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争鋒開始(四)

唐佑鳴有心沾花惹草,可惜對宜城不熟,身邊跟着的藺硯又是藺維言的人,太惡形惡狀不太好。

在街上溜達溜達,買了點新奇的小玩意,随後沒了去處,便找了家酒樓,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坐就是小半天。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他對面的位置上終于坐了一個人。

“史大人怎麽有時間來找我這個閑人?”唐佑鳴喝過驿站的茶後,再也不肯碰外面的茶和酒水,在酒樓喝的都是自備的茶水,“聽聞大人今天審問獄卒,出什麽意外了麽?”

史侍禦史連忙伸手給唐佑鳴倒茶:“是有些意外,那三個人嘴很嚴,什麽都沒問出來。”

唐佑鳴盯着被史侍禦史碰過的茶杯,不着痕跡地往遠處推了推:“希望二位大人盡早偵破此案,方算不辜負皇兄的期待。”

“王爺說的是,王爺說的是。”史侍禦史一個勁兒點頭,“可惜藺大人還是太年輕,不然此事可以更快解決。”

唐佑鳴安穩又熟練地裝傻子:“大人何意?”

史侍禦史嘆了口氣:“藺大人居然說要排查郡守諸曹,這不是胡鬧嘛!”

唐佑鳴适時地露出好奇的表情:“為什麽是胡鬧?”

史侍禦史痛心疾首道:“王爺想想,您府上的管家、下人有多少?何況掌管一郡大權呢,光是書佐就有十多人,更不用提別駕主簿了,算下來少說也有上百號人。”

唐佑鳴平日在京城并不經常出門,更不與大小官員接觸,雖然知道有些官員蠢得無可救藥,但也沒想到還有上趕着給人送把柄的。好在演戲是天賦技能,他本能地露出不甚贊同的表情:“的确太過繁瑣。不過這也算個思路……”

史侍禦史見唐佑鳴開始思考,心裏一跳,跟藺維言說話時心驚肉跳的感覺又來了。

唐佑鳴細長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一個個審問不現實,這樣吧,先審郡丞和主簿。藺大人巡查只有短短幾天,這樣都能發現栗陽縣縣令擅離職守,郡丞和主簿身為郡守的心腹助手,自然也該清楚此事。何況郡丞地位不低,主簿又是郡守自己選的屬吏,都可能與栗陽縣縣令有牽扯。”

唐佑鳴慢悠悠地想,幸虧郡尉已經離開宜城,不然怕是要被牽扯進來。

史侍禦史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他只想湊近乎,怕直接開口太過突兀才随意找了個話題。現在想想,郡丞和主簿确實很有可能知道點什麽……他怎麽早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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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侍禦史在心裏罵郡守腦子有問題,臉上的笑意卻更真摯了。再不把敬王拉來,陳銳真的要危險了。

“前幾日犬子從京城來信,說是有幸見過殿下一面。”史侍禦史沒心情繼續婉轉迂回,沒頭沒腦地岔開了話題,“殿下可有印象?”

縱是唐佑鳴都有些繃不住,怪不得有太尉提點還只是個侍禦史,簡直蠢得可愛……至于他兒子是哪個,唐佑鳴根本不感興趣。大街上擦肩而過也叫見過一面,他記憶裏根本沒這號人,史侍禦史套近乎的手段太差了。

面上不悅之色頓顯:“史大人,我們還是先讨論正事吧。”

史侍禦史這才發覺自己無視了敬王的話,默默告誡自己不要亂了陣腳,而後連忙賠笑:“王爺說的是,下官剛剛走神了,實在不該。”

唐佑鳴不肯放過他,直接敲定:“無妨。這件事就按本王的意思辦吧,一會兒還請大人派人拘捕郡丞和主簿。”

史侍禦史抹了一把頭上的汗,不安感愈演愈烈。怎麽回事,明明兩日前一切都還在他的掌控中,現在只覺得越來越手忙腳亂。

先是昨日沒能牽制住藺維言,也不知道審出什麽不對勁兒沒有;再是今天一早郡尉便前往郡守府請安,站位态度明顯;現在連拉攏敬王都頻頻出錯;更別提被他無視了的郡丞和主簿,一旦被藺維言扣住,事情發展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

他本想拉攏敬王,好讓敬王出面免了郡丞和主簿的牢獄之災,沒想到适得其反,現下只有先順着敬王的意,待到他們站在一艘船上後再想辦法勸過了。

史侍禦史的臉都綠了。

“是,下官一會兒就去辦。”

唐佑鳴為史侍禦史的配合無比滿意,臉上的笑容真摯了兩分:“大人如此認真負責,陛下定會感念大人功勞。”

史侍禦史的白胖的臉笑出了好幾道褶子,看着像是蒸壞了的包子:“這是下官的本分。”

唐佑鳴見好就收,自覺地給史侍禦史開了個頭:“剛剛大人提到了令郎?”

