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暗算
第十七章 暗算
崔五冷哼一聲,“你現在怕了?方才逞什麽能呢?”一面說一面含笑朝繡心等人走了過來,“繡心姐姐,真巧啊,今年的桃花開得真是燦爛呢,我想着,咱們幾個不如在這桃花林中鋪個席子,着人送來各色糕點茶水,咱們一邊吃一邊賞花豈不快哉?”
戰雪原本就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故而詢問繡心的意見,“你說呢?”
敏心搶在繡心之前應聲道,“好,好,再好不過了,咱們吃喝玩樂一樣不誤,真是個好法子。”
崔五原本不屑于對一個庶女說話,但她看繡心不順眼,難免就拿着敏心作伐子來奚落繡心,“我問的是繡心姐姐,你是什麽人,敢應我的聲兒?繡心,你雖然是旁支出來的,但也是崔氏大姓,怎的也不曉得好好管教家裏的庶妹知道點規矩,沒得放出來丢人現眼吶。”
這一席話說得敏心的眼眶登時就紅了,淚珠兒懸在眼眶裏将滴未滴,一下子就讓人覺着崔五欺人太甚。繡心道,“崔五,敏心是我妹妹,我願意帶她出來就帶她出來,這到底是我家的事。況且崔五你的庶出姐妹也不少啊,我記得去年你的庶姐崔三姑娘不是也來了麽?你也沒攔住啊?不是麽?”
一提到崔三這位庶姐崔五臉色登時就變得不怎麽好看了,崔三雖然是庶出但是卻特別得崔進易的看重,別說百花節了,甚而在某些只有嫡女能出席的地方她都出現過,把她的風頭搶了不少去。去年嫁出去之後,崔五終于去除了心腹大患,在府中才算獨一無二。
崔五怒火翻滾,面上卻又是一派甜甜的笑,“繡心姐姐咱們快別說那些掃興的話了,趕緊着人把席子鋪上才好才是,咱們幾個年紀相仿,湊在一處說說話是再好不過的了,姐姐若是不答應妹妹可不依啊。”
繡心可沒忘了崔五故意把她灌醉的事,故而這回有心避開她,故而道,“多謝妹妹好意,我還想去梨花園、杜鵑園瞧瞧呢,就不在這桃花園裏歇腳了。”
崔五道,“我記得姐姐不是最喜歡桃花的麽?”
敏心天真地道,“是啊,姐姐最喜歡桃花了,姐姐的花窗前還插着幾支桃花,姐姐日日賞玩,怎麽都看不厭呢。”
“那就是了。”崔五笑得更得意了,“姐姐既喜歡桃花,為何拒絕這樣一樁美事呢?莫不是……”崔五頓了頓做出落寞的神色來,“莫不是姐姐不想與妹妹來往?”
敏心悄拉了繡心的衣角,低聲懇求道,“三姐,咱們就留下來嘛,我覺着挺好玩的。況且,咱們同崔家嫡系走得近些也是好事啊。”
繡心只得應是。
于是崔五便着人将席子鋪好了,五個人圍着坐了下來,各色糕點還有茶水都擱在小杌子上,茶香四溢,糕點的香味芬芳怡人。繡心想着母親囑咐過她讓她不要亂用東西,再加上她對崔五存了幾分戒心,故而忍着糕點對她的巨大誘惑并不動口,連茶水都只沾了沾口而已。
崔五道,“繡心姐姐是嫌棄我崔府的東西不好?怎得一口也不用?”
繡心道,“近來我腸胃不适,家中的陳大夫囑咐我除三餐之外不能進食,就連三餐都要減量呢。”
崔五哦了一聲,“姐姐可要保重身體啊。”
馬芸芸原本是個心內沒成算的貨,頓時陰陽怪氣地道,“原來繡心你身體這樣弱,恐怕還真得好好調養才是。我記得孫家就有位體弱多病的大小姐,過了二十了,可還沒許人家呢。”
“我的婚事自有父母做主,就不勞馬姑娘操心了。”繡心道。
馬芸芸吃了癟,居然還不知停口,過了會兒又把鋒芒對準了戰雪,“哎呀,我想起來了,柳姑娘你如今也十七了罷?可比我大了四歲了,不知護國公是怎麽打算你的終身大事呀?”
戰雪哼了一聲道,“笑話!我的婚事我做主,做什麽要旁人來決定我的終身大事?我樂意嫁就嫁,不樂意誰也勉強不了我。”
馬芸芸抿嘴一笑,自以為得了把柄,遂笑問道,“這麽說,劉姑娘決定把自己許配給哪一家了?說出來我們聽聽啊。”
戰雪狠狠瞪着馬芸芸,砰地一聲把茶杯置在桌面,茶水四濺,“我想如何為何要說給你聽?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我的父親尚不曾管教我,你倒還在我面前充起大來了!”
馬芸芸登時吓得全身顫了顫,縮了身子不說話了。
崔五忙笑道,“哎呀,戰雪,莫生氣嘛,芸芸她年級尚小口無遮攔,你若和她置氣倒顯得你斤斤計較了,不是麽?”
