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婚事
江氏在茶館正與孫二夫人說着閑話,想到方才王老夫人那高傲的語氣還有高高在上的姿态就愁眉不展,“真真沒想到,王家人說的居然是他。”孫二夫人道,“我亦覺得不甚合适,王家家大業大,嫁給……繡心哪裏能治得住家?況且以後繡心若是受了欺負,你們崔家亦是幫不上的。”
江氏點頭,沉默不語。
“崔二夫人。”戰雪抱着繡心大踏步進了茶館,“繡心好像病了,你瞧瞧看。”
江氏見繡心臉頰漲得通紅,紅唇微開,雙目迷離,心下一個咯噔,趕緊從戰雪手中接過女兒,“劉家姑娘今日多謝你了,我且問你,今日繡心在外頭可吃了些什麽?”
戰雪道,“沒吃什麽。崔五設的宴席之上,那些糕點她都沒動,就連茶水都只略略沾了沾唇而已。”
江氏即刻就明白了,壞就壞在沾了唇上,恐怕髒東西就是下在了杯沿上。江氏将繡心抱上樓上廂房,又讓蘭香去請了慣常給繡心瞧病的陳大夫來。陳大夫替繡心把了把脈,沉吟一聲,“小姐這是被人下了……”
“下了什麽?”江氏急道,“你但說無妨。”
“媚藥。”
“什麽?!”江氏差點倒下,勉強扶住椅子才堪堪站住,“沒想到崔五這樣的名門嫡女居然幹出這樣無恥的事!”
陳大夫開了藥方道,“将這藥喝下半個時辰便都好了。”
江氏道,“陳大夫,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想必你也知道罷?”
陳大夫垂首道,“夫人,老夫一定守口如瓶。”
果然如陳大夫所言,繡心果然半個時辰就醒了,江氏着急萬分,見到繡心醒來披頭就是一句,“繡心,你且告訴我,這一路上你可遇到什麽人了?”
“我離了崔五所設的宴席之後,便一直同戰雪在一處,後來……後來遇見了王家老夫人還有平陽王妃等人。”
“沒遇着男人?”
“男人?”繡心搖頭,“沒有,一直是戰雪陪着我的。”
聽繡心如此說,江氏才略略放下心來,一面又落下淚,“女兒啊,我一時不在你身邊你便總是出事,這讓我如何放心把你嫁出去啊。自小你便是我在手心裏護着長大的,哪裏知道深宅裏的門道,可愁死我了。”
“母親,莫擔心了,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你擔心也無用啊。也許女兒如錦心姐姐一樣嫁給一個寒門子弟,母親你便什麽都不用擔心了。”繡心一面說一面想到了芝蘭玉樹的李玉芝,只可惜,這都兩個月過去了他仍未上門提親,真不知他是不是變心了有了別的名門淑女?可是,他會是這樣的人麽?
“繡心,其實……其實……”江氏欲言又止,神情為難。
“其實什麽?”
江氏想了想,還是決定暫時不告訴她,便笑道,“其實沒什麽,你好好歇一會兒,待會兒咱們便回府去。”
繡心應是。
次日,王家老夫人便将在百花節上所見之事禀告給了端懿長公主,端懿倒不疑有他,“女孩兒們親密一些也是尋常事,你太大驚小怪了。”
王老夫人道,“母親,話雖如此說,可我覺得崔氏繡心行為舉止毫無大家千金的風度,論家世只是崔氏旁支,不及崔五。論才學,只略通文書,不及謝玉瀾。論樣貌,這世家千金裏樣貌最出挑的要屬端陽郡主。無論哪一樣,這崔氏繡心跟其他貴女比起來都差一大截子如何能配得上我兒。”
端懿聽得她這麽說不免有些動怒,“你也太苛求了。世上哪有完美之人,崔五雖出身好,可是性子掐尖要強,容不得人。謝玉瀾雖有才學可是身子不好病痛不斷。端陽郡主容貌的确是出挑可她只有一個寡母,家世單薄。媳婦,我們家甫生的确是人中之龍,可你別忘了,他現在是娶一個繼室,那些豪門大家有幾個願意把自家的嫡女嫁給旁人做填房?”
“這……”王老夫人猶疑,“可是我還聽說崔氏繡心德行有虧,虐待庶妹。”
“這你是哪裏聽來的?”端懿長公主坐直了身體,一個會虐待庶妹的女子如何能對自己的繼子好?還不是費勁了心思鑽營取巧?若真是這樣恐怕家無寧日。
“昨日百花節上,崔家的四姑娘敏心被弄得一身傷,額頭都磕出血了,聽說是崔氏繡心推的。”
“哦?”端懿沉吟一聲,“這事兒你着人去調查清楚,若是真的,這門親事還真得慎重考慮。”
“是。”王老夫人恭身應是。
王家的人都知道了這事兒,江氏自然不可能沒耳聞,當下氣得臉色都變了,帶着幾個丫鬟仆婦直闖入崔敏心的院內。
“小賤蹄子,我還打諒你是個老實的,沒曾想竟包藏禍心,栽贓陷害自己胞姐的事情都做得出來!我可憐你打小失了親生娘,平日裏也不曾苛待你,你竟幹出這等事來,我今日得好好管教管教你!”
