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不僅僅是車禍,更麻煩的是其中有個傷者被查出患有MERS(中東呼吸綜合症),附院已經進入一級防範階段。
現在不能确認是不是變異性的MERS,如果是,傳染起來會很快。沈硯微微皺眉。
趙嘉林問:會怎麽傳染?
人與人之間交叉感染,一個噴嚏帶出的唾液,或者汗液血液。沈硯轉頭看着趙嘉林,認真叮囑:所以等下你送到附院三岔路口就行了,沒什麽大毛病這幾天暫時別來醫院裏面。
趙嘉林看他一眼,有點擔心。他打了轉向燈,進入附院所在城區主路:這麽嚴重?你這幾天都得呆在醫院嗎?能不能請假出來?
沈硯微笑:這怎麽可能,醫院正是缺人手的時候。想了想又說:你還記得非典嗎?
趙嘉林笑了:怎麽不記得,學校都停課了,我媽怕我去外面被傳染,在家關了半個月。
我爸媽都是呼吸科的醫生,那時候他們全部封閉在醫院裏面工作,連遺書都寫好了。等非典結束後,我媽帶着我爸的遺書回家了。沈硯淡淡的說。
趙嘉林滿臉驚愕,顧忌着前面紅綠燈沒敢扭頭。
在他心裏沈硯是個把自己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條的人,他一直以為這樣的男人必定有個慈母嚴父的和睦家庭。
誰知和他一樣,甚至比他更早體會失親之痛的殘缺。
沈硯知道他在想什麽,笑了笑:沒關系,很多年了。我在踏入醫生這個行當前就知道會面臨什麽,畢竟家裏有位先驅者。這些事我們不面對,你們這些普通人又怎麽辦呢?到了,你靠邊吧。
趙嘉林聽話的把車停在路邊,沈硯跳下車朝他揮揮手:路上小心。
說完轉身朝附院大門跑去,步伐堅定一往無前。
像個奔赴戰場的戰士。
沈硯在值班室穿好衣服帶好胸牌,剛進醫院大廳,亂糟糟的聲音哄雜撲面。有女人和小孩在大哭,有護士推着擔架在喊讓開,大理石地面不知是幾個人的血蜿蜒一路。
大概是沈硯自帶醫者的沉穩氣質,好幾位病人家屬主動圍上去七嘴八舌的問話。
醫生你快看看我老公,頭上好多血還頭暈一直都沒人管他!
醫生你先看我孩子他都叫不醒了!
一個中年婦女拉着她呻吟不止的丈夫往沈硯跟前湊,另一個抱着四五歲男孩的年輕媽媽被擠開,滿臉焦急。
沈硯迅速查看了下滿頭血男人的傷口,又撥開夫妻倆到孩子的身邊檢查了他的瞳孔和脈搏。
沈硯檢查完孩子立刻叫住路過的一個護士:普外的王主任在哪兒?或者謝主任也行。
王主任在做急診手術,謝主任好像在急診門診那裏。護士抱着一大袋資料,丢下一句話要走。沈硯拉住她,指着那兩夫妻說:請帶他們去急診三室先處理傷口。
中年婦女嚷嚷起來:我老公那麽多血,你随便看下就行了?
你丈夫是皮外傷,頭暈是因為腦震蕩造成的,再不處理傷口血流多了就不好辦了。沈硯銳利的眼神直視過去,中年婦女似乎也不好意思再抱怨,拖着老公跟着護士走了。
接着沈硯一把抱起男孩,對那位母親說:你跟我來。
他一路小心地抱着孩子不讓擁擠的人群碰到,好不容易走到急診門診,對着正在彎腰檢查病人的謝主任喊:謝老師,這裏有個內髒破裂的孩子,懷疑大出血,建議優先手術!
謝主任聽見,跟身邊的醫生交待幾句,急匆匆過來給孩子檢查。
你給排班護士長打電話,騰個手術室出來,我和張老師做手術,你還有劉慧跟臺。
跟完這臺手術已經是中午了。好在搶救及時,孩子暫時脫離危險了。沈硯洗完手想去食堂買點吃的給他導師王主任,他還沒出手術室。
走到急診大廳,沈硯聽見幾聲叫罵,他擠過圍觀的人群,從沸沸揚揚的議論中聽出個大概來。
你他媽什麽意思?懷了六個月的孩子你說不要就不要?你們醫生安的什麽心?!一個男人推搡着一個女醫生,旁邊病床上是個昏迷不醒的女人。
沈硯認識女醫生,那是婦産科的邝醫生,婦産科缺人,她懷着七個月的身孕還在上班甚至給病人動手術。
邝醫生護住肚子,不停的解釋:孩子胎心已經完全停跳了,不取出來你老婆可能會感染敗血症……
沒等她說完,男人對着她的肚子惡狠狠一腳踹來,邝醫生驚叫一聲,拼命背過身去。
沒等男人踹過去沈硯沖着他重重一拳,打得男人栽了個跟頭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沈硯的臉色冷硬吓人,看着那男人的眼神都帶着冰涼的鋒芒:開車的人是你,讓你老婆坐副駕駛不系安全帶的也是你,你孩子的命是你自己葬送的,跟邝醫生半毛錢關系都沒有,你再敢動邝醫生一下試試!
