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35)
還沒有昭告天下,但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這個時候鬧出公主要養男寵,皇帝的臉上也不光彩。
這樣的隐秘事情,皇帝的意思就是要低調的處理。
香煙袅袅醉春風,嬉笑莺啼美人嬌。君翎踏入公主府正院就是這樣一幅美人嬌笑圖。
美人身邊依偎着兩個年級不大的少年郎,正是風度翩翩的時候,膚白幹淨臉上還帶着兩分稚嫩,眼中帶着幾分的不谙世事。
這樣的少年郎,很難不讓人心中産生喜歡之情。
換做是別人君翎是看都不會多看一眼,可這個人是梁憐君情況就不同了。
“主子。”綠梅沒想到君翎這個時候就到公主府來了。看見君翎那張黑氣沉沉的臉,綠梅心中就發慌。
對梁憐君說話嗓子也透露着一股心慌。
“來了啊。”梁憐君說話的口氣倒是非常的熟稔,對君翎那張陰雲密布的臉也是完全的無視。
“坐下,站着幹什麽呢。這裏一花一木都沒有變,你應該不會陌生才是。”
梁憐君臉上挂着漫不經心,這是君翎最不喜歡她的地方。這樣的梁憐君讓他覺得他們彼此雙方之間,非常的陌生。
就好像兩個人之間有一道鴻溝,他怎麽樣都沒有辦法跨過去。
“本官與殿下有話要說,你們退下吧。”說這番話的時候,君翎是一點都沒有把自己當做外人。
從前他在公主府,就是被默許的第二個主子。所有人都清楚,君家的少公子那是未來的驸馬。
君翎說的話,就相當于是梁憐君開口。
但是如今,梁憐君卻不允許君翎不清楚他的身份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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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将那些要退下的喝住,梁憐君的态度也是清楚明白。“我們兩個人之間,沒有什麽話是這些人不能聽的。”
梁憐君的态度也是堅決,“坐吧,有什麽話就在這兒說就是了。”
梁憐君才是公主府正兒八經的主子,府中奴才自然是一切都要以她的意願為主。盡管梁憐君說了沒有什麽話是不能聽的,綠梅還是非常自覺的用眼色示意所有人,後退三步。
兩個少年郎也都是剛剛被召見的,原本就拘謹的很。現在見到了氣度不凡的君翎,心中不禁開始惴惴不安。
顧不得再去讨好梁憐君,兩個少年郎都盡量的讓自己躲得遠遠的,他們都非常恐懼君翎身上散發的那種敵意。
見兩個少年郎被君翎給吓得不輕,梁憐君也無意再做什麽刁難。她招手讓管家将少年郎帶下去,好好的安置在了西苑中。
“行了,現在有什麽話就直說吧。這裏也沒有外人。”
“殿下出宮,就是為了尋歡作樂麽?”
聽見君翎這句尋歡作樂,梁憐君笑的花枝亂顫。
“尋歡作樂?在君大人眼中本宮這是尋歡作樂啊,好像也沒錯呢。大人是覺得本宮德行有虧?”
