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燈光晦暗的包廂裏，韓川垂眸，時不時看向握在掌心的手機。
葉雨青的作息很規律，每晚十點半睡覺。
她睡前會發微信消息過來，風雨無阻，從未間斷。
可能路上是看到的一顆奇怪的樹照片，也可能是個辦公室的趣事。
她不用自己陪聊，碎碎念的分享遇到的可愛事物。
韓川最開始沒放在心上，可是一臉下來，居然養成了習慣。
他每天九點半都會打開微信，看看對方又發來了什麽，然後回複“晚安”。
十一點了，他還沒有收到微信消息。
韓川有些焦躁，難道是因為今天的爽約，她生氣了。
也是，葉雨青脾氣好，但畢竟今天是情人節，難免心裏不快。
林攬月注意到了韓川的心不在焉，側過來臉問：“想什麽呢？”
“沒有。”韓川回過神。
林攬月前傾，胸|口貼上了他的胳膊，聲音嬌滴滴的問：“你要喝酒嗎？”
韓川垂眸看到了那片雪白的肌膚：“不了，待會兒要開車。”
林攬月順勢靠進了韓川懷裏，用手指摩挲着男人襯衫的扣子。
“我知道你這麽做是為了我，可我受不了你和別的女人親密，假的也不行，阿川，你明天就和她分手好麽？”
韓川張嘴，那個“好”到了喉嚨滾了滾，又吞了回去。
他無意識的點了下頭。
當初父母堅決反對他和林攬月結婚，說對方比他大兩歲，又在國外離過婚，不合适。
林攬月不想離間他和父母的關系，獨自回了英國。
留在國內的韓川和父母吵的不可開支。
當時他和朋友抱怨，難道要他也離次婚，變成了二婚才行得通？
所以一個月後，看到韓川身邊的葉雨青，一圈朋友都表情意味深長。
關系親近的還調侃他行動力強，為了林攬月真豁得出去。
韓川和父母賭氣，冒出個念頭，那我随便找個女人結婚再離好了，大不了補償對方一筆錢。
葉雨青長得漂亮，相處起來也很舒服，韓川察覺到她對自己抱有好感，提出了交往的要求。
當時葉雨青說要考慮一天，第二天自己再找上門，對方紅着臉點了頭。
韓川早知道兩個人會分手，可真到了這個時候，他卻有些焦慮。
察覺到身邊的人走神，林攬月輕輕拽了下他胳膊。
“阿川，今天別回去了？”
韓川怔了下，慢慢抽回手：“乖，我明天還有工作，下次陪你。”
林攬月怔了兩秒，湊巧親了下男人唇角，乖順的說：“嗯。”
看見他們親熱，包廂裏的人開始起哄。
“親嘴怎麽還沒有對準啊？”
“不行，給我們好好親一次。”
林攬月羞紅了臉沒說話，眼裏全是嬌怯。
韓川站了起來：“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你們也別玩得太晚了。”
“川哥你不陪嫂子？”
“我有點事。”韓川說完，又低頭和林攬月交代了幾句，這才走了出去。
大家見怪不怪，別的不說，韓川是他們一圈人裏最有事業心的，不靠家裏，依然混的風生水起。
林攬月看着男人離開的背影，心裏有些不安。
她剛知道韓川有了新女友，沒有太在意。
畢竟男人的心在自己這裏，這麽做也不過是為了和父母置氣。
林攬月埋怨過對方胡鬧，卻也默許了這種做法。
畢竟韓川的父母一直不松口，也許這是個契機。
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緊張起來？
韓川早晚兩次的電話，變成了一天一次，再到三天一次。
所以她才會提前回國。
林攬月剛回來，就暗示過葉雨青自己和韓川關系不一般。
可是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還興致勃勃的和她聊起了韓川……
她剛開始懷疑葉雨青是裝傻充愣，遇到了高手，幾次後發現那個女人是真認為兩個人是很好的朋友……
林攬月很無語，高估了對方，白白媚眼抛給瞎子看。
最近林攬月的不安越來越重，她不能放任兩個人繼續發展。
要真有了感情，就不好收場了。
——
葉雨青回到家，徑直卧倒在沙發上。
她緩了好一會兒，這才去拿了醫藥箱出來，酒精接觸到破損的皮膚的刺痛讓她倒吸了口氣。
茶幾上的紙袋裏，放着她給韓川準備的情人節禮物，巴寶莉的圍巾。
現在自然不用送出去了。
不過這是男女同款，自己也可以用，不算浪費。
葉雨青沒有買名牌的喜好，她是按照韓川的穿衣習慣，特意挑了這條。
