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 6 (4)
“好,去就去,男人嘛一輩子誰還不犯個錯誤,錯了就改,改了再犯,千錘百煉嘛。”哥哥一邊說着一邊哆哆嗦嗦地向自己的小屋走去。
我向他做了個沖的動作後,“砰”地把門關上了,我跳上自己的大床,像個毛驢似的連打了好幾個滾,心想:他媽的,這樣的大床還是自己睡舒服。
清晨,我見到了那個我未來的嫂子,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典型的賢妻良母型。男人不管戀愛的時候女朋友的類型有多豐富多彩,到最後要娶的多半還是這種類型的,因為男人自己也知道,要是娶個舒淇舒大美女那類型的,別說讓她在家看門了,恐怕到時候連家門都得丢了。所以說讓男人喜歡是一碼事,讓男人娶是另一碼事。得到男人的人,不一定得到他的心;得到他的心的,又不一定得到他的人,既沒得到心又沒得到人的,我覺得那是最失敗的女人。當然,我個人還是比較推崇那種靈肉合一的狀态,那種心靈與肉體完美的統一是我最為憧憬的,只是小東西已走,不知未來的日子裏我還能否達到這種最高境界,唉。
未來的嫂子是山東煙臺人,叫王豔,二十四歲,是個小學老師,這工作我喜歡,因為接觸的人員單純,除了老師就是孩子,不容易變壞。總之我和我的父母對哥哥的這個女朋友還是很滿意的,從我爸媽看她的那個眼神我就看出來了,當初我爸我媽就是拿這種眼神看小東西的,只是現在想想當初算是白看了,最終小東西還是沒能進我們家的門兒。
哥哥在自己屋與嫂子睡在一起的事還是被我媽這猴精的老太太發現了。我就奇怪了,又不是我跟女孩子睡了,我媽這一早上不瞪我哥,老拿眼睛瞪我。趁着我嫂子去廚房的空,我就忍不住問她:“唉,我說偏心的老太太,你今早上老瞪我幹嗎,我又沒摟着姑娘睡覺。”
“你沒睡,你也沒閑着,肯定是你出的馊主意,嫌你哥占着你床,攆你哥和你嫂子住的。”我媽一邊說着還動手掐了我耳朵一下。
“哎,我說你個偏心的老太太,你也不拿尺量一量,看您的心都偏哪去了,小時候就是這樣,我犯錯誤您打我,我哥犯錯誤您還打我,您總說是我出的馊主意,您有證據嗎您?您也太偏心了您?”我無限委屈地說。
“好了,別說了。”我爸看到我嫂子端盤子出來了,使勁瞪了我一眼。
我看到未來的嫂子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我估計她肯定是聽到了我們剛才的談話。
也許是因為我們這是小城市的緣故吧,過年的氣氛格外濃,雖然家家戶戶都住樓房,但仍然要買對聯貼福字,挂紅燈籠。你看一到三十晚上,家家戶戶的門上都貼着吉祥的對聯和大大的福字,家家的陽臺上都挂着喜慶的紅燈籠和中國結,遠遠望去,是一片紅色的海洋,洋溢着過年的喜慶。
說實話,我一向對過年是無所謂的态度,我既不像有些女人那樣讨厭過年,害怕過了一年就多條皺紋多根白發,也不像那些小孩子那樣盼望過年,過了一年又可以撈到好多壓歲錢。對于我過不過年無所謂,壓歲錢沒我的份,多條皺紋又死不了,只是今年的我似乎很讨厭過年,甚至很懼怕過年,因為我是孤家寡人,那個我最牽挂的人不在我的身邊,外面的熱鬧非凡與喜氣洋洋越發反襯了我內心的孤獨與寂寞,外面節日的氣氛越濃,我越思念小東西,外面的人們臉上的笑容越燦爛,我越失落。想一想,去年的這個時候她還滿臉幸福地依偎在我的身旁看春晚,而今年的春晚不知她的身旁會有誰?
