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一天,大概是馨雅近十年來最快樂的了。
而同時,卻是溫東最不舒坦的了。到了晚上,天氣又熱,房間裏還有蚊子。溫東住的鬼火冒,他讓護士開了空調,可空調有響聲,溫東聽着煩就讓給關了。這一關,他又熱。下午胃口不好,他又沒有吃飯。終于,他撥通了家裏司機老黃的電話,讓他來接自己回去。
到家門口時,溫東意外地看見自家門口停的黑色車子。在車子慢慢開進大門時,只見馨雅從車子裏面走了下來。溫東詫異,扭過頭再去看,赫然,一個男人從駕駛位走了下來而且手裏還捧着一束白色的玫瑰。那情景,溫東看得心頭一震,車子剛進門,他就讓老黃停下,自己走到門口去。
看完電影馨雅和唐山還去海洋餐廳吃了飯,在沙灘上散了步,兩人才回家來。唐山将今天夜裏買的白玫瑰放到馨雅的懷裏,溫柔地說,“謝謝你。謝謝能遇見你,謝謝你能給我機會。”
馨雅捧着花,仰起頭看着他,“這應該是我要說的。今天我很高興,一輩子也忘不了。”
說完,唐山伸手抱住了馨雅,于她的耳旁輕輕私語,“你人美,心也美。你太好了,我都覺得這是夢了。”
馨雅聽了,笑了,“你的意思是說,你做了一天的夢嗎?”
“嗯。我希望,我永遠都不會醒。美夢果然還是做一輩子才是最美。”唐山撇過頭,親昵地吻上馨雅的臉頰,“願你今夜夢裏有我。”
馨雅臉上一紅,呆呆地什麽都沒有說。
這時,唐山才放開馨雅,“我走了。明天給你打電話,你會接吧?”
馨雅點點頭,“我會。”
唐山摸了摸後腦勺,笑得傻氣十足,“明天見。”
“明天見。小心開車。”馨雅做了個拜拜就轉身往大門去了。快到門口時,馨雅突然被唐山給叫住了,猛然回頭,馨雅見着唐山已經将車開到了她的身邊。馨雅彎腰,問:“怎麽了?”
猝不及防之間,馨雅的嘴唇被唐山給偷襲成功了。只不過輕輕一碰,短短一兩秒後,唐山像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一腳油門便飛馳離去了。而在原地的馨雅捧着花,看着那汽車遠去,良久,才低下頭,咧嘴笑了。
擡手看了看手表,已經快十一點。馨雅趕緊轉身,卻不料,一回頭撞見了門口站着的溫東。馨雅抱緊懷裏的花,喊了聲姐夫,然後飛快地跑進了大屋。溫東站在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回神了,大怒,大步進屋就要找馨雅。娟姨從老黃出去就在家裏等溫東,看溫東回來了,忙上去問,“少爺,你怎麽急有什麽嗎?”
“馨雅呢?”溫東左右環顧沒有找着馨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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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姨一愣,随後回道,“剛才一進來就上樓去了。”溫東聽了,立馬就要上樓去,娟姨見着急忙又問,“少爺,你讓我弄得飯菜我已經準備好了,你要不要現在吃點?要是有什麽事情找馨雅小姐,吃完飯再說也不遲嘛。”
溫東搖頭,他現在腦子裏全是那個男人親吻馨雅的畫面,怒火中燒,怎麽還吃得下飯菜?
“你先去睡吧,娟姨。”說完,溫東就上樓去了。到了自己房裏沒有見着馨雅,溫東低聲咒罵了一句,就跑上了三樓,找着了馨雅的房間,他伸手就要開門,不料,門被人從裏面鎖起了。一連受阻,溫東氣得用拳頭敲起門來,嘴裏嚷着,“馨雅,開門。”
馨雅坐在床邊,看了看門,回了句,“姐夫,我已經休息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頓時,溫東氣得一腳踹向了門。因着已經是夜黑人靜的時刻,溫東這一腳格外響亮。溫東反應過來,嘆口氣,壓抑着放低聲音,“馨雅,我有事給你說,快給我開門。”
馨雅起身,走到門邊,說,“姐夫,有什麽事還是明白再說吧。”
說完,馨雅就把等給關了。她的房間裝修和酒店公寓很像,關燈的按鈕是在門邊。門外的溫東見着這黑下來的房間,臉徹底黑了。他伸手猛拍門,“馨雅,開門。給我開門!”
