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36)

國公主之尊,怎能為一個小小的使臣屈尊呢。”

聽了沈杜的話吳風撫掌而笑“阿杜說的是,所以這一次是使臣的不是,自然是應該由使臣親自到公主府登門拜訪,向長公主告罪的。”

君翎知道梁憐君是絕對不會屈尊去赴約一國使臣的宴會,所以他根本就不擔心梁憐君與吳風會在別館見面。

可他沒想到吳風一計不成會又生一計出來。

那天夜宴上皇帝眼中的擺動君翎看在眼中記在心上,他知道皇帝并非是明君,這些年的國泰民安都是當年梁憐君打好的基礎。

可他真的沒有想到,皇帝是如此沒有骨氣的君主。為了一時的茍且,寧願用女子的婚姻來換取短暫的平和,寧願自欺欺人的茍且也不願意拿出一個君主該有的魄力。

“幕僚知道大人一心挂念公主殿下,大人與殿下青梅竹馬相伴多年,可是大人在這樣的關頭,大人又豈能兒女私情呢?”

君翎的幕僚跪在他的腳邊,死死的拽着君翎的腿,阻止君翎去公主府。“大人,殿下向來都是以國事為重的人,想必殿下也希望大人一切以國事為重,大人還請三思。”

起身的君翎被幕僚的一番話勸說着又重新坐回了案桌前。拜訪在君翎面前的奏折正是邊關此時呈送給皇帝的最新軍報。

君翎手中的這份軍報是邊關軍部送來的最新軍情,而皇帝禦案上的那份是謄抄的。

“吳國二十萬大軍成列邊關,為什麽之前沒有人說?”

拿着手中的奏折,皇帝忍不住将它砸向了跪在地上的兵部尚書。“你這個兵部尚書是幹什麽吃的?”

罵完了兵部尚書,皇帝又開始拿駐軍的大将軍撒氣。“還有你這個鎮北将軍,邊關防守一向都是你的職責,可你這個統帥是怎麽當的?敵軍這麽大的動作,你居然沒有提前察覺。”

兵部尚書與将軍知道這一次的事情确實是自己的失職,他們不敢奢求皇帝對自己的寬宏大量和諒解。只能沉默等着皇帝将心中的怒火發洩出來。

負手踱步,皇帝心中下定決心。“擺駕去公主府。”

一旁的內侍心中一凜,用最快的速度吩咐司馬監為皇帝準備好出行的攆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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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見公主殿下。”使臣奉命來到公主府,心中明白攝政王此舉是什麽目的,使臣對梁憐君自然是畢恭畢敬。

此時已經是隆冬,梁憐君卻故意選在了露天的涼亭見使臣。這不是給吳國使臣下馬威,梁憐君這是在表達自己的态度。

與其說是做給使臣看的,不如說梁憐君要做給吳風看的,更是讓皇帝看的。皇帝最後會做什麽樣的選擇,梁憐君心中有數。

皇帝的選擇她沒有辦法幹涉,但她還是要放出自己的态度來。梁憐君就是要告訴皇帝她不願意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強迫她去做。

“叩見陛下。”梁憐君算準了皇帝一定會來找她,特意安排管家在門口迎接皇帝。

皇帝揮手讓管家起身在自己面前回話“朕的皇姐呢。”皇帝故意用了皇姐這個稱呼,希望可以拉近彼此之間的關系。

“陛下,殿下此時正在後院。”

管家沒有拖延時間,皇帝到後院正好能看見梁憐君與使臣“相談甚歡”的場面。

“管家,不必打擾皇姐與吳國使臣的談話,朕在一旁等着便是。”

皇帝眼中的友好交談,在吳國使臣的眼中可不是那麽回事兒。“公主殿下的意思,臣一定會轉告攝政王。”

使臣說這句話的時候,梁憐君轉頭看了看坐在一旁怡然自得的吳風。哪怕此時的使臣說話已經言不由衷,吳風這個男人也依然可以從容淡定。

吳風今日的來意不論她如何旁敲側擊,還是沒有了解。想了想還在的皇帝,梁憐君到底還是放棄了與吳風這種無意義的糾纏。

“使臣大人既然已經這樣說,本宮相信大人一定會做到。時間不早了,大人還是早日回去休息吧。”

