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世子的盲眼通房3
小桃委屈地跟在陳晝夜身上，嘟哝着道：“姑娘, 您是不是嫌棄奴婢了？奴婢有哪裏服侍得不好嗎？”
陳晝夜一邊步履蹒跚地往前走, 一邊伸長雙臂，到處摸索周圍的障礙物, 時不時還彎腰觸碰攔路的石凳。
“小桃, 你別多想，不是你服侍得不好, 而是我自己想熟悉楓林居裏的一草一木。”
小桃不解：“姑娘，為什麽呀？楓林居裏服侍的人也夠, 您是覺得不方便，再請世子爺買個丫鬟來就是了。奴婢去忙別的事時，就讓她們來伺候您。”
陳晝夜無奈一笑：“小桃，你真當我是主子了？說好聽些, 我是世子的枕邊人, 說不好聽些，我就是個跟奴婢差不多的通房。你也不想想, 若是我失寵怎麽辦？到時候我們可就過不上如今的日子了。”
其實她之所以這麽做, 也是因為眼盲帶來的不安感, 她怕自己遇到什麽危險的時候反應遲緩，那豈不是白來這一遭？
小桃卻聽得心酸, 賭氣道：“即便是到那時候, 奴婢也樂意伺候姑娘。姑娘人美心善, 教奴婢讀書識字, 從不打罵。奴婢跟在您身邊的生活, 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倍。将來就是落魄，現下也過夠本了。”
陳晝夜撲哧一笑，停下腳步，伸手往後，準确地揪住了她的臉頰，輕輕一捏：“你啊你，說話怎麽這麽讨人喜歡。小可憐，來來來，讓姑娘我疼疼你。”
極輕的腳步聲從跨過門檻，蘇景語氣不明地道：“本世子倒是不知，我的枕邊人還會疼愛婢女，這可要不得啊。”
“世子爺恕罪！”小桃又驚又怕，這穢亂後院的帽子若是扣下來，姑娘別說失寵，被活活打死都是有可能的。
古代人說跪就跪，陳晝夜沒這條件反射，到底還是遲了一步，被小桃拉了一下裙角，才雙膝落地。蘇景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那張豔若桃李的臉上有迷茫，有無措，卻偏偏沒有害怕。興許她是想裝一裝的，但眼裏無神，做表情的時候反而像是個犯了錯又想要裝可憐逃過一劫的學生，叫人更想打她手板心。
熙朝和熙光一左一右站在世子身邊，心中擔憂，可又不敢相勸。這些日子以來，明眼人都能看出世子對小夜姑娘與旁人不同，雖還談不上多麽喜愛，但至少是縱容的。
熙光認識兩個姑娘最早，此時便不住打眼色。小桃看懂了他的意思，手放在陳晝夜身後，輕輕點她的腰，想讓她說話道歉。
陳晝夜順着道：“世子爺恕罪，奴婢方才是在和小桃開玩笑，絕沒有旁的意思。”
蘇景低身捏住她的下颌，輕聲問：“真的？你剛剛說的話，按重的來判，就是對我不忠。”
熙光忍不住想勸：“爺，小夜姑娘她……”
“夠了。”蘇景沉了臉，吩咐道，“熙光，你去找個醫女來，把她上上下下檢查一遍，再送到我房裏來。”
世子的決定超出了熙光的預料，他不敢質疑，匆匆下去辦了。蘇景進屋後，熙朝讓小桃把陳晝夜扶進屋裏，說是會給她準備熱水沐浴。
小桃關上房門，回頭激動地道：“姑娘，您這是因禍得福，終于要伺候世子爺了！”
“好了。”陳晝夜無所謂地笑笑，眼中似有雲山霧罩，分辨不出情緒，“你怎知是因禍得福？萬一我夜裏表現得太差，被世子爺趕出房間，你豈不是要哭死？”
小桃一聽，差點越過主仆之別，擡手小粉拳捶她胸口，還好是忍住了。她擰着帕子埋怨：“姑娘，別人家的通房小妾都是盼着好的，一舉得男，偏您總往壞處想，怪吓人的。”
陳晝夜呵呵兩聲，不再逗她。
醫女檢查的過程有些尴尬，陳晝夜決定下次回去時一定要多要些報酬。
這天的流程和往日不同，蘇景還未歸家，沒什麽行動能力的陳晝夜就被投放到世子屋內的床榻上。天氣轉冷，小厮還貼心地準備了湯婆子，陳晝夜越睡越暖，朦朦胧胧間，感覺到一陣涼意侵襲了她的脖子內側，逼得她不滿地翻了個身，把被子往身上裹得死緊。
“這是真不怕我發落你？”蘇景把她的被子掀開，不滿得手勁兒都變大了。陳晝夜急于睡覺，想要速戰速決，她覺着自己應該練就睜眼睡覺的絕技，這樣的話睡沒睡覺人家都發現不了，她自己也不受影響，真是很棒。
她動作熟練，心不在焉，蘇景的感覺卻完全不同。很奇怪的，他隐隐覺得懷中的人本就該屬于她，即使是第一次擁有，也好像無比相合。