君翎自然是不敢說梁憐君的行為是德行有虧的。
“臣不敢。”
梁憐君慢悠悠的從貴妃椅上站起來,踏着鞋站在君翎面前。“本宮倒是覺得,君大人心中想的可不是嘴上說的不敢呢。”
“臣,不敢過問公主的行事,臣只是擔心殿下被人誤解。”
梁憐君點點頭,她覺得君翎現在說話做事的風格确實是不同了。以前的君翎,可是從來都說不出這等違心的話來。
“君大人今日是帶着皇命前來的,本宮明白。大人公務繁忙,本宮也不留你吃飯。你回去告訴陛下,本宮絕對不會丢了皇家體統的。”
096賜婚聖旨
梁憐君毫不留情的就這樣下了逐客令。
君翎清楚,這是梁憐君在給他留面子。她才用了這種婉轉的方式讓他趕緊滾。
也是因為清楚,所以君翎順着梁憐君的意思,從公主府離開了。
留守在公主府外的暗衛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了皇宮。
聽見暗衛說的話,皇帝失手打翻了一旁的茶盞。“廢物,朕就知道君翎也是靠不住的。”
萬妃知道皇帝這會兒心情不好,她也不敢亂開口惹的皇帝更加生氣。
但萬妃還是留了一個心眼。暗衛與皇帝之間說的話,雖然有些模棱兩可,但萬妃還是猜測這件事與公主府是有關系的。
“你找一個精靈的小太監,讓他出宮為本宮辦件事。”
萬妃最終還是打算讓人給梁憐君送信。
她清楚,長公主比她想象的還要更加聰明。皇帝根本就不是長公主的對手。但她還是寧願錦上添花,就算梁憐君以後不一定記得這件事。
但至少她做了她能夠做的,也算是報答了梁憐君當初對她的仗義伸手。
京都是皇權中心,這裏駐紮的勳貴舊族是百姓難以想象的多。而皇宮中站在皇權中心的皇族,更是萬衆矚目的焦點。
在當今一代,最後矚目的就要當屬皇帝和梁憐君了。
自從梁憐君再回宮,又随着她的出宮自立,京城中有無數雙的眼睛在暗中盯着梁憐君的一舉一動,這些人有的希望弄清楚公主與皇帝之間的交鋒。
有的是為了看熱鬧,但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為了自身的利益。
當公主府早晚都有男人出入,還是年輕陌生又俊秀的男人出現後,不少勳貴朝臣都繃緊了自己的神經。
尤其是家中有适齡婚配兒郎的人家,神經緊繃就擔心公主看上了自家的兒子,要讓自己的兒子去當那個受氣的驸馬。
朝臣們都還記得晚宴上梁憐君談到禮部尚書家公子時,那是什麽樣的模樣。
勳貴們也都沒有忘記,幾年前還在攝政的長公主豢養男寵尋歡作樂的浪蕩樣子。
公主府是什麽情況,皇帝心中有數也清楚的很。
但是礙于梁憐君這個皇姐的威嚴,皇帝不好做什麽。但皇帝也絕對不甘心什麽都不做。
為了他作為皇帝的顏面,皇帝也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所以皇帝在沒有通知君翎與梁憐君的情況下,通過禮部将一份賜婚的聖旨昭告天下。
作為被賜婚的當事人,梁憐君差不多是最後一個才知道的。
讓府中管家按照慣例賞賜了前來傳旨的太監,不等太監走梁憐君便冷笑着将手中的聖旨随手扔在了地上。
太監也是一個聰明人,知道自己惹不起長公主。對發生的事情,內監也權當自己沒看見不知道,匆匆的便離開了公主府。
梁憐君是主子又是嫡公主,她有底氣有膽子可以不敬重當今。但公主府的奴才們卻沒有梁憐君這個長公主的待遇。
管家用極快的速度将落在地上的聖旨撿了起來,聖旨撿起來之後,管家還極其快速的将聖旨擦了擦。
梁憐君可以不在意這些東西,但是管家不能不在乎這些。追究起來那可是關系到身家性命的事情,管家是不會輕視的。
“今天的事情,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不用我再告訴你們了吧。”衆人都緊緊的閉緊了自己的嘴,誰都不敢多說一句話。
見衆人的态度和反映,管家也滿意了。“很好,記住了。公主府的主子只有殿下一個人,一切都要以殿下為主,以殿下為先,明白了?”
