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了,您給青竹姐姐安排個郎中吧。”
汪氏別開臉,似乎頗為不忍心,“去叫錢先生過來。”錢先生是汪氏從京都帶來的郎中,醫術了得,不過是專門給汪氏看病的,很少會去瞧這些下人,顯然汪氏這意思就是相當的重視青竹了。
青花忙不失疊的磕頭謝了恩,扶着青竹小心翼翼的回了院子裏。
汪氏站在原地卻覺得心裏憋悶的厲害,那打在青竹身上的板子似乎如同打在她的身上一般,讓她覺得又羞又惱,又可恨,如果可能她真想按照往常好好的去質問下邢尚天,他到底怎麽敢這麽做……,他憑的是什麽?只是很快,心裏又有個聲音把她這股怒意壓了下來,為了一個丫鬟去質問邢尚天,似乎有些小題大做了,青竹雖然是她習慣用的,但畢竟還只是個下人能和邢尚天相比?
心思兜兜轉轉,汪氏臉色卻越發暗沉了下來,她忽然就覺得有些東西不一樣了,在她不知不覺中悄悄的變了。
一旁的招抒暗暗叫苦,他覺得今天真是倒八輩子黴了,竟然遇上這樣的事……,六爺到底是怎麽想的,竟然這麽明目張膽的打夫人的臉,夫人出身高貴,姿容秀麗,舉手投足之間無一不在顯示着她的雍容華貴,六爺到底有什麽不滿意的?最最重要的是,這些都是為了一個村姑一般的姨娘,值不值得?
招抒第一次見到顧姨娘的時候不過覺得,邢尚天多了一個漂亮的妾,男人嘛,不就是這樣,他在大宅門裏見多了這樣漂亮的女人,不過新鮮一陣子就會抛開,如何能和出身高貴的正牌娘子相比?可是随着時間的流逝,在不知不覺中,顧姨娘霸着六爺的時間久多了起來,影響力也越來越重,本以為汪氏給六爺納了妾室之後,六爺會感激汪氏,兩個人的情分只會越來越好,結果兩個人矛盾卻是一次次的爆發,如今竟然延伸到了直接打夫人的臉面上來,六爺到底是怎麽想的?
“你回去吧。”汪氏似乎閑得很疲憊,無力的坐在椅背上,閉着眼睛揮了揮手。
招抒愣住了,他以為汪氏總會詢問事情的緣由,又或者直接去找邢尚天質問,沒有想到竟然就這麽過去了?
等着招抒走了之後,屋內只剩下青疏和汪氏,青疏眼睛微紅,想着剛才青竹的情況心裏也是恨不得過去瞧瞧情況,可是夫人這邊總是要有人守着,她想……,夫人心裏也不好受吧,在這裏一向都是夫人一言九鼎,無人敢違逆,這還是六爺第一次做出這麽強烈的反抗。
汪氏雖然閉着眼睛,穩穩當當的坐着,但是心裏卻是如同火燒一般的沸騰,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就放棄了去追問邢尚天,要是按照以往她早就要冷着臉訓邢尚天,可是這會兒,她覺得有些事情自己似乎是真的做錯了,只是想到這裏內心又有個聲音說,你完全都是為了六爺,何必妄自菲薄?
在這種不安,迷茫,失落,又倔強的心情中,汪氏慢慢的煎熬着。
招抒回到了荷花院裏,門口站着春芽和柳枝在談笑,方圓則拿着木盆進進出出的,臉上帶着笑一副愉快的神态,他忽然就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夫人那邊愁雲慘淡的,就跟陰天一樣,這邊怎麽就這般平靜?
春芽見到招抒就高興的迎了上去,“招抒哥,你要不要喝點西瓜皮茶水?”