不管我喜不喜歡過年,三十夜還是如期而至,看着爸爸有媽媽陪伴,哥哥有嫂子相伴,他們老兩口默契、小兩口甜蜜,我再也待不下去了,我放下手中的餃子,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小屋,聽着外面噼裏啪啦的鞭炮聲,看着空中偶爾閃過的煙花,我備感孤獨,我想小東西,我拼命地想她,只是空有一腔思念卻無處投遞。
百無聊賴中我打開電腦上網浏覽網頁,看着看着,突然想起曾經看過小東西在網上寫日志,雖然當時她用手遮擋着,但我還是看到了名字。于是我在網上試着搜了一下,還真的在新浪上搜到了“誰能一輩子單純的BLOG”。我大喜過望,我驚奇地發現在那個著名的門戶網站上,她的博客留言超過幾千條,看了作者的簡介,讓我心碎不已,看來真的是她,她給自己起的名字竟然是:啞巴阿寶。想起了她曾經對我說,世界上最可憐的人是啞巴,因為即使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能說,而她的網名一直用的是阿寶,我的心陡然沉了下去,迫不及待地點開,只見前言部分寫着:
都說人間四月天是最美的季節,綠草如茵,花海如潮,我何嘗不也是最愛這春機盎然的人間四月天,但我卻在最愛的季節裏選擇與最愛的人分手,說是選擇,其實我已別無選擇。
人世間的女子,平凡如你我者,既無傾國傾城的容貌,又無風華絕代、風情萬種的才情,空有一腔柔情又有何用?說到底,都逃不過轟轟烈烈之後的慘淡收場。
都說“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花怎會有淚?鳥又怎會驚心?不過是人在悲傷時用自己的心态去感受別的東西的一種心境罷了,用自己傷心的眼睛看待周圍的一切,偏說所有的東西都在傷心。說起來人類自欺欺人的歷史由來已久,所以當有人含情脈脈地告訴你他愛你的時候,請你不要相信,愛不愛你其實連他自己也沒有把握;所以當你在某個娛樂場所看到我的時候,如果我對你說,抱歉,我不是妓女,也請你不要相信我是清白的,至少我的眼睛和我的心已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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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歡場中的女子未必都是惡毒與****的,而那些在陽光下從事着某些高尚職業的人未必都是正人君子,真實與謊言之間永遠沒有絕對的界限,那些表面上惡的,未必真惡,而那些表面上善的,未必真善,就像那些海枯石爛不變心的誓言,海未曾枯,石也不曾爛,但那顆說愛我的心卻早已不在了,你說這是真實還是謊言?
……
我還沒有看完,母親就推門進來了:“餃子好了,小冬,來吃飯了。”
“媽,我不餓,你們先吃吧。”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母親走過來拍着我的肩。
“沒事,媽你別瞎猜。”我低着頭不敢看她的眼睛。
“那就吃飯吧!”母親拉着我的手,就像小時候送我去幼兒園的樣子。
“我不想吃。”我掙脫母親的手。
“你是不是跟阿寶鬧別扭了?”母親拿手輕輕摩挲着我的頭。
我低着頭,沒說話。
“你一回來我就覺得你不對勁,你到底怎麽了?”
“我跟阿寶分手了。”我的聲音小得只有自己能聽到。
“什麽?你跟阿寶分手了?”母親情緒開始激動。
“說,是不是你不要阿寶了?”母親的聲音開始嚴厲起來。
“不是,她自己走的。”我諾諾地說。
“她為什麽走?”母親開始哆嗦。
“可能是她覺得我對她不好。”我小聲地說。
“啪!”我還沒反應過來,母親的巴掌已經打在了我的臉上。
