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許疏言走了,雨勢越來越大,他沒能打到車。

沿着步行街承着雨,許疏言回想自己和這位家長不多的接觸。

他是苗苗的爸爸,苗苗父母離異情況特殊,許疏言從她進班開始就對她多有照顧,但和這位父親并未有過私下接觸,少數幾次聊天都是他來接送苗苗放學。

記憶裏是一個很高大的男人,戴着眼鏡,頭發半長不短,打理的很考究。

很多事都經不起回想,越回想越驚心,許疏言甚至找到了他和那個男人的共通點。

面容随和,看起來很板正,如出一轍的木讷。

手機的震動還在持續,許疏言拿出手機查看。

大概是因為許疏言沒有回複,男人的表演欲無人奉承,所以他的措辭愈發癫狂。

——難道這不是許老師嗎?我不會認錯的。

——還是你想讓我把照片發到家長群裏讓大家看看你

——我知道的,好東西不能私藏。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別害怕。”

“你想穿起來讓我看看嗎?爸爸想看看……好東西不能私藏。”

許疏言顫抖着手關機,關機鍵被他死死摁住,反應幾秒後才熄屏。

但他面前還是那幾個字,屏幕還亮着往他眼裏刺,耳邊出現幻聽。許疏言明明腳踏實地走在路上,卻好像雙腿下陷脫力,被一雙無形的手不斷扯着下墜。

周圍堅硬的磚瓦地成了一灘黑臭的淤泥,刺鼻的味道不斷沖進許疏言鼻腔,許疏言被熏得雙目發黑淚如泉湧,雨傘都沒力氣舉了,傘軟塌塌地摔在地上,脆弱地被風推着在地上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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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盛大,許疏言很快被澆透,路上行人三三兩兩經過他,投以目光又很快瞥開。

顧衍是跟同事一起來展會跟老板談銀行業務的,對方是老主顧,手底公司業務一直在顧衍所在的銀行辦理,合作關系持續了挺多年,要不然顧衍和陳北也不會主動來走這一趟。

原本對方邀請他們就是來看看展,談談以後的業務規劃,結果顧衍剛進展就看見許疏言和肖瑜。

他還記着肖瑜打來被他挂斷的電話以及酒桌上那副勢要把許疏言拿下的豪情壯志。

當即顧衍臉就黑了。

四人假模假樣社交一番,顧衍一直等着許疏言說點什麽,但他就跟鴕鳥似的,除非必要絕不擡頭,不知道地上鑲了金還是鑽,非就挪不開眼。

顧衍越想越氣,忍不住在離開時狠撞他一下。

等走遠了,顧衍心情平複才冷靜下來,自己去吸煙室抽了根煙,戒煙的陳北在外面抱着手機發消息。

沒幾分鐘客戶姍姍來遲作為東道主招呼兩人,三人一前一後,陳北經驗老道主動和對方攀談,顧衍做一個陪客,沉着心等人講解會展畫作背後的故事。

對方講得繪聲繪色,陳北和顧衍兩人笑着奉承,不知道陳北是不是真聽進了耳朵,顧衍确是半個字沒往腦裏過,捱了好險一小時,不大的會展終于逛完,陳北帶着銀行的誠意跟對方簡單講了一下以後的業務方向,顧衍煽風點火負責給他墊墊話。

等真的談完,又是半小時過去,對方笑成一張彌勒佛臉送顧衍二人出了大廳,兩方又是好一頓客氣,兩人才徹底從會展出去。

“真會繞彎子。”陳北說了一路話,嘴幹得夠嗆,他舔了舔嘴皮,偏頭沖顧衍道:“喝東西嗎?”

“不喝。”

“那我去買一杯。”陳北被風吹得冷一哆嗦,舉着傘走到對面。

顧衍留在會展門口的屋檐下避雨,天還亮着街燈就已經早早閃爍,地上的水印透出黃色的光點,他盯了一會兒,拿出手機翻看,一打開就發現許疏言發的消息,他沒回,擡眼看了下對街的咖啡廳,擡腳迅速走過去。

陳北剛點完,站在櫃臺等單的功夫顧衍就掀開門簾進去了,陳北正好和他打一照面。

“不是說不喝嗎?”陳北搓搓手。

顧衍沒搭話,轉頭往店裏看了一圈。

“瞧什麽呢?喝不喝?”陳北伸手往他面前招了招。

“我請你一杯。”陳北道。

沒見着人,顧衍收回視線,随口點了杯咖啡,拿手機給許疏言發消息。

顧衍猜不到許疏言找他想說什麽,但現在店裏沒人,極有可能是讓許疏言等久就先走了。

他等了一會兒沒見許疏言回消息,見咖啡還在做,于是沖陳北說:“我出去打個電話。”

“成,我在這守着。”陳北低頭玩手機,一個眼神也懶得遞。

顧衍出了店門給許疏言撥去電話,發覺氣溫真是降得太快,前兩天有太陽還不覺得,一下雨這秋勁兒才真的顯現。

顧衍他掏出煙盒單指抵開紙蓋,往衣服上一磕抖出一根來,還沒喂進嘴裏,手機裏突然傳來機械女聲。

“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顧衍蹙眉,咬着煙不死心又撥了一通,這回同樣。

許疏言關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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