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歸京(二)

唐佑鳴潇灑上馬,俯視藺維言:“藺大人不必遠送。”

藺維言笑道:“至少要到城門。”

唐佑鳴揮手,唐青立刻牽來一匹馬,于是二人一起騎着馬,慢慢向城門走。時間太早,路上沒什麽人,有些冷清。

兩個女孩子短短一晚上就熟悉了,手拉手坐在馬車裏,小聲地說話。方以白想了想:“我們受王爺和大人如此大恩,卻沒見過這二位真容,實在遺憾。”

孫凝荷的性子非常軟,說話都不敢放大音量:“王爺和大人喜靜,冒然打擾不大好吧?”

方以白撩起遮住窗子的簾子:“不會打擾的,看看就好。”

孫凝荷看方以白從窗子向外看,有些意動,不過咬着唇,最後也沒敢上前,生怕被其他人看到。她與方以白不同,如果可以,她不想離開父母,可是外人的眼神和議論實在不是她可以承受的。那件事之後,她一直害怕見人,到現在都沒有緩解,在家就是以淚洗面。生性膽小的她能活下來已經耗費了所有的勇氣,縱然對唐佑鳴心存感激,也是萬萬不敢主動道謝的。

唐佑鳴和藺維言不知道兩個女孩在偷偷打量他們,自顧自地走在隊伍最前面。

藺維言忽然想起什麽,随口問道:“王爺不喜儀仗?”第一次見面,唐佑鳴身邊就只有唐松和紅楓,這次在宜城更是一次王爺架子沒擺過。若是唐佑鳴習慣簡樸也就罷了,問題就是他根本不是會低調的人。

唐佑鳴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想了想才道:“我不習慣總在王府窩着,常常出門,若是每次都擺儀仗,實在擾民,後來漸漸習慣了。”

藺維言沒想到是因為這個,訝然地看向唐佑鳴:“王爺高義。”

唐佑鳴哈哈大笑:“第一次有人這麽形容我。”

藺維言的宅子與城門相距不遠,這麽一會兒就到了,唐佑鳴揮了一下馬鞭:“大人請回吧,就此別過。”

藺維言翻身下馬:“預祝王爺此行順利。”

唐佑鳴揚眉笑,毫不拖沓地說:“承你吉言。出發。”後面一句是跟唐青說的。

整個隊伍迅速地離開了宜城,藺維言目送他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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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礙于隊伍裏的兩個女孩,唐佑鳴估計要花半年在路上。反正皇帝陛下也沒催他快些回京,他回去又沒什麽好處,半月就到京郊已經很是不錯了。

唐佑鳴啧了一聲,吩咐道:“先帶兩位小姐去學院安置,我已經打點好了。”

唐松領命去了,唐佑鳴回了王府,想了想,還是叫人遞個折子,說是已經回京城了,随時可以觐見。

第二日,唐佑鳴來到泰和殿中,裏面還有幾個人,正是老太師和三公。

除了一向看唐佑鳴不順眼的老太師哼了一聲以示不屑以外,包括皇帝在內的四個人都很淡定,至少太尉蔣澤也沒撲上來咬唐佑鳴一口。

禦史大夫傅善志的感想比較複雜,雖然藺維言的來信沒說太多,可他混跡朝中幾十年,立刻明白唐佑鳴在這件事中起了多大作用,又或者說給了藺維言多大幫助。讓他不安的只是唐佑鳴這麽做的目的,他不會因為這樣一件事就向敬王投橄榄枝,不過幫敬王瞞下這件事還是很簡單的。

唐佑鳴正被皇帝啰嗦的假情假意騷擾,臉上笑意盈盈。這次的事牽扯到朝中兩大派系,以禦史大夫為代表的清流直臣,還有以太尉為首的蠢貨們,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複。倒也是,沒這麽複雜的背景,哪能輪得到他去辦。不過這樣也好,他的好皇兄一次沒能達到目的,自然會多試幾次,說不定,他最近不用無所事事地窩在京城了。

“你這趟差事辦的不錯。”聽完唐佑鳴的彙報,皇帝笑着點頭,“五弟真的長大了,父皇泉下有知定會無比欣慰。”

唐佑鳴也笑,邊笑邊想,連着兩任帝王,上一任太過懦弱,這一任太過陰狠,他倒要看看大平朝能被他們折騰成什麽樣。不過那一天應該也不會太遠了,連揚州那種魚米之鄉都要改府兵為募兵,這天下早就亂了,只有他的皇兄還做着歌舞升平的美夢。

“這都是臣弟分內之事。”唐佑鳴微笑,“臣弟以前不懂事,這次出門替皇兄辦差,才知道皇兄有多辛苦,臣弟愚鈍,還是更喜歡清閑一些。”