招抒愣住,心想,西瓜皮這東西能吃?開什麽玩笑,你們顧姨娘是個鄉下無知的村姑,什麽東西都舍不得丢了,贊起來當寶貝,我可不喜歡,要喝也是喝夫人那裏從宮中賞賜出來的老君山之類的名茶啊。
春芽也不傻,隐隐看出招抒的不屑,不高興的說道,“你嫌棄個什麽啊,六爺都說好呢。”
招抒每次都會敗在春芽的太過“直爽”上,這孩子不像別人,心裏有什麽就說什麽,以前還天天跟在他屁股後面問東問西的,問他家裏有給他定親沒,問家裏幾口人,一副死皮賴臉的要嫁給他的模樣,讓他心裏鄙視之于又多了些小小的得意感,可怎麽這幾天就變臉了?又開始追着米條追問陸行的事情,真特麽的……,讓他感覺非常的不爽。
看着招抒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春芽覺得心裏甚是安慰,以前怎麽就覺得招抒長的俊俏呢,跟陸行那種男子相比,根本就是一只白斬雞嘛!想起陸行,春芽就覺得頭疼了,據說剛來的那天被六爺打了五十個板子,當然,違逆六爺是不對滴,不過被打了也好可憐,據說到現在還在屋裏歇着呢。┭┮﹏┭┮ ,好想去看看啊,春芽咬着手指想着。
招抒一轉眼就看到春芽的花癡狀,憤憤的甩了袖子走了進去,剛到門口就被柳枝攔了下來,柳枝朝着他使了眼色道,“六爺正跟姨娘在一起。”這潛在的意思就是,識相點就別去打擾了,招抒無奈的蹲在一邊的牆角,看着不遠處的碧綠的湖水吧,覺得,這人生真特麽的令人迷茫。
顧湘伺候着邢尚天睡了個午覺,她本以為剛才發生了青竹那件事自己會睡的不安穩,結果背邢尚天摟着,一閉眼就睡着了,等着醒來之後就看到邢尚天還睡着,這幾天在外似乎累着他了,臉上帶點疲憊的樣子,額頭上細密的汗珠,睡的倒是非常甘甜,她拿起一旁的扇子給他扇風,腦子就沒有停下來,剛才青竹事情雖然讓她覺得害怕,可是後一會兒她就琢磨出來了,青竹是汪氏的大丫鬟,就算招抒沒有手下留情,其他人還能真的狠狠打?這裏頭的下人可都是人精,所以青竹也只會是被輕輕的懲罰下,不至于危及生命,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郁悶了,汪氏和邢尚天這麽天天的你來往的,到底什麽是時候是個頭?汪氏會不會一怒之下對她下手?
城門失火,殃及魚池嘛!
但是顧湘數次對着汪氏表忠心,表赤誠,都被推了出來,現在也就邢尚天敞開胸懷讓她依靠了,不管是汪氏還是邢尚天,她總歸是要抱一個大腿,雖然邢尚天看着不太靠譜,但是總沒的依靠強吧?┭┮﹏┭┮
這麽一想顧湘就覺得眼前這個睡着的六爺就是她的救命稻草了,得使勁兒的抓住不放開。
邢尚天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顧湘一邊給他打扇子,一邊飽含深情的望着他,就好像他是她天地裏唯一的寶貝疙瘩一樣,弄的他心裏一陣陣的……得意。
“看什麽。”邢尚天無奈的說道,随即起了身,顧湘趕忙上前虛扶了一把,又讓方圓去沏了壺西瓜皮的茶水來,之前那一壺都讓邢尚天給喝了,有時候顧湘覺得按照邢尚天對自己做東西的捧場程度,比如四不像的香囊,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食物,水煮魚,炸鮮奶等等,絕對是真愛!解釋過來就是真心的寵愛。
