你們的眼淚都憋回去。”
她的聲音不高,但在一片哭聲中似如風聲一般飄過他們的耳朵,正哭着的人們萬萬沒想到曹恒會是這樣的反應,皆是怔愣地忘了禮數擡頭看向曹恒。
曹恒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高處,居高臨下地看着這一群百姓,看得他們心裏直發毛。
“眼淚除了讓人覺得你們可憐,解決不了任何事情。”曹恒再次出聲說着,百姓們眼睛都不眨地盯着曹恒。
“我只問你們,這麽多的人想要你們死,你們是不是要如他們所願的去死?”曹恒冰冷的聲音就像是冬天裏的冷水迎頭澆下,澆得巴縣的百姓們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大胡子一把抹了臉上的淚,“我們不想死,殿下,我們都不想死。”
“對,我們不想死,我們不要死。”巴縣的百姓高聲地回應曹恒,他們不想死,不想死!
“不想死那就把你們的眼淚咽回去。知道那些想要你們死的人見到你們哭成這樣,還因此一撅不振的樣子,他們有多高興?”
“可是殿下,我們的糧食沒有了,還有那麽多的人受了傷,我們沒有藥,也沒有大夫。”
沒有糧食,沒有藥,他們沒有受傷的人會餓死,受了傷沒有藥醫治的人也會傷口感染而死。
曹恒道:“沒有糧草沒有藥,你們還活着,還能動,因為沒有就不想辦法解決問題,就等死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大胡子腦洞大開地問道:“殿下的意思是去搶?”
好些人的眼睛都已經發亮了,羊祜撫額,着實是被大胡子這樣的想法驚得不輕。這個時候整個益州都會盯着巴縣,他們要是敢去搶,正是給了別人名正言順殺他們的理由。
“你猜你要是帶着人去搶,剛拿起刀會不會就有一支精兵突然沖過來把你們全都殺了。”曹恒冷洌地問一句,大胡子一個激靈,想到一波接一波的事,巴縣這一場火燒得讓他更真切地意識到,他們這些人的命在益州那些當官人的眼裏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曹恒道:“越難越不能亂。搶糧食是不可行的,借倒是可以。”
聽到借字,羊祜眼睛一亮,大胡子在這個時候再丢出了一個傻問題,“天下的糧食都是陛下的,陛下是公主殿下的母親,将來大魏都是公主殿下的,殿下還得借糧食?”
“誰告訴你說,天下的糧食都是我母皇的,将來也會是我的?”曹恒聽到大胡子那麽說,反問了一句。
大胡子扭扭捏捏了半響道:“這大魏的天下都是陛下的,糧食當然也是。”
曹恒瞥了他一眼,“天下不是我母皇的,若真是我母皇一人的,能随我母皇的意志而變,她不會希望你們過現在這種日子。”
一群百姓都有些莫名,羊祜道:“殿下要借糧是打算找誰借?”
“交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