戰雪和她老子一樣是個直脾氣,當即就站了起來,踢翻了煮着茶水的小爐子,頓時茶水溢了滿桌,“喝什麽勞什子的茶,鬧心得很,崔繡心,你走不走?省得陪她們在這磨叽。”
繡心忙站起來,微笑着點頭道,“好。”又對着崔五等人行了一禮,“先走一步。”
敏心跟在繡心身後道,“三姐等我。”
三人出了桃林,一路說說笑笑,戰雪與繡心和敏心講她在邊關的見聞,聽得繡心又是羨慕又是向往,“我曾經扮成士兵的模樣上戰場親手殺了好幾個胡人呢。”敏心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都不害怕嗎?”
“有什麽好害怕的,可惜我爹爹後來派人把我看起來了,否則我還要上戰場當女将軍。”
“護國公可只有你這一位千金,如何能讓你上戰場去冒險?”繡心道,“如今你爹爹也回了京,你怕是再也沒機會當個女将軍了,不過你倒是可以在府中把丫頭們召集起來練練武,組成一支女子護衛隊。”
戰雪拍手道,“繡心,你真是太聰明了,我怎麽沒想到呢。”
“啊!”繡心與戰雪正說得高興,卻忽而聽得敏心一聲慘叫。繡心回頭去瞧,只見敏心不知什麽時候摔了一跤,身上衣裙皆髒了,額頭不知是磕到了哪裏紅腫了起來,手掌也擦傷了些。
“哎呀,怎麽摔了一跤?”繡心扶起敏心,“快,我陪你去園中尋大夫去。”
敏心按住了繡心的手,“不用了三姐,都是我自己不小心,且跌得也不嚴重,我自己去便好。”
繡心道,“你一個人行嗎?”
敏心道,“無事的,你且同戰雪姐姐去別處玩,我自去茶館裏尋大夫便是了。”
繡心與戰雪兩人一路出了桃花林入了梨花園,梨花如雪散發着甜甜的幽香,繡心見日頭不早了便道,“咱們在這兒坐一會兒便去茶樓尋我母親罷,好在這裏離茶樓亦不遠。”戰雪應道,“成。”
兩人尋了一蔭涼處坐了下來,沒坐上一會子,繡心就覺着有一股子熱氣直沖到臉上來,弄得她頭腦發暈,燥熱難耐,忍不住伸手把自己衣襟的前兩個扣子給解開了。戰雪見她神情有異,且臉頰通紅,雙目迷離,不由得大驚,“你怎麽了?”
繡心搖頭,“我……我也不知,我……我好難受。”說着又要去解衣襟前的扣子。戰雪雖然作風豪放,也知道在外頭不能做出如此舉動,忙伸手制止了繡心,“別,你先忍着,我帶你去茶館那邊,應該會有大夫候着。”
戰雪正想攙着繡心起身,就見着前頭崔五和王家老夫人、平陽王妃等人走過來,崔五見着繡心如此模樣,勾了勾唇角,還特特驚訝地喚了一聲,“哎呀,那不是繡心姐姐麽?”
繡心心內暗道了一聲糟糕,心內想着要快步離開,避開那些人,奈何藥性上來之後,身體發軟,整個人都柔若無骨地歪在了戰雪的懷裏。戰雪雖身着紅衣,但只用一根束帶緊緊紮住腰身,又因習武的原因骨骼較一般女子大,從背面看,反倒像是一位男子。
先前,王家老夫人奉了端懿長公主的令已然同崔二夫人提了提王甫生與崔繡心的婚事。江氏言辭含糊,似乎并不十分中意這門婚事,王老夫人心內就存了三分氣。若不是端懿長公主有令,她還覺得崔氏繡心家世樣貌才學樣樣配不上她的兒子呢,這崔二夫人倒還不滿起來了。現在王老夫人又在這梨花園中撞見崔繡心與一男子摟摟抱抱,糾扯不清,頓時這三分氣漲到了七分,厲聲喚道,“崔家三姑娘,請留步。”
繡心被逼到頭上,只得停了腳步,勉強地回轉身來。王家老夫人見繡心身邊的竟然是護國公家的獨女,暗道一聲原是自己誤會了。可繡心整個身子軟綿綿地靠在戰雪的懷裏,外頭衣襟的紐扣都開了兩顆,加之她雙目微紅,嬌羞無力的模樣,登時就令王家老夫人起了疑,喝道,“你們女兒家家的在外頭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繡心一驚,努力推開戰雪想要站直身體,奈何她一個不穩身子就往前栽去,戰雪只得摟了她的腰身,将她緊緊地扣在自己懷中。王家老夫人看着場景,登時變了色,她也曾聽說未出閣的姑娘或守寡的女眷們為排遣寂寞互相撫慰的腌漬事兒,如今見繡心與戰雪形容這般親密,這懷疑便成了七八分,話也說得重了些,“光天化日之下你們這是做什麽?還要不要點臉面了?還都是世家貴女呢一點羞恥都不知。”
戰雪見這老婦人不分青紅皂白就胡亂罵人,也怒了,“王老夫人,繡心病了,我照料她,哪裏就不知羞恥了?老夫人不分青紅皂白地說出這番話,怕是不妥罷。”
王老夫人被戰雪噎得啞口無言。戰雪也不理她,打橫抱起繡心飛快地往園中茶館尋江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