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5 (6)

我和胡兵都拿了紙巾給小東西擦,小東西推開我們的手,自己蹲在地上細細地、慢慢地擦,連頭也不擡。胡兵皺着眉頭說:“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快向阿寶道歉。”

“我爸爸和嚴伯伯他們還等咱們呢,你快跟我走,一會兒就晚了。”金絲雨這個大小姐站在那裏直跺腳。

“不去,我的朋友也很重要。”胡兵斬釘截鐵地說。

“好,胡兵,你過河就拆橋,你忘了你的工作是怎麽來的了是吧,忘恩負義,我再問你一句,你去還是不去?”

“不去,你走。”胡兵鐵青着臉說。

“跟這個女人在一起很光彩是吧,好!你可別後悔!”金絲雨使勁看了一眼小東西轉身就走。我知道這梁子是結下了。

女人別管她受過多高的教育,在吃醋面前人人平等,平時再端莊的女人在吃醋的時候都是一瘋狂、惡毒、不置對方于死地不罷休的潑婦。

再也沒有心情吃飯,我們匆匆回到了小東西的住處,一路上小東西望着窗外一言不發,我的心痛極了。

胡兵的手機一直在響,他鐵青着臉就是不接,當鈴聲再一次響起的時候,胡兵把手機“啪”地摔在地上。我看到灰色的手機外殼碎成了兩半,小東西俯身撿起手機,從桌子裏拿出膠布一層層地纏在手機的裂縫處,她纏得那麽仔細,那麽認真,就像在縫合她內心深處那永遠也無法彌補的傷痕,我看到她的眼裏有一滴淚落下來。

“胡兵,纏好了。”小東西紅着眼圈手裏舉着手機。

“胡兵——”我想勸他給家裏打個電話,好讓家裏別擔心,我還沒說完,臉上就挨了一拳,鼻血像斷了線的珠子滴下來。

“胡兵——”小東西尖叫起來。

“我不是告訴你要好好對待阿寶嗎?我不是告訴你珍惜阿寶嗎?王八蛋,你都對阿寶做了什麽?”胡兵推開阿寶,對着我又是一拳,正好打在我的右眼上,我感到右眼眼眶像撕裂般火辣辣的疼,我也火了。

“媽的,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來呀,上學時我能贏得阿寶,現在我照樣能贏!”我叫嚣着一拳打在了他的腮上,他的嘴角也流血了。我們瘋狂向對方揮舞着拳頭,任憑小東西苦苦哀求,我們也不停止,就像兩頭鬥紅了眼的公牛,屋內的東西散落一地。不知過了多久,我們都打累了,我們筋疲力盡地坐在地上,呼呼喘着氣,胡兵傷痕累累的手機頑強地再次響起,小東西拿起電話接聽,然後交給胡兵說:“他說是你舅舅,好像很生氣。”

“不是我不接電話,我正收拾一個流氓呢,誰?金絲雨怎麽了?好,她愛咋咋的,我不伺候了,市長女兒算個屁,我娶的是媳婦,不是慈禧,瞧她那副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樣子我就惡心。大不了我辭職,我不幹了還不行嗎,我也不欠她的了,好了好了,別說了,我現在回家。”胡兵接完電話,就開始往外拖我,“你給我出去,以後你給我少碰阿寶,以後我看到你一次,我就打你一次,以後別讓我再看到你。”

我雙手死死抓住阿寶的床腿,就是不肯走,胡兵也沒多少力氣了,不一會兒他就放棄了拖我,他踹了我幾腳,拿衣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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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東西把我拖到床上,拿着棉球蘸着碘酒輕輕擦着我的傷口,她的眼睛紅紅的,她的手是那麽輕柔,生怕一不小心會再碰疼了我,“你還疼嗎?”小東西問。

我沒有說話,一把抱住了她,我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阿寶身體的味道,我抱着她的頭開始吻她,她手裏的碘酒掉在了地上,她開始用力推我。

這個身體我是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熱愛,我緊緊抱着小東西小小的身體把她放到床上,我嘴裏喃喃自語:“小東西,我的小東西,我想你,我好想你。”小東西使勁掙紮着,大聲喊叫着,但她小小的身軀根本無法抵禦我的進攻,我們的衣服天女散花般散落一地……

