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共處

第三十九章共處

王甫明和安陽郡主統共就兩個兒子,這大兒子名王田宗,雖則不十分伶俐,但勝在穩重踏實,如今外派到了郴州任通判。而這小兒子王孝宗雖則比那王田宗聰明了十倍不止,可卻絲毫不肯将心思用在正道上,不思進取不說,整日沉迷酒色,縱情生色。奈何安陽郡主偏疼這小兒子一些,雖則亦管束着他,奈何每每犯了錯又是安陽郡主護着。如此三番兩次下來,連王甫明都奈何不了他,王孝宗便越發放縱了。

然,這王孝宗偏偏獨獨懼了王甫生,在內閣首輔的叔父面前,王孝宗總覺着自己的皮子發緊。

當下,王孝宗聽得王甫生這略含怒氣的聲音,登時便吓得頭皮發緊,暗暗悔恨,怎的偏生遇見了叔父了,這回可不知怎樣收場!一面想一面哭喪着臉回轉身來。此時的王孝宗只以為自己調戲丫頭被自己叔父撞見了罷了,但萬萬沒想到王甫生的臉色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吓人。

“叔父……”王孝宗怯聲喚了一句。

“你整日間不務正業,游手好閑,惹是生非我也懶怠管你。”王甫生頓了頓,一雙黑眸如刀一般盯住王孝宗,“可是你在外頭胡鬧我管不着,若是把你那滿肚子的髒水兒潑到自己家裏來,我可就容不了!”

王孝宗吓得臉色蒼白,忙跪了下來重重磕了一個頭,抓住王甫生的袖子哭道,“叔父,我再也不敢了,叔父暫且饒了我這次罷。”

王甫生拂袖道,“這次我暫且饒過你,不過若下次再讓我發現你在家裏亂來,可就兩罪并罰了!”說着便頓了頓,朝繡心勾了勾手,示意她過來,“還不快見過你叔母。”

“啊?”王孝宗登時便愣住了,張着嘴盯着繡心,“叔母?”王孝宗見繡心衣着淡雅,還以為是哪個房裏新進的丫頭呢,誰能想到居然是王甫生的夫人,王孝宗一轉腦子,吓得面無人色,暗暗道,還好還好,方才并沒有做什麽,若是真冒犯了自己叔母,王甫生能剮了自己一層皮!

一面想一面忙行了禮,滿臉讨好地喚了一聲,“叔母。”

繡心往後退了幾步,立在王甫生身邊後,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孝哥兒不必多禮。”

王甫生道,“孝宗,我與你叔母就先行一步了。”

王孝宗忙彎腰行禮道,“恭送叔父叔母。”擡頭見着王甫生與繡心兩人的背影,在心底暗暗啐了一聲,老牛吃嫩草,自己裏頭外頭的粉頭無數,又娶了這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卻說起我來了。

繡心與王甫生走下亭子,沿着小湖一前一後地慢慢走着。王甫生停住了腳步,往後瞧了繡心一眼。繡心身上穿着的依舊是舊日的衣裳,鵝黃色的短衫,淡綠色的百褶裙,腰上三寸紮了一圈淡粉色的腰帶,越發顯得亭亭玉立,嬌俏可愛。

繡心見他停下,歪着頭瞧着他,“怎麽?”

王甫生上前幾步,見前後無人便抓了繡心的手握在手心。繡心的手小小的,軟軟的,柔若無骨。握在手裏,又軟又滑。王甫生的摩挲了一會兒之後,想起晨間之事,王甫生只覺得那股子熱氣再一次地往下腹出聚集。

繡心掙了掙想将自己的手抽出來。奈何她要掙出來,王甫生卻偏加大了幾分力氣,握得越發緊了,直将繡心的手握得發疼。

繡心只得求饒道,“你弄疼我了。”

王甫生松了松力道,意味深長地道,“繡心,你的手已經被我握在手裏了,既然如此,便好生呆在我的掌心便是了。你若想逃一則是白費力氣,二則,弄痛了手便不劃算了。”

他這是在警告自己要乖乖的了?她現下難道還不乖?他讓她做什麽,她便做什麽了,難不成還真要當那賢妻親自挑選女人給自己的夫君?

王甫生瞧繡心悶頭不語,微微一笑,牽着繡心往前走。繡心也知掙紮不過,索性由他牽着了。

沿途風景如畫,兩人牽着手緩緩走過倒是另有一番風景。在王府中央的會星樓上閑坐的端懿長公主遠遠瞧見這副場景,樂得一笑,朝旁邊的王老夫人一努嘴兒道,“你瞧,這兩個現在可是蜜裏調油的,咱們啊,就等着抱大胖小子罷。”

王老夫人雖則心底不滿,但也不好拂了端懿長公主的意,故而略笑了笑道,“新婚嘛,小兩口哪有不好的呢。”

端懿笑道,“我原先就瞧着這崔家的丫頭同我們家甫生相配,你瞧瞧如今,我眼光不會錯的。”

王甫生回了東院,照例是進了書房,繡心原還想着回避,誰知王甫生卻攥着她的手不放開,“你若無事就給我進來磨墨吧。”

繡心在他身邊總覺着拘束,彷如芒刺在背,恨不得遠遠地離了他才好,故而便尋了個理由欲搪塞過去,“祖母不是要我學着管家麽?我得去瞧瞧賬本了。”

王甫生勾唇一笑,“有什麽事竟比陪自己的夫君還重要?再者說,你陪我處理好公務,那些賬本我講與你聽,這賬本裏的關竅你看一個月都不明白的,我一點就通了,你可不虧。”

繡心微微睜大了眼睛,“你竟然還看家裏的賬本?”首輔不該是日理萬機的麽?居然有閑心管家裏那芝麻大點的事?