我怔怔地看着這個從小寵愛我的母親,淚水悄無聲息地流下來,這個從小到大從不曾碰過我一個手指頭的母親,這個在我無數次惹禍後,像個老母雞似的擋在我的前面,幫我抵擋父親皮鞭的母親,今天第一次打了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而且打得那樣用力。我知道阿寶的離開對她的打擊有多大,阿寶在她的心裏有多重,淳樸善良的阿寶僅僅在去年過年時,與母親短短幾天的接觸就已經打動了母親的心,我知道在母親的心裏,我的媳婦兒已非阿寶莫屬。
聽到聲音的父親、哥哥和嫂子全都跑了過來,他們拉走了盛怒之下的母親,客廳裏彌漫着父母的唉聲嘆氣,我知道這個年徹底讓我給毀了。
關上房門,坐到電腦桌前,看着小東西那篇文章中寫道:
我特別害怕夜晚,因為夜晚讓我覺得孤獨無助,我最怕的是夜晚會從夢中驚醒,因為我的夢裏總會有同一個人的身影,那個我特別想念又特別痛恨的人,在夢裏他溫柔的臉與冷漠的臉時時轉換着,讓我經常會在夢中哭醒就再也無法入睡,我常常蜷在被子裏整夜整夜地流淚,我不得不借助安眠藥,一片不行,我就吃兩片,一天夜裏我整整吃了一把……
看到這裏,我的視線開始模糊,我無法相信那就是她的生活。
6.誰能一輩子單純的BLOG
我特別懷念和他剛開始的那段日子,那時的甜蜜,會讓人的心融化掉。
我一遍遍溫習那些甜蜜的片段,仿佛時光可以倒流。
我記得在校園第一次看見他時,他那天藍色的運動服和他陽光般的微笑,他毫不掩飾的眼神令人心跳不已。我記得那時每一次意外的相遇都令他驚喜,每一個溫柔的對視都讓我心跳很久;我記得那個鮮花盛開的五月的夜晚,在校園裏他第一次向我表白時的情景,他同樣漆黑的眼睛閃着星星般的光芒,他溫柔的話語如涓涓細流般淌進我的胸膛,他那深情的眼眸,讓我的心都醉了,那男人的溫柔啊,總是能輕而易舉地攻破女人堅強的防線,現在想起來,我的心仍然震顫不已。
我記得他第一次拉我的手時,他那興奮的表情。
我記得他第一次吻我時,他緊緊的擁抱和熱情似火的唇。
我記得第一次坐他的單車時,他霸道地把我抓着他衣角的手放在他的腰上,那個暑假我在他的單車後面游遍了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
我記得當我紅着臉點頭答應做他的女友時,他不顧別人的眼光興奮地抱着我在大街上轉圈……
我記得那個時候的他每天活力四射精力充沛,每天早上站在女生樓下死皮賴臉地喊我的名字,每天晚上宿舍要關門了才依依不舍把我送回宿舍,每天有說不完的情話,講不完的甜言蜜語,情到深處,他總是說:“小東西,真想一口把你吞到肚子裏,這樣你就永遠跟我在一起了!”
我記得在那個暑假,他拖着驚魂未定的我在街上走了很久,在星光熠熠的天空下看着我的淚眼真誠地對我發下愛的誓言:“你以後永遠也不要做家教了,我會養你一輩子。”
我記得我第一次把自己完整地交給他時,他眼裏的驚喜和淚光,他把我緊緊地摟在懷裏深情地對我說:“小東西,我愛你,永遠愛你。”
我相信他那時是真的愛我,真的。
我記得我們同居的第一年,那年的冬天很冷,每晚他都是早早鑽進被子把床捂熱,再把我的腳放在他的懷裏;我記得那時的很多個夜晚,我們并排躺在床上,把窗簾拉開,一邊說話一邊看外面的星星,那時我們有說不完的話,有許不完的願。
我不會做飯,同居時我們說好我洗衣服他做飯,那時我們很窮,沒有洗衣機,每次我剛把髒衣服放進水盆,他都會把我擠到一邊說:“瞧你瘦得跟個柴火妞似的,讓我來吧!”洗完衣服後我主動把他洗過的衣服拿到窗外的晾衣架上去晾,但是我個子小,他又擔心我踮腳晾衣服的時候不小心一頭栽下去,盡管我們住的不過是二樓,于是晾衣服的活他也一并接管了。
那時也不是沒有争吵,只是每次過後他都會極有耐心地哄我,又賠禮又道歉的,還一本正經地寫檢讨書,深惡痛絕聲淚俱下地檢讨自己的錯誤,看着高大的他低着頭像個小學生似的站在我的面前念檢讨書,很快我就破涕而笑了。
那時真幸福啊!幸福得仿佛有些不真實。
我記得那時我們很饞,喜歡海鮮,尤其很愛螃蟹,特別是長在北方海邊的他。但那時我們太窮,根本就買不起,每次我們上市場買菜,我們都要在賣海鮮的攤位上把最大的螃蟹狠狠看個夠才買棵大白菜回家,嘴裏還你一言我一語地發揚阿Q精神,把白菜的營養價值誇大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