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借糧借藥
“交州那地方比我們還苦,找他們借糧,他們哪有得借。”旁人還沒說什麽,大胡子已經嚷了起來。
他們巴縣有許多人就是從交州四面的山上下來的,交州人過的日子簡直比他們還要苦還要慘。找這樣的地方借糧,曹恒瘋了?
曹恒掃過大胡子,大胡子只覺得一股冷意從背後湧上來,控制不住地縮了縮脖子。
“交州刺使乃鄧艾鄧士載。此人善興水利,當年陛下以科舉取仕,任于工部,後陛下一統天下,點其出任交州刺使,至此六載。鄧刺使有口吃。”羊祜是一下子就說出了交州眼下是誰人當政。
“正是。”羊祜說得一點都沒有錯,交州這個地方向來是魚龍混雜之地,多為流放之民或是山民,極少有人願意出任交州官吏,但是明顯深得帝心的鄧艾卻自請出任交州官位,曹盼因而大方的給了他刺使之位,這些是不為外人所知,但這麽多年她看過鄧艾呈給曹盼的奏折,清楚地知道今日之并州,早已經不是六年前的交州。
“與其回成都借糧還未必能借得到,去交州找鄧刺使一定能借到,順便……”
順便什麽曹恒沒有說出來,她只轉對巴縣的百姓,“我要去交州借糧,在我将糧食借回來之前,你們能不能守住巴縣?”
被問的百姓皆是面面相觑,曹恒再問,“巴縣這場大火是有人蓄意為之,更是有人為了一己私利與人裏應外合要你們的命。所以你們要面對的不僅是外敵,還有內患。千裏之堤潰于蟻穴,在外,我能讓人幫你們,在內,如果你們做不到團結一致,讓外人無法攻擊你們,你們最終的下場就是死。”
一個死字聽得在場的人都打了個冷顫,他們不想死,是真的不想。
“殿下,我們如果能把叛徒揪出來,是不是能保住我們大家夥的性命?”有人不自覺地問了一句。
“我說了,在外我能幫你們,在內,只能你們自己幫自己。”曹恒不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攬,尤其這件事哪怕她自己全都攬了,不說能不能順利解決,更可能出力不讨好,她就更不會攬。
想要收攏人心,就不能什麽事都自己做完,而是讓這些人參與其中,明白事情的不簡單,也讓他們自己做決定。誰都想掌握自己的命運,曹恒就是讓他們嘗到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是什麽滋味,養大他們的心,以讓他們和她想做的事達到雙贏的結果。
“我派了重兵把守巴縣,如果不是有人在水裏下了迷藥,讓守兵甚至是你們喝了下了迷藥的水,絕不會有今日巴縣死傷的情形。我原以為狗二這樣的內賊只有一個,原來竟是不止。”曹恒提到了她那日到巴縣,假傳消息想要誣陷曹恒的人狗二,這步棋她一直留着沒用,是覺得還沒到時候。她想放長線吊大魚,不料狗二竟然不止是一個,狗二這步棋怕是廢了。
“內賊,都是內賊害得我們這樣的,找,我們要把內賊找出來,絕不能讓同樣的事情在發生。”大胡子也想到了狗二,恨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的,召喚着鄉親們都動起來。
“諸位鄉親好好想一想最近身邊的人都有誰有異動。”崔承之在這個時候作為補充地提了一句醒。
“無論是什麽異常都算?”有百姓生怕冤枉了人一般地問了一句。
“可以說出來,我們再核查,總而言之,內賊一日不清,早晚有一天大家都會死在內賊的手裏。”羊祜在巴縣呆的時間不長了,他說話的份量比崔承之要重得多。百姓們議論紛紛,随後一個婦人指着身側的一個人道:“大人,我看見他這兩日得了許多銅錢。”
被婦人所指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郎君,面露驚色地道:“什麽,我有錢關你什麽事,你別亂說話。”
“大人,他什麽事都沒做的,無緣無故得了許多銅錢,他肯定是內賊。”要說一開始婦人說得還不确定,被警告之後,婦人更是大聲地重申了剛剛的話,而且還帶上了她的見解。
“來人,将他拿下。”曹恒一眼看了過去,崔承之不需她吩咐已經開口把人捉了。
“你們憑什麽捉我,憑什麽捉我。”那郎君想跑,可是不單是崔承之剛接手的衙役上前捉人,百姓們更是攔着不讓他有機會逃脫,人被衙役拿下,曹恒道:“大家齊心協力,将巴縣築成一座堅不可摧的城池,如此,再也沒有人能殺我們。我這就去交州借糧,如果借糧的事再被傳了出去,我不确定糧食和草藥最後能不能送回到你們的手裏。”