兩個人你一杯的我一杯的把一壺茶水都喝光了,邢尚天就不經意的伸手樓住了顧湘,兩個人親密的挨在一起,邢尚天輕輕的親了親顧湘的額頭,無限溫柔,嗯……,顧湘臉紅了,雖然兩個人做了很多不和諧的事情,但是像這種帶着憐愛的吻還是頭一次,讓她覺得吧有種被呵護的感覺,哎呀,好羞人,~(@^_^@)~
☆、蟹黃包
陸行身子早就好利索了,只不過六爺不放話他也不好出門,就只能一直養病,那五十個板子放到別人身上可真是去半條命的事情,到他身上就不是了,陸行身手了得,身體被他連鑄的鋼筋鐵骨一般,很是不俗。
這一天,陸行在院子裏打了一套拳,等着起來的時候就忽然喊道,“是哪位高手,既然來了就不要躲躲藏藏了。”
從門口走出來一位白胖的婦人,看着面色很是嚴肅,“真是沒有想到,邢彰會籠絡到了白和堂的人給他賣命。”淮安王的姓邢單名一個章字。
陸行眯着眼睛,手迅速的放在了腰際上的軟劍上,“噢,前輩是怎麽認出在下是白和堂的人?”白和堂是江湖上有名的暗殺組織,但是他們接殺人的活兒同樣也接保護人的活兒,只不過保镖價錢要比殺人更貴上一些。
婦人冷然道,“我不僅知道你是白和堂的人,還知道你的師父是誰。”
陸行警覺的看着婦人。
“呵呵,王二叔他老人家最近可還好?老身記得他的風濕可是把他折磨的夠嗆的。”婦人擡頭瞧了眼陸行說道。
“你到底是誰?”白和堂在江湖裏非常隐秘,竟然連他師父的姓名都喊得出來,這可就不是簡單的事情了。
婦人也不賣關子直戳了當的說道,“我是你鄭師祖。”
“您就是那位二十年前接了镖後……,沒有回來的鄭瑩師祖?”陸行忍不住驚異的喊道。
鄭瑩點了點頭,那張刻板的臉上終于有了點笑意,“難得還有小輩記得我,走吧,我們進屋裏說。”
陸行無奈跟了進去,倒不是他大意,實在是白和堂裏人數稀少,規矩嚴明,能這麽了解的底細的也就是自己人了。
春芽最近很苦惱,她從別處打聽出來的消息是陸行最近都在小院子裏養病不出來,她想着那樣一個英氣的男子,被打的那麽重,一個人孤零零的,就覺得小心肝顫抖了,那個疼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她想起來透過窗棂看到顧姨娘和六爺兩個人親親熱熱的喝西瓜皮茶水的事情,那樣的溫馨甜蜜……,讓一旁的人看着心都醉了,她忽然就靈機一動,六爺這麽喜歡喝,陸行肯定也會喜歡喝的吧?
聽顧姨娘說這個茶水清熱利尿,反正就是頂頂的一個好東西,陸行養病不正需要?
所以這天早上,春芽正好抽了個空,泡了一壺西瓜皮茶水就朝着陸行的小院子趕過去了,陸行雖然是管事,但畢竟還是下人,睡在南邊那一片下人房裏,裏面靠北邊有幾座小院子,專門給他這種比一般仆人身份高些的人住。
等到了小院子的門口,春芽忽然就有點怯生了,她站在門口,心裏建樹了好久,終于鼓起了勇氣準備敲門,結果門突然從裏面就被推開了。
“鄭嬷嬷?”春芽認出來從屋內出來的是給顧湘上過很嚴謹的禮儀課程的鄭嬷嬷,而讓她感到驚奇的是鄭嬷嬷的身後跟着一臉恭敬的陸行,ORZ,這兩個人認識?
