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景元聽了這話滿處找東西想給崔勤來一下,無奈這是東宮正殿不是雜貨鋪,沒有趁手的物件,他只好重重一拍扶手,咆哮道:“為我頂缸?!從頭到尾都是你害的!你有臉說這話!”

崔勤涼涼地說:“太子此言差矣,我可沒有撺掇太子闖宮禁出宮,我只是給宿夜不歸的太子提供個安寝之處,怎麽稱得上從頭到尾都是我害的?”

太子氣得眉毛都要豎起來了:“要不是你、你……我回宿夜不歸?”

“臣下如何呀?”崔勤看着景元,一副洗耳恭聽的摸樣。

景元被他盯着瞧,無端覺得一陣臊,面紅耳赤不說,身體裏莫名的熱流四蹿……那夜他喝醉了不假,可是崔勤那張臉、那雙眼睛在自己身上居高臨下看着自己的摸樣,怎麽忘得掉?自那夜後可是第一次見崔勤,原本沒往那處想是沒什麽,可這一想到……

“太子殿下可是在努力回想微臣那夜如何對殿下導致殿下夜不歸宿的?”崔勤似笑非笑,惡劣地開口。

景元這時候被人點穿心思,一時間羞憤地眼睛都快紅了,亮晶晶又漫上了水汽,死撐着說:“你!你放肆!”

這摸樣心虛透頂,哪裏還有半分威儀?崔勤心裏樂得瞧着景元這窘迫的摸樣,但是又不想把人氣得太過,眼見太子又要被自己欺負哭了,他軟下聲音問道:“殿下,不逗您了。那日我同殿下說的話,這幾日,殿下可有想過?”

景元一愣,眼神躲閃,明明前幾日信誓旦旦崔勤都是騙人的,句句是假,可是臨到頭對着崔勤,他又只是含糊地說:“什麽話?我不記得了。”

他這摸樣分明是字字句句都記得清楚,崔勤這性子豈容他回避,景元敢“忘”他又何妨再說上一遍:“便是我說我心悅殿下的話啊!”

太子殿下的耳朵尖尖都紅了:“你放肆!”

崔勤自己在心裏頭想想覺得确實挺放肆的,但是他放肆慣了,攔不住啊。

“是啊,臣放肆,可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殿下便瞧在臣的真心上,寬恕一二吧。”

“你哪裏有什麽真心……”真心二字大約提醒了太子,嘀咕着把心裏話說出來了,“不過又是逗我玩的把戲!我們也算是從小一道長大,這當我沒上過一千也上過八百回了,還信你我就真的是傻了!”

崔将軍難得也結舌的時候,微微一怔之後苦笑:“這也叫做現世報吧。”

景元冷哼一聲,看着他不言語,但眼神分明在說:你活該。

Advertisement

崔勤苦笑完之後卻又接着說道:“只是太子殿下偏記得微臣欺負你,怎麽不記得微臣對你好呢?”

一聽這話小太子就來氣,他怎麽不記得?他記得清清楚楚!從小到大崔勤對他的不敬,他沒有一件不記得!

“狡辯!我六歲那年清明,安瀾送了我好大一只蝴蝶風筝,剛放了沒半個時辰就被你給弄斷了線!”

“殿下的風筝和臣的纏在一起,不聽臣勸,自己拼命拽,兩根線磨斷了,臣的風筝也飛了呀!殿下記得這個蝴蝶風筝,卻不記得臣後來又送了殿下一個比您人還高的盤鷹風筝呢!”

景元臉一紅,記憶裏确實有那個盤鷹風筝,可是漂亮又威風呢!雖然一時理虧,可是他馬上又再接再勵:“七歲上書房,第一日你便撕了我習字的練習!”

“那是您先撕了臣做的文章,害太傅罰慘了臣。”崔勤搖搖頭,一臉無奈。

“你,你欺負我也就算了,你還欺負安瀾,他比你小那麽多!”太子殿下又被頂了一回,氣勢漸弱,可是搜腸刮肚又挖出一件往事來,一提到蘇安瀾,嗓門又大了起來。

提到這事兒,崔勤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說道:“這事還真賴不到我頭上,要怪太子殿下做事欠考量。您将臣送您的匕首轉贈蘇哲才惹來風波!您可知那匕首……”

崔勤頓了頓,沒再說下去,景元卻生了好奇心,隐約覺得有些不安,堅持追問道:“那匕首怎麽了?”

崔勤想了片刻,笑着說:“現在告訴您也無妨了,那是我家傳之物,準确來說,是家傳的定情之物。”也正是因為小太子轉贈匕首,崔勤才心灰意冷地請旨離京的。

小太子聞言很是吃驚,急切地解釋說:“我,我不知道……只是安瀾瞧見匕首實在喜歡,我就……”

“太子就為了讨好心上人,随手送出了匕首而已。”崔勤淡淡地替太子把說不出口的話給接了上去,說得景元都不敢正眼瞧他了。

崔将軍的臉色沉了幾分,語氣突然認真了起來:“往事已矣,臣不在意,只是臣想問問太子,是否如今依舊心悅蘇哲?”

景元被他的話說得心裏七上八下的,隐約覺得自己的回答可能很重要,卻不知道該回答是還是否。不喜歡嗎?安瀾不是自己放在心裏好多年的人嘛?喜歡嗎?可那日教坊中崔勤說的話和後來發生的事……

小太子縮在袖子裏的手指掐進了掌心,沉默許久,低低地回答了一句:“是。”

崔将軍的臉徹底沉了下來,不冷不熱、意味不明地道:“是嗎?”言罷,揚長而去,竟連禮都不行了!

明明是在自己的東宮,景元瞧着崔勤走出去的背影,無端覺得自己像是被他扔在身後一般,心裏一空,張了張嘴好像想說點什麽,但什麽聲音都沒發出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