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山匪(二)
“被山匪劫了?”林翰茂不敢置信地問,“什麽山匪這麽大膽子?”
盧鴻達着實焦頭爛額,指着地上跪着的傳令兵說:“那山匪什麽來頭我不知道,不過護送的士兵至少有五百人,沒剩下多少。”
曹郜章也急了,不過相比之下他倒是一語中的:“那些大夫呢,也出事了?”
傳令兵滿臉血污,身上的盔甲早就沒了,軍服破破爛爛的,說話也不利索:“沒,不是,不知道。他們被匪徒綁上山了,應該沒事。”
這話出來,大家反倒松了口氣。
大家都沒想過這會是普通山匪,畢竟五百将士,站着不動讓人砍也得砍一會兒。何況此次軍士身負皇命,差事辦不好要株連家人,必定奮力反抗。因此大家早就猜到這波人戰鬥力不俗,若真是山匪,那得是很大一個寨子。不過臨近邊關動亂之地,哪來的人家養着這麽多山匪?
既然不是山匪,那這波人的來頭就很成問題了。無論如何,那群大夫還活着就是好事——除非截人的是鞑靼。
邊關雍州和涼州這麽大一片地方,能調動那麽多士兵的其實也就那麽幾家,大家心裏或多或少都有點猜測。不過對方僞裝成山匪劫走這麽多大夫是為了什麽?
所有人都在想這件事,帥帳裏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低着頭,生怕盧鴻達點到自己的名。
沒有這批大夫,己方的士兵的安全不能保證,對面鞑靼也不可能與他們這樣僵持了,他們擺明了想搶大夫和藥草,東西沒了,自然會換個策略。
盧鴻達煩躁地說:“派人查,哪個土匪寨。”
傳令兵領命而去,唐佑鳴低下頭喝水掩蓋自己眼中的冷意。
曹郜章憋了半天,忽然道:“讓屬下帶兵去查吧。”
藺維言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這麽個糙人也學會說話留一線了。
帶人去查能查出什麽,不管對方是誰,搶走援軍的醫生,就是死罪。正如曹郜章說的,帶着兵去,直接把人搶回來才是正理。遲則生變的道理誰都明白,對面鞑靼的十萬鐵騎又能爆發出什麽樣的能量,也誰都明白。
盧鴻達派人去查,不過是忌憚對方的勢力。可面對外敵還諸多顧慮,顧念着朝中的諸多官司,真的等着鞑靼打到京城城牆下才能警惕起來麽?
Advertisement
曹郜章正是這樣想的,派人去查,一來一回要多久,徹底解決又要多久,他們根本沒那麽多時間。他是粗人,想不通盧鴻達腦子裏那些彎彎繞繞,他只想守住鹹豐城,別的與他無關。
盧鴻達依舊在遲疑,萬一對方來頭特別大,他們無意中得罪了怎麽辦……
“曹将軍此言有理,本王與他一起去,看看到底誰那麽大膽子。”唐佑鳴見盧鴻達依舊在猶豫,不耐煩地出聲,“還請盧将軍準了。”
盧鴻達更愁了,敬王不止是敬王,他還是監軍,他要做什麽,自己還真沒法管。要他說,就讓那群新兵上最好,全死光了也沒事,還省了戰後分給其他人,自己吃不到的肉寧可壞了也不能給別人。
“曹将軍常年駐守邊關,更了解鞑靼,離開不合适。”一個聲音忽然響起,正是林翰茂,這位滿腦子家國的少爺冷冷地盯着盧鴻達,“還是末将與王爺同去吧。”
藺維言見身邊的宋直也要說什麽的樣子,搶在前面說:“振武将軍旗下士兵不少,又有不少新兵要練,還是末将去最合适。”
彭笛低着頭不吭聲,傻子才搶着做這件事,沒看盧鴻達自己不去不說,還不想讓別人去麽。這群年輕人,還是太嫩。
盧鴻達拗不過這些人,有些惱恨,同意時的臉色有些陰沉。
經過今天這件事,唐佑鳴甚至不屑多看盧鴻達一眼,哪管他的臉色什麽樣,臨走前只對藺維言說了一句:“藺将軍,此事宜早不宜遲,我們盡快出發吧。”
藺維言點頭:“王爺給末将一點時間準備,一個時辰之後出發。”
唐佑鳴點頭,抓着那個傳令兵出去了,期間一句話沒跟盧鴻達說,擺明了不待見他。
傳令兵一路策馬狂奔,到了地方就被提進帥帳,盧鴻達催得又緊,他只說了大概情況。趁着藺維言點兵的時候,唐佑鳴問問詳細情況。
把他帶到自己的住處,唐佑鳴給了他一杯水:“坐。”
傳令兵拘謹地坐下:“謝王爺。”
唐佑鳴讓綠喬給他拿了一套新的軍服:“那五百人還剩多少?”
