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幫你回你原本的主時空好不好?如果,如果,我找不到,那麽我就去找夙止。我去求求他,他被我求的煩了,肯定會同意的,好不好?”

“不必了……”顧清風搖頭,“又不是什麽大事。”

他這不放在心上的态度讓十一越發難受,她急切地抓住他的胳膊:“怎麽不是大事啊?你本來是會飛升的,當妖怪有什麽好?當妖怪會死的!”

顧清風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死就死呗,也不是所有的神仙都能壽與天齊的。”

“可我不想要你死啊!”十一說着聲音低了下去,“你要是死了,就是我害死的。因為你本來是可以成仙的啊……”

她低低地啜泣起來,從她不能救下周令開始,她就知道,有很多事情不是她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的,以前在天界是她太任性了。周令的死還可以說她無能為力,但若是有一天,顧清風也死了,那就完全是她的緣故了。

顧清風将從她袖子裏順出的帕子遞給她,待她平靜了一會兒,才道:“其實,你不必自責的,我說了,這是我的原因。你也不用難過,再說了,就算我死了,還有六道輪回,下輩子又不是見不到了,何況我還沒死呢!不過是說一聲我不成仙了,你就哭哭啼啼的,還神仙呢!”

十一抽抽搭搭止了眼淚:“你偷我帕子!”

“偷了不是給你了?”

十一的眼淚流的更洶湧了,“我用它變過鞋子!顧清風,你個混蛋!”

這方帕子是她拆蘇慎言的紅線時所用的鲛帕,想到蘇慎言,她心口又堵得難受。那是她在凡間認識的第一個人。

十一悶悶地道:“你不懂,下輩子你就不是顧清風了,你會變成另外一個人,不相幹的一個人。你別怕,我想辦法送你回去。你看,這小時空正在和主時空融合,這個時候,應該是很好回去的……”

她說了好多,也不見顧清風回答,偏頭看去,卻見他盯着自己的手臂,神游天際。十一覺得不對,抓過他的手臂,卻見他手臂上隐隐有鱗片出現,黑氣湧動,一閃即逝。

十一大驚:“怎麽會這樣?你是耗用法術過度,要現出原形了嗎?”她毫不遲疑就給他運輸仙氣。她只有一個念頭:顧清風不能出事!

顧清風抽出手臂,笑道:“你瞎想什麽呢?難道你不知道蛇是要蛻皮的嗎?”

“哦?哦哦。”十一拍拍胸脯,“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怎麽了呢,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她在跳起來在顧清風頭上拍了一下:“叫你吓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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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風搖搖頭,也不以為意:“你就當我是換個皮膚,換種心情吧。”

十一重新在他身邊坐下,手托腮斜眼打量他:“你不會蛻皮之後,再換副相貌吧?你這個樣子不好看,眼睛太小了,細長細長的,眉毛也是長長的。不對,眉毛應該再長些。就像你那次變成老神仙的樣子,頭發胡子都要長長的,白白的。或者你變成那個樣子,個子高高的,眼睛大大的,衣服是藍色的,說話輕輕的,那樣也好……”

她在這邊說的起勁兒,顧清風只是靜靜地坐着,他将衣袖往下拉拉,将手臂完全遮住。

陳員外得知真相之後,幾次三番前往展家迎接陳惜惜,卻總不得見。

陳惜惜從展雲那裏知道自己生病的原因,悲憤異常。她對庶母高氏極為尊敬,幾乎是當繼母看待,她從沒想過高氏會害她。妹妹嬌嬌更是讓她心痛,她怎會想到嬌嬌和表哥勾搭成奸,為了能長相厮守,也為了家中財産,竟使出如此歹毒的計謀!對父親,她避而不見,她不清楚自己該用什麽樣的心情與父親見面,不如不見。

陳員外心痛難當,又很是自責,他托人帶話給惜惜,要打殺高氏、陳嬌嬌和張寅,為陳惜惜出氣。

陳惜惜這才出面阻止,她如今感情美滿,對一切都抱有極大的善意,盡管恨那三人歹毒,但畢竟是骨肉至親,她思前想後,決定原諒他們。更何況,嬌嬌已有四個多月的身孕,稚子無辜,命不該絕。她想,嬌嬌當日害她,也是出于無奈吧,誰都不能讓孩子沒有父親。