對方家境不錯，從平常吃穿用度就可以窺見。
韓川帶着她去見朋友的時候，那些人都打趣，說她嫁了富二代，可以享清福。
當全職太太，就不用做每個月三千薪水的工作。
葉雨青沒有把這些話放在心上，交往期間，男友送了她一些禮物，她也都選了價格差不多的去回禮。
韓川很詫異，說不管她是什麽樣的禮物自己都會喜歡，不用太破費。
葉雨青笑着說沒事，自己有存款的。
她當時想這，哪怕韓川家境優越，她也不算太差吧。
能買房買車，不用花對方錢的。
韓川也只當是對方自尊心強，不想虧欠自己，也沒有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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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葉雨青腦子裏翻來覆去冒出很多想法，她拿出手機，點開韓川的微信頭像，反複打了幾句話，又全部删掉了。
她嘆了口氣，還是等她明天拿到筆記本再說吧。
——
葉雨青為了遮掉手腕上的傷，隔天穿了件長袖出門。
互聯網公司都氣氛輕松，可以變聊着邊工作。
“昨天前面的路口撞死了人。”
“真的假的啊？”
“交警都來了，死的那個人突然詐屍，一溜煙跑掉了。”
“我靠喪屍？情人節特供恐怖片？”
葉雨青：“……”
新聞當事人趴在桌子上，默默聽着自己的八卦，不發表看法。
她昨晚沒睡好，這會兒有些沒精神。
“前天提交的産品修改意見出來了，已經發給你了，你看看吧。”陸婕走到了葉雨青身後，雙手放在對方的肩膀上，端詳着對方蒼白的側臉，又問：“怎麽回事，昨天被男朋友爽約心情不好？”
“沒有，我就是有點不舒服。”葉雨青仰起頭，強撐着笑了下。
她不想把私人感情公之于衆。
“哦，要不舒服就先休息會兒，文件下班之前提交就行，別太累了。”陸婕的聲音關切。
這家傳媒公司主要做平面設計這塊，靠着老板人脈接到了一個購物網站的部分商品頁面設計。
公司不大，統共只有兩個部門，撰寫文案和頁面設計，總共二十來個人。
甲方提□□品圖，公司的文案來把産品的功效，賣點整理出來。
然後根據這些框架，設計師去設計展示頁面。
作為甲方的購物網難伺候，會反複提出建議，讓文案和設計師修改。
這兩個部門協調的時候，經常有矛盾。
陸婕作為設計組的負責人焦頭爛額，她有自己的工作，管不過來。
久而久之，兩組的員工不滿，她也一肚子委屈。
老板第三次拿這個說事的時候，她就提議公司再招了一個審核進來。
招聘啓事發出去後，陸續有人來應試，但一直沒有人入職。
陸婕當時都快急上火了，三千多的工資哪裏去找一個既會做文案，又會簡單操作設計軟件的人。
這個時候葉雨青出現了，猶如及時雨一般。
葉雨青來應聘那天穿着牛仔褲，帆布鞋，一身休閑打扮，她的下巴小巧圓潤，眼睛很亮，但是偶爾露出表情，有些天然呆。
像個在讀大學生。
陸婕随便問了幾句，當即就錄用了人，讓對方第二天來上班。
先頂上崗位再說。
在她認知裏，這種漂亮小姑娘，哪怕有點嬌氣也能理解，但葉雨青卻很好相處。
這姑娘從來不說是非，脾氣好，說話的時候臉上帶着淺淺的笑，簡單而純粹，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脾氣好不說，業務能力也在線。
葉雨青是z大中文系畢業，z大是理工科大學，中文系冷僻，不過好歹也是雙一流大學。
她文字功底自然不用說了，也很有耐心，審核的文案，本上錯誤都能挑出來。
不過做好的設計提交上去，甲方還是會象征性的挑幾個錯誤。
畢竟那邊有個職務，就是專門挑錯的。
産品頁面字體大一號，商标要移動幾厘米，換一個更淺的背景色。
總能挑出需要改動的地方。
要說這些改動很容易，不過來來去去的修改很繁瑣。
設計師在做新方案的時候，回頭再改以前的圖，難免不耐煩。
葉雨青入職後，如果只是小改動，她就直接把弄好。
增加了一個審核崗位，文案和設計的工作都有效減負，辦公室和諧了許多。
陸婕自然知道審核的工作很無趣，沒有上升空間，待遇不高。