綠梅陪着梁憐君回到小居,想到梁憐君對聖旨的态度,綠梅小心翼翼的在斟酌說辭。
她口中的話還沒有說出口,梁憐君反而透過銅鏡将綠梅臉上的猶豫盡收眼中。
“怎麽?有什麽話想說就直說吧。你我之間,沒有什麽是不能說的。”想到自己的神情被梁憐君給看穿了,綠梅臉上有一閃而過的懊惱。
但她還是問出口了,“殿下是不喜歡君公子了麽。”
綠梅問出口之後,梁憐君有很長時間的沉默。
沉默壓抑在兩個人之間蔓延。
在這樣的氣氛中,綠梅是第一次忍不住的人。“殿下,奴婢知錯了。”
梁憐君搖頭,“綠梅起來吧。本宮什麽話都沒有說,你怎麽就錯了呢。”
但綠梅還是堅持的認為自己做錯了。“奴婢不應該多嘴的。”
梁憐君卻在這個時候起身,她伸手将綠梅從地上攙扶起來。“你說的沒錯。本宮現在确實不喜歡君公子了。”
綠梅沒想到梁憐君會這樣說,一時間她讷讷不敢言。
不到三天時間,一封加急信就以軍情的方式從大梁被送到了吳國京都。
京都攝政王府,自從吳風這個攝政王手握重權後,王府一年之中有十個月的時間都是空閑的。這個王府實在是有點名不副實。
但如今吳風卻總是住在王府之中,甚至一向不管不顧府中擺設物件的人,現在也破天荒的召見了府中的二管家,向管家交代,将王府二進後院的擺件和花草都更換成新的。
信件被特使送到王府時,吳風正在管家的陪同下視察王府的主院,他打算将這棟院子作為以後他與梁憐君的起居室。
現在他居住的前院,以後就只是他的書房和暫時休息用的地方。“王妃涉獵很廣,除了正統經史典籍之外,一些民間的山河志以及雜說等也要收集起來,放在書房中。”
管家一邊點頭,一邊在心中謹記未曾謀面的王妃身份不一般,王妃作為府中唯一的女主子,在自家王爺心中地位是最特殊的那位。
“王爺,這是大梁專人送來的加急信件。還請王爺過目。”特使從懷中将一份完整無誤的信件掏出,呈遞給吳風。
“王爺。”
沒等沈杜将口中的話說完,七子急匆匆的就打斷了沈杜。“王爺,是不是有姐姐的消息了。”
沈杜原本是想要找吳風商議出兵大梁的事情,剛剛踏出院子就碰見了等不及要找吳風的七子。磨不過七子,沈杜也只能帶着七子來找吳風。
将手中的信件收起來,吳風點頭。當七子伸手想要奪信的時候,沈杜快一步将七子給攔了下來。
“你還有沒有一點規矩,在王爺面前怎麽能這樣随便。”
沈杜對七子的責備并非是故意的刁難,實在是沈杜擔心七子冒犯到吳風。
如今梁憐君人不在,吳風心情不好七子還是不要再火上澆油才是。
097皇城起笙簫
吳風伸手阻攔了沈杜。
“是有娘子的消息了。憐君人現在在大梁皇城。我打算過幾日動身去大梁。”
聽見吳風這樣說,七子馬上就開口詢問吳風。“王爺可以帶上七子前往大梁麽。”
梁憐君的身份七子一直都知道,就算現在跟系統鬧掰了。但該記得七子也從來沒有忘記。但她也真心将梁憐君當做姐妹一樣。
如今梁憐君重新陷入皇宮,七子相信梁憐君肯定是身不由己的。就算她不能做什麽,七子也希望她可以在這個時候陪在梁憐君身邊。
至少這樣可以告訴梁憐君,她現在并不是孤身一人。
吳風卻搖頭。“這一次去大梁,情況未知。但七子姑娘你可以寫信。”
自從跟沈杜來到了吳國,得知了吳風的真實身份後,七子就明白吳風對別人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性格。他只有對梁憐君才是特殊的,也只有面對梁憐君時,他才會願意保持那份特殊。
七子點點頭,吳風還願意讓她寫信已經是極大的讓步了。她也應該知足了。
不跟吳風再多說任何話,七子折身便往她現在居住的院子走去。她得想一想,要怎麽将這唯一一封能與梁憐君聯系的信寫好。
自從皇帝将賜婚的聖旨昭告天下後,君家大門口一時間當真是門庭如市。
很多人登門拜訪向君翎表達恭喜,前來恭維的人也是不少。一時間整個京都的權貴與舊族紛紛出動,君家受到了百年來前所未有的大關注。