看着使臣遠去的背影,皇帝不經意的開口問梁憐君,“不知吳國使臣找皇姐,可是有什麽要緊事。”

直到把皇帝看的不自在,梁憐君才笑着搖頭。“陛下尚且沒有召見使臣,他找本宮會有什麽事呢,陛下可不要聽信謠言。”

101錢貴妃的伎倆

“皇姐誤會了,朕沒有別的意思。”

梁憐君将砌好的茶推到皇帝面前點頭附和皇帝的話,“陛下的心思,本宮自然是明白的。陛下當然不會因為一些謠言就懷疑本宮,是吧。”

梁憐君這番話讓皇帝實在是沒辦法反駁,只能默默吞下更多的疑惑。

“陛下這個時候來找皇姐,可是有什麽事?”皇帝都稱呼自己為皇姐了,梁憐君自然是不會反駁了皇帝的顏面。

想到自己心中的計劃,皇帝到底還是沒有提別的。對梁憐君,皇帝只是開口說“想到與皇姐這些日子從來沒有一起好好吃過一頓飯,想着早些年與皇姐一起用膳的日子。”

皇帝嘴裏說着這些話,臉上還真的露出了懷念之情。梁憐君也露出了認同,“陛下說的是,本宮與陛下确實未曾一起用膳了。”

“管家,吩咐下去讓廚房好好準備今日的晚膳。”

人如今在大梁可沈杜的心時刻牽挂的都是吳國的內政。作為攝政王的左膀右臂,沈杜肩上的責任一直都是不小的。

“七子給你的那封信呢?”

将放在一旁妥善保管的信箋拿出來,沈杜卻沒有馬上交給吳風。“七子可是說了,這封信要我交給嫂子。你現在拿走,我到時候可不好交代。”

一把從沈杜手中将信拿走,吳風轉身聲音傳來“我會告訴她,這封信是七子讓你轉交的。”

“皇姐,宮中還有不少的奏折沒有處理。朕今日不便多陪皇姐,改日朕再來陪皇姐可好。”皇帝口中的歉疚梁憐君是一個字都不相信。

“國事繁忙,陛下當然是應該以國事為重。陛下快些回宮吧。”

“陛下,按照您的吩咐已經對公主府加強了戒備。長公主這邊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監視,陛下都能知曉。”

轉身望了一眼燈火中的公主府,皇帝點頭。“嗯,小心點不要讓公主府的人發現。”

皇帝從來都不相信脫離朝堂幾年的梁憐君,他的皇姐現在僅僅只是一個待嫁的公主。她的背後隐藏着怎樣的力量,他從來不知道。

皇帝心中一直都有忌憚,他始終都認為梁憐君對他是有隐瞞的。宮中一直都有傳言,先帝臨終前召見長公主就是為了将效忠歷代帝王的鐵甲暗衛交給長公主。

自己是怎麽登基的,登基的最初幾年又是怎麽坐穩皇位的,這些年皇帝從來不曾忘記過。所以他拼命的想要将權利撰在自己的手中。

為此他不惜對唯一的皇姐下手,他沒得選。

聽聞皇帝從公主府回宮後去見了錢貴妃,萬妃對着婢子也只是擺擺手而已,她沒有發脾氣也沒有歇斯底裏。

那晚皇帝對她審視的目光,至今萬妃都忘不了。

這些年陪伴在皇帝身邊,她早就将皇帝的性子了解的透徹。

皇帝一旦對一個人有了疑心,那這個人在皇帝心中便從此都再也沒有半點情分。

“陛下。”錢貴妃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被皇帝禁足後還能得到皇帝的顧念。

伸手将錢貴妃扶起,皇帝伸手擦幹了美人眼角的淚水。“朕讓愛妃委屈了。”

錢貴妃被禁足如今又得到了皇帝的寵愛,心中的那點委屈早就沒有了。

一夜之間皇城的風向又變了,得寵的萬妃整日在自己的寝宮閉門不出,被禁足的錢貴妃再一次成為了後宮之中最春風得意的人。

錢貴妃連續三日侍寝後,第四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見梁憐君。

“公主殿下,貴妃娘娘還在小憩,還請殿下用些點心再等等。”