陳員外過後平靜下來想想,也不願意打殺嬌嬌母女。一個是枕邊人,一個是自己疼愛的小女兒,哪怕有再大的錯,他都不想再過多追究。畢竟惜惜也活着,而且是他自己推惜惜下河的,若要給惜惜報仇,頭一個該去死的不是他這個老糊塗嗎?親手将惜惜推入河中以後,他一直在內心的煎熬中度過,那樣的情緒,他不願再經歷一次。

有了陳惜惜遞的這個臺階,陳員外自然就順着臺階下了。但陳惜惜聲明,若要她回家也可以,但她不願再見那三人。

這樣的結果已經很讓陳員外高興了,他将那三人趕出了陳家,讓他們自立門戶,并廣告親友,不得相助,任他們自生自滅。

展家上下對此頗多異議,尤其是展絡。他自從知道真相後,對陳惜惜極為歉疚。陳員外對這件事的處理,他非常不滿,他覺得陳惜惜在這件事上也太過軟弱了,他說道:“聖人說,以德報怨,何以報德?那種小人,就該讓他們見官府才對。”

展夫人卻不贊同:“畢竟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還連着筋,惜惜做的是對的。再說了,是陳員外把惜惜推下去的,難道要惜惜狀告生父,這可是大罪!你看,這不都過去了嗎?”

展雲支持惜惜的做法,佛教有言,一念放下,萬般自在。惜惜是有大智慧的,放過那三個人,也是放過自己。

一切都在按着原本的命譜進行着,三根紅線也系的牢牢的。

張寅和高氏母女被趕出陳家後,從頭開始。張寅是個有主意的,雖然身無分文,卻能投機倒把,他變賣了一些嬌嬌的首飾,做起了小生意。高氏也在一旁幫着女兒女婿,他們雖無大富貴,小日子卻也過得滋潤。

而另一廂,陳惜惜終于恢複了她陳家小姐的身份,風風光光地從家中出嫁。她和展雲和和□□,一生順遂。

至于展絡和鄭绫這根不大顯眼的紅線,和世間所有夫妻一樣,成婚之後才相識相知,一輩子相互扶持,共同走到最後。

十一不滿:“這也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啊!我看好人壞人,大家都過得差不多嘛!他們就算被趕出了家門,也沒吃苦受累啊。”

“總得給人改過的機會,他們後來也沒做惡事啊。”

十一沉默了一會兒:“你要回去了嗎?”

顧清風搖搖頭:“目前還不能夠,你也知道,我有可能是在蛻皮,法術受限。還是先跟着你吧。”

“哦。”十一笑笑,“那等你蛻皮期過去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顧小蛇暫且不走了,下一個故事是個經典的江湖故事

☆、江湖兒女多恩怨【一】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

江湖從來不會一直平靜。

新的魔教組織天魔教悄然興起,消滅了不少小門派,使江湖再次掀起血雨腥風。武林盟主謝沖帶人攻打天魔教,中了暗算,不幸殒命,正義之師群龍無首,大敗而歸。

副盟主廣發英雄帖,遍邀天下豪傑,于三月初三相聚于閑雲莊召開武林大會,以期選出新一屆盟主,帶領衆人剿滅天魔教,為老盟主報仇。

八大門派,三大世家為了盟主之位大打出手時,一個神秘少年出現,以絕高的武功打敗衆人,獲得盟主之位。

就在所有人都對這位自稱是叫曲不凡的少年心悅誠服時,擂臺上忽然從天而降一個黑衣人。那人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比曲不凡還要年輕兩歲,他細眉細目,風流蘊藉。他穿黑衣束玉帶,站在臺上,似乎有些茫然。

臺下議論紛紛,真想不到江湖代有才人出,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嗎?那曲不凡如此了得,居然還敢有人挑戰?

然而那少年卻呆呆地站着,嘴唇緊抿,似乎別人的議論與他無關。

他的身後,突然冒出一個腦袋來,仿佛是個少女,一雙眼睛滴溜溜轉,好奇地看着四周。

曲不凡揉了揉眼睛,剛才是眼花了嗎?不是只有一個人嗎?這個是從哪裏鑽出來的?

一個身穿綠衣的美貌女子從黑衣少年身後轉了出來,碧玉年華,清麗無雙。她拉着黑衣少年的胳膊,氣鼓鼓地道:“你怎麽這麽不聽話?不是要你隐身的嗎?到臺上做什麽?被笑話了吧?”

