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五章
瞧見許輕凡一反常态地沒有出口嘲諷,夏沫蓮甚是高興,三步并作兩步地,竟是比許輕凡還要早到了售票口。
一切收拾妥當,仍是夏沫蓮一馬當先,帶頭走了進去。
游樂園的規模極大,作為其中熱門項目的鬼屋設置自然也不會遜色。
陰風陣陣,光影缭繞,厲嘯鬼嚎,環境的鋪墊很是逼真。
“之前都是和女伴一起來,她們死活都不肯進來,我只能望洋興嘆。”
夏沫蓮與周邊的氛圍極不協調,臉上滿是暖融融的笑意。
許輕凡沉默地跟在她身後,面上倒是一派淡然,只是手卻忍不住攥緊了。
夏沫蓮半天沒聽見許輕凡的聲音,疑惑地回頭。
“怎麽不說話了?”
她眼珠一轉,笑得有幾分不懷好意。
“輕凡大人,您該不會是怕鬼吧?”
她挪掖地說道。
許輕凡眉毛一豎。
“本大人才———”
他的話音未落,身旁就突然冒出了一個青面獠牙,臉色貼着黃色符咒,身着官袍,赫然是僵屍模樣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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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沫蓮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唬了一跳,卻只見前一秒還愣在原地,像是被吓到的許輕凡右手一擡,一道銀光破空而過,直接将‘僵屍’的頂戴打落,帶着辮子一起釘在了牆上。
‘僵屍’和夏沫蓮都愣住了。
後者吞了口唾沫,死死盯着許輕凡手中所持的,銀光閃閃的弩/弓上。
“何方妖孽,居然敢襲擊本大人,今天我就讓你清醒清醒,告訴你你到底冒犯了哪尊大神!”
眼看許輕凡又要再舉起弩/弓,夏沫蓮奮不顧身地就撲上來擋在他面前。
“需要清醒的是你才對,你的大腦回路到底是有多不正常啊!!!僵屍你快跑!!!”
于是,在這樣一個陰恻恻的鬼屋內,頗具喜感的場面出現了——頭發被釘在牆上的‘僵屍’拼命掙紮着,把假發弄脫後連滾帶爬地跑了,理論上應該被吓得撲到異性懷裏的少女正死死地攔着另一個少年——仿佛在上演人與僵屍之間的《人鬼情未了》。
确定‘僵屍’跑遠後,夏沫蓮一邊擦汗,一邊為這裏不幸的工作人員點蠟。
“你冷靜下來,這裏的鬼怪全都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全身的寒毛就都立了起來。
許輕凡面色冷厲地舉着弩/弓朝向一口枯井,枯井上方正徐徐冒出一個慘白的女鬼身影。
“這些污染世間的妖魔鬼怪,就交給本大人來肅清———天誅!!”
“天誅你個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夏沫蓮握住他的手往下壓。
“這裏的鬼都是人扮的,你要真的一箭射出去,他們就真變成鬼了!”
“人扮的?”
許輕凡好似大夢初醒。
他徑直走到那個道具枯井旁邊。
正努力扭曲着身體營造恐怖氣氛的工作人員見到有人過來,表演地更起勁了。
“我~好~怨~啊~”
她抖着嗓子哀怨地喊。
下一秒,她發現自己騰空了。
許輕凡把她搭在井壁上的手掰開,然後順勢一推。
确定底下傳來‘撲通’的聲音後,他把搭在井邊的一個木蓋舉了起來,封住了井口。
夏沫蓮看着他行雲流水的一系列動作,目瞪口呆。
“菜鳥夏,過來搭把手。”
許輕凡對着一塊青石擡了半晌,發現光只一人是搬不動的。
“這…這是要幹什麽?”
夏沫蓮眼皮直跳。
“區區凡人,居然敢恫吓本大人,是時候給他們點教訓了。”
其實你就是因為被吓到,覺得丢了面子所以惱羞成怒吧!