今日跟着梁憐君一同入宮的人是綠梅,聽見錢貴妃宮中的侍婢這樣對梁憐君,如此怠慢。綠梅當下就一巴掌扇在侍婢的臉上。

“知道自己跟誰說話麽。”打了侍婢一巴掌,綠梅還覺得不解氣。正想扇第二巴掌的時候,被梁憐君制止了。

“綠梅,錢貴妃宮中的侍婢不懂規矩,難道你也不懂規矩麽。”

被梁憐君呵斥,綠梅當然是不敢造次。而跪在地上的婢子也不敢哭出聲,只敢壓抑自己的委屈。此時的錢貴妃人就在隔間中坐着。

正殿發生的一切,錢貴妃能夠聽得清清楚楚。此時的錢貴妃花白着一張臉,此時此地錢貴妃才意識到她今日的所作所為是多麽的天真。

她只是想着自己靠着皇帝給的恩寵,至此又再一次翻身她又一次的登上了權利的巅峰,她這個後宮的主人可以為所欲為。

但她忘記了,梁憐君從來都不是她可以冒犯的對象。

她心中念念不忘當日被這個長公主挑撥失去了皇帝寵愛的恨,卻沒有記住梁憐君是皇帝也不敢正面頂撞的人。

想到這兒,錢貴妃在心中暗自做了決定。

“将本宮頭上的發飾拆下來。”婢子聽見錢貴妃的要求,心中不解一時間便懈怠了,錢貴妃對此侍婢便也心生不滿有了更換的意思。

但想到現在還有更緊迫的事情,錢貴妃又不得不再次重申自己的命令。

對着銅鏡再三對照自己的模樣,确定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剛醒之人,錢貴妃這才急匆匆的從隔間來到正殿。

臉上堆着笑,錢貴妃親自斟茶向梁憐君賠不是。瞥了一眼澄澈的茶湯梁憐君也不接,只是讓錢貴妃将茶盞端在手中。

“錢貴妃知道本宮當初為何在衆多的貴女中選中了你麽?”

聽梁憐君這樣一說,錢貴妃心中不禁開始慌張。“當初衆多貴女國色天香者有,閉月羞花的也有。論文采筆墨你不是最出衆的那個,說到這茶藝你也比不上如今的忠勇公夫人。”

聽梁憐君說到如今的忠勇公夫人,錢貴妃端着茶盞的手都在顫抖。“本宮看中的不是你錢氏這個人,是你錢家的家訓,謹言慎行為人穩重。但如今”說這句話時,梁憐君擡眼将錢貴妃上下打量一遍。

她搖頭“本宮不得不說,本宮還是眼拙了。錢氏家訓,錢貴妃你到底還是沒有繼承幾分呀。錢老的風骨,本宮在你身上兩成都看不見。”

從錢貴妃的寝宮離開,梁憐君不顧內侍的阻攔直接闖進了皇帝與朝臣的議政殿。“陛下掌管國事日理萬機,但後宮乃陛下後院,這後宅起火可是會殃及池魚的。”

不顧皇帝臉色難看,梁憐君撂下這句話便徑直離開了議政殿。被這樣一頓攪局,皇帝也沒有了再議政的心思。

從內侍口中得知梁憐君是因為錢貴妃的召見入宮,皇帝氣沖沖的踏進了錢貴妃的福安宮。

102七子的來信

“朕以為清河錢家教出來的女兒應該是不錯的,你是真的不懂還是誠心的?皇姐是什麽身份?朕對她都要客客氣氣的,你倒好啊你還敢宣召。”

想到梁憐君最後那句後宅起火,皇帝這心都在滴血。他悔恨不已,當初就不應該将錢氏再提拔起來。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盡是給他添麻煩。

“陛下,臣妾也只是想要為陛下盡一點力。妾身本意并非如此,陛下。”

錢貴妃早就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麽,可如今皇帝再來福安宮問罪,這才是她真正心慌的。皇帝的問罪就意味着,此刻開始她是真的失去了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你本意不是這樣的?朕覺得你這個貴妃是失職的太厲害了。從今天開始,你也不要踏出福安宮,就好好的閉門思過吧。”

回到公主府,紅霜便将下午得到的信箋交給梁憐君。拿過信箋梁憐君只是輕輕的瞥了一眼,便将信箋遞給了紅霜。

“綠梅,本宮知道你這幾年在深宮中受盡了苦楚。本宮體諒你,所以幾次三番的原諒了你的過錯。但如今看來,是本宮錯了。”