陸行眯着眼睛看着春芽,眼睛露出危險的氣息來,春芽忽然就覺得有點害怕了,她怎麽覺得這一刻的陸行不像是之前看到那個驕傲的英挺的男子,而是更像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春芽不自覺的向後退去。
就在這個時候,春芽的手被鄭嬷嬷抓住,一股暖意湧入她的身體裏,春芽擡頭看了眼鄭嬷嬷,見她瞥了眼自己又對着身後的陸行說道,“她是顧姨娘身邊的小丫鬟。”
陸行的握住的手漸漸松開,“是那位顧姨娘?”陸行那位兩個字上加重了讀音。
“是。”鄭嬷嬷說完便是恢複她嚴肅的面容,“小丫頭,當初是這麽教你規矩的?”春芽想起來內院是不能随意走動的,就心虛了起來。
“跟我走吧,得讓你們姨娘好好罰罰你。”鄭嬷嬷正色的說道。
春芽,_,
為了這個事情春芽被顧湘罰了半年的月例不說,還被禁了一個月。
雖然一旁的方圓和柳枝都給春芽求情,平日裏向來好說話的顧湘卻是難得的板了臉說道,“這般嚴厲的處罰是為了你好,今日你可以不顧規矩随意亂闖,明日你就能沖撞夫人或闖下其他禍事來,到時候可就不是你一個人受罰了,懂嗎?”
春芽只是過于率真,到不至于是個傻子,她明白顧湘的意思,遇到有心人這就顧湘指派她做的事情了,她一個姨娘,派個丫鬟去看王府的管事,這還是年輕的鳏夫,這傳出來實在是不好聽。
鄭嬷嬷見顧湘狠狠的責罰了春芽,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過轉頭就對顧湘說道,“我瞧着你的規矩還是差點,我們明天開始重新學吧。”
顧湘,不要啊!┭┮﹏┭┮
就這樣顧湘又開始了她的魔鬼式訓練,這一次鄭嬷嬷的規矩可是更嚴了,顧湘覺得以前她教自己規矩儀态,看似嚴厲但還是留了幾分顏面的,可是這會兒卻是一點也沒有留餘地啊,那真的是絕對嚴苛的要求,好像下一刻她就是王府的王妃一般,她還琢磨過是不是鄭嬷嬷被夫人汪氏派來折磨她的,ORZ,後來想想又不對,如果真的是要折磨她,抓住春芽沒規矩的把柄就夠她受的,何必繞這麽大的彎?
邢尚天從外頭回來看到就是一臉憔悴像的顧湘,他默默的看了一會兒,等着換衣梳洗的時候就沒讓顧湘來做,吃飯的時候又破天荒的給她夾了個蟹黃包。
顧湘吃了一口蟹黃包,頓時就眉開眼笑的了。
邢尚天看了無奈的笑了笑,心想,她可真是容易滿足,不過這個蟹黃包味道很好,他也很喜歡吃,說起來跟着顧湘他倒是吃了不少新奇的東西。
這個蟹黃包倒不是顧湘研究出來的,廚子本身就會做,顧湘不過是做了點改良而已,到了八月的時候顧湘這個吃貨就覺得特麽是不是到了吃螃蟹的季節了,~(≧▽≦)/~,雖然還不是太肥,但是也可以解饞了。顧湘就把這個想法轉達給了方圓,方圓是從京都裏跟過來的,對于這邊的情況不大熟悉就把春芽叫過來了,春芽很明确的告訴顧湘,他們在這裏的螃蟹也不少,每年九,十月份都是吃螃蟹的季節,這倒是把顧湘的樂完了,總歸有螃蟹吃,那就是開心。
春芽辦事快,她是別院裏長大的,自然有人脈,去跟廚房的人打了招呼,廚房裏的人也願意奉承這位正得寵的姨娘,第二天就進了兩簍螃蟹來,螃蟹還不是很大,但是顧湘看了眼覺得夠吃了,廚子問顧湘怎麽個吃法,顧湘頭一個想吃的就是蟹黃包,皮薄薄的,咬一口,就滿口的汁水,都是螃蟹的鮮味,等把汁水喝掉了,肉餡伴着螃蟹肉,吃到嘴裏又嫩又軟,舌頭都要鮮掉了。
這邊的廚子也會做蟹黃包,不過皮要厚些,在顧湘的再三要求下,廚子辛苦了好幾天終于琢磨出來了做法,他往面粉裏參了糯米粉,這樣做出來的皮子有彈性,透明好看不說,主要是結實,能抗住那個汁水。
邢尚天見顧湘吃的開心,又給她夾了三個,顧湘一口一個吃完就盯着剩下的,蟹黃包一籠八個……,不過邢尚天似乎沒有再讓她吃的意思,把剩下的都解決了。
顧湘,┭┮﹏┭┮
邢尚天看着顧湘小可憐的模樣,不自在的別開臉說道,“這個太寒了。”
顧湘覺得好委屈,不過才吃了幾個而已,不過轉念一想,又小心翼翼問道,“六爺,您這是關心我嗎?”