曲不凡聽着好笑,這姑娘說話好生随意,倒有些像個故人。

黑衣少年只是笑笑:“別鬧。”他朝曲不凡拱了拱手,朗聲道:“在下顧清風,并非前來挑戰,而是恭祝閣下獲得盟主之位,希望閣下可以早些消滅天魔教,為那些死去的無辜人士報仇。”

——這從天而降的兩個自然是顧清風和十一了。他們剛到這個小時空,便不偏不巧落在武林大會的現場。

十一拽着顧清風的胳膊,跳下擂臺,沖曲不凡招招手,很快鑽入了人群中。

曲不凡謝過他們的祝賀心中暗暗稱奇;他自己天賦異禀,又有奇遇,是以年紀輕輕便無敵手,但這比他還小的少年男女,他卻看不出他們的武功深淺。

十一氣呼呼的,顧清風也真是的,說好了每次到小時空,剛開始都是要隐身的,因為不知道自己會落到哪個角落。

顧清風只得道:“這次是我不對,是我忘了。我想,在這個小時空,我們還是不隐身吧。這裏以江湖為主,我們可以假裝是江湖中人。”

十一點點頭:“也好啊。”她又将命譜溫習過一遍後,仔細對顧清風講了一遍。之後的時間,她便一直盯着擂臺上曲不凡發呆。

曲不凡今年十九歲,身材高挑,劍眉星目,生的一派正氣,稱得上是俊朗男兒。

因為攻打天魔教之事迫在眉睫,事出從簡,曲不凡匆匆忙忙便登上了武林盟主之位。十九歲的武林盟主,這百十年來也是武林中的獨一份了。

十一嘆道:“曲不凡真可憐,太可憐了。不過,也只有這麽可憐的遭際,才會有後面那麽傳奇的經歷。”

顧清風也不答話,任她在哪裏感嘆。

曲不凡的一生的确很不凡,他是這次要拆開紅線再系的那個人。他的命運用十一的話概括來說,是這樣的:“三歲死爹,四歲死娘,五歲全家死光光,從小在江湖中流浪。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得到一份江湖失傳的武功秘籍。他悟性驚人,參照秘籍自學成才,又在機緣巧合下當上了武林盟主,拯救了整個江湖。他有三個以上紅顏知己,都跟他有情愛糾纏。”

其實,這些在牽錯之後的小時空同樣适用。

曲不凡父親是江湖中有名的無影劍曲梁,曲梁以三十六路無影劍威震江湖。然而,在曲不凡三歲那年,一場滅門慘案使得曲家上下被屠戮殆盡,血流成河。萬幸的是,曲不凡那天随母親外出,并不在家,才躲過了這場災難。

母親帶着他四處躲藏,在他四歲那年,為了保護他,他母親也去世了。曲不凡被人收留,結果身份暴露,養父一家為了保護他,也都犧牲了。他躲在水缸裏逃過了一劫。那一年,他才五歲。

從此他一路流浪,淪為乞兒,小小的他一直記得血海深仇。直到他神功學成,他才正式恢複自己的身份。

——這一段,主時空和小時空都一樣。

分歧在他的三個紅顏知己上,一個是前武林盟主的女兒謝玉書,她豔若桃李,武藝高強。一個是溫柔善良的醫女薛吟風,她醫術超群,柔情似水。另一個則是曲不凡的殺父仇人天魔教教主北冥宗義之女北冥煙,她天真無邪,古靈精怪。

當然,曲不凡的紅顏知己不止這三個,但和他确确實實有情愛糾葛,甚至上升到姻緣糾葛的只有這三個。

在原本的命譜裏,曲不凡在當上武林盟主前戲劇性地認識了北冥煙。她雖是魔教教主之女,但容貌美麗,性子單純,和曲不凡一起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時光,直到她被父親的下屬強行帶回。他們在不知曉對方身份的情況下相遇,并互相有了好感,甚至還戲言互許終生。後來曲不凡率人攻打魔教時,身受重傷,被北冥煙所救。她為了幫他躲過追捕,将藏在他浴桶中,兩人的感情迅速升溫。

