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翁岳天嘴角勾起一抹冷嘲:“呵呵,您還是跟以前一樣,在家就這套霸權主義。”翁岳天狠狠地咬牙,他已經一年沒和爺爺見面了,今天不但被強行抓了回來,現在還要被關在家裏,他心裏懊惱至極,但又無可奈何。
自懂事起,在這個家裏,翁岳天就沒感到自在過,只要爺爺不高興,家裏人就要挨打,名曰“家法伺候”。家裏一切都是爺爺在安排。爺爺是首長,他說的話,有多少人敢違背?
老首長起身朝卧室走,一路咳嗽不停,身板也不如剛才那麽直了,氣勢弱了許多,從背影看去,那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老人而已,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這是一個高山仰止的存在。
可誰知道翁岳天內心卻不想被那些光環所累,他喜歡自由,所以他在十五歲的時候就出國留學了,回國後獨自去發展自己的事業,不依靠翁家的力量,全靠他自己白手起家,在商場上逐漸嶄露頭角,到如今的所向披靡,被人稱為“戰神”!
回到翁家後,翁岳天沒有一個晚上是睡得安穩的,總覺得少了點什麽,總是會不由自主地看向枕頭的一邊……那裏空空的,什麽都沒有。是不習慣沒有她在身邊嗎?心底有一個時隐時現的小身影,會在他不經意的時候冒出來,那一雙比湖水還要純淨的眼睛,懵懂,茫然……
翁岳天不知道,他的離開,帶走了文菁生命裏全部的光亮!他更不可能會想到,文菁會被她那個萬惡的姐姐送進了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裏有一處休息室,是病人們平時在活動玩耍的地方。一部分在接受治療的病人,有時會很乖很聽話,看上去和普通人沒什麽分別,但如果被什麽東西刺激到的話,則會鬧騰得厲害。這裏是精神病院,每個人都對異常的人和事見怪不怪了。
在正常人眼裏,他們是瘋子,可在他們眼裏,正常人就是瘋子。
無論那些人怎樣,有一個人始終保持着雷打不動的狀态,任何事都撼動不了她。來這裏快一個月了,文菁早就習慣了每天和這些神經病人住在一起,聽多了病人們鬼哭似地嚎叫,聽多了瘋言瘋語各種以前不曾見過人和事,她漸漸不再鬧着要出去了……她知道,任憑她怎麽鬧都沒用,文曉芹買通了院長,就算文菁是個正常人,她也只能被禁锢在這牢籠裏。
每個日日夜夜,都是令人發瘋的煎熬,有時半夜會被病人哭聲罵聲驚醒,有時一覺醒來會有人坐在你床邊癡癡望着你,有時會有人抱着你的大腿一個勁地哭爹喊娘……還有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數不勝數。誰讓這裏是精神病院呢,有什麽不可能發生?
文菁不知道自己為何還沒被折磨瘋呢?身體上并無大礙,可心靈上有一副沉重的枷鎖。“翁岳天”這三個字,曾是她最幸福的依靠,曾是她最依戀的溫暖,而失去之後,她如同受了魔障,陷在深不見底的寒淵,每天承受着淩遲般的痛苦,這樣活着,有何意義?
一個正常人被強行關在瘋人院裏,就像天使被捆綁了翅膀困在煉獄。人,之所以會痛,會傷,往往是因為兩個字——清醒。
如果渾渾噩噩瘋瘋癫癫,反而會快樂一點吧。
文菁獨自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那麽小的身子,不注意看的話,哪會知道那裏有個人……所有人都已經習慣了文菁的沉靜,包括醫生在內。她除了在進來的當天哭嚎過,之後便再也不說一句話。她就像是一個蝸牛,鼓起勇氣出了自己的殼,卻被傷得更重,最後只能縮回去,更加懼怕出來。
忽地,一個少女悄悄跑到了文菁身邊,正是那個時常抱着一個洋娃娃當是自己寶寶的少女。
少女大大咧咧地坐下,紅通通的臉蛋湊過來,小聲說:“喂……你在幹嘛呢?我知道你叫文菁,我叫周蓓蓓,草字頭下邊一個加倍的倍。你可以叫我蓓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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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菁沒說話,只不過那雙明澈的大眼睛裏有亮光閃動,心底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周蓓蓓?她不是瘋子嗎?為什麽此刻說話卻條理清晰?