邢尚天看着顧湘亮晶晶的眼睛,尴尬的別開臉,顧湘心裏大樂,湊了過去“吧唧”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六爺,你對我真好。”
結果親的邢尚天臉頰油膩膩的,他皺着眉頭說道,“這是幹什麽”,訓斥的話說出來卻是軟綿綿的,一點力度都沒有,顧湘又大着膽子湊了過去,拿臉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邢尚天的身子僵硬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忍不住伸出手臂來挽住了她,然後兩個人就親密的靠在一起吃飯。
招抒被方圓拉着退了出去,主子正親熱他們不合适呆着,不同于方圓的欣喜,招抒一邊走一邊郁悶,覺得都快嘔死了,這個顧姨娘,真是越來越沒下限了,現在是大白天好嘛?
等用了飯,邢尚天就回書房去了,說是今天還有很多書要讀,顧湘舍不得的把人送到了門口,搖着小手絹,只差撲過去挽留了,邢尚天見顧湘這依依不舍的眼神,心裏柔軟,身手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我晚上就過來。”
方圓和柳枝看着邢尚天和顧湘這般難舍難分的,忍不住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花非花
晚上,邢尚天在書房寫字,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他頭也不回的說道,“嬷嬷,你來了。”
“還是瞞不過六爺。”鄭嬷嬷手裏端着茶水,走到了邢尚天的跟前,順勢給他倒了杯茶水遞了過去,“六爺,喝茶。”
邢尚天接過茶水,難得露出笑意來,“麻煩嬷嬷了。”
鄭嬷嬷瞧着邢尚天,那過于嚴苛的臉上出現了名為慈愛的神态,語氣溫和道,“你這孩子……,從小就是這麽的客氣。”
邢尚天抿了一口茶水,随即放在一旁,這茶是好茶,進貢的大紅袍,味道柔潤醇香,回味甘甜,細品還有股蘭花香,可是在好喝的茶水對于他來講還不如顧湘準備的那一壺西瓜皮茶水讓他喝着順心,他想起來有次汪氏指着他恨鐵不成鋼的說,你就是個扶不上牆的泥巴……,那時候他和汪氏剛剛成親,對于這個以前一直憐惜照顧自己的昭和王嫡次女,一直都帶着幾分感激,想要努力的把日子過好,結果,現實卻很殘酷,作為一個世交的弟弟,汪氏會對他産生憐愛之心,但是作為她的夫君卻顯然并不合格。
說來說去,不過是他委屈了汪氏而已。
“還是一樣不愛喝茶啊。”鄭嬷嬷搖了搖頭把茶壺拿開,“我今天去試了試陸行。”
邢尚天擡頭看着鄭嬷嬷,顯然是等她的答案。
鄭嬷嬷接着說道,“陸行是白和堂的人。”
邢尚天笑,“我當時就瞧着那招數路子和您的很像。”
“說是老王爺花了一大筆錢,讓他來護着你。”鄭嬷嬷斟酌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開口道,“老王爺是心裏還是有你的。”
“呵。”邢尚天擡頭,眼睛閃過酸澀,“我是他的兒子,僅此而已。”
鄭嬷嬷沉默了一會兒,邢尚天是她從玉門關一路抱到了淮安王府的,當時她還記得曾經被譽為一代猛将的淮安王露出了驚慌失措的眼神,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淮安王露出那種驚恐的表情,也是最後一次,她還記得把孩子交給她的婦人雖然蒙着面,但是手上帶着松綠石的手鏈,碧綠的像一汪湖水一般……,那是只有塔塔族的貴族才能佩戴的寶石,後來淮安王用極其豐厚的條件讓她來護着邢尚天,就這樣兜兜轉轉,已經是二十年了。
那個曾經還在襁褓裏嗷嗷待哺的孩子如今已經長大了啊。
等着鄭嬷嬷走了之後,邢尚天堅持看了一會兒書這才停了下來,他伸了伸懶腰,走到窗口下,看到外面已經很黑了,似乎是要下雨,風吹得窗前的樹葉沙沙作響,黑色烏雲鋪滿了天空,連一絲星光都看不見,他想,這是要變天了啊。
顧湘從小就怕打雷,這個毛病從前世就開始的,那時候她還小,父母上班太忙就把她鎖在了屋子裏,雷電閃爍,轟隆隆一聲一聲的,吓的顧湘一次又一次的尖叫,從那時候開始她就非常懼怕陰雨天。
邢尚天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顧湘窩在被子裏,像一個蟬蛹一樣,只露出兩只眼睛,可憐兮兮的望着他。
他忍不住笑了笑, “怕打雷?”
