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三章

“順着彌漫的月光，影子裏有什麽暗自生長…”

空靈的前奏過後，曼妙動聽的女聲在病房內響起。

許輕凡怔楞片刻，才伸出手從床頭櫃把手機摸了過來。

這是他設定的收信鈴聲。

“跟班菜鳥夏”五個大字在屏幕上閃爍不停。

許輕凡神色莫名地點開了她發過來的彩信。

清澈瓦藍的天空被定格在相片當中，卻好像猶自在流動着，古老的篆刻着歲月滄桑的木質旗杆上有彩色的旗幡飛揚，從各地而來的朝聖隊伍一眼望不見頭。他們的眼神寧靜，面容安詳，仿佛行走在人間聖哲，縱使服飾古舊，也掩不住熠熠的光芒。

夏沫蓮給他發來了一組西藏風景圖——從并不精湛的拍攝技巧來看，很可能是她自己親手拍下的。

許輕凡的唇角微微上揚。

很快，把照片傳發過去後，忐忑不安，心神不寧的夏沫蓮接到了許輕凡的回複。

她忙不疊地将它點開了。

【你的大腦是不是像豆腐一樣光滑？本大人雖然沒去過西藏，但總不會連西藏的圖片都沒有看過。】原本心跳加速，面容通紅的夏沫蓮就像是被一盆冰水迎面潑來，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扭頭不停地撞着牆。

她是不是真的太蠢了？居然還會妄想得到那個中二病的感謝？

大受打擊的夏沫蓮很快接到了來自許輕凡的第二封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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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就憑你那拙劣地可笑的技術，對光線的捕捉，景色的取點，根本一點技巧都沒有。你是想通過這些照片傷害本大人珍貴的眼睛嗎？】夏沫蓮撞牆的力度更大了。

為什麽我會想和這麽刻薄，任性，毒舌，沒有紳士風度的家夥交朋友！！

許輕凡在病床上盤腿坐着，蹙眉想了許久，右手的大拇指一直懸在發送鍵上許久沒有按下。在發送鍵上方，則是短短兩字的未發信息。

【謝了】

發？不發？

許輕凡森森地糾結了。

許謹衍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向來眉目飛揚，帶着沒心沒肺的高傲笑意的幼弟，握着手機，眉頭緊鎖，好似苦大仇深的樣子。

他同樣擰緊了眉頭。

“遇到什麽問題了？”

許謹衍開口詢問。

許輕凡渾身一震，差點把手機摔了下去。

他退出了短信編輯，抓了抓頭發，沒好氣地瞪了許謹衍一眼。

“哥，你進來怎麽都不敲門！”

“我有敲。”

許謹衍淡淡說道。

言外之意便是許輕凡沒聽見，不能賴他。

許輕凡語塞。

難怪劇本裏的許輕凡完全不敢接近這位大哥。

面容冷肅，氣場強大，寡言少語，偏偏鮮有的幾句話就能活生生把人憋死——這樣的人，對于在設定裏懦弱內向的許家小少爺來說，自然是恨不得離得越遠越好。

他并沒有深究，以許謹衍這樣生人勿近，熟人更難近的性格，為什麽能夠成為首屈一指的商業家——天大地大，劇本最大。

許謹衍沉默寡言，許輕凡也因為傀儡師的原因對這位兄長心生芥蒂。

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房間內陷入了帶着尴尬的安靜。

許謹衍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

他緩步上前，坐在了病床的床沿。

許輕凡見他走了過來，把手機一收，大刺刺地躺了下去，順便還把頭擱在了許謹衍的大腿上方。

許謹衍渾身一僵，然後很快放松，還調整了姿勢，以便許輕凡躺得舒服些。

他低下頭，大片的陰影覆蓋在許輕凡臉上，讓後者的表情有些晦暗。

“這些天，身體怎麽樣？”

許輕凡撇撇嘴。

“和以前一個樣。”

許謹衍的臉色有點陰沉。

“還是沒有起色嗎？”

許輕凡倒是輕松。

“反正都是那樣了，破罐破摔。”

許謹衍不再說話了，直接一指敲在了許輕凡的腦門上。

“痛！”

許輕凡似真似假地抱怨一句。

想也知道，許謹衍不可能用力打他，只是小懲大戒罷了。

許輕凡不需要擡頭，從他的這個角度，可以巨細無遺地看清許謹衍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即便是方才他唇角微微向上的弧度，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你父母的死，和你的兄長有關…】

好像是被毒蠍的尾針刺中了心髒，許輕凡整個人都瑟縮了一下，唇瓣頓時失去了血色。

他掩飾性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聲音有些艱澀。

“大哥，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想要獲得一樣東西，但是需要毀滅其他的事物來獲得，你會去做嗎？”

許謹衍怔愕了一下，顯然是疑惑許輕凡為何會問出這麽突兀的問題。

他思索了片刻。

“是一定要獲得的東西麽？”

“…也許吧。”

“只要付出的代價不是有關于你的，我會。”

許謹衍回答得很堅定。

“……”

許謹衍說出他的答案後，許輕凡再也沒有發出其他聲音。

他只是默默伸出手，将許謹衍比他還要大的手掌緊緊攥住。

除了我之外，您什麽都可以犧牲嗎？

哥。

作者有話要說：

開頭的歌是《罪章·殘像》，很好聽的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