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
婚禮結束之後就是一次盛大的晚宴,各路的名流參雜,徐初檐有些忙不過來。于是謝識和舍友們坐在一起,看着晚宴裏的人觥籌交錯,彼此聊起了畢業之後各自的生活。
也許是各自的圈子不一樣,大家聊的話題也有限,謝識在旁邊也沒說什麽,只是在話題提到自己的時候笑笑。
直到徐初檐走過來,将雙手搭在他的椅背上謝識才回過神來,見這裏沒有多餘的位置,剛準備起身就被徐初檐按了回去。
“我站着就行。”徐初檐輕緩地在他耳邊說,十分自然地靠在了椅子旁邊。
謝識在室友們羨慕又揶揄的目光下坐回到了椅子上,向徐初檐介紹他的三個室友。
只是他明顯的感覺到在他介紹舍長的時候,徐初檐明顯的愣了愣,最後又不着痕跡的隐去了,笑着說:“謝謝大家遠道而來參加我和小識的婚禮,以後可以常聯系。”
平時在電視上徐初檐都是一副冷若冰山的樣子,所以他們幾個人也都先入為主,以為徐初檐是一個不好相處的人。當時謝識結婚的消息爆出來之後他們還認真的勸過謝識,怕徐初檐這個性子謝識跟了要吃虧。
誰知徐初檐現在卻是十分的平易近人,只介紹過一次就記住了他們幾個人的名字,而且笑起來溫文爾雅,看上去十分的親切。
聊了一會兒,幾個人因為喝了些小酒話匣子就被打開了,幾個人含糊不清開始聊以前大學的事情。
老三一邊逗女兒一邊說:“小識是我們寝室最小的了,但是真的一路走過來特別辛苦,性格一點都不像是老幺,經常在學習上幫忙,出國了之後我們還适應了很長一段時間呢.......”
謝識笑了笑,搖頭看着徐初檐,只當他們喝醉了。
“我還記得大學時候小識一連打了好幾份工,都暴瘦了好幾斤。現在想想真的不容易,還好現在過得幸福,有你這麽好的老公,小識我們也就放心了。”老二對着徐初檐舉杯說。
徐初檐拿起手邊的酒杯,和老二相碰後一飲而盡,笑着說:“謝謝,我會對他好的。”
經過這一整晚謝識發現了,無論是怎樣的話題,徐初檐總是能夠挑選出最合理和最從容的方法應對,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恰到好處,完全不能夠讓人看出這其實是一場假婚禮。
又感慨了一會兒,舍長估計真的喝醉了,臉色酡紅的說:“我記得我們小識那時候可好學了,有事沒事就跑去離我們一條街的A大圖書館看書,不管是天晴下雨都要跑過去坐會兒,有時候還要拉着我一塊去。”
“對對對,我當時覺得挺怪的,我們學校又不是沒有圖書館,怎麽還要跑去A大?結果他說那裏的書齊全,這可能就是學霸的世界吧......”老二在旁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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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聊得熱火朝天,完全沒發現主人公已經僵直了背,有些不自在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徐初檐,誰知對方也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一瞬間謝識有些心虛的小聲說:“他們喝醉了,沒有的事。”
“诶?我聽說徐影帝就是A大出來的吧?”就在這時候,舍長又提到了點子上。
聞言徐初檐的視線從謝識身上移開,禮貌的點點頭:“是的。”
“嚯,那真是有緣了,難怪我看你這麽眼熟,有可能咱們倆見過呢。”舍長顯然喝多了酒,還沒反應過來,自然而然地總結出來。
網傳謝識和徐初檐是從高中時候就在一起,畢業分手後在娛樂圈重逢。雖然營銷號所發的細節不同,但是大致的方向就是這樣。
而現在按照舍長所說的時間線再順順,來龍去脈馬上就清晰了起來。
想到這裏,幾個室友全部都心照不宣的互相看了幾眼然後又把話題給扯遠了。
一直到晚上快淩晨,晚宴才開始陸陸續續的散夥,各自都回到了安排好的酒店裏。
徐初檐一晚上也被人灌了不少的酒,但是依舊風度翩翩地和最後一位賓客,然後揉着太陽穴,走在椅子上擰着眉。旁邊的江映見狀打通了司機的電話,将兩個人送回到了酒店裏。
通常電視裏都會出現新婚之夜鬧洞房之類的橋段,但好在賓客們都沒有這樣不良的習俗,否則他們還會發現這一對新婚夫夫還是分房睡。
洗完了澡之後謝識發現徐初檐還坐在沙發上,整個客廳只開了一盞壁燈。
坐在沙發上的徐初檐還沒有換衣服,一身黑色的西裝在幽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暗黑,徐初檐的右手撐在額頭上,眉眼間全是疲倦。
謝識站在原地良久,猶豫了一會兒走過去,小聲地說:“徐初檐,去洗澡。”
徐初檐卻沒有應聲,将撐住額頭的手收了回去,擡頭看着謝識。
這樣的場景今天也出現過,徐初檐将他報上了證婚臺,握着他的手,溫柔的親吻自己。
而現在卻完全是不一樣的眼神,徐初檐神情有些複雜的看着謝識,想從他表情裏看出什麽不一樣的信息。最後放棄了似地說:“你......以前找過我?”