這時候剛好一陣雷聲響徹,顧湘想也沒有想的就把被子蓋到了臉上,等着好一會兒,她都感覺自己都要憋死的時候,有人扒拉開她的被子,邢尚天放大的臉出現在她的面前,兩個人臉貼着臉顯得異常親密,顧湘難得近距離的觀察邢尚天,看到他一雙眼睛,漆黑如墨,非常的漂亮。
顧湘有點看呆了,她一早就知道邢尚天容貌不俗,但是這麽直面面對還是第一次,她覺得男人長的太過漂亮就顯得娘,可是邢尚天的雖然容貌精致,但是因為一雙挑長的長眉而顯得英氣勃勃。
邢尚天見顧湘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眼睛裏盡是癡迷的神色,心裏帶着幾分說不出的快活,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說道,“下來,洗漱睡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顧湘覺得邢尚天這話帶着說不出來的溫柔,竟人讓她覺得心裏甜絲絲的,orz,她這是要談戀愛了嗎?好羞澀~(@^_^@)~
兩個人梳洗完畢,邢尚天就摟着顧湘上了床,小小的帳幔下自成一個空間,似乎外面的一切都隔絕在外……,那特麽是不可能的,囧。外面轟隆隆還響個沒完。
邢尚天見顧湘實在是怕的厲害,就把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口說道,“不怕,我在你上面,雷打下來第一個就是我,然後才是你。”
顧湘覺的這話非常有歧義,什麽叫他在她上面,ORZ,她真的很純潔,沒有想歪。結果,很快她就發現……,特麽,她才沒有想歪,因為邢尚天的手順着她的前襟伸進去握住了她的……,随後便是一翻身壓了上來。
好吧,這天晚上,顧湘被整整的愛了一個晚上哦,好幸福……個P,┭┮﹏┭┮,腰酸背疼的顧湘硬是到了中午都沒爬起來。
昨天晚上下了一場大雨,到了下午才停下來,外面被雨水沖刷過,幹淨的像是新世界一般,青竹趴在炕頭上,青花站在她前面,手裏端着個藥碗說道,“青竹姐姐,這是剛熬的,你趁熱喝了吧。”
青竹被打之後就開始發燒,多虧了錢先生及時開了藥,讓人趕緊灌了藥下去,到早晨燒才推下去,不過說怎麽也要在床上養個半個月的。
“這藥苦,我這裏有蜜餞……’青花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青竹端起藥碗就咕嚕咕嚕喝了下去,非常的痛快。
青竹擡頭看到青花的呆愣的表情,苦笑道,“都這個時候了,哪裏還能那麽嬌氣?”