後來,當曲不凡知道她是殺父仇人之女時,對她已經情根深種,無法自拔。他們分分合合多次,最終還是走到了一起。北冥宗義暴病而亡,曲不凡偕妻子北冥煙退隐江湖,從此不問俗事。

而在牽錯後的命運中,曲不凡和北冥煙初遇時的共同時光非常短暫,兩人僅僅是朋友,并沒有進一步交心,更別說立下約定了。而在曲不凡帶人攻打魔教之前,他就在偶然間知道了北冥煙的真實身份,将心底的那一點小苗苗給掐斷了。陪在他身邊的是謝玉書,兩人都以消滅魔教為己任。在攻打魔教的過程中,曲不凡身受重傷,但并沒遇上北冥煙,而是被薛吟風所救。後來北冥宗義暴卒,曲不凡帶人剿滅了魔教,北冥煙自盡。曲不凡在謝薛二女中難以抉擇,二女決定共事一夫,不分大小。武林盟主曲不凡和兩個妻子的故事在後世被傳為佳話。

顧清風覺得有點頭疼,姊妹易嫁已經夠複雜的,如今還出來一個共事一夫的。

十一嘿嘿笑:“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把一個男的和兩個女的牽在一起了,是我的錯。那現在怎麽辦?曲不凡和北冥煙已經見過面又分開了,那個開玩笑的約定也沒有。曲不凡都和謝玉書認識了!”

顧清風看向那邊,謝玉書正在曲不凡身邊和他說着什麽,兩人離得很近,俊男美女,宛若璧人。

“怎麽辦?怎麽辦?”十一拽着顧清風胳膊,“要不,你去給曲不凡托夢,要他早點喜歡上北冥煙,離別的女的遠點?”

顧清風抽回胳膊,沉吟道:“你說這個北姑娘是魔教中人?”

“北冥啊!”十一在顧清風腦袋上敲了一下,“我就知道,你以前是躲在深山老林裏修煉的。人家姓北冥啊。”

他們此時擠在人群中,和普通的江湖人沒什麽分別。她剛才動作大了些,聲音也高了些,北冥這個姓又極為敏感,當即有不少人看了過來。

猛然被這麽多人注視,十一有點尴尬,忙躲到顧清風身後,只探出個腦袋,小聲道:“我是說北冥宗義他姓北冥,不是姓北。”

盡管人們談起北冥宗義的名字都心驚膽戰,但是聽到十一這句話,還是有不少人笑了起來。

十一狠狠地剜了顧清風一眼,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硬硬的。

顧清風飛速抽回胳膊,離她遠遠的。

曲不凡看到這邊的場景走了過來,他身後跟随着美豔無雙的謝玉書。謝玉書父親剛過世沒多久,她一身缟素,更襯得她肌膚瑩白如玉。

十一幾乎是在一瞬間想好了大體方略,一字訣:纏。若是有人整天跟在謝玉書身後,纏着謝玉書,阻止一切她跟曲不凡相見的機會,他們之間會不會感情淡很多?

按照原本命譜來說,曲不凡是個深情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在衆多紅顏知己中對北冥煙情有獨鐘。縱然在知道她是殺父仇人之女,兩人決裂,他也不曾接受別的女子。

在牽錯後的小時空,他在感情上卻一直處于被動狀态,謝薛二女都是不嫁他毋寧死的。夙止說,人最愛的人只能有一個,曲不凡自認為的兩個都愛實際上是兩個都不愛。

曲不凡沖十一抱拳:“還未曾請教姑娘是哪個門派的,如何稱呼?”

十一呆愣:“好說好說……”她哪裏知道她是哪個門派的?

顧清風走過來,站在她身後,微笑道:“我們是天蝦幫的,這是名剌。”他說着從袖中掏出一張燙金名剌,遞到曲不凡手中。

十一以傳音術問:“什麽天蝦幫,我怎麽沒聽說過?”

顧清風以同樣的方式答道:“我們創的,你是幫主,我是副幫主。”

曲不凡有一瞬間的怔忪,他打開名剌看了看,疑惑地道:“我怎麽從沒聽過?”

在場衆人也都搖頭,江湖中不入流的小門派多的是,随便幾個打鐵匠做斧子的都敢自稱斧頭幫了,這天蝦幫估計是幾個漁夫建立的吧?