崔敏心見着嫡母帶着人來勢洶洶,當即跪倒,拉着江氏的裙角,眼淚洶湧而出,“母親,母親,你且聽我說,我是真不曉得會傳出這樣沒邊兒的話來。我是一句都沒往外說的,旁人問我,我也只說是自己摔了,如何傳出這樣的流言我是真的不知道……”一面說,那眼淚一面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拼命往下掉。
江氏哪裏能聽得她辯解,踢了她一腳,命仆婦道,“給我打她十巴掌,瞧她還敢不敢了!”
“是。”衆仆婦挽了袖子,啪啪地下狠力扇起敏心來,才幾巴掌下去,敏心的臉頰就全腫了起來,嘴角亦流了血。敏心一面哭一面不停求饒,“母親,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沒有陷害三姐,真的沒有……”
這邊正打得熱鬧,誰知敏心早已着小丫頭去請了崔正凱來。崔正凱趕到敏心的小院子,見敏心的臉被打得腫得老高,又想起她枉死的親娘,不由得生了恻隐之心,故而喝道,“住手,都住手。”
江氏怒道,“老爺,你還護着她?”
敏心見着崔正凱來了,哭得愈發傷心,“父親,我是冤枉的,我真的不曉得那流言怎麽傳出去的,我真的沒有陷害三姐……”
崔正凱道,“夫人,那些流言也不一定是敏心說出去的,興許是下邊哪個丫鬟婆子嘴碎造的謠也說不定啊,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打人是不是太過分了?”
江氏一聽越發怒氣勃發,“我過分?不是她做的是誰?好好的哪個丫鬟婆子會想起來傳這樣的謠言?”
“好了,你人也打了,氣也該消了罷?敏心她自小沒娘,在府裏已經夠可憐的了,這些年也沒個人照應她,這事兒就這麽算了罷。”
江氏哼了一聲,狠狠地盯着敏心道,“我且放過你這一次,你若敢再犯,我決不輕饒。”
江氏不滿方才崔正凱替敏心求情鬧了好一會兒別扭,崔正凱哄了她好一會兒江氏才罷了。平靜下來之後,江氏便将那日王夫人同她提的話和崔正凱說了。崔正凱亦是吃驚不小,“上回王甫生便同我提過,我還以為說的是他的兒子王朝宗,沒曾想居然是他自己。”
江氏亦是點頭,“是啊,真真是沒想到,王家竟想娶我們家繡心給王甫生做填房。那王甫生權傾朝野,又有個那樣大的兒子,房裏更是美妾歌姬無數,早先他與一個歌女的事就鬧得人盡皆知,可知是個風流種子。咱們繡心嫁過去還不得日日以淚洗面?你也知道繡心的性子,單純如孩童,如何能應付得了?”
崔正凱皺眉道,“我亦覺得不甚妥當。可是王家既已提了出來,恐怕就沒有我們拒絕的餘地了,王家的勢力你是知道的,我們崔家嫡系都不一定能抗得過,更何況我們只是崔家旁支,我也只是個三品禦使。”
江氏急道,“難不成我們不同意,他們王家還能強娶不成?”
崔正凱搖頭,“你婦道人家哪裏懂得朝堂上的事兒,王家不會強娶,他會逼得我們不得不同意。”
江氏嘆氣,“真不知王家怎麽就看上我們繡心了,真是……冤孽啊!”
崔正凱亦是嘆氣,“夫人莫急,凡是總要往好處去想,單單說這王甫生,那可是華朝獨一份的人物,年紀輕輕就這樣受聖上器重,才華出衆,權傾朝野,配咱們女兒綽綽有餘啊。”
江氏哼了一聲,“他再好,我也不要。”
“婦人之見!”崔正凱甩袖道。
另一邊,王老夫人也就上回調查繡心的事回禀給了端懿長公主,端懿聞言笑道,“我自是知道繡心那孩子不像是那種人。她那樣單純的性子,對旁人設防都沒有,又怎會去虐待庶妹?”
王老夫人道,“母親說的是,想是那日崔家四姑娘自己摔倒了誤傳了出去罷。”
“嗯。”端懿道,“這裏頭的門道多着呢,咱們也不用去深究了。”
“是。”王老夫人想了想又道,“不過……母親,百花節上我把這事兒同崔二夫人提了一提,她态度模糊,似乎不甚中意的模樣。倘若崔家那邊不同意……”
端懿長公主勾唇一笑,篤定道,“媳婦,崔家一定會同意的,你瞧好罷。”
王老夫人點頭,“這倒是,咱們王家要娶的人,還能到不了手麽?”
日子又過了幾天,江氏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生怕哪日王家派人來上門提親,那可真是騎虎難下了。她想着在不如釜底抽薪,即刻便把繡心的婚事給定下來,這般的話王家權勢再大也奈何不了。可她愁的是這樣短的時間,能把繡心許給誰呢?
江氏到底把這事兒同繡心說了,繡心當即臉色就白了,“給王甫生做填房?”
江氏哭道,“女兒,我想着把你的婚事立刻就定下來,這樣王家就算不滿也無可奈何,你如何看?”
“可是……可是……”繡心一面說一面就想起一個人來,心中已下了決定,現如今顧不上那些繁文缛節了,只能豁出去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