青花看着青竹浮腫的臉頰,還強撐着跟她說話,忍不住紅了眼圈,“姐姐你受苦了。”說着說着竟然就要流淚,“我就不明白了,以前都挺好的,夫人和六爺之間雖然談不上多好,但總歸六爺一直敬重着夫人,可是現在呢?夫人這麽低聲下氣的示好,六爺不說接受,就跟突然間變臉了一樣,竟然把姐姐也個打了。”
青竹沉默了下來,老實說她到現在還沒覺得跟做夢一樣,她們幾個青字輩的丫鬟都是跟着汪氏一起嫁過來的,第一次見到六爺的時候還是三年前,那時候他還是少年的模樣,不大愛說話,更是喜歡冷着臉,脾氣也不好,經常能因為丫鬟沏茶的誰太熱或者太燙而責罵,可是奇怪的卻是夫人讓他做什麽他就照做,很是聽從,因為她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所以總是比別人多了幾分禮遇,久而久之的……,她竟然就忘記了,就算六爺待她再寬厚,那他也是六爺,這個府邸裏男主人,而夫人呢?就算她的出身如何了得,難道還能高過六爺?女子出嫁從夫啊!
這麽簡單的道理她以前怎麽就忘記了?
青花等了半天也沒有看到青竹回應忍不住說道,“好姐姐,你這是怎麽了,難道又燒了?”
青竹搖頭,抓住青花說道,“沈嬷嬷還在廚房裏?”
“啊……”青花被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吓了一跳,“在啊,吃得好,睡得香,還胖了些呢,說起來還挺奇怪的,我要是像她那樣被夫人嫌棄了,肯定難過死了,她竟然還這麽坦然。”
青竹卻沒有接這話,以前她一直覺得沈嬷嬷過于剛愎自用了,可是現在回頭想想,也許那老東西才是看得透的人。
“你這樣……”青竹湊到青花的耳邊悄悄的說了幾句話。
汪氏這一天都覺得昏沉沉的,她昨天晚上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着,看着那帳頂半天,結果一轉眼天就亮了。等着處理完了府邸的事情,她就有點支撐不住了,可是雖然身體很累,但是 閉上眼睛又睡不着,她索性又起來看書。
這是她平時最喜歡看的詩集,每一張上面寫的什麽都能倒背如流,每次看都會有不同的收獲,可是這會兒,已經盯着看半個時辰了,竟然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汪氏少年老成,鮮少有這麽不安的時候,她還記得很多年前有那麽一次也是這麽不安……,後來得到信兒,他死了。
當時她就覺得天旋地轉的,人生都沒有了希望,當時,她又是怎麽支撐到現在的呢?
等着晚上用膳的時候,汪氏第一次伸長了脖子往門口瞧了兩眼,青疏和青花對視一眼,忍不住低着頭,心裏都明白,這是夫人在等六爺,可是剛剛廚房裏的人都說了,六爺親自點了二籠的蟹黃包,這會兒估計正陪着顧姨娘用飯呢,只是這話她們卻不敢說出來。
汪氏顯然沒什麽胃口,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青花卻湊了上來,端了一盅乳白的老鴨湯,“夫人,這是沈嬷嬷熬了一整天的,你嘗嘗看?”