不知過了多久,她憤怒的雙手在我的胸膛劃出一道道血痕,但當看到我的胸前鮮血直流、皮開肉綻的時候,小東西又跪在床上號啕大哭,仿佛要把她這半年來所受的委屈都發洩出來。

我知道她心裏有多苦,她恨我,卻不忍心懲罰我;她愛我,卻不願再面對我,左面是愛,右面是恨,她徘徊在愛與恨的邊緣,不知是該向左還是右,不知是該成全我一輩子的幸福,還是該留給我一生的傷痛。我輕輕拍着她的背,用顫抖的聲音對她說:“小東西,對不起,我忘不了你,你離開後我才發現我最愛的是你,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月光下,她的淚像決堤的海水洶湧而出,月光下我的語言像紙一樣蒼白,月光下我的等待像一個世紀那麽長,月光下她的回答像死亡一樣殘忍。她哭着對我說:“我恨你,一輩子都不能改變,你走吧,求你了,你走吧,我求求你了,別再說愛我,我受不了你的愛,每次一看到你,那些痛苦的往事就會重現,你走,再也不要出現,再也不要打攪我平靜的生活,你走——”

寂靜的夜空裏,小東西的哭聲格外刺耳。

靜靜地坐在地上,第一次知道什麽叫錐心的感覺,第一次感到有一種痛撕心裂肺卻無法言表,與它相比,肉體上的傷痛簡直什麽都不是,從聽到她的回答那一刻起,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我知道我的世界開始進入永夜!

茫然走在霓虹閃爍的都市,街邊的旋律讓我痛不欲生:

過完整個夏天

憂傷并沒有好一些

開車行駛在公路無際無邊

有離開自己的感覺

唱不完一首歌

疲倦還剩下黑眼圈

感情的世界傷害在所難免

黃昏再美終要黑夜

依然記得從你口中說出再見堅決如鐵

昏暗中有種烈日灼身的錯覺

黃昏的地平線

劃出一句離別

愛情進入永夜

依然記得從你眼中滑落的淚傷心欲絕

混亂中有種熱淚燒傷的錯覺

黃昏的地平線

割斷幸福喜悅

相愛已經幻滅……

淚水悄悄滑落,我知道過了今夜,我将不是我。

9.我的小新娘

在酒吧裏喝得昏天黑地,在街頭吐得一塌糊塗,當我被劇烈的敲門聲驚醒的時候,我竟然發現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我在酩酊大醉的狀态下竟然還能找到家,還能打開門,還能爬上自己的床,我真不知道這算不算特異功能,能不能申請吉尼斯世界紀錄。

外面的敲門聲震耳欲聾,都快把整條街給敲醒了,我懶洋洋地打開門沖外面喊了一嗓子:“敲什麽敲,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了。”

“還大清早呢,你看都幾點了。”許俏像個小孫悟空似的從門外跳進來,我發現個子小的人從來就不知道什麽叫好好走路,一個個走起路來像個跳蚤似的一跳一跳的,仿佛不跳就不會走路似的,許俏是這樣,小東西也是這樣。唉,又提到小東西上去了,不知道為什麽凡事總是喜歡拿來跟她比。分手就在昨晚,但在我仿佛已恍如隔世。

“你看看都幾點了,你還睡!”

我一看外面天挺黑,再一看手表,十點半,我這氣就不打一處來:“你怎麽回事,這大半夜的你不讓我睡覺,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呢,今天你為什麽不上班?也不請假,手機還關機?我們還以為你家煤氣洩漏了呢,原來你躲在家裏睡懶覺。”許俏回手把門關上。

我一看手表上的日歷,才發現這确實已經是另一個夜晚了,算算時間,我已經昏睡了整整十幾個小時,我呆呆坐在床上回想昨晚發生的事,就像夢一樣虛幻和不真實。但看看胸前隐隐作痛的傷痕,我悲哀地發現那不是夢,小東西真的已經從我的身體裏剝離出去了。昨晚她那痛不欲生的神情清清楚楚地告訴我有關我們的一切已經煙消雲散了,我痛苦地閉上雙眼,恨不得整個世界立刻毀滅,一起為我的愛情陪葬。

“你怎麽了,喝酒了?”許俏皺着鼻子像個警犬似的使勁嗅着屋內的空氣,誇張地皺着眉頭說,“臭,真臭,你一定是吐了,讓我來尋找一下污染源。”我看到她找着找着就進了洗手間。

