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亂了,亂了,全亂了!
武鑒鈞像只無頭蒼蠅在房裏來回踱步,急躁可見一斑,他之所以焦急的原因,不外乎是司徒雲心半路殺出,毀了他的計劃。
他原本的計劃很簡單,就是利用比武招親再拖延一段時間,他無心、也無意成親,說穿了他根本不想成親,寧可一輩子打光棍,也好過受婚姻的束縛。
武鑒鈞不願意承認,在他的內心深處其實是很懼怕婚姻的。
因為雙親将婚姻當兒戲,連帶使武鑒鈞對婚姻沒好感,對婚姻生活自然沒有任何向往。然而身為武家唯一的男丁,武鑒鈞也知道生兒育女是他無法逃避的責任,問題他實在不想這麽早就被一個女人綁死,被迫提早結束單身生活。
你也老大不小了,早在幾年前就該成親。
武老夫人的話在武鑒鈞的耳邊回響,提醒他已非十幾歲的年輕小夥子,而是二十八歲的大男人。
沒錯,他是二十八歲了,那又怎麽樣?他還沒有老到走不動,還有個十多歲的姑娘找上門硬要嫁給他,可見他還是很有行情——
說到年齡,武鑒鈞的腦海中免不了浮現出司徒雲心清麗的臉龐。雖然生氣,但是他還是無法否認司徒雲心長得很美,只要是男人都免不了心動。
奇怪,她小時候有長得這麽漂亮嗎,他怎麽不記得了?
嘴上說不記得,但貴人多忘事的武鑒鈞,卻能清楚地回憶十一年前和司徒雲心見面的情形……
那天,他到順德附近一帶辦事,回程的途中行經一座陡峭的懸崖,因為那一帶的地形跟武家堡後山有些相似,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卻無意中發現懸崖邊有泥土松動的痕跡,上頭還留有小腳印,懷疑可能有哪個頑皮的小鬼不小心掉落山谷,于是上前察看。
原本他是抱着辦後事的心情探頭的,因為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去,不可能活命,誰知道會給他看見一個小腦袋,小腦袋的主人紮着兩個小饅頭,雙手緊抓着山壁間突出的樹枝,明顯是個小姑娘。
他當場吹了一個無聲的口哨,心想這小姑娘真勇敢,這麽陡峭的懸崖,大人都不敢靠近,她小小年紀竟然敢一個人到這兒來玩,不是太大膽,就是太不知死活,這會兒應該已經吓到哭出來了吧!
他等着聽小姑娘扯嗓子呼救,等了半天別說喊叫,連個啜泣聲都沒聽見,讓他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同時懷疑她是不是不會說話。
“小鬼,你是啞巴嗎?都不會喊救命的。”他半是開玩笑,半是試探地問小女孩,就怕她真的不會說話。
小女孩擡頭看他,兩粒黑溜溜的眼珠子似黑玉般一樣明亮,即使隔着一段距離,都會被她眼底的光亮所吸引。
他以為她就算不會說話,但看見有人出現,至少會如釋重負,可她竟然一派冷靜,口氣還非常高傲。
“救我上去。”
小女孩不是啞巴讓他松了一口氣,但她命令的口吻讓他忍不住挑眉,好個不知死活的臭小鬼啊!竟然敢命令武家堡的少堡主,簡直是跟天借膽。
但是——算了!他決定不跟她計較,還是趕快跳下去救人比較重要,天曉得她那兩只瘦弱的手臂能撐多久,沒掉落山谷已經是奇跡。
因為武家堡後頭就有個現成的練習場,他從小練到大,對于怎樣在陡峭的山壁間找到立足點相當有心得,花不了多少功夫就将小女孩從樹枝上撈走,安全地放回地面。
他以為小女孩會吓得直發抖,少說也會掉一、兩滴眼淚,可她的表情一貫冷靜,眼眶甚至未曾泛紅,超齡的表現讓他不由得佩服。
“你也真有趣,好像一點都不害怕。”是他見過最勇敢的小女孩。
有趣的是小女孩既不道謝也不道歉,只是睜大着一雙眼睛瞅着他,他這才發現她長得十分漂亮,好像一尊瓷娃娃,将來長大還要更美,應該會有很多男人争着要她。
“你幾歲?”