“沈嬷嬷?”汪氏擡頭看了眼青花,似乎有點詫異。
青花想起青竹的囑咐來,心中更加堅定,溫聲道,“是啊,沈嬷嬷聽說您昨天一夜沒睡,急得不得了,就親手為您做了這老鴨湯,說是這湯水有滋五髒之陽、清虛勞之熱、補血行水、養胃生津的功效,讓您務必嘗一嘗。”
☆、木芙蓉
汪氏盯着那盅老鴨湯瞧了半天,就在青花覺得手都要僵掉的時候才說道,“放上面吧。”青花如釋負重,這是要喝的意思了。
老鴨湯的味道很鮮,熱熱的湯水從嗓子眼裏下去,直接暖到了胃裏面,讓人覺得無限舒爽,片刻之後,汪氏竟然就把湯都給喝完了。
夕陽的餘晖映射進屋內,帶着幾分迷離的紅色,穿着青色比甲的沈嬷嬷躬身站在汪氏的前面,笑着說道,“夫人能喝了我做的湯,這就是萬分的榮幸了,哪裏還敢要什麽賞賜。”
汪氏看着沈嬷嬷白胖的面容,眼睛盡是慈愛的眼神,就覺得心裏翻騰着一股說不出來的委屈,她低着頭沒有說話,卻是緊緊的抿着嘴。
沈嬷嬷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汪氏說話,大着膽子瞧了眼汪氏,見她頭發還是一絲不茍的梳着,可是眼角下卻是有幾分憔悴的意味,她心裏一陣陣的疼了起來,覺得自己就是老糊塗,當初怎麽就能那麽信口開河?要是能說的委婉點,興許夫人也就不會遇到昨天的事兒了。
她昨天晚上就聽到了青竹被六爺打了,這府邸裏沒有秘密……,有些嘴碎的人還會說這是六爺看不過夫人管的厲害,正是要打醒夫人,還笑着說,還沒聽說過誰家老爺想多喝點酸梅湯都不讓喝的,也就是夫人能幹出這種事兒來。
沈嬷嬷當時聽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只恨不得把那說話的人嘴給撕下來,可是想來想去她還是忍住了,她當初就是毀在太過得意妄為上,這會兒一定要學會隐忍,等她回到夫人身旁,那人還不是她說怎麽收拾就怎麽收拾?
好一會兒,沈嬷嬷才找到了合适的話,笑着說道,“瞧我說半天話,也沒給夫人沏杯茶水。“說完就上前到了茶水給汪氏,”夫人,這是老奴泡的玫瑰花茶水,有安神的作用,您昨日一夜沒睡,肯定的疲的厲害。”
汪氏喝了一口,茶水入口剛剛好,正是她喜歡的溫度,她低頭看了眼沈嬷嬷,見她面容一如往常的慈愛,又想到昨天的憋屈……,鼻子一酸,說道,“辛苦嬷嬷了。”
“不辛苦,不辛苦。“沈嬷嬷連連擺手,随即見汪氏眼眶微紅,隐隐有着淚光,她心裏就噸噸的疼了起來,嘴裏說道,”夫人,老奴從小看着你長大,只要夫人你好,就算……,老奴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更何況不過是做了些小事。”
“嬷嬷……”
“夫人,你看着憔悴了些。”沈嬷嬷忍了半天,最後還是忍不住上前輕輕的撫了撫汪氏的鬓角。
“嬷嬷,我心裏難過。”汪氏低低說道,說完就覺得心裏一陣的輕松,原來找個人說一說是這樣的舒服,可是輕松之後又覺得無限憋屈,“我待六爺不夠好嗎?做了這一切還不是為了他,怎麽就一點都不懂我的苦心。”
沈嬷嬷心裏沸騰,只恨不得上前殺了邢尚天,呸,不過一個庶子,給你臉面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只是嘴裏卻說道,“夫人不是不好,是太好了。”
“這話怎麽說?”
“夫人水晶心肝的一個人,心裏肯定明鏡一般的,還需要老奴插嘴?夫人仔細一想就明白了,我看這事毀就毀在那位新姨娘身上。”沈嬷嬷這會兒不敢像以前那般直接說出來,而是委婉的說道。
“她?”
沈嬷嬷對着汪氏耳語了半天。
汪氏臉色陰晴不定,“這樣太過……”
沈嬷嬷卻堅定的說道,“夫人,你還記得老王妃對你說過的話嗎?什麽時候也不要委屈自己,您是昭和王的嫡次女,靜安侯的外孫女,舅舅又是威武大将軍,手握朝中兵權,何等威風?就是連公主也未必比得上你呢。”
汪氏順勢把頭抵在沈嬷嬷的懷裏,聽着她熟悉的聲音,覺得心咚咚的跳。
“這世上還沒有人能爬到您頭上。”沈嬷嬷想到六爺的做法,就覺得牙疼,恨恨的說道,“夫人,你大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