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崔勤眉頭皺得更緊,幾乎要擰成一個結,眼睛裏俱是掙紮,景元瞧他都覺得緊張,但最終大将軍還是展了眉頭,深深長長地嘆了口氣……
“我不願‘景元’涉險卻不能阻攔太子殿下。”
“崔将軍,你執念了,”小太子笑了一下,比起剛才的義正言辭,多了一分俏皮,“哪一個都是我,我一定會随軍出征!你若擔心我的安危,自當好好護衛,鞠躬盡瘁!”
崔将軍瞧了太子殿下半晌,也跟着笑了笑,燈火搖曳之下,把将軍的笑容閃得陰絲絲地:“殿下,您這張嘴,今日裏可真是能說會道!”
景元被他瞧得頭皮一緊,要躲已經來不及,被人一把揪住就拖上了床,能說會道的嘴慢慢便只會含糊呻吟,太子殿下憋着氣又說不出,只好在心裏直罵崔勤真是個禽獸!
自那日下了旨,皇帝的身子倒是日漸恢複了起來,好似這北伐的執念、平定邊疆的夙願撐起了他搖搖欲墜的生機,重新煥發出了些光彩。既然皇帝大好,群臣們的心便安定了下來,主戰派不提,不戰的一派也慢慢消停了,政令由上向下緊鑼密鼓地推行了開來,北方的幾大駐軍都有了動作,而糧草更是源源不斷地開始向邊境彙集。
等到吃過立冬的水餃,便到了太子要出發的日子。這一晚,景元破天荒地留了崔勤在東宮過夜,崔将軍挑眉,百無禁忌地說:“總覺得心願得償之後,怕是落不得一個好下場呢!”
景元沒好氣地堵他的嘴:“你也不怕忌諱!”
崔将軍哈哈大笑,截住了話頭,不再費這唇舌,轉而摟着小太子翻雲覆雨、胡搞了許久。雲散雨歇,太子賴在将軍身上,懶懶地不愛動彈,他的手指戳着崔勤胸口一處圓形的疤痕問他:“你當時差點死了吧?”
崔勤把景元的一縷長發纏在指間把玩,聽他這麽問,低垂眼睛瞧了瞧胸口這處傷痕,突然笑了:“是啊,昏迷了整整五日才醒,差點死了。可是我也借此契機想通了一些事,因禍得福吧。”
“想通什麽?”太子殿下猶記得那日在教坊,崔勤端着酒攔着自己去路時說的話,那時他是不買賬的,現下卻格外想聽崔将軍親口說出來。
崔勤心裏好笑,太子殿下自己嘴硬,卻偏要從他嘴裏讨便宜話,偏生自己還願意說。
“我喜歡的人不知我的情意,我若是就此殒命,這輩子也沒有機會讓他看清我的心,所以我不能死,不僅不能死,我還要讓我心悅的人同樣心悅于我。”話說到這兒,将軍低頭在太子的發心落下一個吻,伸手将人摟緊,又說道:“我還沒等到兩情相悅的這一天,我和我的心上人都不能有事,殿下,您說對嗎?”
太子沒言語,靜默良久,突然将唇湊上那塊凹凸不平的傷口處,印上了一個吻……那嘴唇幹燥柔軟,仿佛不是落在皮膚上而是燙進了将軍的心……
十月初十,送軍出征,皇上親自站在高臺上送別自己的太子。初冬的寒風叫人格外清醒,太子殿下一身戎裝騎在馬上,他的父皇只是瞧着他,對他說:去吧。小太子拱手行禮,一扯馬缰,這支有志平定北疆的大軍終于踏上了征程!
崔将軍既已攔不住太子出征,只好給太子惡補起了軍務。景元是儲君,自然不會對此一無所知,只是若不入軍營,卻也只是霧裏看花,瞧個大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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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太傅來,崔将軍念叨的可實用易懂地多,只是這話也特別多,每天貼身在耳朵邊叨叨,佛也要出火更別說本來就一點就着的景元。
太子殿下心知正事上不可任性妄為,耐着性子聽了一路,等到崔将軍啰啰嗦嗦開始循環第二遍時,殿下終于忍不住了,恨不得能堵了将軍的嘴,捆在馬上帶着走。可惜太子有心無力,捆人的想法只能盤旋腦海,而讓将軍住嘴的地方也不是馬上而是床上。一想到行軍打仗也如此放浪,景元總是恍惚間覺得自己已然是個荒淫無度的昏聩之人了!
好在将軍與太子二人到底不是真的糊塗,臨近邊關,官道都蕭索崎岖了起來,北地早已被大雪覆蓋,行軍變得困難不提,氛圍也緊張嚴肅了起來。
崔勤不再每日在太子耳邊唠唠叨叨,全副心神放在護衛太子安全之上,有一隊親兵分兩班,由他親率,日夜不歇地輪流貼身保護太子,将軍更是名正言順地同太子一個帳子起居,只是卻再也沒有胡搞的閑心。
景元雖覺得大夏境內不至于有什麽危險,但是在這件事上他還是聽從了崔勤的勸告,小心為上得好。
崔将軍這口氣一直提到此行抵達北大營才稍稍放松了下來。太子被奉恩将軍張志成迎進了大營,這位老将軍今年已逾不惑,戰功彪炳,于軍中頗具威名,是個響當當的漢子,是以雖然對太子恭敬有加,但是卻不谄媚。
景元對這位奉恩将軍的了解不及崔勤,雖說有所耳聞,到底比不上跟在張志成身邊過一段時間的崔将軍,故而來之前就向崔勤細細詢問,了解了之後也對張志成的态度并不反感。
太子雖然挂帥,但是入主北大營後并未馬上接手軍務,聽多、看多、言少,議事時在帳中,閑暇時在營地裏,無一刻閑暇。而崔将軍自入了營點了卯,自将從京師帶來的精銳部隊同北大營本地的屯兵混編,日日操練不懈,也不得空,兩人雖在一處,離得比在京城時近得多,可是見面的時候反倒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