他正吼着,早就被他吵醒的溫老太太在娟姨的攙扶下上樓來了。她看着自家兒子那樣,嘆了口氣,“溫東啊,你在哪幹什麽呢?”
溫東回頭見是自己母親,态度立馬柔和下來,“媽,你怎麽來了?”
“你怎麽大的動向,我能不來嗎?這都多晚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吧。溫東啊,娟姨還給你備着飯菜呢,快下去吃吧。”溫老太太的心早已被馨雅早上那可憐得樣子給動搖了,她也不想自家兒子再這麽欺負馨雅了。沒爹沒娘的孩子,确實可憐。
溫東得令,只得硬着頭皮點頭應下。下到二樓去的時候,溫老太太喊住溫東,說,“溫東啊,馨雅是你的小姨子,以後有什麽事也要挑時候說。這麽晚,要旁人見着了對你們倆都不好。馨雅總歸,還是要嫁人的。”
聽到這,溫東愣住了。他和馨雅兩個人親昵在溫家早已習以為常,往日裏,母親抓住機會就想把他們兩湊作對。像現在這态度,溫東有些不解。他看了看自己母親,又撇了撇娟姨,見娟姨也是奇怪。心裏有疑問,也不好說什麽,只好回答,“知道了。”
“嗯。好了,你去吃飯吧,我去睡了。”溫老太太揉了揉額頭,真是覺得糟心。
溫東見溫老太太回了房,自己也回房去了,這飯菜他是吃不下了。回到房間裏,溫東左右踱步心裏氣啊。掏出手機,他給馨雅打過去。可電話那頭叫了兩聲,就變成了無法接聽。再撥,竟然就關機了。這下,溫東是氣得整個人都暴躁了,他飛起一腳就将邊上的衣帽架給踢翻了。想了想,溫東又給唐越打了個電話。
“老大,現在已經很晚。”好不容易和最新釣到的小妹妹取得了質變的機會,這個晚上對唐越而言可是很重要的。他有些急躁。
“你帶馨雅去見那人了?”溫東張開就直奔主題。
“啊,下午就去了。我看了照片,人不錯,搞研究的,還是兼大學教授。今兒我就給那丫頭放了話了,讓她快點和那男的成事,也說了是你的意思。我看她這回挺上道了,老大,我估計這事能成。”唐越一五一十地說道。
“大學教授?多大了?”溫東又問。
唐越皺了皺眉,沒明白,“說是三十五了。人長得也行,德行也好,據說是一直搞研究才會單身。老大,我覺得,等你家二老見了肯定也會同意兩人的事。沒得挑啊,絕配!”
“絕配?”溫東反問了一聲。
“對啊。文麗找了不少人,最後還是覺得這人是最合适的。人就不說了,家裏條件也行,父母知識分子就像抱個孫子。到時候見着馨雅肯定喜歡,至于那教授嘛,文麗也說他對愛情不看重,主要是想要個孝順的妻子。”唐越當時就覺得這事能成,那教授不在乎馨雅心裏有人,就想娶個過日子了。那馨雅不正合适嗎?洗衣煮飯照顧人,那可是她的強項。
“把他的資料給我。”溫東完就把電話給關了。
唐越在電話那頭急了,看了看浴室,又給溫東撥過去,“老大,能明天早上傳不?”