小女孩突然問了他這個奇怪的問題,讓他的嘴角不由得上揚。
“十七。”這小女孩果然特別,做的想的都跟一般孩童不一樣,令人印象深刻。
小女孩聽了他的話以後,把十根手指全用上還不夠,連同腳趾頭一并用上。
“哇,你大我十一歲!”數完數後,小女孩大叫。
“所以呢?”他覺得她很有趣,該叫的時候不叫,不該叫的時候又拚命喊,同時又好像在算計着什麽。
“所以你配我有點老,可是你又是我的救命恩人。”小女孩一臉為難。
“是救命恩人又怎麽樣?”他又沒有讨賞。
“我得以身相許啊!”小女孩的答案出人意表,他聽了以後瞪大眼睛,忍不住仰頭大笑。
“哈哈哈……”他笑到幾乎停不下來,氣壞了小女孩。
“你笑什麽?”她一臉嚴肅地問他,态度執着而認真,他趕緊止住笑容解釋。
“咳咳,抱歉。”他猛清喉嚨。“是這樣的,小姑娘,我雖然救了你,你不一定要嫁給我,我不缺女人。”
“可是我缺男人。”
他好不容易才有辦法正常說話,小女孩接下來的話害他再一次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差點開不了口。
“咳!”搞什麽。“你、你缺男人?”
“嗯,我缺聲音好聽的男人。”小女孩點頭。
……原來是喜歡上他的聲音,這小姑娘也真早熟。
“好吧!那麽等你長大以後再來找我,到時候我若是還未娶妻,再考慮娶你。”他既不忍心傷害小女孩,但是又無法配合她的願望,只好使計拖延,相信一定能騙得過去。
“等等!”
未料小女孩在他開溜的時候抓住他的衣角,他只好停下腳步,回頭看她想做什麽。
“你的名字。”
原來是想知道他姓啥叫啥,這簡單。
“武鑒鈞。”這小鬼還滿精明的嘛!竟還懂得留名字。
“哪裏人?”
等等,她不只要他的名字,連身家都想打探,這可使不得。
“不知道。”看她那副認真的樣子——不能說,搞不好真的會被她找到,還是閃躲為妙。
“有沒有兄弟?”
“不知道。”竟然連家族都一起調查,恐怖。
“有沒有姊妹?”
“不知道。”答案是沒有!他是獨生子,但他不會告訴她,以免替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好吧,那我只好自己動手了。”
小女孩看他什麽都說不知道,也不纏着他要答案,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腰帶中取出小匕首,在他尚來不及反應前割下他的衣角。
“小鬼,你幹什麽——”這可是他奶奶親手為他做的袍子,由不得她胡來。
“信物。”
她割壞他的衣服就算了,還有臉對他微笑,一切舉動都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
“說好了,等我長大,一定去找你。”
她把他的話當真,并且割下他的衣角當作信物,搞得頗像一回事。
“你——”
“我先回去了,我們十年——不,十一年後見!”
她還妄自定下時間,硬要他等她十一年,簡直是亂來。
“誰跟你認真了?”他氣壞了。“喂,小鬼——”
他當時喊得很大聲,以為她會害怕回頭求饒,沒想到她一去不複返,而等他冷靜下來以後,只覺得自己如此生氣很好笑,他只是不巧碰上一個脾氣怪異的漂亮小女娃如此而已,犯不着杞人憂天,她不可能找到他的。
誰知她不但找到他,還破壞了他的計劃,這根本是犯規,她憑什麽殺出來攔胡?
将自己從回憶的漩渦中拉出來,武鑒鈞承認他并沒有忘記司徒雲心,但那也是因為她行為太詭異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畢竟要碰上像她這麽奇特的小女孩,機會微乎其微……
司徒雲心春花般的臉龐,在他的眼前綻放,形成一幅美麗的風景,在在提醒武鑒鈞,她已非昔日的小鬼頭,變成了一位很美麗、很美麗的姑娘。
……好吧!他承認她長得很漂亮,但那又如何?他連她姓什麽、叫什麽都不知道,更何況年紀——
是啊!天下就有這麽離譜的事,他就要跟她成親了,卻對她一無所悉,這算什麽?