皇帝向來喜歡唐佑鳴在外面說喜歡做清閑王爺,好像這樣一來,全天下的人都會相信真的只是唐佑鳴自己想清閑而已。這次也不例外,尤其當着幾位位高權重的大臣的面,皇帝更加開心,不過場面話還是要說的:“你啊,就是太懶散了,還以為鍛煉一次能讓你改掉這個毛病呢。”

唐佑鳴笑得無比灑脫:“臣弟懶散些也沒什麽,畢竟還有皇兄為臣弟遮風擋雨呢。”

沒什麽人值得讓唐佑鳴讨好,因此外人看他就是一副心比天高的樣子,事實上唐佑鳴真的想讨好誰還沒失敗過。甚至他連讨好皇帝也不常做,不過這次有些事不能從他嘴裏說出來,想糊弄過去,總得付出點代價。他太了解他這個皇兄了,估計連做夢都是千秋萬代,青史留名,皇位和奉承,他這個皇兄永遠都不能放棄的兩樣東西。

果然,皇帝大笑:“你啊,真是個憊懶家夥!朕可不能讓你這樣下去了,過兩日一定要找個活計給你做!這次做的不錯,回去等封賞吧。”

唐佑鳴裝了回苦臉,若是只看表面,兄弟二人還真是其樂融融。

唐佑鳴沒留太久,藺維言上的折子已經夠詳細了,他只是不想被問太多細節,以免洩露什麽。皇帝被他哄得開心,也不會為難他,只是跟他說過兩日有家宴,記得來參加。

這期間三公和太師都沒說話,木偶人一樣地看着他們兄友弟恭。

唐佑鳴回到王府,唐青悄聲過來:“王爺,國公府給了您一封信。”

在王府,提到國公府,那就只有一家,唐佑鳴母族的齊國公府。當今聖上的母族在他繼位後沒多久就被發配了,當時太後與陛下大吵一架,可也沒能改變什麽。也是這點讓很多世家大族寒了心,當初聖上的母族助他良多,轉手就被賣了,雖說也有他們家太過嚣張的原因,可心裏難免兔死狐悲。

連聖上的親外祖家都這種下場,齊國公府自然更加低調,不在朝中發表什麽特立獨行的意見,更不與唐佑鳴往來,至少在外人看來,兩邊只維持着過年過節走動一下的關系,說不定還要更差點。

實際兩邊溝通不算少,除了藺維言,大概只有老齊國公知道自己這個外孫子不簡單。

唐佑鳴進書房拆信,而後随手燒了。老齊國公只是擔心他這一趟有沒有出事罷了,別的沒說什麽,想了想,他提筆寫了一封短信,讓唐青遞過去。

唐佑鳴本以為皇帝再想害他,也會等個幾個月,只是沒想到他在京城待了沒有十五天,就又被派了個差使。

鞑靼大舉進犯了!

大平朝北邊的游牧民族民風彪悍,雖然被大平朝或多或少同化了些許,不過本質上的矛盾還在。

今年天氣格外的熱,北面又下了好幾場大雨,雖然沒釀成澇災,卻催化了本就嚴重的蚊災。人類把自己圍得嚴嚴實實都心驚膽戰,更別說牛羊馬了,屍體堆得老高,蚊蟲一飛就又帶了瘟疫。

這下連人都撐不住了。

草原人已經什麽都顧不得了,他們要中原的大夫和中原幹淨整潔的土地!

更可怕的是,遠離中原的生鞑靼衛生條件差,生活環境差,他們受了瘟疫的人更多,活着的人一股腦往更強大的熟鞑靼這邊湧,熟鞑靼一邊防備一邊吸納,不同部族之間還不停地吞并碾軋,最後擰成一股,兵臨城下時,兵力是前所未有的多!

打不打?必須打!這次的狀況不是和親能解決的,送去再多的女兒,鞑靼也還是要進中原,他們也要活命!

可是派誰打,怎麽打,打到什麽程度,這都是問題。

這麽多問題裏,第一個解決的居然是監軍的人選,不知道驚掉了多少人的眼珠子。

新鮮出爐的監軍敬王殿下笑眯眯地接了旨,轉過身就把聖旨丢給唐青,自己回去看藺維言的來信去了。

藺維言當真履行諾言,沒多久就把兩個女孩這個月的月例給了唐佑鳴。當然了,只給錢就太奇怪了,因此藺維言還附了一封信在裏面。藺維言只把東西交給唐佑鳴開在揚州的店鋪,再由店鋪找路子寄給唐佑鳴。

至于路上的花費比信件裏夾的銀票還貴的事情……唐佑鳴表示,他有錢,不怕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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