在福安宮梁憐君就看出來綠梅的心是徹底的不安穩,所以才會在福安宮做出了那樣的事情。她不知道綠梅與君翎之間的牽扯到底有多深,不願意查是不想對綠梅徹底失望。

但這一次梁憐君徹底清醒,綠梅是不能再留在身邊。

“別莊如今需要一個管事,本宮覺得适合你。你便去別莊吧。”

聽見梁憐君要将自己趕到京都之外的別莊,綠梅自然是不願意的。“殿下,奴婢知道自己錯了。殿下,求求你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吧。”

見自己苦苦哀求梁憐君不成,綠梅心中還是不甘心。被綠梅淚眼看着,紅霜心中也是特別不忍心。

念在多年的情誼上,紅霜到底還是忍不住替綠梅求情了。綠梅最終留在了公主府,但再也不能近身伺候梁憐君。

“娘子一直都在等為夫麽。”踏進梁憐君的閨房,看着端坐在床上衣衫整齊的梁憐君,吳風一點都不意外也不吃驚。

擡頭看了看男人,梁憐君揮手很有主人風範的邀請吳風落座。“不論是本宮公主府的侍衛也好,還是陛下的人也罷,看來都擋不住攝政王。”

聽見這個陌生的稱呼,吳風正在解大麾的手一頓。随後他假裝自己沒有聽見這聲攝政王一樣,怡然的坐在了梁憐君的床榻上。

“為夫來看夫人,自然是沒有人可以阻擋的。”

與吳風不同,梁憐君此時卻沒有什麽好心情。“本宮聽說宣宗皇帝聯合國舅正打算奪權。王爺此時不在吳國坐鎮,這個時候卻來了大梁。”

不喜歡梁憐君跟自己疏遠,吳風兩步上前将人抱在懷中,旋轉之間兩人紛紛落在了寬大舒适的床榻上。

兩個人面對面,彼此之間的呼吸近在咫尺。可此時梁憐君心中平靜之極,男人眼中掩飾不住的神情也不能打動她這顆堅毅的心。

“還是說,宣宗皇帝奪權是王爺放出來迷惑大梁探子的謠言,王爺此舉意在大梁的河山。”

聽見梁憐君這樣說,吳風原本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梁憐君這才有機會坐在床上,拿出談判的姿态面對眼前這個身份不是自己相公的男人。

“今夜在你面前的男人不是敵國的攝政王,他只是一個思念娘子的男人,這個男人只是想要看看他的娘子這些日子過得可好。”

說着吳風從懷中掏出那封真正的信箋。“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念七子,所以臨行前讓七子寫了一封信給你。”

體貼的将燭火拿在手中,吳風保持一動不動的姿勢當那個站立在夜黑的人形燭臺。

用最快的時間将三頁的長信看完,梁憐君從信中得知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她人在安州時,七子與沈杜兩個人在濟州也沒有閑着。冷鍋店的生意穩定後,七子在一次閑逛中偶然撞見了要變賣祖産的商賈。

出于直覺七子沒有與沈杜商量便将商賈售賣的幾間商鋪全部都買了下來。在原本的糧鋪上稍加做了改動,七子便開了大梁的第一家大鋪。

大鋪販賣米面、鹽醋、甚至連布匹等物件也賣。

經過七子與沈杜兩個人之間的不斷摸索,通過信梁憐君得知她離開安州半個月後,安州也有了第一間大鋪。

七子在信中向梁憐君說了當年在濟州發生的往事。“因當年被君翎要挾,所以一直沒有能說出君翎的真實身份。這件事一直是心中的愧疚,七子知道如今再說出來也是于事無補。”

“不敢祈求姐姐的原諒,七子只希望姐姐不要被君翎這個虛僞君子的表面欺騙。”