氣沖沖的打開房門,走出房間後用力将房門甩上,武鑒鈞決定去找司徒雲心問清楚,至少也要知道她的名字吧!
黃花梨靈芝玉蘭紋面架子床,同樣花紋的面盆架和巾架,以及四扇屏風和畫案。
司徒雲心好奇地環看房間的擺設,發現武家堡用的家具皆屬上品,光是那張架子床,恐怕就值百兩。
此外還有一對三足燈臺和鏡臺,也都是黃花梨木制成的。
司徒雲心對這一切并不陌生,因為麒麟山莊擺的、用的,質量和價格都不下于武家堡,有些甚至比武家堡來得好,就以她的閨房來說吧!她更衣用的屏風甚至還鑲了玉片,當然這是因為她大舅舅特別疼她的緣故,他根本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寵愛,自個兒的親生兒子反而冷落在一旁,不過她表哥也不介意就是。
想起她大表哥申經綸,司徒雲心就烏雲罩頂,好怕他突然現身抓住她卯起來講解論語。她又不進京趕考,讀那麽多經書做什麽?而且她打賭夢時舅舅也不希望表哥當官,畢竟麒麟山莊将來還是得由他來繼承,他跑不掉的。
司徒雲心堪稱天之驕女,雙親都來自著名的武林世家,而且皆是男丁興旺,女生很缺的環境。她既是司徒家唯一的女性子嗣,另一方面又是麒麟山莊的當家——申兆侑僅有的外孫女,兩邊都吃香,兩邊都得人疼。
不過因為她大伯司徒行風本身已經有三個兒子,不愁沒有人繼承劍隐山莊,她父親司徒行雲樂得将延續香火的責任全交給哥哥,自個兒則帶着老婆女兒住回娘家。
所以,司徒雲心從她開始懂得認人,就在劍隐山莊和麒麟山莊之間轉來轉去,上半年住這兒,下半年住那兒,日子過得倒也快活。
況且她又可以一方面用劍,一方面使刀,兩邊的精華都吸收,兩邊都不得罪,其樂無窮。
不過,若問她喜歡用劍還是使刀?她兩邊都搖頭。她最喜歡的不消說是輕功,這當然跟尹荷香有關,因為她是她的榜樣嘛!她會什麽,她就得會什麽,否則怎麽對得起她如此疼她?
嘴角綻放出幸福的微笑,司徒雲心收起思緒繼續探險,瞧呀瞧,讓她瞧見一樣有趣的東西。
這玩意兒是?
古玩架上擺放着的望遠鏡引起司徒雲心的興趣,她順手拿起望遠鏡對準壁上挂着的畫,發現焦距都跑掉了,連忙放下望遠鏡重新調整焦距,才剛想對焦呢!