“馬上。”溫東又給挂了。
不得已,唐越只得爬起來将唐山的資料傳給溫東。溫東看着他的資料時,不得不承認唐越說得沒錯。兩人确實是絕配,這也是為什麽今天晚上他會看到兩人如此親昵的畫面。可現在,溫東有些後悔了。他當時讓唐越把馨雅帶到唐山的面前,其實主要是想起到警告的作用。他覺得最近馨雅都跟他拿喬起來了,自己不做點什麽,指不定她就要翻天了。可沒有想到馨雅會那麽容易就接受了唐山,讓他心裏煩躁到不行。
躺到床上,溫東想了很多。但越想,腦子越是一團糟。
翌日。清晨。
溫東失眠了,起來得很早。到樓下的時候,溫老太太已經起來了。溫東向她問了早,就讓娟姨給備早點。他想着吃了早點就去醫院打針,接着到公司看看。坐到餐桌上的時候,溫東想起馨雅來,問娟姨,“娟姨,馨雅還沒有起來嗎?”
“馨雅小姐一早就起來了。說今天要去約會,打扮了好半天呢。”娟姨說這話,是有些心酸的。多久沒有見到那樣活力的馨雅小姐了?笑得甜蜜蜜了,還會為了穿什麽而費神。
溫東一聽,手上動作就頓住了。
“和誰約會啊?”溫老太太問。
“說是大學教授,人很好的。”娟姨回答道。
“現在什麽人都能當教授了。”溫東輕飄飄地說了句。
溫老太太瞥了一眼溫東,“我等會要出去一趟。吃了早點,我們一起吧。”
溫東問,“媽,你要去哪?”
“到處逛逛。”溫老太太說完,就埋頭繼續吃飯了。
溫東覺得心裏哽得慌。這時,馨雅從樓梯上下來了。她今天穿了一條白色的連衣裙,黑得發亮的頭發上別了一只銀色的夾子。腳上則是帆布鞋,手上提的也是白色的包包,整個人看上去也就二十三四歲而已。她下來,打了個招呼,“幹媽,姐夫,早。”
“丫頭今天漂亮啊。”溫老太太笑咪咪地贊嘆道。
溫東瞧得心裏又起火了。
馨雅笑得很腼腆,“嗯。是嗎?那我先走了。幹媽,姐夫,再見。”
說完,不待衆人反應,馨雅就小跑着出門去了。溫老太太見着,忙喊了聲,“慢點啊,小雅。”
等人都不見了,娟姨不由感嘆了句,“真是很久沒有見到馨雅小姐這樣活潑了。”
接下來,整頓飯溫東都一句話沒有說。溫老太太跟着溫東一起出門,到車上,溫老太太對溫東說道,“溫東啊,小雅在我們家也有十多年了吧。”
“有。”溫東回答時,心裏顫了下。
“對啊,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小雅真是不錯的孩子,我也是把她當做溫家人的。我也一大把歲數了,指不定還能活多久了。你是我的兒子,小雅也是我的幹女兒。如今她也有個不錯的對象了,我打算把我名下的溫氏股份撥3%給她,你沒有意見吧?”溫老太太知道馨雅沒有什麽能做的,所以,這3%的股份每年紅利也夠馨雅用的了。
溫東聽得一震,他算是明白過來了。自家母親這也是放棄湊合他們倆了?可是,本應該覺得高興的事卻讓溫東此時高興不起來了。就自己母親的性子,他是知道了,想來能讓她轉變态度的肯定是馨雅去找過她。想到這,溫東又覺得氣悶,心口都在疼。
他低下頭,沒做聲。
“MAX也大了,我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等着馨雅成家立業了。溫東啊,以前媽總是想把小雅湊給你,媽錯了。兩個人之間的事的确是不能勉強的,現在小雅也明白過來了。現在她也放開心要去接受外面的世界了,你也就看在她為溫家這十來年付出的好好對對她,把她當成你的妹妹吧。”
溫老太太也是心死了,真麽多年,就算是個石頭也該被捂熱啊。可溫東對馨雅則是一天比一天過分,她沒有明說,但溫東這些年來變着法地欺負馨雅她也是知道的。以前她還會敲打溫東幾句,可她說完,溫東就把氣撒在馨雅身上之後她就不說了。都說‘旁觀者清’,她是最知道溫東的習性的,平日裏看不出個什麽可實際上個嬌慣得很,稍不注意就會觸到他的逆鱗。若是剛和溫東相處還會覺得他處事大方,等日子久了,便是再沒有一個人都受得了他的。而馨雅則是大海,她包容溫東的一切,不去計較,只用愛在付出。這些,溫老太太敢說,這世界上再沒有人比馨雅更适合溫東的了。
可惜啊,溫東不懂啊。
“等馨雅結婚了,我就給她買套房子。離咱們家近些的,以後我也好方便去看看她。至于兒子你呢,我也就不催你了,結婚也是要看緣分的。我老了,成家是你自己的事,我也管不着了。等你爸從緬甸回來,馨雅的事要是也成了,我就和你爸出去轉轉。”溫老太太說得這些都是心裏話。既然馨雅和溫東成不了事,她也想給馨雅找個好婆家。那樣的姑娘,早該有人疼有人喜歡的。
溫東聽着,就覺得喉嚨裏哽得慌,他想開口說些什麽,可半天沒出聲。到了最後,還是溫老太太問他,“兒子,你覺得媽說得在理不?”