傳令兵捧着軍服,緊張地說:“算上可以行動的,大概還有一百人。”
唐佑鳴轉着手指上玉戒指,又問:“對方多少人,你們一共打了多久?”
傳令兵喉結動了動:“大概是我們一倍,打了不到半個時辰。”
唐佑鳴讓他出去前囑咐了一句:“如果你想起了什麽有價值的東西,随時來找本王。”
傳令兵猶豫了一下,站在門口說:“王爺,這個……我不太确定。”
唐佑鳴擺手:“無妨,你随意說。”
“這個,他們應該不是山匪。”傳令兵小心翼翼地說,“他們偷襲我們期間,沒一個人說話,行動都靠旗語指示,山匪應該沒有這樣的規矩。”
唐佑鳴贊道:“做的很好,你叫什麽名字?”
傳令兵有些欣喜:“我叫戚年。”
不知道唐佑鳴要出去幾天,綠喬又在忙活了,戚年離開後,唐佑鳴終于注意到她,有些好笑:“別收拾了,這是行軍打仗,你收拾了也帶不上。你就在這裏等着吧,別跟我去了。”
綠喬不同意:“那怎麽行,主子的生活怎麽能沒人伺候呢?”
“特殊時期,別給人把柄了。”唐佑鳴搖搖頭,“實在不行,還有藺硯呢。”
綠喬點點頭,但還是有些不甘願:“藺硯都能跟着,奴婢也可以的。”
唐佑鳴笑了起來:“你以為藺硯就是個小厮?他身手好着呢,跟你可不一樣,不然藺大人怎麽會帶他來?”
綠喬瞪大眼睛,終于不再說什麽了。
以防萬一,藺維言足足帶了三千人上路,唐佑鳴騎在馬上,回身看身後:“帶這麽多人?”
藺維言和唐佑鳴一起駐馬于路邊,沉着臉看着部隊進發:“不确定對方是誰,多帶些人保險。”
唐佑鳴沒再多問,勒緊缰繩,跟着隊伍向前。
這三千人從統帥到小兵都非常沉默,藺維言是擔憂局勢,唐佑鳴是不想在這個時候玩笑,士兵們則是初具精銳形象,若非必要不會開口。這樣一支隊伍,行進速度非常快,何況唐佑鳴和藺維言都急着解決這件事,不停地催着加快速度。
沒多久,這三千人與護送大夫的一百殘兵會和了。
一百殘兵連個領頭的都沒剩下,戚年去報信還是自告奮勇,剩下這幫人沒了主意,想追回大夫,沒那膽子;想往鹹豐城會和,也擔心盧鴻達降罪;呆在原地都怕來人責問他們不作為。畏畏縮縮再加上傷兵和死屍,這一百人的樣子是形容不出來的慘。
若不是他們還來回走動着收拾戰場,唐佑鳴都能把他們跟地上的屍體弄混了。
“戚年,你來說。”唐佑鳴懶得看這群人,對戚年擺擺手,“那群人往哪裏撤了?”
藺維言也很在意地看過來:“他們從哪裏沖出來,又怎麽截了人,最後往哪裏撤了,說仔細點。”
這一片地方難得有樹林,在雍州這種荒涼地方也算綠洲了,地形稍有些複雜。不過若不是地形複雜外加資源不錯,也不會出這種事情了。
戚年有點緊張,連比劃帶說:“忽然從兩邊的樹叢裏射出一大批□□,然後他們人沖了出來,直接朝大夫沖了過去。”
藺維言看了一下周圍的情況,這裏剛巧是目之所及處最窄的路段,不用想都知道這群蠢貨把那群大夫護在了正中央,從路邊沖出來搶了人就能跑。
可就是這樣的戰鬥進行了半個時辰,看來對方也不是什麽精銳。
唐佑鳴跟在藺維言身後,指使藺硯指使的特別順手:“藺硯,你去撿一支□□給我看看。”
藺硯也沒廢話,跳下馬挑了一支,擦幹淨遞給唐佑鳴。
唐佑鳴拿在手裏翻看幾下,而後對看着他的藺維言嘲道:“欲蓋彌彰。”
藺維言緊了緊手中的缰繩:“殿下知道這股人的來路?”
唐佑鳴睨他一眼,也不戳破他的謊話,悠悠道:“本王怎麽會知道呢,還請左軍将軍多多費心,周圍都是樹林,應該不難偵破對方的撤退的路線。”
藺維言沒說什麽,指揮士兵去了,自己靠近唐佑鳴,低聲說:“還請王爺擔待。”
唐佑鳴偏頭,笑得溫和至極:“好好的,左軍将軍又沒什麽錯誤,何出此言?”
藺維言笑了:“還是王爺善解人意。”
唐佑鳴又看了他一眼,眼中笑意流轉,而後騎馬往前面去了,藺維言随後騎馬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