七子言辭之中對君翎的憎惡和懊悔,透過潔白的宣紙她都能感受到。君翎的改變在他們相逢之時她就有所察覺。

只是出于種種的原因,她一直在心中拒絕相信。可她從來沒相公,君翎從前為了隐瞞一切,不惜用卑鄙的手段去對付七子。

看完信梁憐君心中特別不是滋味,七子信中說她覺得慚愧。可此時她內心中夾雜的是自責,梁憐君自責自己将七子陷入了那樣的險境之中。

到了這個時候梁憐君才真正的意識到,從安州開始她的退讓其實就是錯誤的。她對君翎的顧念舊情,其實就是對君翎的放縱。

她以為她還可以操縱全局,但她其實或許早已經因為自己的自大和自以為,已經讓自己陷入了君翎的圈套中。

在安州的讓步,可能就是她一步步助長君翎野心的開始。綠梅的存在,皇帝的逼迫,那樁所謂的賜婚,這一切都是君翎用來分散她注意力的一種障眼法而已。

君翎要圖謀的,其實從來都不是她這個人。

從當年的失蹤到青州的相遇,到安州的要挾。這一步步,她走的每一步都在君翎的算計中。

君翎耐心的等待着她掉入這個被精心設計的陷阱,而她卻遲鈍到今天才徹底走出迷霧看清這一切。

與大梁的江山,無限的權利比起來。她這個長公主,從前的青梅竹馬又算得上什麽呢?

枉自她還一直自以為,她已經将所有的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看着火焰将七子的來信吞噬掉,顧不得屋中還有一個外人存在,梁憐君直接召見了景文以及一幹暗衛。

“本宮知道你做事一向妥當,把你調查的東西都拿出來吧。”

103彼此的試探

聽見梁憐君這樣說,景文臉上還是帶着遲疑。

梁憐君知道景文為什麽猶豫,指了指一旁的吳風梁憐君告訴景文不必顧及吳風。

“有什麽你直說就是,他并不會妨礙任何事情。”

見梁憐君都這樣說,景文也不再忸怩。

“殿下,這些都是臣這段時間查實的東西。”

梁憐君沒有下令,景文是不應該調查君翎的。

但景文出于對君翎的懷疑,他到底還是派人将君翎這些年在皇城的所作所為進行了徹底的調查。

用了兩刻鐘,梁憐君快速的看完了景文提供的半疊厚的有關君翎的所有資料。

景文對君翎的調查可以說是非常詳細,算得上是因有盡有的。

“覺得不敢置信?”

見梁憐君久久不言,吳風擔心梁憐君心中不好受。主動開口,希望能打破這種沉默。

梁憐君搖頭。

“不是不敢相信,我沒想到從前認識的君翎,原來最在意的東西是我大梁的江山。”

起身錯開吳風梁憐君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軟弱。

看着自己空空的懷抱,吳風心中有三分的失落。想到梁憐君目前的處境,她可能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思考,吳風最終還是退出了房間。

一夜的深思後梁憐君做了決定。

她清楚大梁如今的官宦都是什麽樣的人,對大梁皇朝忠心耿耿的舊臣她也知道都是些什麽人。

但這些人并不是她要找的對象。

她要找到對象是那些歸順了君翎的人。

“臣,叩見長公主。”

被梁憐君第一個召見的人是她從前的授課師傅,也是當今皇帝與君翎的先生。

太傅在梁憐君眼中一直都是一個值得尊敬的長輩。

因為弘廬書院都太傅可以說是門徒滿天下,所謂的天子門生,拜在都太傅門下的人就有四分。

天下寒門學子,幾乎所有人都以自己可以成為都太傅的學生而感到自豪。

面對從前的恩師如今的臣子,梁憐君遮掩了心中的感慨。她不願意用君臣關系來對待從前的老師,可如今她有自己的立場。

抛開從前的那些師徒之情,如今剩下的也就只有這點君臣之間的關系可談。

“老師快快請起。”梁憐君嘴裏說的倒是挺熱情,可手上一點動作都沒有。

都太傅人老成精,梁憐君這個學生是他最自以為豪的學生。師生相處這些年,他自然清楚梁憐君今日對他的态度。

“君臣有別,臣不當如此。”行了大禮後,年邁的都太傅就那麽躬身的站在梁憐君面前。

換做是從前梁憐君早就命人給自己的恩師安置座位。但今日,梁憐君就那麽漠然的看着自己的恩師。她目光逡巡在恩師身上,她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麽改變了她的這位老師。

“太傅覺得,今日的朝中風氣如何。”