雖然夏沫蓮腦海裏都是碎碎念,但總還是不敢明目張膽地招惹許輕凡的。
兩人一起合力把石頭放上井蓋的時候,夏沫蓮的心中默默地為底下的‘女鬼’抹了一把淚。
接下來的時間裏,為了避免許輕凡再去禍害那些無辜的工作人員,夏沫蓮直接牽着許輕凡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出口走。
讓她松了一口氣的是,總算許輕凡沒有再出什麽幺蛾子,接下來的時間倒是相安無事——除開她可能被捏青了的手。
“我說…”夏沫蓮眼看出口在即,咧了咧嘴,“要是怕這些鬼鬼怪怪的東西就早說啊,也沒什麽好丢人的。”
許輕凡冷哼一聲。
“誰說本大人怕了?本大人只是沒做好準…”
“快看你身後!!”
許輕凡猝然回頭,箭上膛,弓滿弦,目光銳利,嚴陣以待。
夏沫蓮失笑。
“不是說不怕嗎?”
知道被耍了的許輕凡恨恨瞪了一眼夏沫蓮,正義凜然地回答:“除魔衛道,乃吾職責所在。”
“……”
夏沫蓮很想問一句‘你中學畢業了麽’。
不過她也知道,再逗下去某人可是要炸毛了。
出了鬼屋,許輕凡緊蹙的眉毛終于放松了些許,不自在地松開緊握着夏沫蓮的手,讪讪地摸摸鼻子。
夏沫蓮看他滿額頭的冷汗,倒是心疼起來,全然忘了這個難得可以調侃這位高傲少爺的機會。
“去廣場上休息一會。”
許輕凡掃了一眼她泛紅的手掌,竟是破天荒地乖乖去了。
夏沫蓮自然注意到他的異常,看他轉身走了,揉了揉自己的手,小聲嘀咕了一句。
“真是小孩脾氣。”
就在這時,身後的出口處傳來一陣叫喊。
“老板快過來!演貞子的阿芳被困在井裏哭了!!”
……
夏沫蓮擦擦汗,連忙跟上許輕凡,快步離開了。
許輕凡個高腿長,腳程比夏沫蓮快了不少。
當夏沫蓮看見他的時候,他已經在廣場噴泉旁的木椅上坐了一陣。
夏沫蓮剛想喊他的名字,卻發現自己竟是張不開口。
噴泉之水飛濺,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的顏色,成群結隊的游客,滿載着歡聲笑語——一切的一切,好像和那個孤零零坐着的少年沒有任何關系。
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命自己為王,與他人無關。
發生什麽事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麽?
眼前的許輕凡,再次讓她想起了那個宴會上,病态且癫狂的靈魂。
夏沫蓮就這樣停在許輕凡跟前,和他一起沉默着。
察覺到陽光被遮蔽住的許輕凡微微擡頭,就看見靜靜站了不知多久,帶着關切擔憂的女孩。
“菜鳥夏?”
許輕凡輕聲喊道。
夏沫蓮在他旁邊坐下。
“恩,我在。”
“今天我不想回家。”
他皺着眉頭,癟着嘴,像是一個受了委屈,卻不知道怎麽傾訴的孩子。
夏沫蓮拍拍他的肩膀,神秘地從身後拿出一個巨大的粉紅色棉花糖。
“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呗。”
她并沒有追問原因。
“來這種地方本來就要玩得久一些。”
把棉花糖塞給許輕凡後,夏沫蓮笑得很是輕快。
“我可是精神滿滿地要大鬧一場呢!”
許輕凡舉着棉花糖,并沒有去吃,倒似是在觀察它在陽光下逐漸融化的樣子。
他的眼神裏,褪去了咄咄逼人的尖銳,被對他而言少見的寧靜與落寞占據。
“今天,是我父母的忌日。”
夏沫蓮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