房門不期然“砰”一聲被推開,她只得把頭轉向門口,只看見武鑒鈞氣沖沖的走向她,用力奪下她手中的望遠鏡,冷冷警告司徒雲心。
“不準亂碰房間裏的東西!”他聲音冷,口氣更差,完全把她當成小偷。
“我——”
你要對鈞兒隐瞞身份,讓他誤以為你是貧苦出身。
“我好奇嘛!”耳邊響起武老夫人的叮咛,司徒雲心急忙改口。
“好奇?”武鑒鈞将望遠鏡放回到古玩架上說道。“也對,這不是容易看得到的東西,難怪你會手癢。”
瞧他的眼神,聽他的口氣,擺明看不起她,難怪他自己的奶奶都想教訓他,因為他真的很欠揍。
“是呀!我手癢得不得了,如此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我還真沒見過,是個什麽東西?”她本來還猶豫該不該迎合武老夫人的主意欺騙他,但瞧他那副勢利的嘴臉,她決定和武老夫人連手好好教訓他,讓他知道做人不可以這個樣子。
“這東西是從西洋傳過來的,十分珍貴,你不要亂碰。”武鑒鈞再一次警告司徒雲心,就怕她弄壞了望遠鏡。
司徒雲心聞言冷哼,心想不過就是支望遠鏡嘛!有什麽了不起?雖然是打西洋來的玩意兒,但劍隐山莊就有兩支,夢時舅舅見她喜歡玩,也想辦法弄了一支給她。
也因此,望遠鏡她從小摸到大,不但懂得怎麽使用,甚至還會拆解和組裝,相形之下,他小心翼翼的态度就像個老古董,說不定他連怎麽使用望遠鏡都不知道哩!否則就不會把它擺在古玩架,而是拿出來用了。
“你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樣。”他的舉止讓司徒雲心開始檢讨自己是不是太過于将他美化了,他明顯缺點一大堆,還有些老土。
“什麽?”武鑒鈞不可思議地看着她,搞不懂她的思緒,也太跳了。
司徒雲心噘嘴點頭,強調她就是這麽想的沒錯,武鑒鈞都快被她弄瘋。
“你——你叫什麽名字?”他強迫自己站穩腳步,別被她牽着鼻子走,也別動怒。
“啊,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嗎?”她張開小嘴,驚奇地看着他,仿佛這一切都是他的錯,讓武鑒鈞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怒氣瞬間升高。
“就是不知道,才要問你。”冷靜,別動怒,別中了她的招,武鑒鈞拚命告誡自己。
“我叫司——”
別讓鈞兒知道你的身份,這對你有好處。
“我叫施雲心。”司徒雲心直覺地說出自己的名字,但對武老夫人的承諾讓她及時改口,然而她又不想對不起給她起名的雙親,于是更換了姓,勉強算是兩相全的做法。
“看不出來你的外表雖土,名字倒是滿好聽的。”武鑒鈞打量她一身粗布衣,以為她真的窮,完全沒想到那只是假象。
“過獎。”她在心裏朝他做鬼臉,罵他是勢利鬼。她穿得這麽差,是因為原來一身錦緞拿去交換住宿了。
那日她迷了路,所幸有人家願意借她暫住一宿,屋主的女兒喜歡她身上的衣服,她便和對方交換衣服穿,一方面作為答謝,另一方面,粗布衣确實也比較方便趕路,可以節省不少時間。
這一連串巧合,落在武鑒鈞的眼裏成了鐵铮铮的事實。莫怪他如此多疑,他肩上的擔子可不輕,而想藉着他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女人更不在少數,為了武家堡,他不小心不行。
“我就明着說了,你去告訴奶奶,你跟我的婚事取消,咱們不成親。”武鑒鈞直接提出訴求,雖然這一切早在司徒雲心的意料之中,但她還是不爽。
“要提也是你去提,憑什麽要我開口?”司徒雲心擺明了不合作,氣壞武鑒鈞。
“難不成你真的想嫁給我?”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司徒雲心,不相信竟有如此厚臉皮的女人。
“咱們都已經約好了,不嫁你嫁給誰?”她理所當然的點頭,賴定他了。
“這太離譜了。”他試着跟她講道理。“我連你姓什麽、叫什麽都不知道,怎麽和你約定?”
“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叫施雲心。”她耐着性子再說一次。“你還誇贊我的名字好聽,這麽快就忘了?”果真是貴人多忘事。
“少跟我嘻皮笑臉!”他氣得七竅生煙。“你知道我的意思,十一年前的約定怎能算數?更何況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個人在決定,我根本沒點過頭。”
“是嗎?我可不這麽認為。”她皺眉。“我只知道爹娘教過我,既然許下承諾就要做到,否則枉生為人,該是畜生了。”
司徒雲心雖然沒明着罵他是畜生,但意思一樣,聰明如武鑒鈞不會聽不懂。
有一瞬間,武鑒鈞很想掴她一記耳光,但他如果真的動手,那就真的禽獸不如了,除非是在正式比武場合,否則他不會打女人。
“我明白了,你是看上武家的財産,所以才不肯放手。”他雖然沒真的動手,但懂得怎麽傷人,司徒雲心不可避免地被傷了自尊,但她夠堅強,不會被輕易打倒。
“是啊,我就是看上武家的財産,怎麽樣?”她擡高下巴,看他打算如何處置,諒他也不敢動她。
武鑒鈞沒想到她會回答得這麽幹脆,大方承認她确實另有所圖,一時之間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這真的很大快人心,打從一開始他就沒給她好臉色看,現在還直言她是貪圖武家的財産,如果她再不反擊,真的會被看扁。
司徒雲心這記反擊,不到猛烈的程度,卻足以把武鑒鈞打到短暫失憶,連搖了幾次頭才找回撂話的力氣。
“我絕對會讓你知難而退,咱們走着瞧!”話畢,他掉頭離去,臨走之前不忘肆虐她的房門。
砰!