君府後宅明面上是靜養實際上被君翎軟禁在後宅的君家老夫人得知君翎要迎娶梁憐君的消息,氣的破口大罵。
反而是老夫人唯一的兒子,君家的三少爺格外看的開。“娘,您還是消消火吧。今時不同往日啊。”
接着三少爺将自己在街上聽見的傳聞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了自己的母親。
老夫人得知梁憐君居然豢養男寵,原本咒罵的嘴臉馬上變得生動起來。老夫人不但不再咒罵,此時還覺得這婚皇帝是恩賜的極好。
“陛下為何還是愁眉不展。”賜婚告示貼出後,皇帝有兩天一直都是惴惴不安的,他非常擔心梁憐君會找上門。
可随着時間過去,皇帝心中那種畏懼感也在一點點減少。可當公主府沒有半點動靜兒後,皇帝這心又牽扯焦慮起來。
梁憐君對皇帝來說就是一把懸在頭頂上的刀,這把刀随時都可能結束他的帝位和性命,随時都可能奪走他現在的一切。
為了保護自己手中的一切,皇帝決定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将壓在自己頭上的梁憐君也除掉。
君翎盡管是他身邊的近臣,但對皇帝來說君翎也不過是衆多臣子之中的一個。
賜婚是皇帝走的一步險招,通過賜婚這種方式皇帝堅信君翎與梁憐君最後會綁成一塊。到時候即便是梁憐君豢養男寵的事情瞞不住,皇帝也有借口把自己摘出來,保存自己的顏面。
但如今沒有人關心梁憐君豢養男寵的事情,反而所有人都在巴結讨好君翎,這種轉變讓皇帝極其不适應。
皇帝那可是天子,天子雷霆震怒那是要伏屍百萬流血千裏的。
不過皇帝這一次并沒有将心中的怒火宣洩在朝臣和內侍身上,皇帝只是安排人将長公主豢養男寵的事情宣揚了出去。
皇帝這一舉動不過是将一件遮羞布扯了下來。換做是別人一定會覺得害臊,覺得難為情。但梁憐君沒有這種想法。
她既然敢豢養男寵,自然是做好了被唾罵的準備。
而京都的百姓對梁憐君這個長公主的行為也是頗有幾分的了解。皇帝預料的萬人唾棄的事情并沒有發生,反而有不少的書生對梁憐君這個公主的行為,是贊賞有加。
當然這一切都要歸功于君翎。
皇帝縱然高高在上,端坐在九霄之巅。但論權術論陽謀都不是君翎的對手。皇帝心中想的什麽,君翎當然是再清楚不過。
書生心高氣傲,古往今來都自诩高人一等。基本上每個書生都揣着一副假清高的模樣,但心中都有出人頭地的野心也欲望。
君翎正是因為清楚這些,所以他暗中操作一番之後,公主豢養男寵變成了詩友會。寒門弟子誰不想一躍龍門飛黃騰達呢。
公主府的門第有多高,那是他們那些人從前都高攀不起的地方。如今公主府雖然沒有說要收門客,但所有寒門弟子都清楚梁憐君這個長公主在大梁權利中心的地位。
為了自己的一片前途,高傲的書生們也是能夠接受那嗟來之食的。
“陛下,陛下又何必與那些愚民計較那麽多呢。”皇帝生氣,萬妃這個寵妃自然是一切事以皇帝為重。
可惜萬妃今日說的好話在皇帝這兒沒用。
萬妃被皇帝很是責罵了幾句,假意做出一副傷心難過的樣子,萬妃借着被罵的由頭幹脆躲開了皇帝,回到了自己的寝宮。
經過了這些天,萬妃才算是看清楚明白一件事。皇帝對她看起來是百依百順,為了她也能夠公然與朝臣叫板。
可那些看起來事事都是為她好的事情,萬妃如今想起來,這些事情基本上每一件都讓她背負了數不清的罵名和罪孽。
皇帝對她的那些寵愛,完全是建立捧殺之中的。看起來皇帝對她寵愛的不行,可實際上皇帝是将她樹在了後宮所有嫔妃的敵對位置。
如今想通了這些,萬妃自然是不會再順着皇帝的意思将那些戲唱下去的。
“錯了,錯了。這是長公主殿下的席位,你們怎麽能這樣做呢。司禮監的總管呢?為什麽不在這兒守着。”
禮泉手一叉腰,另一只手翹着蘭花指那麽一指眉眼那麽一挑,一股陰柔的狠辣勁兒讓衆多的奴婢讷讷不敢多言兩三句。
“幹爹。”禮泉揮手将司禮監總管的手揮開。“行了,別想混過去。今日是陛下為了長公主殿下與君大人的婚事準備的。你說你,這是在做什麽呢?”