男人呆滞了一會兒,突然大喊起來:醫生打病人了!我要找你們領導!我要你給我賠醫藥費!
沈硯眯了眯眼睛捏着拳頭想再教訓他時被邝醫生和其他趕來的醫生拉住了。
保安終于制止了那個歇斯底裏的男人,事态暫時平息下去。
沈硯冷靜點!你還沒畢業呢!邝醫生眼裏有淚,她低聲勸着:現在醫患關系那麽複雜,你要是背個處分就劃不來了。
沈硯木着臉,半晌他點頭說:我知道了,謝謝你邝醫生。
邝醫生嘆氣:是我要謝謝你,替我保護了孩子。
沈硯轉身離去。
禍不單行,那名MERS患者的病毒檢測結果是變異型,附院啓動重大傳染病方案,所有醫護人員都要留在醫院了。
傍晚,累了一天的沈硯準備回家屬樓,走到大門口被保安人員攔住,他才想起來封鎖醫院的事。
他腦子裏亂糟糟的,只想進廚房做點什麽來分散注意力,順便清空那些讓人糟心的事情。可現在他只能去食堂随便吃兩口了。
這時手機響了,沈硯捏捏額角打起精神接聽:喂?
我是嘉林。聽說附院封鎖了?趙嘉林爽朗的聲音傳來,沈硯覺得黃昏的光線似乎都明亮了一點。
是啊,最近幾天都不會回去了,你不用給我留門。
趙嘉林哦了一聲,又說:住院部後面有個小花園你知道吧?
知道。沈硯奇怪,問他小花園幹嘛?
你現在過來。趙嘉林神秘的說着,沈硯不由自主的笑了:幹嘛?私會東牆嗎?
我去你是莺莺啊?沈小姐!來了就知道了!趙嘉林果斷挂掉電話。
沈硯沒辦法只好向小花園走去。等走到了,他遠遠看見趙嘉林扒着鐵欄杆四處張望,樣子傻乎乎的。
沈硯快步走去,好笑的看着那只大號壁虎:你這是幹嘛?
快快快,接着接着!趙嘉林催促到,右手從一處斷開的欄杆空隙裏先後塞進來兩個塑料袋。
沈硯接住,分量不輕。他掂了掂:是什麽?
趙嘉林隔着欄杆拍他一下:別把面弄灑了!你不是愛吃那家的雜醬拌面嗎?還有幾個炒菜和一個紅燒排骨,醫院那夥食估計夠嗆,你先吃着。饞了跟我說,我再送。
沈硯愣住:你怎麽知道我愛吃這些?
趙嘉林給他個白眼:我第一天認識你啊?再說了,我趙嘉林的哥們我絕對照顧,就這樣了,我車還停路邊呢,萬一被拍照就慘了。先走了啊。
說完他輕松一躍,兩條長腿穩穩落地。趙嘉林轉身笑着沖沈硯擡了擡下巴,臉上是神采飛揚的光。
沈硯笑了,白天的煩擾一掃而空,兩個袋子在懷裏散發着暖人的熱氣。
10
醫院整整封閉了一個星期,直到确定病毒已在可控範圍後才陸續讓醫護人員回家換班休息。
沈硯是學生又是單身漢,他自覺排在了最後一批休息人員的名單裏。吃了幾天食堂寡淡的夥食後沈硯挂念起趙嘉林帶給他的飯菜。
趙嘉林倒是義氣,說要送吃的果然又來了一次。這次帶了一堆橙子蘋果,說是補充維C,外加一大盒炸肉丸子。
他還是趴在斷口的鐵欄杆那兒,頭發長了點,搭在額頭上,一邊遞東西進來一邊指揮沈硯:趁熱嘗嘗肉丸子!這家店的招牌,涼了不好吃了。
沈硯拈起一個抛進嘴裏,确實好吃,忍不住又吃了幾個。
趙嘉林伸伸站麻的腿,開玩笑:來看看你跟做賊似的,還得爬牆。你們還沒解除警報呢?
可以輪班休息了,不過我排在後面過兩天就能回去。沈硯吃完,擡手聞了聞衣袖,皺眉道:我都快成鹹魚了!
趙嘉林哈哈哈,确實兩次來都沒見他換衣服,雖然醫院能洗澡,但是衣服沒得換也難受。
笑完趙嘉林朝他擠擠眼說:行了,工作室還有活兒,先走了鹹魚同學!
哎……沈硯叫住他,等趙嘉林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