司徒雲心趕忙用雙手捂住耳朵,免得被震聾。
這麽沒風度,話說不到幾句就發脾氣,虧他還是堂堂的少堡主。
“走着瞧就走着瞧,誰怕誰?”司徒雲心對着房門做鬼臉,和武鑒鈞對上了,她就不信憑她麒麟小霸王的名號還收服不了他,小菜一碟啦!
話雖如此,司徒雲心還是很生氣,她盼望了十一年,竟然只換得他輕蔑的眼神,她辛辛苦苦找他,究竟是為了什麽?
喀嚓!
身後開啓的房門給了她最好的答案,也讓她的一肚子火氣燒旺到最高點。
“我說過,我不會退婚——”
她轉身驅趕武鑒鈞,未料進來的是武老夫人。
“我還以為是武鑒鈞,原來是奶奶您。”司徒雲心看見是武老夫人松一口氣,她實在沒力氣再和武鑒鈞對抗。
“怎麽,那小子來過?”武老夫人走到椅子坐下,司徒雲心趕緊拿起桌子上的茶壺和茶杯為她斟茶,順便抱怨。
“剛剛才走。”司徒雲心回道。“他要我主動退婚,我告訴他門兒都沒有,我絕不會退縮。”
“幹得好。”武老夫人嘉獎她。“我就知道他會來這招,所以才過來瞧瞧,看來我是白擔心了,你應付得很好。”
有了武老夫人的鼓勵,司徒雲心的心踏實了不少,但她還是有所顧忌。
“我遵照奶奶的指示,沒對武鑒鈞透露我的身份,不過這樣好嗎?日後若被發現我欺騙他,他難道不會生氣?”
茍徒雲心擔心會弄巧成拙,到時候難收拾。
“生氣是一定,不過這也要怪他先狗眼看人低,怨得了誰?”武老夫人反倒沒她的顧慮,因為她了解自己的孫子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只要跟他好好解釋,他一定能理解,并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
“這倒是,他口口聲聲說我是看上武家的財産,才不肯退婚,還嫌我土。”到底誰土呀?一支小小的望遠鏡看得跟寶貝似的,那玩意兒她大小姐可是從小玩到大,他才是真正的老土,哼!