司禮監總管自然是不敢在禮泉面前拿喬充人物。在禮泉的指點下,一場盛大的夜宴在大殿中醞釀着時刻準備上演。
“諸位愛卿都不用拘束,今兒這酒宴是為了皇姐大婚設置的。諸位愛卿,你們可要好好的向朕的皇姐賀喜呢。”
還沒等皇帝的賀喜說完,身穿铠甲的隊長便貿然的闖進這歌舞升平的樂土。
“放肆,這是什麽地方也是你可以随便亂闖的麽。”
甲胄披身的侍衛長跪地不起,眼中湧動着無盡的悲恸。
“陛下,這是西塞最新的軍報。在吳國與月氏的夾擊下,戶門關失守守城的關詠将軍,殉城而亡。”
098吳使來朝
歡快的宴會奏樂就這樣戛然而止。
這盛世繁華的樂章到了這個時候,反而成為了一種莫大的諷刺。戍邊的将士守衛着國土以身殉葬,也不放棄一寸河山。
位居九五的皇帝在京中歌舞升平,身邊有美人作伴絲毫感受不到哀亡的喪鐘。
皇帝的臉色難看,舞臺上的舞姬與樂官此時也不敢亂動。陪坐在皇帝身邊的萬妃下意識看了一眼坐在皇帝左手邊的長公主梁憐君。
突然聽見這個消息梁憐君心中也是驚惶的。但她很快也鎮定下來。戰報傳來只是證明邊關有戰事,現在最重要的是了解清楚西塞如今的戰争究竟是什麽情形。
梁憐君在腦中一步一步的推敲着接下來她應該做的和可以做的事情,皇帝也在想。只有萬妃,視線在皇帝與梁憐君之間來回的逡巡着。
最終萬妃還是将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她默默的閉嘴。萬妃在心中告訴自己,不要慌,天塌不下來。可萬妃到底還是攥緊了手中的帕子,擰的緊緊的。
“兵部尚書,戶部尚書等人留下,其餘人都散了吧。”
被皇帝點名留在正殿的朝臣一個個的垂頭喪氣。西塞的情報他們之前有收到過,但誰都沒有當回事兒。
隆冬将至,西塞靠近蠻夷邊陲之地還與吳國相鄰。蠻夷為了過冬,幾乎每一年都會在邊塞騷擾戍邊城池的百姓。
當軍報被送到了軍部時,所有人都沒有重視。所有人都以為這一次的軍報與往年并沒有什麽不同,還是蠻夷的小打小鬧。
梁憐君當年戎裝率軍出征,人雖然是下落不明失蹤。但當年那一戰贏得光彩又漂亮,狠狠的挫傷了蠻夷的銳氣。邊關因此很是風平浪靜了幾年。
如今戰事重來,兵部尚書在皇帝陰沉目光的注視下,居然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來解決現在的難題。
繁華褪去歌舞不再,熱鬧的大殿只剩下了空蕩蕩的荒涼與蒼茫。
“邊塞重鎮如今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陛下還要多多費心了。本宮的婚事便先推遲吧,陛下一切以國事為重。”
梁憐君要走,皇帝當然是不答應的。
他現在已經到了火燒眉毛的危急關頭,縱然之前與這個皇姐有諸多的不愉快。但為了自己的皇位,為了這個國家的安定,皇帝也只能向這個不喜歡的皇姐低頭。
就算心中不喜歡,皇帝也不得不承認。他确實不如這個皇姐聰慧,若皇姐不是女兒身,只怕今日的帝王也輪不到他了。
“皇姐且慢。”開口挽留梁憐君的同時,皇帝也用眼神暗示将萬妃也支走了。
在皇帝心中,萬妃的身份也僅僅只是一個寵妃而已。
站在高臺上,梁憐君這才注意到自己的位置未免太過特殊了一點。她高高在上,淩駕在皇帝之上。
而皇帝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這讓原本就不愉快的心更不愉快了。可皇帝還是咬牙忍了下來。
“陛下可是還有什麽話要對本宮說。”梁憐君假裝自己沒有看見皇帝陰沉之極的臉色,這種時候她也樂意裝傻。
就算不想君翎成為一代權臣,但現在皇帝知道自己也是需要君翎幫助的。皇帝臉色一轉難得擠出兩分笑容給梁憐君。
可這個笑容卻讓梁憐君覺得極其的別扭,比強顏歡笑還要扭曲的厲害。
“皇姐當年率兵出征,與君翎一樣在邊塞有過相同的經歷。如今邊關發生這樣的事情,朝臣居然拿不出更好的辦法來,朕,皇弟也只能仰仗皇姐與驸馬了。”
聽見皇帝對自己連尊稱都不用居然改用了謙稱,梁憐君心中當然明白皇帝這是算計上她了。但她也不是那麽輕易就被人算計的。
主動靠近君翎,梁憐君直接将君翎推給皇帝。“陛下高看本宮了,本宮多年不過問朝政不說,君翎才是陛下的股肱之臣。”
聽出來梁憐君的推脫,皇帝臉上強裝的兩分笑意也消失不見了。“皇姐這是什麽意思?”