周蓓蓓見文菁不搭理她,也不生氣,繼續轟炸:“喂,你別裝了,我知道你沒瘋。”
文菁一驚……她怎麽會知道?文菁是個藏不住情緒的人,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很震驚了。
“嘿嘿”周蓓蓓有點得意地說:“想不到吧?其實這也沒什麽奇怪的,因為我也是裝瘋,我注意你很久了,我們有些地方相似,所以我知道你也是裝瘋的。”
文菁歪着小腦袋,長長的睫毛輕輕顫着,視線落在周蓓蓓身上,她不明白,周蓓蓓也是裝瘋嗎?為什麽要主動跟她說話?平時兩人沒什麽交集呀……
周蓓蓓往四下看了看,然後将聲音壓得更低:“想出去嗎?我可以幫你。”
“哎,你不相信我對嗎?那好吧,就當我什麽都沒說,等你什麽時候想出去再告訴我。”周蓓蓓說完,站起身來,剛才那清醒的樣子立刻不見了,又開始抱着她的洋娃娃到處撒潑,嬉鬧。左看右看也是個精神不正常的人啊,怎麽會是裝瘋的?
文菁的震驚只是持續了那麽一會兒,很快就不再将周蓓蓓說的話放在心上了……或許周蓓蓓說的話本身就是一種瘋癫的表現,誰敢貿然相信她呢。
文菁沒有忘記,文曉芹那個惡毒的女人給院長塞紅包了,想要從這裏出去,不是一件容易的話。
下午,文曉芹來看文菁了,不是為了關心她,純粹是為了看她狼狽遭罪的樣子。文曉芹的心理早就扭曲,以前打罵文菁還覺得不夠,現在将人與一群瘋子,她看見就會特別舒坦。
文曉芹還在為翁岳天被文菁“勾”走的事兒記恨,要讓文菁背着“精神病”這三個字,看将來還會有哪個男人肯要她!
文曉芹撩撩頭發,裝腔作勢地說:“喲,妹妹,你怎麽瘦了?在這裏過得不好嗎?如果真的不想呆在這裏,你可以跟我回家去。”
回家?這話真夠諷刺的。回去繼續被虐待,天天當兩個女人的出氣筒嗎?文菁寧願在精神病院待着也不願回到養母那裏!
文曉芹伸手去摸文菁的頭發,她躲,文曉芹就更用力扯着不放……以前就以折磨文菁為樂趣,現在在精神病院還是那德行。
“哇哈哈,來了一個母夜叉!我要扒下你的皮,打得你滿地找牙!啊——!”這尖叫,是周蓓蓓!
文曉芹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周蓓蓓已經沖了過來,目标是文曉芹的裙子!
嘶啦一聲,文曉芹的裙子被扯下!
“你有病啊!瘋子!”文曉芹一把提起裙子,兇神惡煞地與周蓓蓓扭成一團……
“啊哈哈哈哈……我本來就是瘋子,你咬我呀,哈哈哈哈……母夜叉,打死你!打死你!”周蓓蓓在精神病裏面可謂是身經百戰,與其他病人“過招”的時候數都數不清了,文曉芹遇到她,算是踢到硬石板上了!
文菁在一旁目瞪口呆,周蓓蓓好英勇!文曉芹剛才的樣子好滑稽!文菁心裏一動,自己幹嘛要怕文曉芹呢,這又不是在養母家裏,不用怕被趕走……文菁腦子在發熱,長期聚集在身體裏的委屈,在瞬間爆發!
“呀呀呀,何方妖怪,快點現出原形!”文菁大吼一聲,沖上來幫着周蓓蓓将文曉芹按倒!騎在文曉芹身上,居高臨下地望着她一臉的驚恐,這感覺簡直是大快人心!
“你……你發瘋了嗎?快放開我!賤種,我饒不了你!滾開!”文曉芹第一感到了害怕,被兩個人制住,徹底處于下風,心頭那個火啊,漂亮的臉蛋變得無比猙獰!
文菁掐着文曉芹的脖子,清澈的眼眸流露出少見的調皮:“怎麽你忘記了,是你送我進來的,瘋子嘛,有什麽事幹不出呢?我現在就要懲罰你!啊——哈哈哈哈!”文菁這麽說,可把文曉芹給堵得說不出話來。
“母夜叉,我來啦!”周蓓蓓說着,故意把嘴巴張得老大,做出一副要咬文曉芹的架勢。文曉芹欺負文菁的樣子,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周蓓蓓這是來幫文菁出氣。
“……”
文曉芹想死的心都有了,今天真不該來看文菁,遇上兩個“瘋子!”