“他果然還是說了這些話,你怎麽回他?”武老夫人興意盎然地看着司徒雲心生動的表情,感染到她的活力。
“我說我就是看上武家的財産,他能拿我怎麽着?”司徒雲心如實回道,惹得武老夫人笑開懷。
“鈞兒一定氣到說不出話,臉色十分難看吧?”也該有人出面教訓他,都怪他在女人堆裏太吃得開,才會這麽自以為是。
“嗯,氣得嘴都歪了。”司徒雲心只要一想到武鑒鈞的表情,嘴角不由得往上揚,認為他活該。
武老夫人亦贊同她的意見,武鑒鈞确實欠人修理,既然她老到修理不動,那就換人修理吧!也許他們兩人能因此擦出愛的火花也說不定。
“奶奶,為什麽武鑒鈞的戒心這麽重,以為每一個接近他的女人都別有用心?”司徒雲心和武鑒鈞重逢雖然不過短短幾個時辰,但已經大約看出他的個性。
“你也別怪他小心眼,武家這麽重的擔子全靠他一個人挑,他不得不小心。”武老夫人邊說邊嘆氣,也覺得武鑒鈞小心過頭,把每個人都當成騙子。
“伯父伯母上哪兒去了?”這麽說來,她還沒有見過他的雙親。“為什麽不是由他們作主,反而要武鑒鈞挑武家的重擔?”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跟你說的話。”武老夫人又嘆氣。“鈞兒的爹娘在他六歲的時候離家出走,至今未歸。”
“他的爹娘離家出走?”司徒雲心聞言睜大眼睛,吓了一跳。
“還是各自離家,真是一對任性的夫婦。”說到獨子,武老夫人只覺得悲哀,當初她要是對他嚴厲一些,就不會有今天了。
……真令人吃驚,難怪當他聽見她是離家出走,反應會這麽激烈。
“所以鈞兒對你的态度才會這麽差,希望你不要介意,多多體諒他的心情。”武老夫人代武鑒鈞向司徒雲心道歉,她搖搖頭,要武老夫人別放在心上,她沒這麽不懂事。
“我不會介意。”司徒雲心保證。“我只是不懂您為什麽堅持要我隐瞞身份,這只會讓武鑒鈞更讨厭我。”
“讨厭才好,他越讨厭你,就越放不下你,如此一來,你們才有機會培養感情。”姜是老的辣,武老夫人把孫子的底都摸透了,也不吝與司徒雲心分享。
“原來如此。”司徒雲心完全懂得武老夫人的意思,她可不是瞎子,看得出今天那些女人有多想讨好武鑒鈞,她猜他被女人寵壞了,所以才會如此傲慢。
“而且說實話,我十分期待看見他吃癟的模樣,你得代我好好教訓他才行。”說來說去,武老夫人還是不忘跟孫子鬥法,享受其中的樂趣。
“是,奶奶,我一定會好好教訓您的孫子。”司徒雲心跟武老夫人相當投緣。她沒有奶奶,只有外婆,何曉冰雖然疼她,但個性過于拘謹,有些話不方便說。但武老夫人就不同了!她的個性不拘小節,對人又熱情,十分容易相處,她很喜歡武老夫人。
“呵呵,喝茶。”武老夫人同樣喜歡司徒雲心,她讓她想起老友,想起年輕時的歲月。當年她跟她一樣有朝氣,野心勃勃什麽都不怕,看見司徒雲心,武老夫人仿佛看見當年的自己,教她怎能不喜歡她呢!
“好。”司徒雲心聽從武老夫人的話品茗,才喝了一口就放下茶杯,小心翼翼地看着武老夫人。
“怎麽了?”武老夫人注意到她的表情不對,于是問。
“這茶……”
“這茶是鈞兒今年收購的春茶,溫潤好入喉,咱們在城裏的茶鋪也有得賣,我想銷路應當會不錯。”武老夫人解釋,司徒雲心猶豫地點點頭,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奶奶,這茶不能久放,兩個月之內要想辦法賣掉,否則之後變質賣不掉,肯定虧錢。”司徒雲心最後還是決定說出自己的意見,至于接不接受,就看武老夫人。
“你怎麽知道這茶會變質?”武老夫人聞言大吃一驚,她喝茶喝了幾十年,自信對茶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可就沒看出這些問題。
“因為我的舌頭特別靈敏,一點點細微的不同我都能分辨得出來,再加上申家也有開茶莊,我從小耳濡目染,自然能夠分辨茶的味道。”這算是她的特異功能,也帶給茶莊不少幫助,申家的茶莊因為她生意可是越來越好呢!鋪子都開到京城去了,可見她有多識貨。
“沒想到你對茶這麽內行。”武老夫人驚嘆。
“懂得一些。”司徒雲心謙虛回道,怕自己太得意惹惱武老夫人,破壞她對她的好印象。
“孩子,從明兒個起,你就待在鈞兒的身邊幫忙他吧!”武老夫人決定。
“啊?”
“你總得知道怎麽當武家堡的少夫人,你說對不對?”武老夫人對一臉驚訝的司徒雲心眨了眨眼睛,司徒雲心見狀笑了,打從心底認同武老夫人的意見。
确實如此,也該是時候讓武鑒鈞見識她的毅力,畢竟她可是經過歲月流年的洗禮,沒那麽輕易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