“古話說,一室不掃何以掃天下,我若連家中的事都無法了然于胸,怎麽去管朝中紛繁複雜之事?”王甫生見繡心瞪着眼睛的模樣十分可愛,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兒,“這會兒覺着我這個夫君厲害了?”

繡心哼了一聲,将眼神移開,“才沒有呢。”

王甫生見繡心一舉一動盡是天真,心內更是大為憐愛,“還不快給為夫磨墨?”

“哦。”繡心應了一聲,先加入一盞茶的清水,再用左手輕輕捏住自己的右袖,拿起硯臺慢慢地在硯臺內打圈。王甫生瞧她坐姿端正,力勻而急緩适中,手法熟練,不由得暗暗贊了一聲,“你在家中經常磨墨?”

繡心嗯了一聲,“以前常幫父親磨墨,母親又常催着我練字作畫。”

王甫生的眉毛挑了挑,“果真?你會作畫?那你替我畫張畫像好了。”

繡心的手停了停,為難地看着他,“我許久未畫了,手生了。”其實這是托詞,上回她還應戰雪的要求畫了一張王朝宗的畫像呢。

王甫生如何能不知曉這是繡心的托詞,當即臉上的笑便沉了沉,“怎麽夫君要你畫一張像竟是不能了?”

繡心垂頭不語。

王甫生将筆擱下,心內不禁有些灰心,這一路走來,磕磕絆絆,他終是娶了她,可她人在這裏,心卻還不在這裏。難不成……一個念頭陡然竄了出來,她該不會心裏有了……

不,不會。

王甫生自己搖了搖頭,她連那種事都一知半解,如何就能通了男女之情,恐怕還是因了先前的事積怨在心了。他得讓她曉得自己的重要性。得讓她知道要在這王府之中立足,頂重要頂重要的事便是讨他的歡心。

王甫生嘆了口氣終是讓了步,“得了得了,你若是不願我也不強求。”說着便不再說話,低頭批公文。

因王甫生新婚,因此便有幾日假期,但須得他處理的公事卻不少,因此便将許多公文送到了王府,這幾日下來便堆積了好些事。王甫生一向在公事上頭認真得很,便也不和繡心調笑,提筆而書,不知不覺已過了一個多時辰。

繡心還是第一次見到他處理公事的模樣,他低頭看着那些堆積如山的文件,神态極為認真,頗有種睥睨天下的感覺,瞧着瞧着不知覺便入了神。其實他身為文臣之首,倒也不全非浪得虛名。

好容易将那些個公文處理完畢,王甫生擱下筆伸了個懶腰,見繡心似乎竟然在呆呆地瞧着自己,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怎麽,這會子瞧着自己的相公生得俊俏了?”

繡心往後縮了縮,低低地道了一句,“才沒有。”

“沒有?”王甫生心情大好,“沒有你那樣盯着我瞧做什麽?”

繡心心內一急,說話便有些磕巴了,“我……我只是無聊罷了……”

王甫生大笑幾聲,“好了,不逗你了,時辰也不早了,咱們用飯去罷。”

王朝宗仍在衙門裏頭,因此這午餐也就繡心和王甫生兩人而已。東院有自己的小廚房,繡心早先便吩咐了廚房給自己準備了她愛吃的甜點。因此一盤盤的棗糕、青豆團子、蘿蔔糕等精致的糕點都呈了上來。奈何繡心剛夾了一個青豆團子就被王甫生給止住了,“繡心,這晌午飯還是得吃些正經東西才是,你盡吃這些東西怎麽成?”

繡心大大地咬了一口團子,口齒不清地道,“吃這些怎麽不成了?我就愛吃這些個。”王甫生搖了搖頭,也就由她去了,不過用過了飯他便吩咐人給廚子傳話,“以後二夫人想吃那些糕點之類的,就說廚房做不了就是了,她若實在想吃,便派人傳話給我,得了我的準許再給她吃。”這話說完,王甫生自己倒楞了,人家對自己冷得跟冰塊似的,自己卻上趕着貼着她,還生怕沖撞了她,在暗地裏搞這些個動作,他王甫生什麽時候對女人這般低聲下氣過了?就連昔日的白卿若都不曾得他這樣優待。

罷了罷了,就當自己欠了那丫頭的罷。

下午時分,王甫生在竹林下的躺椅上乘涼,莫硯拿着一把大蒲扇給他扇風,他手裏頭還拿着一碗冰鎮的酸梅湯。王甫生素來不喜這些東西,故而只喝了一口便擱了下來,轉而又想到繡心愛喝這些便問道,“這個給二夫人端一碗過去。”

“二夫人那兒哪兒能沒有呢?這酸梅湯一熬出來,二夫人房裏的翠香便端了一大碗走了。”莫硯道。

王甫生嗯了一聲,閉着眼睛假寐。

正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時候,有個小厮跑了過來道,“二爺,禮部尚書周大人給您下了邀請函,說是請您晚上去蓮香樓小聚。”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晚上有更新。時間不定。可能很晚很晚。至少十二點之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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