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惡魔重生

他的眸色是極清澈的墨黑色,一雙漂亮的鳳目帶着些許茫然,失神地盯着上方微微搖曳着的白色紗帳,長久的發呆。

無數的聲音在腦海中回蕩不休。

“易沉瀾,你活着只是為了贖罪,其實你根本不配活着。”

“易沉瀾,就算是千刀萬剮,也難以抵消你的孽債。”

“易沉瀾,終山派養你成人,你卻恩将仇報,果然是天生的賤種。”

“魔頭易沉瀾不除,武林終難清淨!”

“殺了他……”

“殺了他……”

心口忽覺一痛,仿佛被利刃穿透,耳邊回響起男人喜悅的聲音:“魔頭易沉瀾已除,從此天下大安!”

“江少俠真是英雄出少年!”

“江少俠為武林除害,我等感恩在心!”

“将這魔頭挫骨揚灰!”

他死了……

他死了。

可是,他為什麽還能看見?此刻他又身處何方?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馨香,又溫暖又幹淨的氣息,是誰在旁邊?

易沉瀾的眼神漸漸聚焦,他感覺自己全身無一處不痛,雙腿更是鑽心蝕骨的疼。也許他沒有死吧,死了……應該就不會感到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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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瀾師兄,你還好嗎?你、你先不要亂動啊,周師叔剛給你施了針,別碰傷了。”

舒晚看易沉瀾一直沒有反應,終于忍不住試探着跟他說話。

易沉瀾緩緩轉頭看去,床前站着的小姑娘清澈的杏眸黑白分明,盛滿了擔憂的神色,呆呆萌萌地望着自己,她穿着一身淺黃色的衣衫,身量未長開,嬌嫩的像初春枝頭上的細芽。

是她……是舒晚……

卻又不像她。

易沉瀾閉了閉眼睛,覺得自己的腦子似乎不怎麽清明,舒晚不是死了嗎?她死的很慘,是自己親自動的手。怎麽可能好端端地站在這裏,看着還小了好幾歲?

而且……她怎麽會用這種目光看自己?

“你是誰?”易沉瀾實在難以确定,終于沉聲問道。

咦?她家反派是不是給凍壞了?怎麽不認得她了?舒晚傻乎乎地自我介紹道:“我是舒晚啊,阿瀾師兄,你不記得我了?”

阿瀾師兄?易沉瀾漠然地想,早些年的時候,她的确叫過自己阿瀾師兄,但那都是太久遠的事了,無論她現在想耍什麽花招,他都沒興趣知道。

易沉瀾暗自調動內力蓄于掌心,管她是人是鬼,他再殺一次便是。

然而一動真氣,他立刻感覺到了體內虛空的可怕,全身經脈滞澀,根本不是自己內功十三重圓滿的樣子。

易沉瀾咳了一聲,偏頭吐出一口暗紅色的血。

這可把舒晚吓了一跳,不是說沒事了嗎?怎麽一言不合就吐血了呢?這樣柔弱的反派,一下開發了舒晚心中強烈的保護欲:

“阿瀾師兄,你、你別着急啊,躺好,放松,呼吸……對對對,不要動,我這就去把周師叔叫回來!”

舒晚唠唠叨叨地囑咐完,拿着手帕輕柔地将易沉瀾嘴角的血跡擦掉,趕緊跑出去追周遠。

易沉瀾在舒晚靠近的時候心中一陣惡心,想側頭避過她的手,然而他偏了偏頭還是沒躲過那條幹淨柔軟的手帕。

易沉瀾不由得晃神一瞬:她是來給自己擦嘴角的污血……

他望着空蕩蕩的門口,想起舒晚走前似乎說的是“我去把周師叔叫回來”。

叫回來是什麽意思?莫非周遠剛剛來過麽?他幾乎滅了終山派滿門,周遠恨他入骨,怎麽可能給他治傷?

易沉瀾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雙腿上,那上面布滿了金針,一看就是“金針聖手”周遠的手筆。

他驚疑不定地撐着手肘坐起來,忽然一怔,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完好無缺的手臂。環顧四周,他終于察覺了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是被他一把火燒幹淨了的驚桐閣。

串聯起種種事情,易沉瀾發覺自己得到了一個荒謬的結論:舒晚變小了,自己武功幾乎全失,手臂卻還在,周遠肯給自己治療,驚桐閣沒有被燒毀……

他似乎是重生了。

這有這個解釋能說的通所有事情,易沉瀾慢慢地攥緊了拳頭,鳳目中流露出自嘲的色彩,上天竟然如此捉弄他麽?他只求一個解脫,就連這樣卑微的要求都不能滿足他嗎?

他沒死成,居然要重活一世。

難道他很稀罕活着麽。

易沉瀾內心一片冰涼,微微勾起唇角,重活一次又怎麽樣呢?他不是沒有努力過,他謙遜待人,尊師重道,他背負着世人從他父親身上移嫁到他身上的痛恨,毫無怨言,他渴望過堂堂正正的做人,盼望有一天能擺脫父親的陰影。

可是沒有用的。無論他怎麽努力,結果都是被羞辱,被踐踏,被痛罵,被折磨。他做什麽都是錯,他活着就是錯。

無論重活多少次,他也只不過是衆人發洩恨意的工具而已。

上一世他付出了很多代價才明白這一點,易沉瀾盯着自己的右手看,眼神帶了一絲瘋狂又嗜血的色彩,不過這一世不會了,他已經早早地認清現實,會早一點開始他真正該做的事。

他會在江湖上掀起更大的風浪,會将這世間變成真正的煉獄……

“哎呦周師叔,您倒是快點走啊,您武功那麽高,怎麽走的比我還慢?來來來,我扶您上臺階!”

嬌糯清澈的少女聲音由遠及近,易沉瀾望向門口微微笑了一下,心中惡念叢生——一個一個的來,就先從她開始好了。

他不會再給她機會,斬斷自己的手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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