她把人招進來的時候就有心裏準備，葉雨青可能會拿到第一個工資就離職，沒想到這姑娘在這個崗位做了一年。
陸婕也猜過葉雨青家境不錯，不在乎工資，後來相處一段時間發現不是。
她雖然也不懂，但是私心裏，不希望葉雨青離職。
對葉雨青來說，這份工作挺好，和設計有關，因為經常要收集素材找靈感，所以上班也可以到處逛網站論壇。
她的辦公桌在角落，審核一個下午就能做完，上午有大片空閑的時間，自己摸魚畫畫也沒人說她。
葉雨青大學讀的中文系，畢業後卻全職在家畫畫了兩年。
後來大學室友她的性格太溫和不行，要去職場磨一磨知道社會險惡。
幾個室友都這樣說，葉雨青就動了念頭。
剛好那段時間她畫得有點疲，生物鐘紊亂，日夜颠倒，想着上班能讓自己作息正常起來，葉雨青面試了幾份工作，選擇了現在的公司。
葉雨青雖然不是美術生，不過她從小喜歡畫畫，頗有天賦。
大一開始畫簡單的插圖，如今是小有名氣的插畫師，價錢也漲上來。
一個月只接四張商圖，也收入可觀。
葉雨青前面幾年存了不少錢，如今有另外的穩定收入，所以她不在乎這份工作的工資。
——
午休。
葉雨青沒胃口，趴在桌子上補覺。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看了眼來電顯示瞬間就清醒了。
韓川打過來的。
“雨青，我在你公司樓下，我給你送筆記本來了。”
葉雨青走出電梯，一眼看到站在大廳的韓川。
他穿着白底藍條紋的襯衫，下面是黑色西褲，身姿挺拔，路過的女生頻頻看去。
平心而論，韓川有一副好皮囊。
大廳人來人往不适合說話，葉雨青帶着他到了樓梯間。
“上面的是你的筆記本，還有我送給你的禮物，新款的mac，情人節快樂。”韓川笑着說。
葉雨青拿起了上面的那臺筆記本。
“我只要我自己的。”
韓川笑着哄人：“還生氣？我早上的微信也不回，我這不是第二天就趕回來了嗎？”
“你是從酒店趕來的嗎？”
“什麽？”
葉雨青深吸了口氣：“我昨天用了你的平板，不小心看到了你入住酒店歡迎郵件，昨晚八點四十。”
韓川怔了兩秒，條件反射的為自己開脫：“因為一封郵件你不相信我？”
葉雨青：“我想相信你，所以我去了那家酒店。”
她不擅長和人争辯，做了一個晚上的心裏建設還是有用的。
再如何波濤洶湧，都能保持體面。
韓川的心跳漏了半拍。
“你昨天就知道了，為什麽現在才問我？”
“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誠實的回答我。”葉雨青抱着筆記本的手指收緊，“所以，你和我在一起之前就喜歡她？”
昨天那一幕她看得真切，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了，可是有些事自己還是要問清楚。
韓川聲音發緊，語無倫次道：“雨青，你給我點時間，我很抱歉，我腦子有點亂，不知道怎麽選。”
葉雨青的心髒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拽緊，瞬間産生了眩暈感。
她已經知道了答案。
所以自己才是那兩個人的第三者嗎？
可笑的是她剛才還在猶豫，如果韓川認錯，她要如何鐵石心腸的堅定立場。
她低估了這個男人的惡劣。
“被小三”比男朋友出軌更加難堪，不是移情別戀，而是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沒有喜歡過自己。
她是上輩子挖了韓川的祖墳結下的血海深仇？又或者她是個殺豬的，韓川是慘死在刀下的生豬。
以往的甜蜜、陪伴、快樂都變成了升騰在空中的氣泡，下一秒炸開成粉末，葉雨青深呼吸，憤怒和厭惡湧上壓過了難受，瞬間惡膽重生。
她走過去站在臺階上，自上向下的俯視對方。
葉雨青一直覺得罵人很不好，沒必要，平時碰到不好惹的人會盡量規避。
她沒有像現在這麽憤怒，簡直腦子都要炸開了，身體輕輕的顫抖。
太過分了！
下一秒，韓川聽到自己溫柔的女朋友，漲紅着臉說：“不用選，你也不用搖擺不定，因為你不配選我。”
韓川擡眸，皺眉看着對方淺色的眼睛。
“你……你這個死撲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