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郎長清的傷已經不會再流血,眼看着就要結痂了:“這傷也差不多了,我該回去了。軍中事務繁多,該堆積成山了。”
劉螢兒也知曉這不是兒戲,只好将人放走,囑咐着別忘了擦膏藥。郎長清笑着将膏藥接過收好:“你放心,雪兒會記着的。”
“這傷都好得差不多了,這麽點事就別煩人家了,你自己擦一擦就行了。”劉螢兒替她拉了拉衣裳,這是郎長白特意從将軍府帶來的,原先那身衣裳已經不能穿了。
郎長清應下,劉螢兒終于是沒忍住:“你這兩日聲音好像變了一些。”聽上去,比原先輕柔不少,不知是不是受了傷身子虛着的緣故。郎長清知曉她擔心,笑着安慰:“我聲音原本就是如此,往日為了更像男子,特意學着長白的聲音說話的。”
事務積了不少,郎長清一忙起來,與劉螢兒已是三日未見。劉螢兒讓明月送了一封信過去,約郎長清在戲院裏共用晚膳。
郎長清過來的時候,戲臺上已經開唱了,劉螢兒倒是不怕她不來,悠哉悠哉地看着戲,郎長清穿着長衫,拿着她先前送的扇子輕輕搖着:“郡主久等了,小的該罰。”
劉螢兒倒不追究,一手替她斟酒,招呼她坐下:“知道你忙,還沒錯過好戲。”
郎長清坐下,用扇子擋住她的酒杯:“郡主身子不适,不便飲酒。”劉螢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哪裏不适了?”郎長清已經扭頭叫人端了茶來:“少喝些的好。”
劉螢兒在她來之前,已經喝了幾杯,當下倒也由着她将酒換成茶,又看了她身上一眼:“你傷好了嗎?能喝酒了嗎?”
郎長清搖了搖扇子:“好得差不多了,有些地方都已經掉痂了。”劉螢兒一聽,也将她的酒杯挪開,給她倒了茶:“那你也少喝些酒。”
郎長清揮揮手,讓明月等人退下,又伸手端過蝦,開始盡心剝起蝦來,又見劉螢兒直勾勾盯着戲臺上,也跟着看了過去,是個武生。郎長清看了一會兒,将剝好的蝦放在劉螢兒跟前:“這是什麽好戲,你看得這般入迷?”
劉螢兒招招手,郎長清便起身走到她的邊上,劉螢兒又指了指椅子,叫她搬來椅子坐下:“這個武生是班主才挖來的,長得俊俏極了,身手也十分了得,今日都是沖着他來的,你可別說我待你不好,這種好事我都頭一個想着你。”
兩人原本就坐得不願,如今更是緊靠在一起,郎長清又順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臺上的人,側過頭問劉螢兒:“比我好看?”
劉螢兒轉過頭來正要笑話她:“你是……”卻又看着她的眼睛呆愣了去,說不出話來,郎長清挑了挑左眉,不知劉螢兒要說什麽:“我是什麽?”
劉螢兒沒有答話,兩人的呼吸糾纏在一起,她趕緊轉過頭去不再看她,再開口便顯得底氣不足:“你和他有什麽好比的。”
郎長清不再逗她,見她一直盯着戲臺,也跟着認真看了一會兒,卻覺得這戲碼眼熟得很:“這是什麽戲,我看着挺眼熟。”劉螢兒雖是一直盯着戲臺,可自方才開始,腦子裏全是郎長清的眉目身段,眼前還滿是郎長清方才說話的模樣,全然不知戲臺上演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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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螢兒回過神來,命人叫來班主:“這出是什麽戲?”
班主自然認識端和郡主這位老主顧,鞠着躬恭恭敬敬的:“回郡主,這是新編的戲,講的是征西将軍當年與東棕大戰的事。”劉螢兒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這是誰?哪個将軍?”
班主并沒認出郡主邊上那個貴公子便是郎長清,依舊低着頭老實答話:“征西将軍郎長清。”
郎長清聽了,忍不住笑了,揮揮手讓班主回去。待人走後,郎長清打開折扇輕輕搖着:“沒想到郡主對我這般好奇,竟是特意跑過來看戲。其實郡主大可不必如此,有什麽想知曉的,你問我便是了。”
劉螢兒瞪了她一眼,坐回位置,并不理睬她,只看戲。郎長清啧啧兩聲:“這大活人就坐在邊上不看,偏偏要看戲裏頭的,你說這是什麽毛病?”
劉螢兒看了一會兒,确認班主說得沒錯,又扭頭等了郎長清一眼:“那個叫梨花的姑娘是誰?”