皇帝這句話的語氣已經有些咄咄逼人。
“本宮自然是願意為陛下分憂解難的,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臨了梁憐君又改變了主意。既然皇帝一心要她參與朝臣,這倒是她重回朝堂的好機會。
因為梁憐君一句天色不早,皇帝揮手散了這個臨時組織的朝會。
出了宮門君翎坐上了梁憐君的馬車,一路上君翎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梁憐君實在是膩歪。
到了公主府,君翎到底還是開口說了他一直想說的話。“殿下明知道邊關戰事來的蹊跷,殿下為何還要答應陛下呢。”
站在公主府的階梯上,昏暗的燈籠發出微弱的光芒,梁憐君的半邊臉隐藏在夜幕中讓君翎看不明白。
但他還是聽見了一聲清脆的話“本宮為何會卷進來,君翎你心中一清二楚不是麽。”
梁憐君走了,君翎在夜色寒風中站了足足一刻鐘後才登上馬車返回君府。
那天談話之後,梁憐君與君翎私下便再也沒有見過。反而是在宮中,兩個人因為皇帝召見的緣故,時常的見面。
但見面談論的事情,也往往都是邊塞的戰事。
皇帝原本想梁憐君住在宮中,梁憐君用不合規矩拒絕了皇帝的提議。反而是君翎被軍務纏身,往往要與皇帝商讨到夜半時分,也只能在外朝的東廂休息有家不能回。
這幾年太平的日子讓皇帝少了居安思危的念頭,國庫存下來的錢也被皇帝揮霍了大半。
就在皇帝發愁怎麽才能出兵增援西塞時,吳國遞來的文書讓皇帝在黑暗中看見了一絲光明。
漫長的十天過後,皇帝在京都等到吳國派遣到大梁的使臣。
使臣團明面上的官銜是吳國的禮部尚書作為吳國的特使,身上肩負着攝政王派遣的命令前來與大梁進行和談。
然而此次來到大梁是沈杜陪同吳風來大梁接回梁憐君的。
京都內城的皇家別館從來都是皇家皇親的專屬,就算是他國的使臣來到大梁也只能居住在驿館中。
但這一次皇帝親自下聖旨,命令禮部與內廷司禮監攜手将皇家別館整理好,供吳國的特使們在皇家別館休息。
一路上的勞頓讓沈杜困頓不堪,直到見到了別館的清幽閑适後,沈杜臉上才重新煥發了神采。
“大哥,你瞧吳國皇帝對我們這些使臣還是不錯呢。”
吳風沒有開口搭話,沈杜也不嫌被冷落。
司禮監的內侍用恭順的态度轉達了皇帝對吳國使臣的期盼。“使臣大人,明日陛下在宮中設宴宴請大人,咱家這就先告辭回去向陛下複命。”
099結秦晉之好
國庫虧空,能人将士留在京中能夠被皇帝調用完全信任的,一只手可以數的過來。
這樣的結果就是皇帝手中沒有可用之人,國庫也不能支持大梁與月氏這樣的蠻夷之人有一場大戰可打。
陷入了窘境之中的皇帝這個時候迫切的希望可以有一個同盟,可以幫助他走出眼前的困境。
跟着皇帝聽了幾天的朝會,梁憐君對大梁如今的內政有了更多的了解。皇帝奢靡揮霍,國庫艱難虧空。
前朝有兩股勢力相互平衡着,後宮有皇帝寵愛的萬妃和不得寵但家世高貴的錢貴妃。
這樣的大梁明面上看起來是富國民強,國泰民安。可一旦有任何的風吹草動,大梁當下的平衡都會被打破。
凡是有些頭腦的人都能看出大梁當下的窘迫,可惜皇帝喜歡自欺欺人。朝臣也有自己的算計,君臣都這樣相互糊塗着,一國之君落得如此難堪梁憐君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吳國會派遣使臣來大梁,梁憐君也清楚原因,這一切都是非常自然尋常。
可是在宴會上見到吳風與沈杜,這都不在梁憐君的預料中。