陳晝夜分不清白天黑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過去的。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暖融融的懷抱裏，還以為時間過去不久，模糊地問：“世子爺，天還沒亮嗎？”
“小瞎子說什麽傻話？這天都快黑了。”
陳晝夜睜開眼，手在他胸前摸了摸，長發散亂在肩頭，神情無辜又迷茫：“啊？您沒出門嗎？”
蘇景湊到她耳邊，低語道：“你抱得這麽緊，我怎麽出門？把你挂身上，讓京城的百姓都看看你是怎麽勾人的？”
“怎麽都賴我身上……”她話說得小聲，蘇景還要再和她掰扯兩句，熙和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爺，傳飯嗎？”
陳晝夜的睡蟲跑了，饞蟲又被勾了起來，她坐起身來，渴盼地念叨着：“吃的……”
蘇景聽到門口的腳步聲，把陳晝夜的背往下一按，暴怒着往外吼道：“以後沒我的吩咐，不許随便進屋！”
熙光趕緊往後退：“是，世子爺。”
蘇景不重規矩，還怕麻煩，以前他們有什麽事，只要是門開着，都是直接進來彙報的。今日這味兒過了好久才散去，估計世子爺是忘記關門了。
“還有。”蘇景眉頭一擰，思忖着道，“這稱呼得換換。”
熙光隔着門問：“爺的意思是？”
“別叫小夜姑娘了，叫……”蘇景說着，自己卡殼了。他不準備把陳晝夜擡成姨娘，沒娶正妻，沒有先擡姨娘的道理。但若是一直叫她姑娘，身份又太暧昧。
“就別稱呼了吧。”蘇景随口一吩咐，陳晝夜正好剛才被他一按，臉還埋在荞麥枕裏，順便就翻了個白眼。這男人還是跟以前一樣，在處理男女關系的時候，總是缺根筋似的，簡直就是天生缺陷。
熙光聞言，跑出去昭告天下，說是将來大家都別叫小夜姑娘，自個兒意會吧，叫“咳咳”也行，“嗯嗯”也罷。
飯還沒傳進屋裏，蘇景把陳晝夜一翻，又來了興致。
又過一夜，陳晝夜是餓得不行了，寧願看不見摔倒，也要從榻上爬起來，摸到桌邊去找點幹糧吃。精力充沛的蘇景坐到她身旁的椅子上，若是陳晝夜看得見，一定會驚訝于他精赤的上身布滿交錯的紅痕，全是被她無意識抓出來的。
“餓些也好，看你以後怎麽有心思去逗弄婢女。”
陳晝夜咬了口饅頭，可憐兮兮地說：“世子爺，這事兒咱們能翻篇嗎？”
“不行。”蘇景手撐下颔，另一只手的食指在桌上輕敲，“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就罰你過兩日和我出門去逛逛。”
陳晝夜捏着饅頭的手頓住：“這是懲罰？”
在古代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出去逛街，還算懲罰？她還以為這兩晚上的烙煎餅就已經是懲罰了呢！
蘇景很愉悅：“沒錯。到時你可要跟緊我，若是走丢了，那就是落到人牙子手裏的下場。以後運氣好，像你那丫鬟一樣，被賣到大戶人家伺候人，運氣不好，可就是秦樓楚館的人了。”
淨會危言聳聽。陳晝夜忍着沒把白眼翻上去：就您這春風一度後的黏糊勁兒，能把我搞丢了，我陳晝夜三個字倒過來寫！
小桃聽說她要和世子一起出門，興奮地把自己以前去過的地方都說了一遍，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楓林居的面子大，小桃平時出府買東西也不難。
“姑娘，世子爺這麽寵您。昨日一整日沒出門，侯府裏都傳遍了。還有人說，您要是一直得寵，以後就是世子夫人進門，也越不過您去。”
“這話可不能亂說。”陳晝夜面色一肅，第一回 用這麽嚴厲的語氣和小桃說話，“世子夫人是何等貴重的身份，說這話的人，是盼着我被發落呢！”
小桃一愣，遂又急又氣地說：“奴婢知道錯了，說這話的人是侯爺院子裏春姨娘的大丫鬟小芙，春姨娘定是不想讓您好過。這事兒得讓世子爺知道。”
“得。”陳晝夜擺手制止，“咱世子爺忙着呢，沒空管這雞零狗碎的事。小桃啊，你好好地管我們屋這一畝三分地就行，千萬別在外面亂說話。”
小桃冷靜下來，連聲說是，還說絕不會給她添麻煩。翌日清晨送陳晝夜出門時，她過熱的腦子總算有些冷卻下來，憂慮地說會在家念經，祝願姑娘平安歸來。
蘇景從遠處大步走過來，一拉陳晝夜的手，不耐煩地道：“出個門而已，又不是生離死別，快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