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作聰明
霜辭愣了愣,卻沒有如冷江尋想象中地高興起來,溫和的神色盡斂,她推開江尋,站起來冷漠地盯着她,“誰告訴你?”
冷江尋沒反應過來。
霜辭冷笑一聲,捏住她的下颚,指尖下的肌膚溫軟細滑,像是上好的絲綢,不過霜辭可沒有憐香惜玉的覺悟,手下的力道加重,語氣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誰教你的?嗯?”最後一字尾音上揚,竟是威脅的味道。
霜辭上位者多年,不怒則已,一怒則寒氣森然,氣氛陡然凝滞。冷江尋見過她發怒的樣子,含笑間取人性命,刀刀致命。
可冷江尋不怕,她伸出手軟軟地抱住霜辭,毛茸茸的腦袋聳了聳:“師尊不想去嗎?”
霜辭不再吃她演戲這一套,凝眉推開她,冷聲道:“滾出去。”
冷江尋被趕出去了,無論她在門外怎麽解釋怎麽撒嬌,都沒有讓師尊把門打開。而沒隔多久,屬下有要事禀告,她得去處理,很是喪氣地離開,在夢尋院裝得跟個被掃地出門得喪家犬。一出了夢尋院,整個人面若冰霜。
霜辭站在窗戶邊,打開窗戶,外邊天氣極好,天高雲淡,明媚日光灑在她傾城容顏上,仿佛驅散了之前的陰霾。
清冉從外帶着一盆綠菊進來,放到窗臺前,“主子,好看嗎?”她問。
霜辭伸手摸了摸,“是你讓她帶我去瞭望臺的?”
她每年這個時候要去瞭望臺看月,誰都知道,不過之前阿尋可沒這個打算,除了面前的人的主意,她想不到有誰這樣大膽。
清冉偏過頭,反問:“主子難道不想去嗎?”随即又低下頭,做出一副婢女該有的謙卑恭順模樣,“奴婢以為主子很想去。”
霜辭聞言,指尖一頓,蒼白透明的指尖停駐在翠綠色之間,煞是好看,但很快瘦削的手指下移,抵住花盆低端,輕輕将其推了下去,精致的白底花盆頓時四分五裂,伴随着花盆碎掉的聲中還有極輕極柔的嗓音:“自作聰明。”
清冉後退了半步,跪了下去,語氣冷靜:“屬下以為,您想出去透透氣。”
霜辭摩梭着左手的鐵環,上面粗大的鐵鏈随着她的動作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響,她看也不看跪在一旁的人,只平靜地問:“清冉,你知道我一直不喜歡你什麽嗎?”
清冉微微一顫,身子低了下去,一副聆聽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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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聰明了,又太自以為是。”霜辭說完又偏過頭,日光正好擦過她的面頰,使得她睜不開眼,她擡手擋了擋,嘆氣道,“別再惹我生氣了,再有下次,我就不想再看到你了。”
“主子!”清冉仿佛受到極大的刺激猛地擡起頭,臉白如紙,當她看到霜辭的眼神時,一句“不明白”生生地卡在了喉嚨,“奴婢遵命。”
清冉恭敬地準備離開,只是忽然想起什麽,又道:“主子,玄陰教……近來甚是不平靜。”
霜辭安安靜靜地瞧着她,很快又笑了,聲音清清淡淡:“不過是蝦兵蟹将而已。阿尋這個都解決不了,也沒資格掌控玄陰教了。”
“屬下明白了。”
等人離開後,霜辭磨了墨,鋪開宣紙,緩緩勾勒出一個人的面容,等看到畫中人,她想到有一個人會因此炸毛的摸樣,慢慢彎了眉眼。
不聽話的孩子,還是受點懲罰的。
……
“你說什麽?”
堂上人陡然冷汗淋漓地跪了下去,“啓禀教主,屬下的人找到了潘閑雲的蹤跡。”話音剛落,就只聽得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李桓不敢擡頭。
潘閑雲!
真是久違的名字。
冷江尋閉眼,腦海裏全是師尊對那個人的明眸淺笑,溫柔得幾乎融盡冬雪,她嫉妒得胸腔發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哪裏就值得師尊青睐?
可師尊不僅要跟他離開,甚至為了他情願被自己禁锢……
想到此,心髒再次痙攣般地抽痛,師尊只能是她的!
誰也不能搶走,誰敢搶,誰就得死!冷江尋睜開眼,冷冽沉靜的黑眸仿佛被生生劈開了一道口子,上揚的眼角比往日的绮豔多了幾分邪氣,她潛藏的卑劣偏執殘忍終于被窺得一角,見不得光的情緒仿佛濃烈噬人的黑霧,煞氣駭人,雪白的指尖凄厲地抓住桌角,狠戾和殺意從胸腔裏如鋪天蓋地的潮水瘋狂湧動。
珠簾不安地晃動。
李桓聽到異響就知道潘閑雲的下場,果不期然他聽到上位者不留情地吩咐:“殺。”
“屬下遵命。”
冷江尋整個人像是尋找到了一直以來束縛住她的枷鎖,她靠在雕花鑲金的椅背上,低低地笑出來,笑聲嘶啞詭異,笑得李桓心驚膽顫,生怕下一刻自己就身首異處。他将剩下的事情禀告完後,戰戰兢兢地離開,行至門口,就聽得一聲命令:“等一等。”
阿尋,你放了他。
阿尋,你殺了他,我會生氣的。
冷江尋濃黑的長睫輕輕一顫。
李桓以為自己辦事不利,抖着腿跪了下去,細細聽教主地吩咐,每聽一個字都覺得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可他絕對沒有膽量懷疑教主的決定和命令,只能抖抖索索地點頭。
等李桓出了皖和殿,才發覺自己兩股戰戰,他白着臉扶着回廊的主子,正巧遇到了負責玄陰教儀禮祭祀制度等的觥祿樓樓主趙彥,對方見他故作驚訝,語氣很是幸災樂禍:“喲,李兄,你這是怎麽了?瞧瞧這小臉兒白得……不會是被教主給訓了一頓吧?”
李桓向來和趙彥不對盤,他狠狠瞪了一眼趙彥,咬牙切齒:“我好得很,真是勞煩趙樓主憂心了,讓你失望了。”
趙彥擺了擺手,好哥們兒一樣得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這話說得就過分了啊,我自然是憂心你的,這不我聽到你進皖和殿議事去了,怕教主為難你還特地找了一樁事前去禀告,救你于水火,我豈是你眼中那等禽獸之人?”
李桓懶得聽他羅嗦,卻看到他手中拿的是紅底燙金的請帖,失了鬥嘴的興致,“這是?”
趙彥晃了晃,“咱們武林盟主的請帖,你說有意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