綠梅對自己不忠,梁憐君如今也漸漸的在疏遠綠梅。今日參加宴會梁憐君也是擔心綠梅會與君翎的人有接觸,特意帶了自己信得過的紅霜。
吩咐紅霜派人去皇家別館查探吳風的一切消息後,梁憐君心中做了決定。她要将那些死棋全都啓動用作活棋。
皇城的風雲波動現在全然超過了她心中的預期,梁憐君心中明白如果她再不整合朝堂上的信息,大梁恐怕是真的氣數将盡。
此次的宴會由着不同以往的意義,能夠被皇帝允許參加的,至少都是皇帝心中信得過的人。
但梁憐君一眼望去,看着那些谄媚的,溜須拍馬的眼中帶着殺意。這些人皇帝或許覺得他們都是忠心耿耿的。
可在梁憐君眼中,這些人都是大梁江山的蛀蟲。他們用自己滿腹的心思和算計,算計的全都是怎麽樣從皇帝身上榨取最大的利益。
這樣的宴會,梁憐君實在是覺得膩歪。
如今邊塞危機,江山随時都在風雨中皇帝也少了尋歡作樂的心思。
很快皇帝主動的與吳國的使臣攀談起來。
“陛下,臣此次前來是奉攝政王之命前來。”
皇帝對吳國的內政也算是了解,知道攝政王對吳國來說意味着什麽。正是因為清楚,皇帝對使臣的話也是重視。
想着今天是宴會場合,姑且先聽聽使臣說明來意也是無妨要緊的事情。
“不知道攝政王這一次命使臣前來,可是有什麽要與朕說的呢。”皇帝心中想,這吳國的攝政王就算要開條件,無非也就是休戰或者是邊關貿易之類的。
可使臣話一出口,龍椅上的皇帝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你這是什麽意思?”
意識到自己失态,皇帝這才重新坐回了龍椅上。宴會上的朝臣聽了吳國使臣的話,一個個的都當自己是鹌鹑。
每個人都蜷縮着,不敢多說就怕自己說錯了話,做錯了事情被皇帝給記恨了。
可當事人卻完全沒有那種緊迫感。
看見吳風和沈杜那一剎,梁憐君就知道事情肯定沒有皇帝想的那麽簡單。但吳風的盤算是要迎娶自己,這一點也是梁憐君沒有預料到的。
皇帝到底還是沉穩了一些,重新開口後皇帝又成了那個沉穩的皇帝。
“使臣這是跟朕開玩笑吧,朕的皇姐可是有驸馬了。”
皇帝說着擡手往君翎所在的地方一指,“這是大梁的股肱之臣,是朕的左膀右臂。也是朕皇姐的驸馬,大梁的骠騎将軍。”
使臣的态度也十分的堅決,大梁倘若想要得到吳國的支持或者援助,只有讓長公主出嫁吳國攝政王這一個辦法。
場面一度的很尴尬。
當然尴尬的只有皇帝一個人,梁憐君到沒有覺得自己的婚姻大事在朝堂上被人反複的議論有什麽。
君翎心中的波瀾也平息了。吳風出現在夜宴中,他就清楚兩個人的較量開始了。
只是這場較量不是兩個男人對自己喜歡的人的較量,這場較量還牽扯了政治,牽扯到了兩個國家。
君翎在心中還是很有底氣,他深信梁憐君是不會舍棄大梁的。所以這場秦晉之好,最終肯定是不會成功。
吳國的使臣态度堅決,皇帝也絕對不會背負言而無信這個罵名出爾反爾毀了自己親口賜的婚。
可邊關的危機就在眼前,一日不能盡快與吳國達成協議,邊關就危險一日。皇帝坐在京中也絕對沒有安穩的日子。
山河不在無舊國,一旦失去了山河他就是亡國之君大梁的千古罪人。這不是皇帝想要的結果。
皇帝額頭冒起青筋,萬妃掩在長袖下的雙手緊緊的絞着手中的繡帕。咬唇看了一眼梁憐君,萬妃最終下定決心賭一把。
“陛下,臣妾肚子好痛啊。”
聽見萬妃的呻吟,皇帝大喝一聲“還不快去傳太醫。”
因萬妃身體不适,皇帝撂下了一衆人留在正殿,他則是陪着萬妃回到了深宮內廷。