前面的話遠不如後面那一句重要,曹恒就是要讓這些人意識到,他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只有大家齊心協力,同舟共濟,才能夠度過現在他們共同面對的難關。
她不能告訴這些人為什麽她不回成都借糧而是要去交州。哪怕從路程來說交州離巴縣更近,但是巴縣分屬益州管轄,巴縣出了事,最應該求救的就是益州的刺使。
接二連三發生的事讓曹恒自然而然對夏侯薇起了疑心,眼下情況危急,曹恒不能賭,尤其不能拿一縣百姓的性命來賭,去交州借糧是最好的辦法。
“我會即刻趕往交州,巴縣的事交由承之處理,配不配合承之在你們,捉不捉內賊也在你們。我盡力做好我能做的,如果最後因你們而敗,因為你們自己而害死自己,我也對得起你們,對得起大魏,對得起我的母皇。”曹恒擲地有聲地告訴他們,她将會傾盡全力去做她該做的事,但是,他們怎麽做,在他們。
“殿下放心,我們絕不會再讓內賊有機會把殿下做的事傳出去。”關系自身,誰都會成為守護家園的守護者,一個六十來歲的老伯高聲地朝着曹恒說了這一句,百姓們紛紛喊道:“是永叔,永叔也被驚動了。”
曹恒并不知道此人是誰,但并不妨礙她從百姓的态度可窺得,此人甚得民心。作一揖,曹恒道:“我會在三日內趕回。”
老伯領頭與曹恒作一揖,“殿下一路保重。”
曹恒如今是整個巴縣的希望,糧草,藥材,都是救命的東西,他們都希望曹恒能把這些東西帶回來。
至于巴縣,就交給他們來處置,總之是一定要将巴縣整頓成一座鐵桶一般的城池,外面的人進不來,裏面的人也休想将城裏的消息傳出去。
曹恒火速地趕往交州的刺使府,将曹盼出門時給她一塊代表身份的玉牌遞給刺使府的侍衛,“煩請通傳一聲,刺使大人有舊友之女到訪。”
到交州這地方把她的身份道破除了給自己惹麻煩再無益處,她的身份只需要鄧艾知道就好。
侍衛接過曹恒那正面雕着一個昭字,背後是看不清什麽物甚的玉牌,“女郎稍候。”
立刻入內将曹恒的玉牌還有說的話一字不落的傳達鄧艾,鄧艾聽着舊友之女還愣了下,他到交州六年了,哪有什麽舊交好友來過,突然來個舊友之女,翻來覆去的想了想他的好友裏誰家會這麽放心讓一個女郎到交州來的,無果!
接手拿過玉牌,差點沒給跪了,顫顫地從自己的腰間拿出了一塊幾乎一樣的玉牌,不同的是上面的刻字。曹恒那一塊上面刻的是昭字,他那一塊上面刻的是寧。合了起來就是昭寧。
昭寧是什麽,那是他們女帝陛下的號,也是曹恒稱帝登基後用的年號!鄧艾本來就口吃,意識到來客是誰,那是鞋子都穿不好的跑了下來,“快……快,快!”
快了半天最關鍵的字就說不出來,人已經跑了出去,侍衛早就已經習慣了鄧艾這話頭及不上他的行動,跟着一塊出去。
曹恒這一次來只帶了赤心跟夏侯珉,曹福跟曹茂愣是被她留在了巴縣幫忙。
“殿,殿!”鄧艾跑出來,口吃半天喚不出曹恒整的一個尊稱,禮倒是成了,曹恒連忙将他扶起攔下他的禮。
“刺使大人不必多禮。我此來實有要事請刺使大人相助。”曹恒開門見山的說。
“您,您,只,只管,吩咐!”鄧艾可是記得當初他請到交州時,曹盼交代過他的話,若是有一日,執着一對玉牌的半塊來尋他的人,無論要他做什麽,他只管相助,鄧艾那時并不明白,如今見到了曹恒,還有什麽不懂的。少時他是見過曹恒的人,雖說女大十八變,但這氣度神情與陛下相似,都不用曹恒介紹,鄧艾已知曹恒的身份,自然是要配合到底的。
“刺使大人,我們入內詳談。”曹恒并不想驚動太多的人,請着鄧艾入內,他們再細說。
“請,您請!”口吃的人說話那叫一個艱難,曹恒道:“大人說話不便,不妨以筆代口。”
鄧艾聽着眼睛一亮,想當初他初初見聖時,曹盼也是這樣許他以筆代答,不曾強他所難。殿下不愧是陛下親自教導出來将來承繼陛下的人,做人做事,與陛下一般模樣。
曹恒不知鄧艾這會借着她又憶起了曹盼,此行前來,曹恒的時間緊迫,也不跟鄧艾贅言。
“此行前來,借糧借藥,更要借兵。”曹恒把自己要的東西道來,鄧艾一頓,趕緊的将一旁早就備好的紙攤開,下筆迅速地将他要說的話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