曲不凡內功精湛,将衆人的議論聽在耳中,他搖搖頭:“這裏是商議共同對付天魔教的,貴派人數少,還是……”

顧清風正色道:“盟主這話就不對了,江湖中的幫派不計其數,我們天蝦幫雖然只有我們兩個,但也是響當當的幫派。如今天魔教是整個武林的公敵,剿滅天魔教,人人都該出力。我們為什麽不能參與?難道小門派就沒有與魔教為敵的資格嗎?”

十一給他投去個贊賞的目光,站在他身前:“我們人少,可是功夫好啊。不服來戰。”

他們剛出場時可是震驚了在場所有人的,此言一出,即刻安靜。

曲不凡終于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不凡就替武林同道謝過二位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木有覺得曲不凡的經歷很熟悉

☆、江湖兒女多恩怨【二】

十一喜笑顏開,以傳音術對顧清風道:“到時候我們一定要把受傷的曲不凡帶到北冥煙身邊。”

顧清風只是看着她,并沒有回答。

十一斜了他一眼,小嘴微扁,兩頰鼓鼓的。

曲不凡看着想笑,這個姑娘還真像那個故人,小煙兒不告而別,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這些正派人士經過休息調整,逐漸恢複了精神。衆人又對如何攻打魔教計議了一番。人多力量大,人多意見也雜。而這新盟主恰好又比較民主,喜歡集思廣益,是以讨論了許久才有了決定。

在這調整并讨論的一個多月間,十一對謝玉書幾乎是寸步不離,謝玉書則常常跟在曲非凡身後,以至于十一和曲不凡也漸漸熟悉起來。

曲不凡見到十一,常常會想起那個單純善良古靈精怪的同樣愛穿綠衣的小煙兒。——這是十一自己都沒想到的,她在無意之間幫了自己的忙。

謝玉書是前盟主的女兒,功夫好,人又美,難免有些驕縱。她自從見識到曲不凡的絕世武功後,就深深地迷戀上了他。她纡尊降貴,親自給曲不凡端茶遞水,照顧起居。曲不凡多次拒絕無果,也就默默接受了。

在謝玉書看來,她這是為心上人做事,再累心裏也是甜的。

但是在曲不凡看來,這是謝玉書在父親死後缺少安全感,害怕新盟主會薄待她的表現。在別的方面早熟的他在男女感情一事上卻偏偏遲鈍得可以。他想,或許他接受了,謝姑娘就可以安心些

因為有十一有意無意地搗亂,謝玉書錯過了一次又一次的表白。為此,十一得意洋洋,向顧清風炫耀。

顧清風卻淡淡的不表态。

這讓十一感到沒意思,就像好不容易得到一個成果,別人卻絲毫不放在心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顧清風最近怪怪的。蛇蛻皮的時候都這樣嗎?

顧清風其實也有行動的,他最近和曲不凡走得很近。

曲不凡在閑雲莊一戰成名,少不了有許多阿谀奉承之徒圍在他身邊,他不厭其煩。如此一來,年紀相仿,容貌俊逸的顧清風便入了他的眼。

顧清風自然樂意同他交好。——顧清風不是傻子,這種機會不把握才怪。

曲不凡嗜酒如命,酒量卻不好,于酒一道也是一知半解。他每逢在各大武林勢力争論不休時,就愛抱着酒壇子來找顧清風喝酒。

——顧清風從不飲酒。他對酒的認識全是來自他的師父。他師父愛喝酒,大部分時間都是醉醺醺的。

所以,不管曲不凡喝什麽酒,顧清風都能說出其中意趣來。

曲不凡愈發覺得顧清風是個妙人,只可惜這妙人不肯同他一起喝酒。

在一次喝酒時,顧清風故作好奇地問:“曲兄,小弟很好奇,小煙兒是誰?”

曲不凡聞言一怔,放下酒壇子:“顧賢弟知道小煙兒?你認識她?”

顧清風搖頭:“我不認識她,但是我知道她。”

“哦?此話怎講?她,很有名?”

顧清風笑着搖頭:“還不是拜曲兄所賜?你只要一醉酒,就會喊着這個名字。小煙兒,小煙兒,叫人記不住也難!”

曲不凡呆呆的,難以置信:“我醉酒以後,總是叫她的名字?”

顧清風點頭:“也不是總叫她的名字,有時候也會問,為什麽不辭而別,知不知道我很擔心?”