皇帝離開了也不用再面對吳國使臣給他出的難題,一場尴尬這樣被萬妃破了。一場小小的尴尬化解了,可更大的危機還在等待皇帝去解決。
皇帝離開,能夠主持大局的人只有梁憐君這個長公主。就算不願意摻和,皇帝留下來的爛攤子梁憐君現在也得收拾。
“使臣一路奔波想必是辛苦了。萬妃身體不适陛下憂心先走一步,使臣大人也回別館好好休息吧。”
使臣本想與梁憐君說兩句,可想到吳風也在場,使臣到底還是不敢背着吳風做這樣的事情,最終使臣對着梁憐君點點頭,轉身離開宴會。
支走了吳國的使臣,梁憐君這才對着一幫朝臣開口讓他們退場回家。
從宮中回到公主府已經是深夜卯時。
綠梅一直在府中徘徊見到梁憐君後,她忐忑的心才安定下來。“主子,奴婢已經吩咐備好了晚膳和浴湯。”
紅霜伸手攔住了綠梅的喋喋不休,“姐姐,主子累了一天了。主子吩咐晚膳就不用了,浴湯妹妹伺候主子便是,夜深了姐姐也休息吧。”
皇家別館中,使臣跪在吳風腳邊已經半個時辰。可吳風不開口,使臣也不敢起身。
沈杜開口為王大人求情,送王大人到庭院時他開口告誡使臣王大人。“王大人,王爺的脾氣你是清楚的。這一次王爺寬宏大量,沈某還希望王大人千萬不要自作主張。”
100天壤之別
回到房間,沈杜一臉凝重的看着吳風問“王爺接下來可是有什麽打算?”
夜宴上梁憐君眼中的淡泊沈杜看在眼中。
他一早就知道梁憐君的身份,吳風對梁憐君是什麽感情他這些年也看在心中。
從前梁憐君身份沒有被揭穿時,他心中也以為兩個人可以一輩子走下去算是全了吳風那點執念和多年的深情。
可今夜沈杜心中不敢那樣篤定了。
梁憐君對吳風的感情究竟如何,沈杜發現自己作為一個旁人也看不懂。今夜她眼中的漠然和平靜絕對不是裝出來的,沈杜很擔心吳風的孤注一擲最終是一場鏡花水月。
可吳風對沈杜的擔心卻一點不在乎“本王心中有分寸。”
宮中,萬妃小心低頭跪在皇帝腳下請罪。皇帝低頭凝視着這個他寵愛了多年的女人,皇帝發現他以為簡單的寵妃似乎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但皇帝什麽話都沒有說,他只是将心中的疑惑壓抑下去。現在這個時候,還不是他跟萬妃算賬的時候。
從床榻上起身,皇帝親手将跪在地上的萬妃扶起。拉着萬妃的手,皇帝眼中柔情蜜意萬妃卻覺得自己如同置身在冰窖中,周身是徹骨的寒涼。
她心中有些後悔,走了今日這一步算是一招失算引起了皇帝對自己的懷疑。
“吳國使臣請本宮去皇家別館,說是有要事相商。”看着梁憐君唇角上揚的玩味,綠梅有些不懂主子的意思,紅霜卻什麽話都沒有說。
梁憐君随手将請帖往地上一扔,華麗外表下的請帖跌落地上便一文不值。綠梅小心的将請帖從地上撿起,拿在手中才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尴尬的位置。
可請帖現在已經拿在手中,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主子,奴婢該死。”綠梅的告罪只換來了梁憐君一句話。“去告訴別館的使臣,本宮是大梁的長公主。”
“主子,奴不敢欺瞞主子,公主殿下的貼身侍女真的是這樣說的。”
吳風擺手讓人退下,他轉頭問坐在一旁的沈杜。“你怎麽看這件事?”
沈杜立身而起擺正自己的姿态,“以大梁長公主的身份來說,她這樣說并沒有什麽不對的。堂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