“啊——”許俏大叫了一聲跑了出來。

“你怎麽了?發現怪物了?還是看到劉德華了?喊什麽喊!”我不耐煩地說。

“你,你,昨晚幹什麽了?”許俏一副惡心的模樣。

“大驚小怪的,不就是忘沖馬桶了嗎?至于嗎?”我瞪了許俏一眼。

“你自己去看看吧,瞧你幹的好事。”許俏嘟囔着。

我走進衛生間一看,一條女式短褲赫然擺在洗漱池邊。我恍然記起,大概是昨晚臨走時心不在焉地把小東西的短褲當領帶揣回來了。心想,這以後要是出軌可得注意了,臨走一定要檢查好自己的物品,丢點什麽還行,千萬可不能多拿了什麽,要不然可是不打自招了,好在許俏不是我老婆,要不一場內戰即将爆發了。

許俏那裏老大的不願意,也不拿好眼看我,那表情就跟吃了八百只蒼蠅似的:“我就知道你這麽晚不起床沒什麽好事,怎麽樣,讓我‘捉短褲在床了吧’,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那你還哭着喊着又跳樓又上吊地要嫁給我呢,我要一純小夥,你還不得天天夜裏跑我們家撓門去?”

“昨晚誰這麽倒黴讓你給蹂躏了?誰呀,誰呀,誰呀,我認識嗎?”許俏酸溜溜地問。

女人就是這樣,對于自己傾慕的男人,總要刨根問底,千方百計打探與他有任何一點關系的女人的消息,哪怕知道了以後會傷心失望悲痛欲絕肝腸寸斷也在所不惜。回首往昔,我們看到一代一代的女人在打探男人隐私這條路上是前仆後繼,繼往開來,一個婦女倒下去,千百個婦女又站起來。

“說呀,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許俏使勁拍了我的肩膀一下,開始刑訊逼供。

其實有的時候,女人是應該讓男人保留一點個人隐私的,每一個男人都有一個不願與別人分享的秘密、隐私或傷口。他們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品嘗着自己不為人知的秘密,深深陶醉其中不可自拔,或躲在陰暗的角落裏偷偷舔着自己的傷口,等它慢慢地痊愈。而女人知道得太多,不是傷害了自己,就是傷害了男人,所以我一向不喜歡求知欲太強的女人,因為我會覺得一次次被迫回憶過去是一件痛苦的事,而小東西就恰恰是一個簡單的不會發問的女人,所以我喜歡她。唉,說着說着,又扯到了小東西,我怎麽就不長記性,說好相忘于江湖的。

“說呀,那內褲是誰的?”許俏就沒一點眼力架,我這都氣充鬥牛了,她那還窮追不舍呢。

“愛誰誰,關你屁事!”我終于被許俏逼成憤怒的公牛了。

許俏看到我紅紅的眼睛,吓得眨巴眨巴眼睛一聲不吭了。

我看到她被我吓得連大氣都不敢出了,又有些于心不忍,對她說:“開車了嗎,我們去兜風。

“真的,太好了!”許俏又跳了起來,唉,又一個跳蚤女友。

在我的指揮下,我們在大街小巷瘋跑,最終我沒能管住我的嘴,我在郁金香旁的一棵大樹後喊了停,我發現我還是自覺不自覺地在想她。

幾分鐘後,我竟然看到小東西出來了,只是不只她自己,旁邊還站着胡兵。小東西不知受了胡兵什麽恩惠,滿臉堆笑地望着胡兵,胡兵站在有燈光的地方替阿寶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兩人有說有笑地走了。我剛剛平複的心又開始劇烈地痛了起來,怪不得昨晚那麽絕情那麽冷漠,原來人家有了更好的選擇,我緊握拳頭向方向盤砸去,“嘭”的一聲,車沒事,我的雙手已血肉模糊。許俏吓得一下子攥住了我的手,哭着對我說:“哥哥,你的手,你的手流血了,你怎麽了,你怎麽了,你看看我,你說句話,你別這樣,我害怕,嗚嗚,她不要你了,我要你,我穿她那樣的衣服,梳她那樣的頭發,我像她那樣打扮,你把我當成她行嗎?”許俏捧着我的手嗚嗚地哭了起來。

你知道女人對男人最大的懲罰是什麽?不是打他,罵他,離開他,不理他,而是嫁給他最好的朋友!

我萬念俱灰地擁着許俏回了家,那一晚,我沒有讓她回家。那一晚,她成了我的新娘!那一晚,我才知道,外表放蕩的許俏其實從來沒有碰過男人,而上一次在我床上不過是她自作聰明導演的小伎倆。那一晚,我發誓要好好對待這個只有二十歲的女孩。那一晚,我流了很多淚,為我曾經失去的青春,為我深深愛戀、卻又被我深深傷害過的女孩,為我曾經的年少無知放浪形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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