曲不凡初時還有些懷疑,顧清風這話一出口,他便相信了。他的确曾擔心過小煙兒會出事,但是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嗎?都說酒後吐真言,難道他對小煙兒的擔心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多嗎?

顧清風繼續說道:“曲兄,我本來還以為那個小煙兒是欠了你很多的錢,所以你才會連喝醉酒都忘不掉她。可是你還擔心她,這我就不明白了。總不會是你喜歡人家小姑娘吧?”

——他的師父曾經對他說過,感情這種事,最是玄乎。假裝愛着,假着假着就成真了。最好永遠不要沾染感情。

曲不凡茫然了,他真的喜歡小煙兒嗎?誠然他跟小煙兒在一塊兒那段時間,是他十九年來過得最開心的,分別以後,他也會常常想起她。那麽,這就是喜歡嗎?

顧清風接着說道:“你若是喜歡人家呢,就跟別的姑娘離得遠些。若是不喜歡呢,最好不要再見她了。”

“再也不見?”曲不凡搖頭,“我還想再見她。”他雖然感情遲鈍,但卻也是個心眼兒多的。他忽然笑道:“你要我離別的姑娘遠些,說的是那個十一姑娘吧?你放心,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還是知道的。我只是看那個十一姑娘和小煙兒有些相似罷了……”

曲不凡呆了一呆,難道他真的喜歡小煙兒,所以才會接近跟她相似的人?

顧清風卻道:“我有什麽不放心的?她又不會喜歡你。我說的是……”他本來想說:“我說的別的姑娘是謝玉書。”但話到嘴邊,卻生生止住了。曲不凡根本就沒提謝玉書,也就說明,此刻他不知道謝玉書喜歡他。那麽,顧清風又何必跟他說明呢?

曲不凡笑了:“顧賢弟很有自信嘛!”顧賢弟和十一姑娘是一起的,舉止親密,誰都知道他們是一對。

顧清風笑笑,低聲道:“這不是自信。是因為我知道,她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她不會,那就教嘛!不是說情窦初開嗎?開的遲些,也會開的啊。”

顧清風笑道:“說的是,開的遲些也會開。不過,你真誤會了。我們是戰友,是夥伴,不是愛人。”

曲不凡顯然不相信。他被顧清風的說法給逗樂了:“戰友?夥伴?”

眼看着今天說的差不多了,曲不凡也以為自己喜歡小煙兒了。顧清風起身道:“你好好想你的小煙兒,我去看看我們幫主怎麽樣了。”

留下曲非凡一人對月興嘆。他從懷裏摸出一個醜陋的荷包,摩.挲了許久。不由自主地,他想起了跟小煙兒剛相識的場景。

那時,他神功初成,幫了一家被打劫的镖局,得到了镖局的一些贈銀。他換上了幹淨的長衫,将剩下的銀子放在一個嶄新的荷包裏,挂在腰間。在一個瘦瘦的乞丐撞了他一下以後,他才發現荷包不見了。

他輕功極佳,很快追上了那個乞丐,三下兩下,就把乞丐打倒在地。然而,那乞丐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曲不凡慌忙去探那乞丐心跳,一觸之下,着手柔軟,方知她是女子。

——這個女乞丐就是離家出走的北冥煙了。

偷錢罪不至死,曲不凡幼年□□時,也偷過人家的饅頭。他當即決定救這個女乞丐,等她清醒之後,他才知道她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

——北冥煙自小被父親嬌養,全然不知俗務,離家出走,也沒帶銀兩。她當掉了釵環首飾,一路向東,換來的錢都用來在路上接濟窮人了。等她餓極了,卻沒人接濟她了。她沒法子,只好去偷。誰曾想第一次偷東西就被發現了。

曲不凡問她:“你為什麽會偷我的錢?難道你看不出我會武功嗎?”

北冥煙白了他一眼:“我怎麽知道你會武功?難道你看不出我不會武功嗎?滿大街就你的荷包新,又鼓鼓的,一看就有很多錢。我偷你一點,再還回去,對你又損失不大。難不成還要我去偷窮人啊?”