梁憐君先開口,都太傅在沉思措辭時她也在想,恩師究竟會以什麽樣的博識來告訴她,他心目中的朝堂如今是什麽樣的。

但這一次都太傅并沒有用梁憐君熟悉的引經據典來闡述他的想法。都太傅說話沉穩,從容。

“殿下固然幾年不在朝堂,但朝堂卻也并沒有改變多少。殿下與陛下相比,臣心中殿下當屬聖人君主的不二之選。”

“從前先皇健在,一日先皇與臣一同在後園散步,閑談之間先皇向臣問起了殿下的學業。”

時至今日十多年過去了,都太傅依然能清晰的記得先皇那天說的話。而到了今日,都太傅也覺得先皇言之有理。

當聽見都太傅誇贊梁憐君學業出衆,對國策,經綸博聞強識有自己獨特的見解,對禦下帝王之道有很強的感悟,先皇眼中卻沒有半點的開心。

對先皇來說,他最疼愛的女兒應該是過得自在無憂的。男子應該承擔的責任,他的女兒就不應該去肩負。

“先皇認為公主一生應該是無憂快樂的。朝堂上的事情是不應該叨擾殿下的。”

先帝雖然是這樣認為的,可對都太傅來說他不是這樣想的。可惜縱然他希望大梁有梁憐君這樣一個明主,奈何梁憐君本人卻并沒有這樣的心思。

“太傅忠君之心本宮知道,三朝老臣太傅為大梁立下了赫赫功勳,本宮會奏請陛下給太傅該有的尊榮。”

聽見這番話太傅何嘗不知道,這是梁憐君在給他最後的尊榮和體面。

如果不想自己的晚節不保,他就應該接受梁憐君給的這份體恤。

“臣,謝殿下隆恩。”

望着太傅佝偻離去的背影,梁憐君陷入了困頓中。她不願意這樣對待自己的恩師,可時局之下她沒有辦法不這樣做。

得知梁憐君召見了太傅并且又賜太傅罷官的意思,君翎當下便忍不住動身到了公主府。

可惜他還沒有進門便被公主府的護院攔在了門外。“君大人,公主交代了她人如今不在府中,任何人不得入府中。”

見公主府的護院對自家的主子如此做派,君翎身後的一幹人也是蠢蠢欲動。

想到梁憐君此時怕是人在宮中見皇帝,君翎不想在公主府門前失了體統讓吳風看笑話,沉默着不語他轉身上轎,轎夫邁着沉穩的腳步帶着君翎往皇宮趕去。

宮中皇帝對梁憐君幹涉朝政心中很是不滿意。

跟梁憐君說話時言辭中不免有很多的閃爍,對梁憐君希望都太傅辭官這件事,皇帝也一直都不給梁憐君一個正面回答。

換做是從前梁憐君一定會很有耐心跟皇帝繞圈子,就算耗盡時間也一定會讓皇帝點頭。她一向不喜歡在皇帝面前展示她強硬的一面。

可如今,事情的發展帶來的是各種危機。皇帝沒有這個眼界意識不到這些東西,梁憐君便不得不另想辦法給皇帝敲響警鐘。

“陛下如果對本宮的提議不贊同”梁憐君的話還沒有說完,內侍就帶着君翎要面見皇帝的消息闖了進來。

皇帝表面上雖然是對內侍嚴厲的呵斥,可心中反而有一種解脫。

“殿下就這麽迫不及待的想要老師還鄉麽?”

君翎知道梁憐君此舉就是對他的警告,可已經走到了今天這一步,他早已經不可能收手了。

“老師年紀大了,朝野上的事情又怎麽好再叨擾他呢。”

“殿下當真是這樣想的麽?”君翎目光鎖住梁憐君的眼睛,他的眼眸幽深的如同稠重的黑夜。

“本宮自然是這樣想的。”

很快兩個人站在了乾清門前,此門是前朝與後宮的分界。君翎一個外臣是沒有入後宮的資格的。

“君大人,本宮到了多謝大人一路的陪伴。”

104被敲響的警鐘

朝堂上受氣的皇帝心中的怒火無處發洩,只能在萬妃這兒尋找安慰。

“陛下喝點茶,消消火。”