說話的時候,謝識還能夠感受到一陣酒香。在舍友說出那些信息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徐初檐會問他,于是十分淡定的說:“沒有,真的只是去看書。”
徐初檐卻沒信他的說辭,聞言直接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眼神裏包含了費解,說:“你畢業了之後,為什麽沒去A大?為什麽什麽都不說就消失了?”
從重逢的那一天開始,他們兩個人都一直維持着禮貌的關系,不進不退,像是真的只是工作上的夥伴一樣。再加上徐初檐本來就有讓人馬上入戲的本事,久而久之的,謝識都快忘記了他們兩個人之間還紮着一根刺。
這根刺是八年之前就已經紮進去了的,時間久到謝識感覺都和血肉融為了一體,等到徐初檐又全部攤開了之後,他又清楚的感受到了這根刺的痛,帶着時間的沉澱,硬生生地紮進了骨血裏。
他像是被提到了什麽不可言說的事情,直接避開了徐初檐的視線就想走,誰知他剛邁開一步就被一股力量攥緊了手臂。
徐初檐将他拽向自己,也沒管他掙紮,急于得到答案地追問道:“你到底這幾年發生了什麽?你爸爸?還有你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別說了!”謝識想要用力甩開他的手,但是徐初檐的力氣實在太大,掙紮了幾次無果後他放棄了。他紅着眼睛仰頭看着徐初檐,呼吸有些急促的說:“這些和你沒關系,我們之間只有這三年的合作關系,三年之後,我們什麽都不是!”
這是這麽多天以來,謝識情緒最激動的一次,不是歇斯底裏的大喊,卻刺痛了徐初檐的耳膜。
一句話直接讓徐初檐的酒醒了幾分,他緩慢的松開禁锢住謝識的手,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對不起,我可能......真的是喝醉了。”
謝識沒管他接下來想說什麽,徑直往房間裏跑去,砰地一聲關緊了房門。
房間裏的挂鐘按照節奏輕響着,謝識躲進了被子裏,整個房間都十分安靜,還能夠聽見不遠處海浪翻滾的聲音。
謝識攥緊了被子,蜷縮在床上,閉緊雙眼想要用睡覺來麻痹自己。誰知一閉上眼睛,他就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個像是夢一樣的紅色。
他回想起八年前的那個夜晚,父親身上的鮮血源源不斷地湧了出來,細碎的哭聲被醫院大廳的喧鬧聲淹沒,但是謝識卻覺得那聲音就好像在自己耳邊,無論怎麽聽都覺得凄苦。
那哭聲從小變大,從一開始的啜泣變成嚎啕大哭,然後又轉為哽咽。身上像是被鑿開了一個洞,所有的淚水就在那一晚全部都傾瀉而出,像是要淹沒了幽幽的夢境。
謝識床上猛地坐起來,看着眼前酒店裏的布置,反應過來剛剛是做了一個噩夢。枕頭已經濕了一小片,謝識後知後覺的觸碰到了臉上的淚痕。
他恍惚的從床上下來,打開窗簾發現已經到了第二天,太陽早就已經高高的挂在了天上。謝識看着房間裏的一切,一瞬間感覺恍若隔世,夢到了太多他自以為塵封了許久的回憶。
他拿着杯子走出房間,就看見江映和徐初檐已經穿戴完整坐在了客廳裏。
江映一見他出來就起身開始催促道:“都已經中午了,快,等會兒還有午宴。”
聞言謝識呆在了原地,還以為現在最晚也不過上午,沒想到自己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于是十分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啊,其實如果急的話你可以叫我的。”
“你以為我不想叫你啊?”江映說:“要不是他攔着我,我早就把你連人帶被子托出來了。”
雖然沒有直接點名道姓,但是謝識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他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徐初檐,沉默着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