曲不凡一噎,說不出話來,餓肚子的感覺他深有體會,也不好跟一個小姑娘計較。他甚至送了些錢給她。

北冥煙收拾幹淨,打扮一新時,曲不凡愣住了。他自小在江湖流浪,見慣的都是些乞丐或是流民,他還從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姑娘。

然而,他剛把錢給北冥煙,轉眼就沒了。原來她在街上走了一趟,把錢都分給街頭的小乞丐了。

曲不凡終于明白她為何會沒錢了,這再多的錢也不夠她散啊。但他說不出指責她的話,因為她的心純淨的仿似一泓清泉,不沾染任何雜質。她極為單純,在他開玩笑說自己沒吃飯時,她會笨手笨腳地給他做飯,燙傷了手也說沒關系。對經歷坎坷的曲不凡來講,他喜歡這種暖暖的感覺,像家的感覺。

北冥煙在弄破了他的荷包後給他做了個新的荷包,看得出來她不擅女紅,針腳歪歪扭扭,更別提繡工了。

曲不凡當時很想問她知道給男子送荷包的意義嗎?但他沒問出口,對着那樣一雙眼睛,他覺得問這個問題是一種亵渎。

——當然,在原本的命譜裏,這個問題他問出口了,為此他們還有一個約定。

他們一起在路上吃各種小吃,她看什麽都新奇,高興得像個孩子。

那一段時間,他的确很快樂。

但是歡樂的時光總是很短,在一天早上,久久不見她出來時,曲不凡忍不住去了她的房間,空無一人,任何線索都沒留下。

如果不是懷裏的荷包,曲不凡甚至都不敢相信他真的認識過這麽一個人。

和她在一起時很開心,分別以後很想念。這就是喜歡嗎?

這一夜,曲不凡失眠了。

而另一廂,顧清風走得很急,他怕再遲一會兒,曲不凡就會看見他已蔓延到手腕的鱗片。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若是按照傳統武俠,曲不凡還有個紅顏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妹妹。這裏,就算了吧

☆、江湖兒女多恩怨【三】

顧清風在無人處給自己身上施了個障眼法,才松了口氣。他腳下不停,飛速向房間走去。直到走到房間,他才掀開袖子:原本白皙的胳膊上爬滿了黑色的鱗片。他忙默念法訣,漸漸地,胳膊上的鱗片消失了。

這一夜,顧清風自然也不會休息。整整一夜,他都在打坐。他想,或許,他是該找個深山老林修煉了。然而,他很不解,他有八百年修行,不應該這樣啊。

在後來的幾天,顧清風一直忙着修煉,也沒心情管紅線的事情。

而十一卻忙得正歡,也無暇顧忌顧清風。

有消息靈通的江湖中人不知從哪裏搜羅來了魔教的布局圖還有魔教教主極其親信的畫像。在原本的命譜裏,這畫像當中是沒有北冥煙的。但是在這牽錯後的小時空,卻有她的畫像。

這可不能遞到曲不凡手中!曲不凡剛剛在顧清風的忽悠下以為自己喜歡小煙兒,若是在這個關頭知道了小煙兒是魔教教主的女兒,他肯定會斬斷情絲。如今感情還不算深,情絲不牢,這一斬,必然會斷的。

十一當機立斷,截了北冥煙那一張。其餘的原封不動被遞到了新盟主手中。

接着又出事了。

在原本的命運裏,謝玉書沒有去攻打魔教,衆人都認為她是前盟主遺孤,不應前去。但是在牽錯後的小時空,謝玉書想去攻打魔教,卻無人反對,甚至連曲不凡也贊成她跟去。理由還是她是前盟主的遺孤。

十一不願意謝玉書跟去,別說這原本命中沒有。單說這一路到天山,行程至少要月餘,誰知道在路途中會不會發生些什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可是,怎麽才能阻止謝玉書跟去呢?殺人不可以,打傷也不行,偏偏這個時候一直扮演狗頭軍師角色的顧清風正潛心修煉,她也不好打擾。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時間緊迫,她想不到好主意,只得搖身一變,化作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手裏持着“神算子”的幡守在大街上等謝玉書的出現。

謝玉書好不容易才說服母親同意她前去,喜不自勝。謝夫人不舍得女兒,但又沒辦法,便帶着女兒上街再添些出門必備品。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謝玉書随母親上街,大喇喇抛頭露面,引得衆人圍觀。

十一看見她們母女走近,忙高聲吆喝:“神算子測吉兇,不準不要錢!”——她吆喝的話是從旁邊賣蔬菜的大媽的吆喝中演化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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