擡起頭看向自己母親,滿頭鬓霜。溫東的父母是真正恩愛的兩人,從結婚到如今近50載都走過來了。溫東從小就像要這樣的婚姻,從頭一路到年老,與最愛的相陪。初見馨可,他就覺得她像極了自己的母親,如此美麗如此能幹。他同她結婚生子,滿以為兩人從此就這樣到白頭。卻不料,結局竟是那樣可笑。因此,他兒時的憧憬便破碎了。再然後,陪在他身邊的人便是馨雅,默默無聞。他瞧不上如同小草一樣的馨雅,上不了臺面,做不了大事。別人說她幾句,她也只會臉紅避開。他一直都覺得,他溫東的妻子決不可能是這樣的。
馨雅決定放開了,開始處對象了,也要結婚生子了。溫東想着這些,就覺得不能接受。為他學得一身廚藝以後就給別的男人煮飯煲湯,從來只被他抱過的身體以後就變成別人的專屬而他半點不能再碰。噓寒問暖,體貼照顧都成了別人的……以前想甩開馨雅的時候,溫東從未想過這些。現在突然能甩開了,所有以前逼迫他的人都不再逼迫了,溫東自己想到這些卻是覺得半點不能接受。
他開始後悔将馨雅去見他唐山了。
“媽,你說的當然在理。我是小雅的姐夫,自然會好好對她。至于感情的事,誰也不好說。”溫東口頭上應下來了。
溫老太太一聽,就知道溫東不是真心應下的。她也不好多少,她這兒子天生就逆骨,你若是一直說他反而便會氣急了和你對着幹。既然把心思都表明了,溫老太太就在溫東去醫院後讓司機送去了寺廟。她想拜拜佛,給馨雅求個好姻緣。
溫東到了醫院打針,站在邊上的護士妹妹瞧着溫東眼神就開始不對。最後打完針護理的時候就開始有意無意地挑|逗,嘴裏發嗲,“溫先生,今天來得可真早啊。昨天,沒有休息好嗎?”
一直以來溫東在外面的形象都是很溫雅的,別人說什麽,溫東大多都是會應下來的。若是不樂意了,便不吭聲,冷漠以對。而對于女人,溫東向來不會斷然拒絕,而是在相處之後才會委婉拒絕。讓人在見識到他的溫柔和大方,被他徹底迷暈之後被拒絕。因為家裏有馨雅,溫東在外面還保養了兩個女人,所以機會沒有打過野食。那兩個女人的作用是完全不同的,一個是合作公司的總經理,一個則是長相極像馨可的小明星。
今天溫東的心情不好,所以對于護士妹妹的親近,他狠狠地撇了一眼。随機,女孩給吓得面容失色,趕緊跑掉了。王醫生來看了溫東,說是再打三針這病就好了。只是,對于飲食還是要小心才好。等他說完,溫東就掏出手機給馨雅打了個電話,而這次電話那頭則被很快掐斷了。随後,溫東不死心又打,結果出現了昨天夜裏發生的事情:電話關機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