萬妃如今對皇帝的态度随和了很多,反而兩個人相處起來又像是回到了從前的那種狀态。

接過茶水,皇帝到底還是作罷沒有喝一口。“皇姐她欺人太甚。朕知道她在朝堂上是有勢力的,可都太傅那是三朝舊臣,是她與朕的恩師啊。”

在皇帝眼中梁憐君執意要太傅告老還鄉,就是為了排除異己為她自己在朝堂上壯大她自己的勢力做準備。

“或許殿下這樣做,也是有自己的苦衷。”萬妃受恩于梁憐君,她自然不會說梁憐君半點的不好不是。

可這番話在皇帝耳中那就不同了。“她有苦衷?她還能有什麽苦衷。你對皇姐就是太相信了。”

那天從宮中離開,君翎在夜色中拜訪了自己的恩師都太傅。

兩個人在書房之中詳細的談論了什麽,沒有外人知道。但兩個人心中的想法是一致的,梁憐君執意要都太傅辭官退出朝堂。

他們一定滿足梁憐君的這個想法。

不管皇帝怎麽挽留,都太傅都以自己年邁身體不适,朝中需要更年輕的股肱之臣為由,堅決辭官。

都太傅一走,皇帝頓時覺得自己地位不穩。對君翎更加的依賴。

在皇帝心中君翎與他是同窗,多年君臣,私交甚篤君翎是他可以相信的友人和心腹。年輕的皇帝相信,至少君翎對他這個皇帝是敬重的。

哪怕君翎喜歡的人是他的皇姐,但皇帝也相信君翎的忠君之心。

都太傅辭官皇帝不能力挽狂瀾,自此之後皇帝便在宮中頻繁的召見君翎商議很多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事情。

梁憐君給的壓力與邊關還在持續的戰事這些都讓皇帝寝食難安。

“君翎大哥,朕如今唯一能開口說的人,只有你了。”

在皇帝心中君翎年長他,因為梁憐君的關心他從前在年少時是排斥過這個長兄一樣的人。

但後來與君翎相處幾年後,皇帝對君翎态度有了改變。尤其是君翎幫助他将梁憐君手中的權利奪回後,皇帝打心裏将君翎當做了自己人看待。

“陛下信任,這是君翎的榮幸。”

皇帝面臨的艱難,是他一手策劃出來的。看着眼前的皇帝,君翎很難對皇帝有更多的忠心。

他不喜歡皇帝對梁憐君的猜忌和懷疑,在君翎心中皇帝是辜負了梁憐君這個姐姐的。

對君翎來說皇帝的做法已經是忘恩負義,若不是梁憐君當年的力挽狂瀾,今日的皇帝是不是當今,還是一個未知數。

君翎得到皇帝的重視,梁憐君住在宮中自然是知道的。但她現在還有比阻攔君翎見皇帝更重要的事情。

她在清查宮中這些年的賬目。

邊關戰事起,她就讓景文暗中調查戶部尚書與掌管皇帝私庫的內管領。最後一切的線索都指向內管領與君翎之間,似乎是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內管領身居要職,掌管着皇家私庫和先祖皇帝設置的情報機構暗夜。如果內管領也是君翎的人,梁憐君擔憂君翎徹底颠覆皇帝的掌權,只是時間的問題。

所以她現在必須要徹查內管領。

從議政殿出來,梁憐君便被一個小太監攔了下來。

“主子,內管領大人派奴才來告知主子,殿下此時正在徹查暗夜與宮中私庫的各種往來賬目。大人請主子放心,一切都是穩妥的。”

聽了內侍的話,君翎點點頭。他此時也沒辦法管梁憐君徹查的事情。

皇帝透露出來的意思讓他更關心。

月氏國陳兵邊關十五萬,已經破防的城關如今成了月氏觊觎大梁河山的前站。

皇帝不想失去大梁的河山,梁憐君的存在是他擺脫不了的困擾。所以皇帝決定向吳國求和,他打算答應吳國使臣的要求。

吳國的攝政王不是希望與大梁成為兩姓之好麽,梁憐君出嫁吳國便不再是他這個皇帝的阻撓。

這樣一舉兩得的事情,皇帝認為是再好不過的。

知道君翎對自己這個皇姐的喜歡,皇帝向君翎保證一定會給他賜一樁更好的婚,找天下最美的美人做君翎的娘子。

“主子,天涼了您這樣喝酒是會傷身的。”

伸手抓住婢子過分親密的舉動,君翎目光熱切的看着她。被一個如此俊朗的男子盯着看,婢子的臉上不自然的泛起了紅霞。

可惜下一秒君翎臉上的溫柔便再也不見了。

“知道我為什麽留你在身邊這些年麽?”