史侍禦史眼睛一亮:“沒錯,要不說是緣分呢。王爺來宜城之前,我剛把那個臭小子趕回京城。正想着陰差陽錯錯過了一認識貴人的機會,沒想到那小子給我來了家信,說是在京城跟王爺偶遇過一次呢!”

唐佑鳴快被這話裏的水分淹死了,敷衍地點頭:“是嗎。”

“下官替那小子給殿下賠罪了。”史侍禦史的情緒有些亢奮,“殿下看上的歌女他也敢肖想,實在不像話!多虧王爺大度,不與他一般計較。”

唐佑鳴這才知道他兒子是誰:“令郎叫史泰?”

史侍禦史眼睛快冒出光來了,看唐佑鳴跟看絕世美女一樣:“沒錯!”

雖然不是一次愉快的見面,可有時候拉關系就是這樣,哪怕第一次見面掄了拳頭,想套近乎的時候也要美化成不打不相識。唐佑鳴微笑道:“令郎真性情,本王很欣賞這樣的年輕人。怎麽,令郎也來過宜城?”

史侍禦史連連點頭:“是啊,陛下難得派遣卑職外出,卑職想着這次機會挺難得的,就帶了他來。沒想到那臭小子在這邊一個勁兒搗亂,卑職一氣之下将他趕回去了。”

唐佑鳴露出一個邪氣的笑,說的話卻很正常:“大人大公無私,本王敬佩。”

在唐佑鳴笑開的那一瞬間,史侍禦史渾身汗毛倒豎,幾乎想要落荒而逃。他愣愣地看了唐佑鳴一會兒才鎮定下來,打了個哈哈:“王爺說笑了……”

心虛氣短的感覺還在,史侍禦史咽了下口水:“卑職忽然想起還有些宗卷要查,先行告退。卑職在宜城泰宏酒樓訂了一桌酒席,就當給王爺接風洗塵,還請王爺明日中午賞個薄面。”

他還沒來得及說起太尉,也沒來得及攤牌,就已經說不下去了。不知道為什麽,單單看着唐佑鳴微笑的臉,他就覺得背後發涼。

聽他要走,唐佑鳴笑得更真心了:“大人請便,明天再見。”

看着史侍禦史離開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唐佑鳴站起來:“我們也回吧。”

藺硯松了口氣。他糾結一天了,萬一王爺真的要去青樓楚館,自己要不要攔下呢。唐佑鳴這麽乖,讓他發自內心地松了口氣,輕快地答應:“是。”

唐佑鳴看見了站在藺維言門前的藺筆,順口問道:“唐青唐松也到了?”

藺筆看到唐佑鳴的衣飾就猜到了他的身份,恭敬地答道:“回王爺的話,他們已經到了。”

剛巧紅楓綠喬聽了別人的傳話,趕了過來:“主子,您回了?用膳嗎?”

唐佑鳴挺久沒見這兩個小丫頭,對她們笑着點點頭,才又對藺筆說:“跟你主子說,半個時辰之後來找我。”

伺候的人都到了,唐佑鳴手一揮,允了藺硯去藺維言身邊複命。

藺維言正在看書,見藺硯進來,視線都沒從書上移開,順口問道:“殿下今天都做了什麽?”

藺硯想了想:“就在集市上走了走,買了些土産。之後就在酒樓坐着,期間史大人找來,跟王爺說了幾句話,還說明天中午宴請王爺。”

因為唐佑鳴的排斥,藺硯的作用已經不再是監視,因此他只是簡單地說了一下。

藺維言沒打算時時刻刻防着唐佑鳴,并不細問:“你做的很好,下去休息吧。”

正巧藺筆進來道:“大人,王爺的侍女說做了些小點心,送來給您嘗嘗。”

唐佑鳴一看就不是好伺候的主兒,藺硯跟了他幾天,功勞苦勞都不少,藺維言幹脆把糕點賞給了藺硯。

待到唐佑鳴用完膳,藺維言才去求見。

紅楓綠喬等人傍晚才到,就這麽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藺維言走進房間的時候幾乎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簡單的油燈換成了精細大氣的青銅燈具,燈具中的侍女衣袂飄飄,目光溫婉,栩栩如生地立在不遠處,提着一盞精致的燈籠。周邊的小配飾都換成了金玉的,地毯也變成了彩色蔓草紋樣蠶絲毯。

唐佑鳴正端着近乎透明的玉制酒杯,見藺維言進來,示意綠喬給他斟酒:“大人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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