郎長清一頭霧水:“誰?”劉螢兒沒好氣地說着:“就一開始在京城等你的那個。”郎長清皺着眉回憶了好一會兒,搖了搖頭:“沒有這麽個姑娘啊。”恰好一個花旦登上了臺,劉螢兒趕緊指着:“喏——就是她,你看人家都來找你。”
戲臺上,正好演到那花旦與将軍相遇,互訴衷腸,郎長清皺起了眉:“我真不認識,這戲定是胡亂編的。”
劉螢兒完全不聽郎長清說的,又指着臺上方登臺的女子:“你看你看,又來一個。”臺上竟是兩個女子為将軍争執起來,劉螢兒輕輕拍手,向郎長清豎起大拇指:“将軍着實了不得!這般多的風流債。”
郎長清扯着劉螢兒的衣角,又委屈又緊張地解釋着:“真沒有這些人。”
“戲裏都演着了,總是有幾分真的。”劉螢兒看着郎長清着急的模樣便開心,故意擺出一副不信的模樣。郎長清惱火地看了一眼戲臺:“這些定是長白那小子惹的,回頭我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劉螢兒被她這模樣惹得笑了:“你該不會把壞事都往長白身上潑吧?”
“你要相信我呀,你看我成日老老實實呆在你邊上,哪兒是那種會惹風流債的人,那種事只有長白做得出。”郎長清一本正經地出賣着弟弟,惹得劉螢兒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臉:“你若是被我抓住,小心你身上的皮。”
“不會不會。”郎長清見她信了,放下心來,又湊近些,在她耳邊輕聲說着,“過幾日,我便要帶軍去肅西了,怕是有段時日才能回來,你若是街上抓到人,那都是長白。”
劉螢兒一聽她要走,立馬緊張起來,反手扯住她的衣角,輕聲問着:“你怎麽好端端的要去肅西了?”
“西岚那些人總是來擾,我過來後也沒安生幾日,聖上給我傳了聖旨,讓我速攻下一城,吓一吓他們。你放心,這是小仗,準能贏的。”郎長清自然看清了她眼裏的擔憂,寬慰着。
劉螢兒舍不得人走,也滿是擔心,但也知曉自己留不下人也不能留,過了半晌才緩緩開口:“那你要好好地回來,我等你回來。”
郎長清笑着眨了眨眼:“我知曉那個梨花姑娘是誰了!”
劉螢兒頓時板下了臉:“是誰呀?”郎長清捏了捏她的鼻子:“是你呀,只不過,你是在定南等我。”
劉螢兒紅着臉,輕輕拍了一下郎長清:“誰與你說笑呢!你可得照顧好自己,身上傷還沒好全呢。”郎長清笑呵呵應着:“知曉的,我可是大将,不輕易出場的,你放心。”
劉螢兒也沒了看戲的心思,兩人便回去了。
又過兩日,郎長清處理事務稍空了些,便派人去請劉螢兒,兩人沒帶任何人,慢悠悠地四處走着,不知不覺就到了先前一起賞過月的地方。
兩人找到老位置坐下,劉螢兒趕緊從懷裏拿出一個荷包,遞給郎長清。郎長清接過荷包,正認真看着外頭繡着的花樣。這荷包是劉螢兒親手做的,見她這般盯着看,又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拿過荷包:“這裏頭還放着一個護身符,我那日路過天音寺順路就給你求了一個,你戴在身上能保平安的……”
劉螢兒說着話,郎長清側着頭看她,眼神從她的眼睛順着鼻梁停留在一張一合的唇上,還不等劉螢兒說完,她湊上前,在劉螢兒的唇上親了一下。劉螢兒一慌,伸手就在郎長清的臉上輕輕拍了一下。
相比先前那三個巴掌,這個輕得都算不上巴掌的巴掌,讓郎長清委屈極了。郎長清一手摸着臉,委屈巴巴的:“你為什麽打我?”劉螢兒臉上通紅,她一時慌張就拍了過去,也沒用力,但也立馬後悔不已,可被她這般問着,又不肯認錯,底氣不足地狡辯着:“誰讓你親我的!”
郎長清依舊一臉委屈:“我,我……”話沒說完就被劉螢兒截了過去:“你什麽你,你以為你是女子就能随便亂親人了嗎?”
“你……”郎長清才說了一個字,又被劉螢兒打斷:“我什麽我,我讓你親了嗎?”
郎長清眨巴眨巴眼睛,低下頭去,輕聲道歉:“對不起。”劉螢兒看她眨巴眼睛時,長長的睫毛像是刷在她的手心,讓她覺得癢癢的,偏過頭去,沒有說話。看見手上還拿着荷包,趕緊将荷包塞進郎長清的手裏:“這個你放好了,丢了可別怪我不客氣。”
郎長清将荷包收好,兩人又随意聊了幾句,便起身回府。郎長清慢慢走着,還在想着方才被打的事,想着不知哪裏出了岔子,突然感覺小手指被輕輕抓住,偏過頭去,劉螢兒卻是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往前走着。
郎長清笑了笑,手一翻轉,将那軟軟的手握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