被君翎粗魯的動作推到在地,就算摔傷了手肘婢子也不敢說委屈。低頭趴在地上,婢子再擡頭只能用含着淚水的目光看着君翎,無聲的搖頭。

“你是公主府從前的老人,留你在身邊是對她的念想。但你始終不是她,明白麽。”

君翎此話一出,就有人将婢子從他面前拖下去。

将最後一杯飲盡,君翎起身離開了高樓。寒風起,可惜能為他添衣的人不在身邊,他不願意舍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陛下,臣有事啓奏。”

欽天監在皇帝如狼似虎的目光中,不得不硬着頭将君翎的要求表達出來。

下月的十三是黃道吉日,出嫁和迎娶都是最好的時間。

欽天監此話一出,又有不少的朝臣紛紛的開始附和,這些人都是君翎的人,他們全都是奉了君翎的意思在給皇帝施壓。

看着朝堂上跪着烏央央的一大片,皇帝臉上的神色可是一點不好看。但他現在已經沒有更多可用的人,君翎是絕對不能再得罪的。

最後皇帝只能當着衆人的面對君翎說,下朝後到議政殿朝見。

皇宮從來就不是一個有秘密的地方,朝堂上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梁憐君耳中。萬妃正在與梁憐君品茶,聽了這個消息一驚之下将手中的茶盞摔了粉碎。

“臣妾冒失,還請殿下責罰。”

瞥見萬妃護着腹部的手,梁憐君示意紅霜将萬妃攙扶起來。“不就是一個茶盞,碎了就碎了。反而是你的身子更加要緊,無礙吧。”

聽見梁憐君此言,萬妃忍不住擡頭對上梁憐君了然的目光,萬妃慌張的将護着腹部的手挪開卻更加欲蓋彌彰。

“萬妃放心,本宮縱然在衆人眼中是殘暴之人,可還不至于對僅有的血親下手,再說這也是皇帝的第一個子嗣吧。”

聽見梁憐君的話,萬妃失言竟然不知道應該要說什麽才好。

紅霜小心的在石凳上放下軟墊,“別站着了,坐吧身體要緊。”

梁憐君開口萬妃不得不順着梁憐君的意思坐下。

105進退兩難的皇帝

“朕以為愛卿與朕是一體同心的。”

縱然心中焦急,皇帝面上卻還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臣與陛下自然是一體同心,都是希望大梁國泰民安的。”

君翎對皇帝态度也一如從前的恭敬,這讓皇帝對君翎多少是有些愧對。他知道君翎所求是什麽,可他沒有辦法滿足君翎的這個條件。

“愛卿,天下貌美者有,溫順者也有。這美人要什麽樣的沒有,你為什麽非只要皇姐一個人。”

不等君翎開口,皇帝一臉頹喪的看着君翎。“朕今日又得到邊關戰報,月氏已經開始在修築新的攻防。可見不日肯定是有一場大戰的。”

“前朝的朝事煩擾,皇姐在後宮之中又在清查朕的私庫調查內管領。你說,朕應該如何?”

“國庫确實是沒有餘錢,愛卿是知道的。難道真的要大梁的将士們在這隆冬時節,沒有護甲糧草的情況下與有準備的月氏作戰麽?”

皇帝希望用這樣的方式來勸說君翎放棄,可惜對君翎來說這是沒有辦法放棄的事。“陛下,倘若與月氏避免不了一站,臣願意領軍出征守衛河山。”

“臣也相信,大梁的好男兒們是不畏流血犧牲的。”

君翎一番話讓皇帝啞口無言。

悄然無聲的大殿上突兀的卻傳來了掌聲,“君大人說的真好。我大梁的男兒自然是不會畏懼流血的。只是,眼下有更好的方法可以避免戰事,又何必白白讓大梁男兒流血呢。”

梁憐君這番話令皇帝臉上充滿了喜悅之情,此情此景之下皇帝對這個皇姐的忌憚和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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